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會哭的孩子會挨打（4）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方覺晚頭皮一麻。

  看徐淮序言笑晏晏的模樣，可她的直覺告訴她。

  如果她不說話，徐淮序或許會真的將她一把扔進去。

  不同於她此刻緊繃的心緒，徐淮序像是感動了自己。

  他笑著感嘆：「我多好說話啊。」

  「方覺晚。」

  她強忍著嗓間的難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正常：「這是我的名字。」

  扶著她的人到嘴邊的話，堪堪一頓。

  從善如流地轉變了話頭：「很好。」

  

  方覺晚心中憋屈，一直忍著一股怒意。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噴濺的血霧鋪面而來，方覺晚只覺眼前的景色頓然一花。

  有人殺紅了眼，赤手空拳，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是乾淨的。

  腳下踉蹌，步伐虛浮，嘶吼著便往著他們站著的方向飛撲過來。

  早有準備的醫護人員們，紛紛亮出了手中的電擊棒。

  指尖滑動，絲毫不在意撥到了幾萬伏的電流。

  一萬伏的電流可以把人擊暈，但一般不會直接致人死地。

  然而十萬伏特屬於強電流，會當場致人死亡或讓人失去行動能力，對多個器官造成強烈的電擊傷害。

  即，不死也殘。

  撥動的滾輪嘩嘩作響，接觸到電擊棒的病號雙眼翻白，幾乎是瞬間，嘴角便溢出白色的泡沫。

  一片火花帶閃電，漂亮又殘忍。

  「可惜了呀，就這麼死了。」

  耳邊幽幽傳來頗為惋惜的評價，方覺晚不明覺厲，轉眸看去。

  在徐淮序的眼中，那些站在地下廝殺為了幾個晉升名額的病號們，如同排列整齊待價而沽的商品。

  可用價值大於一切。

  方覺晚覺得有些窒息。

  但她並不敢吱聲。

  因為她也是個商品。

  似是有所感，方覺晚往那枝繁葉茂的銀杏樹上一瞧。

  鏡頭那邊的鐘老師眼神一凌。

  即便已年過六十，依舊精神矍鑠，不顯一絲老態。

  鍾老師點了點方覺晚看來的那一處監控畫面。

  剛才枝葉擋住了些許的畫面，剛調動了一點，那少女便悄然看來了一眼。

  雖然重新轉過頭去的速度很快，仿佛像是無意中的一瞥。

  可鍾老師寧願錯過也不肯放過。

  鍾老師：「將這個人的資料調出來我看看。」

  助手連連點頭，放大了監控畫面想要看清少女的編號，卻在看見那數字7後，人震驚了一下。

  就算是當初實驗匹配程度最高的3號，樣本提取之後，別說下床行走了，光是甦醒也要個18個小時！

  可這個7號，從昨天到現在也才18個小時吧？

  助手不確定的事情不敢多加以匯報，手下動作不斷，趕緊調出了有關方覺晚的所有信息。

  「還有。」

  突然出聲，助手下意識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恭敬地看向鍾老師。

  後者正皺著眉，一瞬不瞬地盯著放大的監控畫面瞧。

  「讓徐淮序把人給我扔進去！」

  公然包庇，那像什麼樣子？！

  *

  黑色耳麥里傳來嘈雜的聲響，徐淮序漫不經心地按下按鈕，那頭便傳來瑟縮怯弱的協商聲。

  「那個、徐老師，您這樣護著那個7號，有些不符合規定……」

  「您看能不能就把人先給……」

  徐淮序指腹按著耳麥的按鈕，亮起了一枚小小的綠燈。

  他懶散地掀了眼皮，往著正前方亮起的監控看去。

  故作為難：「可我都答應了人家小姑娘，失信了可多不好。」

  那頭瞬間啞然。

  像是陷入了二頭不討好的尷尬處境。

  徐淮序摘了耳麥，極其隨意地丟到了一旁，亮起的紅燈竟十分地刺眼。

  他手一抬，就有人立馬恭敬地湊過來。

  「電擊棒。」

  瞬間，一副新的電擊棒，連同防毒面具，全都放到了徐淮序的手中。

  他穩穩拿著，轉身便全都遞給了方覺晚。

  方覺晚沒問什麼，安靜地給自己戴上。

  或許是背靠山峰，今早上的氣溫還有些低。

  大片大片的血氣蒸騰而上，凝結成水霧狀。

  徐淮序伸手，骨節分明的大手落在那一方沙漏上。

  帶了點力氣，曲指彈了彈，瞬間落下去又大半的沙子。

  末了，徐淮序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轉過身，看著如同剛從水裡撈上來的少女，額上滿是一層薄汗，臉色煞白，腳步虛浮。

  好比一隻水鬼。

  他輕笑：「還有十分鐘。」

  聞言，方覺晚順著徐淮序的手，看向那始終滴漏的沙漏。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距離最後的結束，還剩下最後的十分鐘。

  徐淮序像是特意提醒她。

  「名額只有五個，人數超標，那麼今天晨會便全都作廢。」

  以一種極其隨意的語氣，說出令人寒毛直豎的話語來。

  方覺晚粗粗看了一眼。

  整個廝殺場最起碼還有五十人。

  她的手指冰涼。

  滑動滾輪時，方覺晚猶豫了一下，最終停留在「一萬伏」上。

  站在她身側的徐淮序看到了，薄唇微勾，可眼中卻滿是冷意。

  手下留情。

  沒意思。

  醫護人員剛給方覺晚讓出一條道路來，張牙舞爪嘶吼著就撲上來了一個人。

  那人的眼裡已經沒有了正常人該有的人性。

  只有廝殺的血性。

  方覺晚沒有一刻猶豫，側身避開，拿著電擊棒就靠近了那人。

  速度太快，雙腿跟不上自己的意識，腳下一個踉蹌，她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被電擊了一下，後者的情緒直接爆開。

  方覺晚跪坐在地上，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辦法。

  ——她不可以一味躲避，她只能出擊！

  對方對她起了殺心，走來的每一步，就仿佛地動山搖一般，攪得人心底發寒。

  徐淮序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摩挲著食指上的戒指。

  一下、一下，算準最大限度的時間。

  可突然，方覺晚調整了電擊棒的電流，撥到了可以調節的最低電流。

  ——一百伏？

  醫護人員嗤笑：「一百伏？就這些人的身體素質，拿來麻麻人還差不多，還想殺人？」

  「這個7號，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愚蠢慈母啊！」

  所有嘲諷聲中，只有徐淮序突然攏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