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了你
2024-10-05 17:22:32
作者: 錦竹
我好想娶你,想娶你的心情已有十七年!從相遇那一刻起。
最後,兩人有沒有奉子成婚呢?答案是沒有。傅羽修不希望兩人在沒結婚之前,就生寶寶。他覺得二人世界還沒過夠。秦所依也是這麼覺得,所以很配合傅羽修,沒出現過意外,安全措施非常好。
那他們能修成正果嗎?還是未知數。兩人決定隱瞞事情的真相,秦所依的媽媽那關根本過不去。說什麼私奔就太任性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盼望著出現什麼轉機。兩人的感情逐漸穩定,小打小鬧,吵架拌嘴,但從沒想過分手,經過這麼多年,他們真的很珍惜彼此的感情。
秦所依經過2個月的努力,瘦回到了原先的體重,又是個氣質美人。她和徐塵重的MV一經播出,她就紅了。原因?漂亮就行。她的姿色完全比得過女明星,加上當紅小生徐塵重的襯托,不紅天理難容。
這是秦所依的事業契機。因為她決定和傅羽修天長地久了,事業必須轉移,進軍國內市場非常順利,她給荷蘭音樂團付了巨額的違約金,簽入了國內知名音樂人的團隊裡。按照秦所依如今的人氣,改進軍娛樂圈綽綽有餘,奈何傅羽修討厭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拍親密戲,堅決反對。沒法,不差錢就可以任性,秦所依對演戲也沒什麼興趣,直接順了傅羽修。
秦所依變回原樣後,傅羽修帶秦所依見了一個人,是陳媽媽。秦所依很早就知道陳媽媽搬家了,至於搬去了哪裡,她沒刻意去打聽,所以無從知曉。陳媽媽現在住在A市附屬小鎮的村莊裡,開了個農家樂,生意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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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媽媽見到秦所依的時候,開心得不得了。當得知秦所依和傅羽修在一起了,她也沒過多的驚訝,而是平靜地祝福。
通過陳媽媽,秦所依大致知道了那年陳牧的狀況。陳牧到底是沒做過壞事,他的內心一直在煎熬。為了逃避,他選擇了出國,奈何已抑鬱成疾,在國外的狀況相當不好,直接自己退了學,並且與傅家斷了聯繫。
陳牧也是失蹤了半年後才和陳媽媽聯繫的。那時候他已經在B市的某個山區當鄉村老師了。他說看到腳有殘疾的人就想到了她的弟弟,內心充滿了惶恐與愧疚,他想贖罪,即使微不足道,至少能讓他心安。於是,他做了老師去幫助那些孩子。後來做了鞋匠,也是因為內心那熊熊如烈火灼燒著自己心臟的愧疚。
這麼多年的煎熬,足夠了。
難怪傅羽修說,恨不了陳牧。
秦所依也覺得,很難恨。
陳媽媽說,她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陳牧有一天能釋懷,重新生活。看著陳媽媽那期盼的臉,秦所依忍不住問傅羽修,他希望這樣嗎?
傅羽修說:「回來也搶不了我的財產,隨便。」
真是……不會說點好聽的?
秦所依很久沒和陳牧聯繫了。從陳媽媽那兒回家的路上,秦所依給陳牧發了條微信。
——我們都原諒了你,你也該原諒自己了。
陳牧沒有回,她不知道他是否看到這條信息。
秦所依以為她和傅羽修最大的問題是她的媽媽,但她媽媽並不能阻止她和傅羽修在一起,她媽媽只是反對,並未採取強硬的措施。她和傅羽修平靜地過完年,迎來春暖花開的季節,終於出事了。
五環集團搶了秦氏這一季度所有的項目和客戶,此舉明顯是針對性的打擊報復。秦氏集團根本沒有能力和五環集團抗衡,只能死死地被壓著,要麼氣絕身亡,要麼五環集團饒過秦氏。
五環集團之所以針對秦氏,並不是去年秦所白和五環集團公子的打架事件,而是秦所依搶了五環集團准女婿的事情。這是趙紫嫣的惡意為難,她動傅氏會兩敗俱傷,就找軟柿子捏,打壓秦氏來報復。秦所依讓她丟尊嚴,那她絕對不會讓始作俑者好過。
因為趙紫嫣的推波助瀾,本是口頭阻止的袁青,這回是非常嚴厲地呵斥秦所依,要求她和傅羽修速度斷絕來往。秦所依實在耐不住壓力,任性地搬到傅羽修家裡住了。
早在傅羽修和秦所依在一起之後,潘時光就搬出去了。所以,這次秦所依算是和傅羽修同居!
