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是傻瓜嗎
2024-10-05 17:22:29
作者: 錦竹
人的一輩子都會有那麼一次厚著臉皮沒有自尊沒有顧慮奮不顧身去愛一次吧。我的這一次好像用之不竭似的。我挺苦惱的。
秦所依做胖子的劇情部分已經拍完,合同規定,秦所依要在兩個月內配合公司的清腸減肥藥瘦下20斤。如果沒做傅羽修的女朋友,估計她只能靠自己了。因為是傅羽修的女朋友,她得到了營養師、健身教練、醫生評估等一系列減肥流程的精密策劃,開始了她的減肥生涯。
老實說,秦所依的耐性一向不高,增肥是因為抓住了她這吃貨的胃。減肥?那當真是要她的老命了。
減肥的第一天,她就被可怕的進食菜單與運動量給嚇傻了。從來安守本分的她,仗著自己是傅羽修的女朋友的身份,沒按照公司安排的合同進行減肥,直接半途而廢,帶著阿木去吃A市有名的美食。
她這種「擅離職守」的惡劣行為,自然會傳到傅羽修的耳邊。打小報告的員工本想看傅羽修鐵面無私的高尚品質,誰知傅羽修一副早就預料到的表情,淡淡回一句:「她減肥的事情,我來監督。你們無須操心。」
赤裸裸的公私不分,以權謀私!公司的員工對嚴肅的大老闆太失望了。傅羽修卻全然不介意打小報告的員工那不滿的表情,依舊低頭看著手裡的文件,不被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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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報告的員工離去之後,又過了一個小時,傅羽修看完了手裡的文件,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才給秦所依打了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傅羽修對於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他就知道秦所依會關機,因為她怕被他罵,所以直接關機讓耳根清淨。傅羽修確認之後,決定讓她放縱,晚上再收拾她!
到了下班時間,傅羽修手頭工作還沒完成,指定要加班了。誰知,他辦公室的門忽然被用力推開,趙紫嫣氣勢洶洶地大步朝他走來,眼神里充滿了憤怒。
該來的始終要來。傅羽修雖意外,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準備。他表現得十分客氣:「請坐。」
趙紫嫣的臉色並未改變,直接坐在他的對面,與他對峙。
傅羽修並未慌亂,表情依舊很淡:「我們開門見山吧。」
「很好。」趙紫嫣冷冷地道,「當初我們到底算什麼?如今你的所作所為又算什麼?你難道不認為你的行為是在侮辱我嗎?你認為我趙紫嫣就能咽下這口氣?任人愚弄?」
傅羽修的臉上沒有任何愧疚,似乎在說一件無關於自己的事情:「第一個問題,當初以結婚為目的交往;第二個問題,如今我選擇遵從自己的真心;第三個問題,從來沒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自私而為之;第四,我知道趙紫嫣小姐咽不下這口氣,我迎接趙小姐的報復。」
他的淡定與平靜讓趙紫嫣渾身冒火,從小到大,何人不是巴結她奉承她,也就眼前這個男人,不溫不火,甚至還拋棄她?趙紫嫣狠狠地道:「我知道你們傅家了不得,但你別忘了,我們趙家也不是省油的燈。魚死網破?生意人自然是不會做出這等蠢事。但大魚吃小魚是常態規律。秦所依是嗎?秦氏的千金?這小魚的味道會是怎樣?」
趙紫嫣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搞死秦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一般人,被趙紫嫣這麼一嗆,自然會發怒,遷怒於他人,是極其讓人反感的事情。但傅羽修不同,他依舊風輕雲淡地看她,眼中沒有任何波瀾。趙紫嫣沒得到傅羽修的回覆,再接再厲激怒他:「你搞殘他們的兒子,他們看你本來就不爽,如果我火上澆油,你說他們會怎麼阻止你和你的真心呢?我很期待。」
