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糖心小鎮窈窕女人（9）

  琳琅「嘎吱」進食的動作驀然一頓，像是整個人都被敲打了一番，跟著瑟縮了一下。

  像是害怕極了，口中還止不住地低切惶恐地應聲：「是……是，琳琅知道了……」

  

  席間古怪的氣氛變化，成功地喚醒了粗漢那大條的神經。

  他腳下不小心踩住了鋪在桌面上的白金色綢布，腳移動了一下，整張桌子都在跟著震動。

  少年霍然起身，似乎是想做什麼來解救。

  粗漢動作飛快，一把拉住了少年的胳膊就往下一撤。

  壓低了嗓音，卻也難掩那股憤怒：「你是幹什麼！想活命就老實待著，否則老子一拳打死你！」

  「可是剛才那個……」

  「你沒看出來那娘們是男方的親眷？規則上不都寫了不要和男方親眷有過多交流嗎！」

  粗漢罵罵咧咧，拉扯少年的力氣更多了幾分，腳下一個沒踩穩，一滑動——

  覆蓋整張桌子的白金色綢布被扯出一大截來，玻璃轉盤被牽連，上頭擺放著的酒水歪七扭八地衝著一個方向跌落。

  瓷盞摔碎的聲音讓方覺晚下意識眨了眨眼。

  下一秒，她眼前站著的琳琅也都不見了蹤影，而是變成了喜童那張慘白塗著嫣紅唇脂的臉。

  就連胡家哥哥的神情也都變得生動起來。

  難掩激動，像是等了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面對喜童的詢問，胡家哥哥火急火燎地便答應了下來：「我願意！」

  喜童很滿意，連帶著席面上響起了拍掌叫好的響聲。

  嬸子拉扯著坐在身旁的黃鸝，似是完全沒了剛才還在後廚念叨方覺晚的記憶。

  言語中滿是羨慕：「嬌娥這丫頭，沒了王石那個憨頭憨腦的，竟還有胡家這個蠢小子接盤！」

  黃鸝有些聽得發懵：「啊？嬌娥她，懷孕了？」

  剛夾了筷羊肉準備往嘴裡塞的嬸子，立馬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扭過頭死死地盯著黃鸝，反問道：「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噢……原來嬌娥腰這麼粗，原來是懷孕了啊】

  【那還好，如果讓懷了孕的嬌娥去找靈婆，那到時候可就闖了大禍了】

  「請問新娘，你願意嫁給他，幫助他。要尊重他的家族，盡到做妻子的本分，並且對他保持忠貞。在眾人面前承諾，你願意這樣嗎?」

  適時的樂聲迴蕩在所有人的耳里，暗藏的鼓點和方覺晚跳動的心臟節奏一致。

  就仿佛是風雨欲來前的徵兆。

  她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去，親昵地挽上了胡家哥哥的胳膊，就當所有人都以為會聽到一聲「我願意」的時候。

  方覺晚突然衝著胡家哥哥的雙眼伸去，沒有一點防備的胡家哥哥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掏了一雙眼！

  入手堅硬，找不到一處可以扣下的輔助點。

  瞬間混亂的喜宴，那一瞬間有無數雙手都衝著方覺晚伸去。

  暴怒的聲響中，連帶著模糊噁心的血肉，方覺晚捧了滿手。

  手心裡除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還有一隻肉色的蟲子，正在緩慢蠕動。

  接觸到空氣的那一瞬間，肉蟲身上的表皮開始寸寸皸裂。

  原本晴朗的天瞬間變得無比陰沉下來，狂風席捲，將喜桌吹得歪七扭八。

  緊繃的氣氛被拉動，也不知道是誰先衝著方覺晚舉起了槍。

  槍口黑漆漆的，對準的，是方覺晚的腦袋。

  就連弄不清楚躲藏著的玩家也茫然地抬起了頭。

  怎麼了怎麼了？

  NPC和NPC之間也會打架嗎？

  唯獨有異樣的是琳琅，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溺水的求救者，面色泛起異常的潮紅色。

  心中激烈吶喊：

  【殺了她！】

  【殺了她我就能把那個鬼童塞進她的身體裡了！】

  【誰都不會發現的】

  子彈上膛，那響聲如同倒計時的警鐘。

  直到如今，方覺晚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感覺被冒犯了的鎮長怒不可遏。

  「你竟敢對神聖的靈婆不尊敬！」

  「你一定是假的，你該死！」

  可方覺晚只衝著他們微微揚起了下巴，透出無辜的神色來。

  沾著鮮血的食指往紗帳的方向一指，如鴉羽般的眼睫眨了眨，語氣天真。

  「可是靈婆並沒有生我的氣呀。」

  方覺晚在賭。

  她早先離開時，除了那些烏七八糟的嘈雜聲外，便只有劉叔、琳琅的心聲能夠讓她聽見。

  可分明，在劉花匠搓著手，小心翼翼往屋子裡覷時，琳琅是以靈婆的口吻答應下來的。

  如果說，在這個小鎮上所有人都奉若神明般的靈婆。

  從始至終都不存在呢？

  又或許說，這個靈婆是另有其人呢？

  以纖細、窈窕等外貌條件來限制這個小鎮上的所有女性，將肉蟲再是栽入她們的身體裡。

  蟲類繁殖，需要溫暖合適的環境。

  或許是一次親吻，又或許是一次親密，肉蟲覆蓋囊括了整個小鎮。

  換句話說，只要有這個肉蟲在，無論怎樣，身為「靈婆」的琳琅都能成功控制整個糖心小鎮。

  方覺晚的話無疑像是一粒最細小的石子，投入了寬大澄淨的湖水中。

  漸緩地，盪起所有漣漪。

  糖心小鎮女人們出於愛美細腰之心，往往要從男人的口袋中掏出不小的費用。

  被女人們千依百順慣了，被欺瞞了的怒火一下子熊熊燃燒起來。

  方覺晚鬆了手，那對眼珠子順著階梯咕嚕咕嚕地滾了下去，一直滾到了琳琅的面前。

  無端端的，就生出了爪牙，一副想要親近琳琅的模樣。

  琳琅眼眸一沉，抬腳便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就和方覺晚猜測的一樣，琳琅可以控制整個小鎮上的所有人。

  她又端起那副典雅溫吞的笑貌，一個抬眼間，所有賓客千變萬化的表情變得呆滯。

  「真是一場，美妙的婚禮呀。」

  窸窸窣窣的，全是蟲類攀爬的聲音。

  「噗嗤」「噗嗤」的響聲，接踵而來。

  像是被活生生地膨脹爆開。

  看見這一幕，不用粗漢自己動手，少年便先行一步把自己的嘴巴捂得死死地。

  腦子裡還在不停地安慰自己。

  「我是娘家人……我是娘家人，男方的事情和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