傅羽修骨子裡挺傳統的,勸秦所依還是回去住,事情他來解決。秦所依眯了眯眼,一臉不相信:「能怎麼解決?就算現在把真相說出來,我媽對你印象還是很差。懸!」
「我說要解決的是你家岌岌可危的家業!」
「哦!你就一點也不著急我們岌岌可危的感情啊!」秦所依忍不住抱怨。她是個以愛情為大的小女人,才沒那麼多心思考慮那麼多。
傅羽修打橫抱起她,直接往房裡沖。
秦所依努力掙扎,噘著嘴,傲嬌地道:「就算熱了我的身體,也熱不了一顆對你冰冷的心。哼。」
傅羽修笑了:「為什麼要熱你的心?冷就冷吧,反正又不是我的心,你的身子熱就行,抱起來暖和。」
「無情!」秦所依抱住傅羽修,臉上沒有怒氣了,反而有絲絲笑意:「你說句甜言蜜語會死啊?」
「我是行動派。」
秦所依捶了他兩下:「討厭!」
傅羽修便抱秦所依回臥室暖身體去了……
傅羽修的解決方法是什麼?和五環集團搶項目和客人,然後雙手奉給秦氏。這個行為特別不像行事縝密低調的傅羽修做的。他仿佛在對商界所有的人說:秦氏他罩著,誰欺負,我就跟誰拼命。我有的是錢,見佛殺佛,見魔殺魔,還怕人?
如此霸氣的宣告,如此暴力的直接,商界所有的人都知道……秦氏就是傅氏,拍馬屁吧!可五環集團也不好惹,還是隔岸觀火,明哲保身吧。
袁青很有骨氣,嚴詞拒絕傅氏的支援,硬氣兩三天,再這樣下去,公司支撐不了多久,不能為一己之私毀了公司,最后土鱉地接受了傅氏的好意。
於是拉鋸戰展開了。五環集團拆,傅氏就補。秦氏夾在中間,苦不堪言。
秦氏今年在B市有一項至關重要的投標,如果沒投標成功,公司將會一蹶不振,雖然有傅氏做靠山,但秦爸爸還是想靠自己獨立。因為最近公司比較亂,投標的事情就由袁青負責。
袁青坐飛機離開A市的時候,還不忘囑咐秦所依,命她速速和傅羽修分手。秦所依支支吾吾敷衍,看著媽媽離開,就給傅羽修打電話,想晚上到傅羽修那兒吃飯。傅羽修卻告訴她,晚上他要去B市,親自抓一下秦氏想要的那個投標。因為這個投標並不容易,要走很多程序,他不放心。
秦所依覺得有必要給傅羽修頒發「中國好女婿」的徽章。她都沒放心裡的事情,傅羽修這麼在意和努力。
秦所依便說:「最近我也沒什麼事,我和你一起去!」
傅羽修沉吟了片刻:「你應該知道B市是個多地震的地方,想想五六年前的那場地震!最近也經常有小地震,不是很安全。」
「哼,你說這話,明顯是巴不得我陪你過去啊!我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去了B市,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辦?我要與你們同生共死!我必須去!」
其實,傅羽修是真的擔心地震的事情,可惜秦所依大腦的路線不正常,與他想的不一樣!不過,他挺感動的。
傅羽修說:「好吧,我讓時光給你定一張機票。」
於是,秦所依便隨著傅羽修,在當天晚上飛往B市。
有陳牧的B市。
月色朦朧,他們住在上次一起住的香榭麗。只不過上次開了兩間房,隔著牆。如今,只開了一間房,睡在一張床上,可以互相抱著。秦所依把自己的冰冷的腳放在傅羽修的暖腿上,恬不知恥地往他懷裡蹭了蹭:「你還記得那天我和你也是睡一張床上嗎?」
「記得。」
「我告訴你哦,那個時候我就想這樣摟著你,蹭蹭你。把腳放在你的腿上取暖。如今心愿已了,實在太幸福了。」
「原來你覬覦我這麼久了啊!」
「哪有你久。我那時候還沒成年呢,你就想親我了,哼。」秦所依覺得自己掉價了,傲嬌地不服辯解。
「純屬被你的外表迷惑了,沒走心。」
「傅羽修!啊啊啊啊!」秦所依不爽,惱怒地叫了兩聲,瞪傅羽修:「膚淺的人類。」
傅羽修笑了:「可不是,幸虧我膚淺,要不然你得不到我呢。我內涵,就看不上你了。」
