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歸零

  海風呼呼地吹，身著粉裙的少女迎風坐在海岸礁石上，身後烏黑長髮隨風飄揚，一絲一縷在陽光下煥發七彩的光芒。

  黑衣男子從少女身後走來，伸手抱住少女，下巴擱在少女頭頂蹭了蹭。

  少女稍稍偏過頭，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笑容。

  「世界這麼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不知這海角還能容我多久。」

  黑衣男子聞言動作一頓，低頭輕吻少女發頂。

  

  「你去哪我便去哪，我會一直陪著你。」

  「可是，我們的壽命是有限的。」

  「但我對你的愛是無限的。」黑衣男子緩緩收緊手臂，將少女抱得更緊。「無論你到哪裡我都愛著你，無論過去多少個春夏秋冬愛也依然在，即使以後一個人也不要害怕，你要記住，我的愛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永遠。」

  凱颯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在陌生的環境，紅髮少年正坐在床邊望著自己。

  「你終於醒了，你可把我嚇壞了。」

  凱颯揉著腦袋坐起來，茫然地環顧四周。

  「我們這是在哪？」

  「酒店啊，我是在你的手機里找到的。」少年指了指床頭放的手機。

  凱颯猛然清醒過來，一把攥住手機。

  「你偷看我的手機？！」

  少年露出友善微笑，「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凱颯狐疑地看了眼少年，意識到自己剛剛反應過激，輕咳兩聲把手機放在腿上。

  「那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微微低頭，眼中情緒複雜，似乎很忌諱這個問題。

  「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一個人怎麼可能沒有名字？」

  少年扭過頭不看凱颯，也不回答。

  凱颯盯著少年沉默片刻，輕嘆口氣。

  「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但我總該稱呼你什麼吧。」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覺得凱颯說得很有道理。

  「我忽然想起以前有人和我說的一句話，『九九歸一，一切歸零，一切從零開始』，以後我就叫歸零吧。」

  「歸……零？」

  【飯店】

  「歸零，歸零……」

  歸零尋聲望向收銀台，搖了搖凱颯胳膊。

  「凱颯你快聽，有人在一直叫我。」

  凱颯無奈扶額，「那是計算器。」

  「計算器是什麼？」

  「計算用的。趕緊吃飯，把嘴閉上。」

  歸零不解地看了眼凱颯，「可是把嘴閉上就沒法吃飯了。」

  凱颯抬眼瞪歸零，明明氣得不行卻又不能把歸零怎麼樣，收回目光不再理歸零。

  歸零聽凱颯沒說話以為凱颯心情不好，把菜盤裡自己最愛吃的孜然牛肉夾到凱颯碗裡，凱颯看著碗裡多的牛肉一臉震驚。

  「你，你在搞什麼？」

  「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兒不往心裡擱。」

  歸零說著又要給凱颯夾肉，凱颯眼疾手快擋住了歸零伸過來的筷子。

  「不用，你自己吃就好了，我又不是夠不到。」

  歸零悻悻地收回筷子，大口吃飯。

  凱颯忽然想起什麼，看向歸零。

  「酒店開房82，這頓飯48，總共130我們AA，一人65。」

  「AA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平攤費用。」

  「可是，我沒有錢啊。」

  歸零小心翼翼地放下筷子，觀察凱颯臉色。

  「那就叫你家長付錢。」

  聽到「家長」二字歸零首先想到的是五位監護人，但是腦海里關於他們的形象與記憶已經變得模糊，甚至連他們的名字也記不住了。

  「我也沒有家長……」

  凱颯夾菜的手頓了頓，眉頭緊鎖。

  「那就先欠著，以後別忘記還。」

  歸零看看碗裡的飯菜，重新拿起筷子。

  「其實我還可以用其他東西還，我可以幫你打掃衛生，還可以幫你做飯，不過我只能打下手，你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就好。」

  凱颯斬釘截鐵地說：「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只需要錢。」

  歸零有些意外，「為什麼？」

  凱颯沒回答，夾起一片青菜放進嘴裡。

  「還有，我需要你少說話。」

  吃完飯，凱颯帶著歸零走在黑漆漆的小路上，行色匆忙明顯有什麼急事，還總是躲躲藏藏的。

  「凱颯，我們這是要去哪？」

  「凱颯，你走慢點，我要跟不上了。」

  「凱颯，我們還要走多久啊，怎麼還不到？」

  「凱颯，你怎麼不說話？」

  「凱颯……」

  「凱颯？」

  凱颯被歸零煩的不行，臉上的青筋直突突，轉身給歸零一記爆栗。

  「閉嘴！」

  歸零雙手捂住腦袋，委屈巴巴地看著凱颯。

  「讓我閉嘴直說嘛，幹嘛打我，我長這麼大我家人都沒這麼打過我。」

  「從現在開始你再多說一句。」凱颯手刀威脅。

  歸零扁了扁嘴不再說話。

  凱颯長呼口氣，心想：「終於安靜了。」

  過了會兒，歸零又開口。

  「凱颯，你這樣算不算欺負小孩子？」

  凱颯忍無可忍，捏緊拳頭，關節捏的咔咔響。

  歸零識趣地閉上嘴，「對不起，我忘了。」

  兩人在黑暗狹窄的街道與小巷間竄來竄去，最終進入一棟居民樓。

  「好黑。」

  「噓。」

  歸零捂住嘴，忽然聽見凱颯在撕扯什麼東西，下一秒被揪住衣領拖進屋，過門檻時絆了個跟頭。

  凱颯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半遮掩光亮在屋子裡巡視，眼前熟悉的家讓他悲從中來，和母親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仿佛還在昨天，精神恍惚間竟產生母親正在臥室休息的錯覺，腳步也更加的輕。

  歸零以為屋子裡有人休息，像做賊一樣跟在後面不敢做太大聲響。

  最後凱颯停在母親的房間門前，沉吟了半晌。

  「你在外面等我。」

  歸零看著凱颯走進那扇門，轉身走到沙發坐下，隱約聞到一股怪味，尋著味道發現了茶几果盤裡的爛蘋果。

  一道白光閃過，蘋果重新變得新鮮紅潤。

  歸零拿起蘋果啃了一口，咔吧一聲脆甜可口。

  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裡，某物正偷偷觀察著坐在沙發上吃蘋果的歸零，蠢蠢欲動。

  歸零莫名打了個哆嗦，疑神疑鬼地打量四周。

  「奇怪，明明什麼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