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家人

  說話間，揚州知府從廟內走出，見到寧覦，立刻上前恭敬行禮。

  

  「嗯，百姓都安頓好了嗎？」

  「回相執大人，百姓都已經安置在帳篷內住下，長伯侯府的人則安置在後院。」

  知府躬身等待誇獎，誰知寧覦沒有任何反應，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在經過裴玉茹身旁時，也恍若陌生人一般。

  這是要與她避嫌嗎？

  裴玉茹心下苦澀，拉著寧儀向廟內走去。

  廣場上都是帳篷，平民百姓擠在一起，雖然狼狽，但卻秩序有然。

  而那些富商豪紳則是住在廟內，至於獨門獨院的客房，則是給了長伯侯府的人。

  即使面對災難，等階劃分仍然鮮明。

  來到後院，錦繡已經將屋子收拾出來。

  雖然裴玉茹在長伯侯府沒有威望和話語權，但好在世子妃的身份擺在那裡，還是可以分到一處三居的院子。

  再加上，寧覦人前與裴玉茹保持距離，人後卻給了不少便利，棉被吃食樣樣不差。

  在這個逃難的日子裡，裴玉茹不僅有暖爐薑湯，還有一隻燒雞，三樣素炒青菜，就是寧老夫人，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三人早已飢腸轆轆，裴玉茹讓錦繡關上房門，招呼他們一起坐下吃飯。

  誰知筷子還未拿起，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老夫人聽聞世子妃回來了，讓去前院一趟。」

  來人是寧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春懷，態度高傲，向來是不服裴玉茹的。

  傳聞她爬上過寧觀松的床，妄圖翻身做主子。

  可惜當一夜春夢，寧觀松看到她平庸的樣貌後，厭惡至極，連賤妾的位份不願給，也就是寧老夫人念在伺候多年的情分，將她繼續留在身邊。

  「快一點，不要讓老夫人等的太久。」

  春懷看到裴玉茹從屋內走出，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錦繡不服氣的揮動拳頭。

  裴玉茹被她的模樣逗笑，「你們在院子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夫人，您小心些兒，那個春懷最是看人下菜，恐怕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才如此傲慢。」

  「嗯。」

  與這些人打了兩世的交道，裴玉茹自然心裡有數。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寧老夫人竟然連體面都沒了，在看到她走進院子的瞬間，便氣勢洶洶的衝過來，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你個賤人！竟然還敢回來！」

  裴玉茹被打的耳鳴，猝不及防間跌跪在地上，就見寧老夫人再次抬手。

  四周那些熟悉的面容，以前見面都會稱呼她一聲世子妃的人，此刻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嘴臉。

  看啊。

  哪怕她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在這個家中，也始終是個可有可無的外人。

  裴玉茹心中淒涼，自知無法反抗，索性便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寧老夫人的怒火。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時，廳內卻突然傳來「啪」的一聲巨響，瞬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見寧覦面前是一地茶杯碎片，一雙攝人冷眸，所到之處皆是戰慄。

  他把玩著手中的茶蓋，幽幽開口道：「老夫人若是力氣無處用，可到外面施粥行善。」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寧老夫人與之對視後，瞬間如霜打的茄子，弱弱的將放下了手。

  她心下沒了底氣，但面上仍裝出一家之主的模樣，厲色道：「若不是這賤人丟下觀松，自己騎走最後一匹馬跑了，觀松就不會受傷！她就是個喪門星！」

  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將目光轉向裴玉茹，凶神惡煞的模樣，仿若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她不卑不亢的挺直腰背，問道：「老祖母，請問是誰告訴您，玉茹拋下世子獨自離開的？」

  寧老夫人臉色微變，撇了撇嘴角，不悅道：「自然是有人告知！你這個毒婦休要狡辯！若是我孫兒有個三長兩短，定要你償命！」

  裴玉茹將目光轉向林氏，故作柔弱的哽咽道：「婆母也覺得玉茹是這樣的人嗎？」

  她白皙的面頰上，火紅的五指印顯得格外清晰，盈盈水眸無聲的無說著委屈與落寞，嬌弱得猶如雨中小花，惹人憐惜。

  一時間，眾人想起她嫁入侯府後的點點滴滴，心中五味雜陳。

  當初寧觀松昏迷不醒，想找有婚約的裴寶嫣沖喜，但來的新娘是裴玉茹，原因不明言語。

  自她嫁入侯府，深居簡出，孝敬婆母，衣不解帶的守在世子塌前照顧，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若說她會捨棄寧觀松，獨自逃難，確實是有些說不通。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吭聲。

  寧老夫人見狀，頓時怒從中來，顧不上之前與裴寶嫣的約定，從人群中將她拉出來，怒喝道：「裴寶嫣，你說是不是裴玉茹害觀松受傷的！」

  「我……」

  裴寶嫣心中咒罵老太婆不信守諾言，面上裝出柔弱的的模樣，眼淚說來就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嗚嗚，寶嫣也是聽小廝說的，他說世子哥哥去接姐姐，可姐姐搶走最後一匹好馬，將病馬留給世子哥哥。這才讓兩人在泥地里摔倒，世子哥哥將頭磕破，到現在都沒有甦醒。」

  她哭得淒涼哀怨，眼神與裴玉茹相撞，立刻又裝出驚恐害怕的神情，慌忙顫抖道：「姐姐，此事確實是你做的不對，你還是給寧老夫人磕頭認錯吧。」

  「姐姐，世子哥哥現在還在昏迷，你難道就不心裡有愧嗎？這事終歸是你對不起世子哥哥，你就快認錯吧！」

  這些確實是裴寶嫣聽小廝說的，卻不知道當時還有其他人在場，只是一味地向裴玉茹身上潑髒水，想要以此毀了她賢惠的形象，讓寧觀松娶她為平妻。

  這副嘴臉，裴玉茹早已看厭。

  以前在裴家，只要裴寶嫣一哭，哪怕是將證據擺在桌面上，父親都不會相信。

  可這裡不是裴家，寧觀松就算沒有醒，有寧覦在場，他也不敢說出如此破綻百出的謊話。

  看來也該讓這個養尊處優的好妹妹知道，除了家裡那個昏庸無能的父親會慣著她，在外面沒人願意當傻子。

  不過很顯然，還是有人願意當這個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