「……」秦所依決定不和傅羽修說話了。她抱住傅羽修,找個舒適的姿勢,閉眼說道:「睡覺,晚安。」
傅羽修摸摸她的頭,關了床頭的壁燈。室內,漆黑一片……
漆黑里,秦所依聽到傅羽修的聲音:「依依。」
「嗯?」秦所依應了一聲。
「我現在有說夢話嗎?」
「我哪知道啊!我都比你睡得早。」
「豬!」傅羽修低低地笑了笑,「不過我現在多晚都可以自行入睡了。你真是有效又無副作用的好安眠藥。」
沒人說話。傅羽修以為秦所依睡著了,便也打算睡了。
過了好久好久,在寂靜的黑夜裡,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秦所依低沉地說:「你雖然從來不說愛我,但我知道,你很愛很愛我。」
沒有人回答。傅羽修已經入睡了。秦所依也沒想傅羽修回答,她只是想對自己說。經傅羽修的提醒,秦所依突然很想聽一聽傅羽修的夢囈。總是情緒萬千地喊她,總是含蓄默默地說愛她。
哎,表白只能聽夢話,她也是無奈了。
等啊等,直到天露肚皮白,秦所依狠狠地打了哈欠,哀怨地自言自語:「夢話都不說了,我這安眠藥的藥力真足,再也聽不到傅羽修的表白了。」借著晨曦之光,秦所依看著睡在一旁安詳的傅羽修,內心分外惆悵。
即便如此,她還是俯身親了他一口,再躺下睡去。
起床的時候,太陽已在天的正中。秦所依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多了。秦所依忙不迭爬起來,四處尋傅羽修,不見人影。她給傅羽修打電話,傅羽修說他去勘察地皮去了,讓她自由活動,等他回來。
秦所依有些鬱悶,怪傅羽修沒叫醒她。她不知道傅羽修多久能回來,干待在酒店也確實無聊,便梳洗打扮了一番,直接去逛街了。秦所依不是第一次來B市,也不是第一次了解B市是個較為落後的三四線城市。這次逛街純屬瞎逛,也沒指望買什麼。來到一處商業街,秦所依偶然看到一處GG牌上寫著「希望小學,希望在心中」,上面的配圖是皮膚黝黑的小學生在燈光昏暗的教室里寫字。
秦所依忽然想到她堅持了好幾年的愛心救助。她有一張卡,銀行每年固定扣一定金額捐助B市的某一小學以及那裡的學生。之所以這麼做,其實也是一時愛心泛濫。當時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震降臨在B市,毀了太多的家庭。看著電視裡的孩子哭著找媽媽,那麼無助那麼難過,秦所依哭了好幾天,然後通過紅十字獻愛心。她一向不缺錢,銀行卡上的金額她都用不完,當時簽愛心合同的時候,是每年五十萬,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秦所依興致來了,想去看看自己捐助的小學。她打電話給當地的紅十字會,問了下具體情況,便直接打的過去了。
學校不在市區,在B市附屬的小鎮。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學校都已經放學了。秦所依是主要捐資者,校長特意留了全校的學生,給她辦了個歡迎儀式。秦所依有些尷尬有些害羞,不自然地穿梭在孩子們好奇又感激的目光之中。校長說,她的錢,在這六年裡,救助了一百多名困難兒童,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最早的一批已經讀大學去了,她的名字一直銘記在這所小學的每一個學生的心中。秦所依聽後,特別不知所措,又有點感傷。區區五十萬,對她而言只是小錢,卻能改變別人的一生。人的命運本就不公平,老天把天秤偏向了你,為何不儘自己的微薄之力去救助那些不被老天眷顧的可憐人?多一點愛心,世界該多美好?
秦所依決定,晚上就跟傅羽修商量,捐個幾千萬!反正錢對於傅羽修而言,就是數字,用之不竭!
