第89章 事與願違

  也許是歸零剛才的話有些煽情，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江月寒的心微微一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手。然而手剛伸出一半，便僵在了半空。

  歸零剛好回頭看見了這一幕，表情有些怪異。

  「小圓，你……」

  

  江月寒慌忙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沒什麼，就是想安慰你一下，不過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江月寒逃也似地離開了天台。

  歸零看著江月寒離去的背影，挑起一邊眉毛。

  「是錯覺嗎？」

  歸零收回目光，又看向下方的城市，神情變得凝重。

  「現在的局勢對我很不利，必須儘快找到突破口。」

  翌日，一群身穿黑衣的鬼差遍布大街小巷，氣勢洶洶，動不動就掀攤子。

  出門的居民們都不敢再靠前，能躲就躲。實際上，這群鬼差並不是奔他們來的。

  這次他們來是為了監管市場物價，之前那些偷奸耍滑的商販直接被帶走，商品與錢財也全部被沒收。

  一些商販因為缺斤少兩當場被鬼差們帶走，隻留下一地狼藉。

  鬼差們的辦事效率極高，幾乎隻用了一天就把整個市場整頓好了，雖然還有一些商販心存僥倖，但看到鬼差們兇神惡煞的模樣，都乖乖遵守規則，不敢再亂來。

  第二天一早，整個死界的物價恢復到了正常水平，所有商販都老老實實地按照規矩經營生意，不敢再弄虛作假，整個死界都煥然一新。

  事後，歸零給這些鬼差頒發了「市場監管員」勳章。這個勳章不隻是榮譽的象徵，也是飲食暢通的許可。意思就是，隻要亮此勳章，在死界的吃喝全部免費，且永久生效。

  這麼一來，又有人盯上了鬼差們的勳章，更有人願意出高價購買，但鬼差們還是分得清一頓飽和頓頓飽。

  歸零在頒發勳章時也特別強調過：「你們的信息都是登記在冊的，你們這次的功勞也會記錄其中。這個勳章是行政處特批的，隻能本人使用，不得轉借或交易，一旦查到誰沒有遵守規定，勳章回收，公職撤銷，以後也不得再從事公務。不僅如此，亡靈信息還會被貼上失信的標籤。我也相信你們不會鋌而走險，希望你們能夠繼續監管死界市場！」

  雖然死界重新回歸平靜，但歸零並沒有去休息，他的下一步計劃是引導居民們以正確的心態面對生活。

  他連夜寫出了一個長篇論文，前前後後找江月寒修改過好幾次。

  「這是你寫的？」

  「是啊，怎麼樣？」歸零一臉得意。

  「……」江月寒看著歸零洋洋得意的模樣，深吸了口氣，才穩住心神，緩緩說道，「我本來是想給你提意見的，但看你這麼高興，也不忍心打擊你，還是算了吧。」

  「別啊，你說，我又不會生氣。」歸零急了，拉著江月寒的胳膊不讓他走。

  「好好好，你別拽著我了，我就說一句。」江月寒無奈，看著歸零，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真的知道你在寫什麼嗎？」

  「知道啊，怎麼了？」歸零一臉無辜。

  江月寒忍不住扶額，「我覺得我沒必要再看下去了，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你這篇論文裡全是一些高大上的詞彙，什麼『和諧社會』，『公平正義』，『文明素質』，你確定這真的是給居民們看的嗎？」

  「我確定啊，這是當然，我這篇論文可是經過認真思考後才寫出來的。」歸零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能不能看得懂？」

  「呃……這個……」歸零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我還真沒想過。」

  江月寒無奈地搖搖頭，「歸零，你也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你覺得他們看得懂你寫的這些東西嗎？」

  歸零沉默了，他知道江月寒說的都是事實，他也知道這些居民們並不具備這樣的文化素養，更別說去思考了。

  「好吧，那我重新寫一份，這次保證通俗易懂！」歸零有些不服氣。

  江月寒看到歸零的模樣，輕笑出聲，「好好好，那你趕緊寫吧，我還等著看呢！」

  歸零一邊整理資料一邊說：「江月寒，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覺得隻要做好思想工作，他們會理解的。」

  江月寒皺眉，「歸零，你是不是忘了，他們現在是亡靈，他們的思想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們現在隻是追求物質的欲望。」

  「物質？為什麼？他們生前為了物質生活奔波勞碌，死後應該追求精神生活才對啊。」

  江月寒輕輕嘆了口氣，「歸零，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並不想追求精神生活，而是想要享受物質生活，享受這種奢侈、輕鬆的生活。」

  歸零疑惑地看著江月寒，「這……不可能吧，人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有這種想法？」

  江月寒看著歸零，認真地說道，「歸零，人都有欲望，隻是程度不同而已，不是每個人在臨死前的那一刻都能活得通透。他們生前為了物質生活奔波勞碌，付出了很多，但是死後他們突然發現，其實他們什麼都不需要付出，隻要享受就可以了。而且，有些亡靈生前吃不飽穿不暖，死後他們會更加追求物質，享受物質帶來的快樂。所以，亡靈比人更不容易滿足。」

  歸零愣住了，他沒想到江月寒竟然把事情看得這麼透徹，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歸零，你還小，很多東西你都不懂，你隻需要記住，不要試圖去改變一個人的想法，這是最愚蠢的行為，尤其是他們還是死人。」

  「……好吧，我明白了。」歸零低著頭，不再言語，但心中卻始終無法釋懷。

  畢竟他沒有做過人，沒有真正地感受過人的一生，更沒有感受過死亡，對於人性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淺層方面。

  他一直在用他的目光看待這個世界，從未帶入過其他人。所以在他眼裡，世界就應該和他心裡想的一樣，人們也應該和他心裡想的一樣，和平相處，知足常樂。

  但事實正好與之違背，人生來就有欲望，死後會變得更加自私、貪婪。因為他們生前受到人類世界的法規和道德約束，所以死後，他們更多的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享受生活，及時行樂。

  簡單來講就是：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好好享受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