傅羽修終於開口了,不過並沒有趙紫嫣預期的那般憤怒與不平。傅羽修只道:「你剛才說魚死網破不會做。如果我說,我會做呢?」
「……」趙紫嫣愣了愣,皺著眉頭看他:「你瘋了?這麼大的家業就為了個女人?」
傅羽修自嘲道:「這個女人是我的全世界,家業又算什麼?」他這一輩子逃不開秦所依,那就護她一世安寧。
趙紫嫣震驚了。在她的人生閱歷里,多少男人為了事業放棄家庭放棄健康放棄許許多多人性的某一面。傅家和趙家的祖祖輩輩是用多少的「放棄」,才有如今的成就。傅羽修讓她看到了自己。原先的她也以為愛情最大,有個很愛的男人。
那個男人沒有錢,因為父親的一張支票離開了她。她父親說,男人愛她,因為她有很多很多的錢,能讓他們少奮鬥很多年。從此她覺得自己太有錢了,不能相信愛情,學會了放棄,成就事業。
多年的打磨奮鬥,她明白,像她家這種有錢人,明白一個人是否真心,太難了,人太會裝。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定義吧。她有和傅羽修結婚的打算,是覺得傅家配得起她趙家。無須用貪婪的眼睛盯著趙家,因為平起平坐。而她也不需要疑神疑鬼,覺得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趙紫嫣盯著傅羽修那張臉看,皺眉道:「你不覺得秦所依願意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的身份你的財產?」
「如果是,也無所謂。她想要的,我能給的就給。愛一個人不就是這樣嗎?」
「生意人願意做冤大頭?這是我所知道的精明會算計的傅羽修?」
「以前我也如此計較。我愛她很多年了,她不愛我也很多年了。我覺得不公平,憤怒、不甘當然最多的是傷心。我學著放棄她,努力不去想她。為了不愛她,我專心做生意,計較各種利弊,賺錢賺得手軟。可我始終不開心,像缺了什麼似的。後來她主動來找我,我忽然意識到,我那麼努力做一個成功的人,其實就是希望有一天她主動來找我,讓我來幫助她。那時我大概明白了,愛情,需要的是奮不顧身,而不是計較。即使是一場悲傷的愛情,至少純粹地愛過一個人。有一天,她說她愛我,我不想去思考她為什麼愛我,愛了我什麼,我只需知道,我愛的人說愛我,如果在一起,我希望是一生。」
這大概是傅羽修對趙紫嫣說過最長的話。趙紫嫣看到了傅羽修提到秦所依的時候,那眼光之中流轉的繾綣。
如他所言,這是他的真心。
趙紫嫣的氣勢明顯弱了,不是她欣賞傅羽修對愛的執著,也不是覺得自己理虧,而是她好不容易樹立的價值觀被傅羽修如此輕易打破讓她慌亂。她站起來,努力保持自己的氣勢:「我不會善罷甘休。」
然後落荒離去。
傅羽修望著趙紫嫣離去的身影,撇了撇嘴,當即給秦所依打了電話。
「親愛的。」秦所依剛接,就先於傅羽修開口了。
傅羽修頓了頓:「吃完了?捨得開機?」
「嘿嘿……」秦所依自知理虧,嬉皮笑臉裝狗腿子,「我有想著你哦,我給你留了鐵板魷魚,比你家大廚做的還要好吃!」
「兩個月之內沒減肥成功,算違約!」
「我是你女朋友。」秦所依覺得委屈,「哪有你這麼不近人情的男朋友?」
「公私分明。」傅羽修強調。
「好啦好啦,我不吃,我看阿木吃。」
「嗯。努力減肥。」
掛了電話,傅羽修給策劃秦所依減肥計劃的營養師打了電話,諮詢了一下。最後讓營養師放點水,減肥計劃緩速執行沒事,別欺負了秦所依那張愛吃的嘴巴。
這就是傅羽修,在秦所依面前裝公私分明,在秦所依背後太不公私分明。口是心非,大抵如此。
傅羽修去找秦所依和阿木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半了。按照正常人的生活習慣,這個時間是吃夜宵。阿木告訴傅羽修,他和秦所依從下午三點吃到現在,大便了兩次。傅羽修冷冷地看著略微臃腫的秦所依。秦所依回給傅羽修一個甜死人不償命的傻笑。
最後?最後傅羽修陪著他倆一起吃到十一點半!