秦所依參觀了好幾處教室,硬體設施與A市的普通小學天壤之別。問了一下這裡的老師,大多是中專畢業,本科畢業的幾個老師都是支教,過幾年會走。秦所依心疼這些孩子,感情泛濫地一一走過各年級的教室。
在六年級的教室里,秦所依在後面的黑板報上驚見傅羽修,哦不,陳牧的照片!他在教孩子做題目,眉目專注認真。秦所依愣了愣,指著黑板報上貼著的陳牧的照片問道:「這位是?」
在班裡值日的學生說道:「我們班以前的班主任,英語說得最標準了。」
另一個學生驕傲地接腔:「也是我們學校最帥的老師!」
「可惜,老師去做鞋匠了。」
「還不是方浩宇,老師見到方浩宇就哭了。」
「方浩宇怎麼了?」秦所依忍不住打聽。
「因為地震,一條腿沒了。老師說沒有腿的人努力生活得像正常人一樣,很不容易。」
秦所依知道,陳牧對於當年的事耿耿於懷。陳牧不是壞人,只是一時錯念,一時貪心。傅羽修說得對,學會原諒,自己才能過好,別人也會過得好。
她忽然想到了爺爺的墓志銘,一個偉大的人有兩顆心,一顆心流血,另一顆心寬容。傅羽修選擇了寬容,所以像爺爺一樣,活得精彩。當然,也找到了她這麼好的女人。一想到傅羽修,秦所依心裡就滿滿的都是溫暖。
他的體溫,真舒服。
出了校園,秦所依給陳牧發了一條帶圖的微信。圖是有他照片的黑板報。
——做過錯事的人,該有兩種心境,一種不能再犯錯的決心,一種相信生活會原諒你的信心。陳牧,放逐這麼久了,累了請歇息。
陳牧這次直接回了她。
——我知道了。還有……祝你幸福。
秦所依深吸一口氣,給傅羽修也發了一條帶圖的微信。圖是學校陳舊的硬體設施。
——老公,準備一千萬,我要捐助獻愛心!
傅羽修回了她。
——我要記帳。
——記帳做什麼?
——讓你看看我為你花了多少錢,你要是有良心,就會全心全意地服侍我。
——我花了你多少錢?
——零頭就免了,光是幫你家公司收拾爛攤子,我已經花掉八個億了。不過五環集團也元氣大傷,持續不久。
秦所依眼冒金星……含淚地答覆。
——我誓死忠誠你一人,直到你不肯為我花錢為止!
潛台詞就是:不給我花錢了,我就移情別戀。
——你可真精明。
秦所依能想像,傅羽修現在特別想掐死她。想到他氣憋的樣子,心情好得不了。歡樂地回他。
——招標結束,陪我獻愛心啊!你表現的機會到了。
潛台詞:你花錢的機會到了。
——知道了,七點陪我吃飯。
——遵命。
秦所依乾淨利落地打車打道回府。財主發話,能不聽嗎?她還要靠財主填補她泛濫成災的愛心。晚上,自然是服服帖帖服侍財主,朝財主要錢要捐款,然後詢問紅十字會,哪兒最需要幫助。
B市屬於盆地地帶,山重險峻,又是震源地帶,開發商不愛在這裡投資,所以經濟發展緩慢,山區特別多,路道不完善。秦所依選了三處地方捐助。最後一站是山區的偏僻小鎮。要繞著山行駛一個多小時,交通極不便利。最近有些餘震,車開到山上經常被泥土堵道,每次都要下車鏟掉路上的泥土,特別費勁。
傅羽修挺忙的,陪她「任性」,養尊處優的大老闆此時拿著鏟子鏟泥土,秦所依心疼,傅羽修回車裡,秦所依總會捧著傅羽修的手溫柔地揉一揉,親一親。傅羽修知道秦所依心疼他,心裡很甜,反手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回去後,我想到你家提親。」
「你會被我媽媽打出來的。」
「放心,你家公司倒閉與否,在於我的一念之間,你媽媽會同意的。」
「威脅我媽?這樣不好吧?不是說好要我媽媽真心接受你嗎?」
「總之先結婚。我和你生米都煮成爆米花了,吃虧的是你。」
「……」好吧,再不結婚,她就虧大了!她抱住傅羽修的胳膊,撒嬌道:「我要新婚禮物。用錢買不到的!」
「送你一個帶著我基因的孩子。」
「討厭!」秦所依抱傅羽修的胳膊又緊了緊,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她想要這個禮物好久了呢?以前看愛情故事的時候,她不明白,那些未婚媽媽是抱著什麼心態生孩子的。是可憐無辜的孩子,還是想以此捆住男人?
