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裴老夫人

  「世子哥哥，祖母這些年在莊子上吃齋念佛，難得回京，對你甚是想念，你就去見見她吧。」

  裴寶嫣拽著寧觀松的衣袖撒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靈動嬌媚，讓人無法拒絕。

  糾結片刻，寧觀松不由鬆動，點頭同意，任由她拉著向末尾的席位走去。

  此時大家都在會台上排隊，登記捐贈銀兩，沒人注意到二人拉在一起的手。

  這種可以曝光於大庭廣眾之下的坦然，讓裴寶嫣得意無比，仿若她就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傲嬌的仰著脖子，恨不得全身都窩在寧觀松的懷裡。

  「祖母，世子哥哥來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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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握龍頭拐杖的老嫗，睜開精明的雙眸，在看到寧觀松時，眼底的晦暗陰沉瞬間消退，換上欣喜與滿意。

  「哈哈，還是我家寶嫣有福氣，能得世子的偏愛！世子快坐下，讓老朽好好看看，一別三年，寧老夫人還好嗎？」

  「都好，祖母在二樓，裴老夫人要與祖母敘舊嗎？」

  裴老夫人有些尷尬地扯動嘴角，她不過是客套兩句，實則與京城這些同歲老人交情短淺，若貿然去了，恐怕還要和年輕時那般，要被她們嘲笑一番。

  「還是算了，今日來的倉促，沒有準備什麼禮物，改日再與寧老夫人敘舊吧。」

  說話間，一名帳房先生拿著登記冊走來，對幾人欠身行禮，禮貌道：「抱歉，小人是外地人士，對京城各位官家還不熟悉，請您幾位是哪家的貴賓？」

  裴寶嫣不悅的翻了一個白眼，傲嬌道：「這位是寧遠侯府的世子殿下，以後位高權重的侯爺！我父親是通政司參議裴靖霆，你可記住了？」

  「原來是世子殿下，實在抱歉，小人有眼無珠，沒有認出您來。」

  「無礙，不知者無罪。」寧觀松揮手作罷。

  帳房先生認真的翻找著冊子，然後聲音清脆嘹亮地問道：「世子殿下，寧遠侯府還未對此次災情捐贈，請問侯府是放棄此次機會，還是有其他考量？」

  一瞬間，所有人都好奇的看過來。

  寧觀松如芒被刺，渾身滾燙，有種無所遁形，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明明是一場賑災宴會，捐贈隨意，五叔怎麼搞得像是催債一般？

  他臉色鐵青，咬牙道：「相執大人乃是本世子的五叔，我今日忘帶錢袋，明日親自去他府上補繳。」

  「好的！」

  帳房先生禮貌微笑，誰知一轉頭，便對二樓的方向大喊道：「相執大人，寧遠侯府世子說與您說過，明日補繳贈款！」

  「嗯，知道了。」

  二樓包房的窗戶推開，露出寧覦那張清冷威嚴的面容。

  他淡定的看向寧觀松，沉聲道：「明日我讓侍衛去侯府取，侄子不必親自送到相執府上。」

  「……謝五叔體諒。」

  寧觀松硬著頭皮應下，算是暫且混過捐贈。

  可裴家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只見帳房先生微笑的看向裴寶嫣，洪亮地問道：「請問通政司參議還未捐贈，是放棄此次機會，還是有其他考量？」

  無數帶刺的目光投來，裴老夫人，裴靖霆和裴寶嫣三人，頓時如坐針氈。

  為了能在此次宴會露臉，裴家這三代人都是一身華服，光鮮亮麗，恨不得將全部家當都穿在身上。

  可誰能想到，裴家不過是虛有其表的花架子，一千兩是府上整年的開銷，沒法拿出那麼多。

  若他們衣著樸素些兒，倒也可以和其他清貧官員一樣，捐贈個一百幾十兩。

  偏偏他們三人穿金戴銀，一件玉錦就價值百兩，裴寶嫣身上更是名貴。

  三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吭聲。

  裴靖霆臉色難看，對著裴寶嫣眼神示意，讓她問寧觀松要。

  但一轉頭，他們才發現，寧觀松竟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跡。

  「母親，兒子走得急，身上沒帶銀子，您那裡有嗎？」裴靖霆見無計可施，只能對裴老夫人小聲開口。

  老人臉色陰沉，為了體面，也為了能融入京城貴圈，她只能咬牙從懷中拿出全部家當，遞給帳房先生。

  「裴家捐贈兩千兩！」

  「裴家大義！小人替那些災民感謝裴老夫人了！」

  「哪裡，這都是我裴家該做的。」

  裴老夫人找回面子，傲嬌的仰頭微笑，私下卻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對裴靖霆說道：「這銀子算你借我的，回去後，必須還我！」

  「母親，兒子清貧，哪裡有這麼多銀子啊！」

  「沒用的東西！算了，等宴會結束，回去再說！」

  母子倆擠眉弄眼的模樣，盡數被二樓包間內的裴玉茹看到。

  她眼神淡漠，嘴角滿是嘲弄的笑容。

  裴家什麼情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些年，裴家一切開銷，都是靠母親的嫁妝，還有他們用自己去找舅舅們要來的。

  他們為了面子，捐贈兩千兩，恐怕一回去，就會想辦法來搶她的田產嫁妝。

  前世，她就是被裴靖霆和老夫人一唱一和的哭窮裝可憐，將手上的田產莊子一個個要走，

  這一世，她可不是傻大姐，任由他們擺布了！

  裴玉茹心中盤算回絕他們算計的話術，肩頭卻忽然被人輕輕頂了頂。

  只見溫茹雲笑臉紅撲撲的，少女懷春地看向對面，小聲說道：「玉茹，我好像喜歡上相執大人了。」

  吧嗒！

  筷子應聲落下，裴玉茹不可思議地看向她，壓低聲音道：「我勸你別做傻事，相執大人胸懷遠大，不會局於兒女之情的。」

  「我不信，只要是人，就一定會動情，相執大人也不例外！」

  兩人雖然說話的聲音很小，可還是被一旁安靜如隱形人的顧清雅聽到，她平靜地提醒道：「溫小姐，我勸你還是聽裴小姐的建議為好，越美麗的東西，毒性越大，小心毒入骨髓，不可救藥。」

  「哼，我不信！」

  溫茹雲執拗地撅起小嘴，拉起裴玉茹，就向寧覦和宋墨的桌子走去。

  「相執大人，恭喜你，得償所願。」

  寧覦狹眸抬起，波瀾不驚的看向裴玉茹，晦暗不明的眼底，看不出喜怒。

  他聲音低沉磁性的說道：「今日能如願，還要謝謝裴小姐的精囊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