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男女大防

  「小少爺是來挑人的吧？」穿著整齊的伢子熱切的湊上來，態度殷勤的問著楚清歡，肥厚的嘴唇張合間，令人噁心的黃牙就這麼暴露於人前。

  楚清歡不著痕跡地退後幾步，手中摺扇輕搖，矜持地應了一聲。

  「那小少爺且隨小的來，這兒的貨色都不在上乘。」伢子彎著腰，在前面帶路。

  楚清歡和拂冬對視一眼，跟上。

  隨著伢子一路前行，轉過彎後，又是另一番景象。

  同樣破敗的屋子裡，左右兩邊用石頭砌了兩張大的通鋪，一群年歲不大的小丫頭縮在左邊的通鋪上，而右邊，則是由一群小小子占領。

  

  依舊是消瘦的身子，破破爛爛的衣衫，比起門口那些，這些人卻是要好得多，起碼整潔了許多。

  「小少爺，這間屋子裡的都是上乘貨，您可以隨心挑選。」伢子在一旁點頭哈腰。

  原本死寂的人群，一下子如沸油入水一般炸了鍋。

  「小少爺選我吧，我會洗衣做飯！」

  「小少爺選我吧，我會端茶倒水伺候人！」

  「小少爺……」

  「小少爺……」

  「小少爺，我會暖床！」

  ……楚清歡後退半步，用摺扇的尖尖敲了敲伢子：「這便是你口中所言，好貨色？吵吵嚷嚷，毫無規矩。」

  伢子急聲道歉，擦了擦額間冷汗，這小少爺不是個好騙的。

  想罷，伢子老老實實收起別的心思，對著吵鬧的人群喊了一聲閉嘴。

  霎時間，鴉雀無聲，屋子裡落針可聞。

  「以二十歲為界，以下占左，以上站右。」楚清歡冷言道。

  「還不快按小少爺吩咐的站好了！」伢子喊著，通鋪上的人紛紛下床站好。

  「小少爺……這男女……」

  「女子站前，男子靠後。」

  幾息之後，人群按照楚清歡的要求站好了。

  「識字地向前一步。」

  「會種田的向前一步。」

  四十幾人里，僅有三人站了出來。

  楚清歡打量一番，兩男一女。

  一男子四十上下，有些孱弱卻是透著點書生氣。

  一男子二十出頭，看起來倒是挺壯實。

  讓楚清歡意外的是那名女子。

  女子容貌只能說是清秀，然，臉上卻是長滿了細細小小的紅點，看起來有幾分可怖，但……

  通身氣質又不像是會淪落為奴之人。

  楚清歡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

  「你們先站到一邊。」

  「做飯手藝好的。年過四十的。」楚清歡又報出一條要求。

  一個衣著乾淨的老婦人低著頭站出來，衣擺處有一隻小手緊緊地攥著。

  「小少爺……老婆子求求你……把我這可憐的小孫孫一起買走吧！」老婦人一站出來就跪下給楚清歡磕頭，「小孫孫吃得不多，還聽話！也能幹活了！」

  「站到那邊吧。」楚清歡一向最喜歡小孩子，當下也沒有多少異議，指著先前那三個人的那邊，「帶著你的小孫子。」

  老婦人懂了楚清歡的意思，千恩萬謝地領著自己的孫子站了過去。

  「唔……」楚清歡目光在剩下的幾人身上巡視著，打量著，她倒是還想再挑幾個，奈何……

  拂冬跟在一旁，楚清歡目光停留得比較久的幾個女子，她都默默記下。

  「行了，就這幾個。」楚清歡側身向伢子示意。

  伢子諂媚點頭，嘴裡忙不迭應著：「是是是。這兩名男子，也算是壯勞力，算作三兩銀子一個，這女子實屬花樣年華，您帶回去……好好調教也得用，算作五兩銀子。這老婆子嘛，算個一兩銀子，小的那個就當是甜添頭，就不收小少爺的錢了。這樣算下來，不多不少，十六兩銀子就成！」

  楚清歡聽著伢子這樣嫻熟地算著價錢賣人，一時之間有些許悲涼之感。

  幾個大活人，便只值得這區區十六兩銀子麼……

  喟嘆一聲，她也沒了講價的心思，也是給這幾個留些尊嚴吧。

  「拂冬。」

  「是，少爺。」拂冬上前，將十六兩銀子遞給伢子，伢子點頭哈腰的接了，又將幾人的身契給拂冬。

  拂冬妥帖的收好後，帶著幾人跟著楚清歡往外走。

  跨進小院後，楚清歡讓拂冬安置幾人，順帶教導些規矩，她自己則是進了房間將衣服換回。

  跟著進了門的幾人，雖是恭敬萬分地微垂首，並不敢抬頭四處亂看，但眼角的餘光卻還是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裡。

  這個……他們即將生活的地方。

  「拂冬姐姐……」九兒聽見動靜，從她和拂冬住的屋子裡一溜煙兒地跑了出來。

  待見到這許多陌生面孔時，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九兒，這些便是小姐方才採買回來的奴僕，你且與他們大致說說，我去將這衣物換了。」拂冬交代一聲，快步走回屋子。

  拂冬這番做法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小姐許是不知，這調教新人，還是要紅臉黑臉，唱作俱佳為好。

  九兒天生便是見人面帶三分笑，加之九兒性子較為活潑，與人溝通也要使人放鬆得多。

  對於這些個新人來說，九兒算是最好的「引導者」。

  一群人站成一排，由那位書生氣質的中年男子打頭，隨後是緊緊牽著自家小孫孫的老婦人，然後是那個女子，最後是壯實的小伙兒。

  九兒好奇的繞著幾人看了看，不時點點頭。

  古代男女大防嚴重，但下人之間卻是沒有那麼嚴格，平日裡傳個話什麼的，難免也會遇到，是以，九兒見這群人里有男子，也沒有避開。

  九兒可以不用避開，楚清歡卻不能這樣。

  換好衣物後，楚清歡剛要推門而出，就被匆匆趕來的拂冬給攔住了。

  「你這是何意？」楚清歡眉間淺淺皺起，不解地問拂冬。

  「小姐……男女有別……」拂冬帶著些微無奈的解釋道，「外頭可是有三名男子呢，方才採買之時也就罷了……可這會兒……」

  說著，她隱晦的瞟了眼楚清歡身上素雅卻不失美麗的衣裙。

  楚清歡卻是更不懂了：「三名男子？」若她記憶未出錯，分明是兩名男子。

  「還有戚婆婆的孫子。」拂冬口中的戚婆婆便是那帶著小孫孫的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