和傅羽修在一起之後,她才明白,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給那個男人生一個孩子。屬於彼此的孩子。那不是香火,而是見證愛情的奇蹟。
一路上顛顛簸簸,走得極其艱難。秦所依忍不住抱怨:「你說這裡要是地震了,救援得多難啊。挖掘機都開不進來。」
「開直升機?」
「那也只能裝人!人工挖?」
傅羽修笑笑地輕拍她的腦袋。隨行的工作人員接話道:「這個村有福氣。那年那麼大的地震,這兒只是波及了,餘震晃幾下,人員全疏散了,沒有人員傷亡。」
秦所依問:「最近你們這裡有沒有發出警報?」她的前兩站,有一站誤發警報,害得她瞎緊張了一會,以為地震要來了。那一年電視裡播出的慘痛畫面,秦所依記憶猶新,人從廢墟里挖出來,不是四肢不全就是人已無生命體徵。家屬那悲痛欲絕的哭聲,還有解放軍不分晝夜的辛苦,印在腦子裡,太深刻。她站在電視機旁,流著淚不忍繼續。
如果是自己被埋在廢墟里,該是怎樣的無助?她想都不敢想。
或許是害怕了。秦所依偎在傅羽修的懷裡,瑟瑟發抖。傅羽修察覺到秦所依的不一樣,拍拍她的背:「怎麼了?」
「想到那一年B市的大地震,害怕。要是這次我們埋進去了,怎麼辦?」
傅羽修頓了頓,大概沒想到秦所依會想到這份上。他思考了片刻:「你該慶幸,我比你強壯,可以完全抱住你。」
「終於明白,男人為何比女人高大威猛了。」秦所依樂了,靠在傅羽修的懷裡習慣性地蹭了蹭:「不知道為什麼,傅羽修,我聽了你的話,一點兒也不感動。」
「嗯。」傅羽修的語氣不是反問,而是應和。
秦所依被顛簸的車搞得極其難受,腦袋有些暈,閉目休息之前說了最後一句話:「人呢,知道珍惜,定是失去過。知道放棄,定是失望過。我讓你失望過,你讓我失去過。以前覺得幸福就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現在覺得,珍惜了自己現在擁有的才是最幸福的事。我特別珍惜你,所以你明白嗎?如果再失去你一次,我沒勇氣面對。」
傅羽修靜靜地聽著,沒有回答。
到達目的地之後,鎮裡某村的村支書過來接待。這是個很樸實的男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傅羽修,然後遞給他一朵大紅花,讓他用別針別在胸上。秦所依在旁邊大笑。注重外表的傅羽修十分不情願地把大紅花別在他的西裝上。秦所依故裝體貼地幫他理理西裝,讚美道:「特別有土豪的氣質。真棒。」
傅羽修斜睨她一眼,決定無視嘲笑自己的秦所依。
歡迎會是在村委會的三樓上舉行。來了很多村幹部,傅羽修和秦所依坐在台下的第一排,聽村支書說感謝致辭。當然,還有跟拍的記者。如此大的捐助,噱頭十足。
氣氛很融洽,秦所依因為一路顛簸,始終提不起精神。
輪到傅羽修發言了。秦所依這才提起精神,聚精會神地聽著。果然,還是得看人!
傅羽修說:「沒人能選擇出生,所以有了不公平。人人都羨慕我出生在富裕家庭。我小時候如所有的富二代一樣,並不覺得有錢就有什麼與眾不同。玩具比別人多,吃的比別人好,用的比別人全,可是在小孩子眼裡,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父母的陪伴與關愛。長大了,什麼都懂了,我還是不開心。因為我擁有的錢,我不稀罕。想要的一直缺,從未擁有過,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貧窮很可憐。直到,我遇見了世界裡的另一個我。」
秦所依一怔。
傅羽修看著秦所依,微微一笑地接著說:「他從小玩具比別人少,吃的比別人壞,用的比別人缺,但他有富足的關愛與陪伴。他說,他小時候最幸福,因為他什麼都不懂。長大了,他什麼都懂了,他開始不開心了。因為他擁有的關懷與陪伴他已經不稀罕。他想要在我眼裡最瞧不起的東西——錢。他是我的孿生哥哥,過著我想要的生活。我是他的孿生弟弟,我是否過著他想要的生活?他說不是。他並不是想要很多很多的錢,他只是想要自己脆弱的自尊。人越是長大,越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越是不知道想要什麼就越是會去拼命想自己到底要什麼。我哥哥很優秀,除了沒錢。我沒有優點,除了有錢。我想,如果有人選擇我和我哥哥其中一個做朋友或者老公,大部分人會選擇我吧?因為我有錢。當然,也有很多例外,比如台下我的老婆。」
秦所依感覺傅羽修在打她的臉。秦所依感覺台下的人都在崇拜地看著她……
「所以,當所有人都不信任沒有優點的我,而去選擇信任除了沒錢全是優點的哥哥的那刻,我才大徹大悟。錢?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有。所以我決定,洗鍊自己,讓自己在別人眼裡,除了有錢,還有很多可圈可點之處。這是我做人的價值。而我的哥哥,也沒有一頭扎進錢堆里,他到底是個優秀的人,來到貴地,洗鍊自己,雖然洗鍊得有些久了,藉此……」傅羽修伸手攤開朝向一直錄像的鏡頭:「哥哥,該回家了。有人一直在等你。」
秦所依知道,那個人,是他們的生母,陳雙雙。
台下還來不及響起掌聲,整棟樓就很劇烈地晃了起來。秦所依大驚,就見一人影朝她沖了過來,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緊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失重,然後是重重黑暗與耳邊時隱時現的慘叫。
來得太突然了……
秦所依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她試圖挪動一下,被人喝止:「別動!」
秦所依嚇得立即僵住。她睜開眼,四周漆黑一片,只能感覺到包裹自己的懷抱,是溫熱的。秦所依知道她在傅羽修的懷裡。秦所依哭了起來:「剛才是不是地震了。」秦所依的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才發現他們躲在桌子下面,桌子從中間被生生砸折,幸運的是沒全折,因為這點微弱的支撐力,為他們撐起了存活的空間。
傅羽修感覺到秦所依的顫抖,抱住她的手緊了緊:「有我在,沒事。」
「我今天總想著如果地震了怎麼辦,沒想到真的發生了。」秦所依知道再哭下去,會給傅羽修負擔,她努力堅強不再哭。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靈。」
「你還說笑。」秦所依覺得自己一直保持這個動作身體有些酸脹,自己尚且如此,何況一直受力的傅羽修?秦所依知道不能動,又心疼傅羽修,很是糾結難過。
「依依,陪我說說話。」秦所依沉默了許久,傅羽修耐不住提出要求。
秦所依說:「我覺得我們少說話比較好,減少能量流失。等救援,不知道要等多久,說不定我們等不到,就死翹翹了。」
「可不是,所以趁著我們還活著,多說說話。死了,就各奔東西了。」
秦所依噘嘴,故意撒嬌:「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
秦所依不滿:「你怎麼知道?」
「因為愛。」
「在你嘴裡說出這話,感覺好奇怪。」
「是不是我從來沒說過愛你?」
「不用說了,我知道。」
「真自信。」傅羽修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秀髮,滿足地道:「你頭髮真香。我的依依……」他的聲音弱了許多。秦所依漸漸地感覺抱住自己的懷抱的溫度越來越低,不禁慌了起來,她大喊:「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怎麼這麼冷!」
「沒事,只是有點冷。」
秦所依很想去抱他,可是她不能動,她一動,就連生的希望都沒有了。秦所依只好喊著:「等我們出去了,只准我抱住你,你必須在我的懷抱里,聽見沒有。」
秦所依帶著哭腔用力喊,生怕傅羽修聽不見。雖然她的額頭還能感覺到他的鼻息,可漸漸冷卻的懷抱,讓她很害怕。
「你不是說說話會消耗能量嗎?你還用喊的,不要命了啊!」傅羽修輕聲地嘲笑她,可語氣中的感動是不言而喻的。
秦所依嘟囔了起來:「不管,我們要一直說話,不准停。」她怕停了,就再也聽不到傅羽修的聲音了。
「傻瓜。」
傅羽修微弱地笑了笑,有些力不從心地陪秦所依說著,不知過了多久,最後實在沒力氣了,傅羽修求饒道:「依依,我好睏,想睡覺了。」
「不准睡,不准!不准!」如果有足夠的光亮,大概能看到秦所依那雙通紅帶淚的眼睛吧。她一直忍住不哭,可眼淚總是控不住地落下。她其實很害怕,她害怕的不是等待死亡的未來,而是傅羽修在她之前死去。她不敢想像,他比她先離開一步,她會怎麼樣。她知道傅羽修受傷了,可她不知道他傷在哪裡。她像個無助的孩子,一直求著傅羽修,求他別睡,陪陪她。
傅羽修為了安慰秦所依,努力地講話。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是在保護自己,所以總是不肯先說喜歡你。直到你不再屬於我,我才知道,感情這東西,藏著掖著,早晚後悔,因為沒爭取過。我們在一起之後,你總是不停地向我表白,記住了,我沒有煩,我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依依愛的人是我,怎麼會不喜歡呢?至於我不肯表白,不是在保護自己了,而是覺得,男人表白不在嘴上,在行動。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給的,我都給你。哪怕我的命。」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小時候我最喜歡的一瞬間,是你捧著生日蛋糕站在我的面前,然後對我說,生日快樂。好簡單的四個字,可是你是否明白,我是那麼欣喜如狂,你是否明白,我是如此牽腸掛肚?你不知道呢。我知道那時候的你,只是基於禮貌的一句祝福。不過我還是覺得那個時刻,我最喜歡。因為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瞬間,因為真的很喜歡你。」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恨過你。大抵受過傷的人都覺得,人生冗長,愛自己多一點才是善待了自己的人生。可我發現,我努力地愛自己多一點了,卻不是很快樂,我想,愛自己多一點,不適合我。和你在一起以後,我終於找到原因了。我不快樂,就是因為我們還沒在一起,你已經釘在我的骨頭裡了,沒有你,就是不快樂。」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你說如果地震來臨,我抱住你,護著你,你一點也不感動,你害怕我先離去。可地震真的來臨那一刻,我第一想到的還是抱住你,護著你。對不起,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我只顧著自己的感受了。我的依依很怕疼,我怕你受傷,哪怕一根手指頭受傷,我也不想。我就想我的依依完好無損。對不起,我知道你會難過,原諒我的任性。」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我好想娶你,想娶你的心已有十八年將近十九年!從相遇那一刻起。」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從來沒有變,從來沒有變。」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我想睡一睡,醒來再告訴你,我的許多事。」
他說:「我的依依,你知道嗎?晚安,等我醒來。」
傅羽修睡下了。秦所依沒再制止,她知道,傅羽修已經盡力了。她靠在傅羽修的懷裡,安安靜靜地等他醒來。如果……如果他永遠醒不來,她就陪他睡到永遠。
好久好久以後,秦所依感覺傅羽修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她知道他發燒了。傅羽修虛弱地說:「好渴,好渴。」
他想喝水,可是哪裡有水?秦所依急得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好想滿足他,如此渴望地想給傅羽修一杯水。秦所依的腦子忽然靈光一現。她曾經看過地震的一則報導,有位母親為了讓孩子活下來,用血餵養孩子,讓孩子得以生存。
秦所依想咬破自己的手指,可是咬手指真的好痛,她眼淚直流也咬不破手指。她急了,可又不敢輕易亂動。她忽然想到傅羽修的胸前用別針別了一朵大紅花。
別針!
秦所依摸了摸傅羽修的胸膛,找到大紅花,取了下來,直接用別針往自己的手指扎了好幾個洞,然後讓傅羽修抿。
傅羽修大概太渴了,別針扎的洞出血量不多,根本供不應求。
秦所依見傅羽修還在叫渴,咬咬牙,那麼怕痛的她,用別針狠狠地在手指上劃開一道,血如泉涌,秦所依把手指往傅羽修嘴裡送。秦所依看著傅羽修如襁褓的嬰兒安寧地吸吮著她的手指。她終於笑了。
活下來!求求你!秦所依靠在傅羽修的懷裡,終於她也累了,沉沉地睡了。
如果愛了,最簡單又最奢侈的願望,大概就是一起活下去,朝朝暮暮,日復一日。
三十三天後。
民政局門口。
美艷動人的秦所依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傅羽修,滿面春光地走進去。進去之後,秦所依收到同樣是新人的男女同情又感動的目光。大致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傅羽修固然長得「傾國傾城」到底是坐輪椅的,誤以為是殘疾,而秦所依四肢健全,加上不一般的漂亮,完全可以找個健全的「傾國傾城」。傅羽修不喜歡別人看他時同情的目光,看秦所依時崇拜的目光。他很不開心,終於,在排隊等候的時候,傅羽修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等我康復了再來領證?」
「我等不及了!」
「……」
今天,袁青終於同意秦所依和傅羽修在一起了,其原因有二。分不開兩人了,拖下去,女兒太大,掉價嫁不了好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陳牧回A市主動自首了,秦所白的事情與傅羽修沒有關係。秦所依立馬向醫院請假,把還站不起來的傅羽修直接背下床,帶去民政局蓋章結婚。
秦所依和傅羽修當初被救的時候,兩人都暈厥了,但彼此之間抱得很緊。傅羽修的背被壓折的桌子穿刺了。正常人大概沒有力氣頂著桌子保持一個姿勢,但傅羽修卻憑著意志,始終保持一個動作——死死護著懷裡的秦所依,背頂著穿刺他的桌子。
也多虧傅羽修紋絲不動,要不然不僅他為他和秦所依建築的生命空間遭殃,穿透他背上的那一截斷木也會加劇破壞他的身體,後果不堪設想。
當時兩人埋在廢墟里的對話也被錄了下來。說來也巧,地震發生之前的錄影機沒壞,在廢墟里正常運作,雖然沒錄到任何畫面,卻錄下了秦所依和傅羽修生死離別時的對話。錄影機被解放軍拾得,還給B市的電視台,B市的電視台把地震前的影像與地震後的錄音播了出來,引起B市的強烈反響。
論有錢的任性,論愛情的偉大,論有錢人的愛情的轟轟烈烈……
秦所依是第三天醒過來的,傅羽修是在第八天醒過來的。一覺醒來,他們成了名人,B市很多市民來醫院慰問。秦所依和傅羽修第一次看關於自己的報導之時,秦所依沒形象地大笑,覺得那時候的傅羽修特別逗,文藝得讓她不忍直視。而傅羽修越看越不想看,越聽越不想聽……他霸道總裁的形象全無!
當然,兩人也不是一個光知道嘲笑,一個光知道懊惱!傅羽修看到秦所依食指上長長的那道疤痕,還是心疼又感動了一把。那麼怕痛的女人,硬生生地往手指上劃出一道口子。愛情就像乘法,一方如果是零,另一方無論怎麼努力萬分,最後始終為零。
他的愛情里,終於沒有了零。
傅羽修進入普通病房的那天,陳牧來看他了。兩兄弟見面,都沒開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陳牧才開口說是要自首。傅羽修沒同意,事情都過去了,何必還過不去?陳牧說,那件事情如鯁在喉,吞下去,他怕那根刺讓他穿腸爛肚,拔出來,他知道會失去口腔里的一些東西,牙齒、味蕾、舌頭……
前後都痛苦,但後者總有生的希望。
當年他向秦所依撒謊本是給秦所依一個驚喜,誰知成了利用秦所依的利器,這利器太鋒利,直接劃開了他和秦所依,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陳牧問了傅羽修一個問題。
他說:如果當初他主動自首,他們三人的結局是什麼?
傅羽修很直接地說:秦所依還是會成為你的弟媳。
陳牧似乎早就猜到這個答案,他笑著回:從她跟我說第一句話開始,我便知道,我沾了你的光,得到了她的青睞。我不在乎當替身,只要能開心就好。
傅羽修笑了:你沒機會了。死心吧。
陳牧開玩笑:待我回來,再戰!
傅羽修挑眉,接受挑戰。
愛情,從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愛情,越直接越容易得到幸福。可當局者們總喜歡繞彎,只因怕失去,卻不知這樣失去得更多。亡羊補牢,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
秦所依的幸運,是因為她是傅羽修的如此難以忘記。
傅羽修這一生,愛過兩次,愛的是同一個女人。雖多波折,終究最後有了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