冬日的夜晚能呵出白霧。傅羽修的車卻停在極冷的護城江邊。車內,秦所依坐在副駕駛位上,嘴裡叼著一根吸管,熱奶茶被放置在一邊,她的一隻手端著一碗熱乾麵,另一隻手正小心翼翼地拿著筷子夾著面送到駕駛位上的傅羽修的嘴裡。
后座上的阿木,懵懵懂懂地看著感情好的兩人。
「不吃了。」傅羽修覺得自己吃得很多了,拒絕進食。
「浪費可恥啊,來嘛,乖,再吃點。」秦所依夾著面直往傅羽修嘴裡送。傅羽修撇著腦袋拒絕。秦所依說:「你不吃,晚上就別見面了。」
傅羽修看了一眼秦所依,秦所依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傅羽修很想扶額,他怎麼就看上了這樣的女人?無奈,只得繼續接受秦所依送來的熱乾麵,直至吃完。
阿木在後面把秦所依餵傅羽修吃麵的場景拍了下來,然後發給貝特醫生,問貝特醫生,為什麼修修一聽到依依不和他見面,就那麼聽依依的話?以前是依依聽修修的話。反了反了。
貝特醫生回答:因為修修愛依依,愛一個人就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於是阿木問在秀恩愛的前座兩位:「你們愛不愛我?」
秦所依回答:「當然。」
傅羽修點頭。
「那你們晚上和我玩,也一起睡!」
「……」秦所依和傅羽修頓時尷尬。
「不願意就是不愛我!」
礙於阿木心靈極其脆弱,夜晚,2米的床上躺了三個人。傅羽修一聲不吭地睡在中間,秦所依逗傅羽修,跟他爭中間的位置,被傅羽修直接壓在身下才安靜下來。
夜深人靜,阿木在一旁睡著了。傅羽修閉著眼睛似乎也睡著了,只有秦所依,睜著眼睛,嘴角上揚,一臉幸福地看著傅羽修的睡顏。傅羽修的睫毛纖長上卷,不算濃密,但根根分明。皮膚雖然不及當初那般白皙滑嫩,但膚色非常均勻,膚質極其光滑。秦所依摸了又摸,湊過去親了親傅羽修的額頭。誰知,傅羽修沒睜開眼,低沉地突然說道:「小壞蛋,又占我便宜。」
秦所依嚇了一跳:「你沒睡著啊?」
傅羽修只是簡單地伸了個手,秦所依便知道,直接靠在他的懷裡。傅羽修抱得緊緊的,順勢吻了下她的額頭:「這樣就能睡著了。」
秦所依失笑,蹭了蹭他:「我愛你哦,修修……」她看不到傅羽修的表情,但她感覺到傅羽修抱她的手收緊了些。
阿木在國內的這幾天,都是秦所依陪著。傅羽修實在太忙了。阿木在國內的最後一天,是在秦所依家裡度過的。阿木和秦所白在玩電動,秦所依當專職燒飯婆,給他們做飯。
這個家大部分時間只有秦所白。媽媽和繼父是生意人,忙著出差忙著賺錢。秦所瑤經常夜不歸宿,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家裡沒人管。
三人吃飯的時候,秦所白大概知道這是他和阿木的最後的晚餐,吃得格外不舍。秦所依看出來了,便說道:「你要是這麼不舍,不如和阿木一起去荷蘭吧,順便你去學學種花,養養身心。」
秦所依只是隨口說說,並未深思熟慮。誰知秦所白覺得這主意好得不得了,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那這事姐姐幫忙勸媽媽了。」
秦所依突然後悔自己出的餿主意。媽媽那麼寶貝秦所白,怎麼捨得啊?
當天晚上,她找媽媽說了此事,媽媽毫無意外地拒絕了。秦所依便勸說:「小白在家養得性格越來越內向了,荷蘭那邊有舅舅舅媽,不會出什麼事情。」
「你如果真的為小白好,就馬上和傅羽修斷了。」媽媽直接扯開話題,帶入別的話題。
秦所依從小都是逆來順受,忤逆媽媽的事情幾乎一件都沒有。上一次,她是不發表意見,因為她心裡也沒底,說白了,也沒下定決心和傅羽修一直在一起,只是順著心意而為之。如今,她第一次強調:「我想和他結婚。」
「你瘋了?」媽媽咆哮,「你還是做姐姐的嗎?弟弟成這樣了,你居然要和兇手結婚?你不怕被人唾棄嗎?」
秦所依抿著唇當即反駁:「弟弟已經原諒他了。」
「那是你弟弟被你迷惑了!你這麼對你弟弟,配做姐姐嗎?果然不是親姐弟!小瑤的態度就比你堅決。」
秦所依覺得很委屈。這麼多年,為了媽媽不在繼父面前難做,她主動退出這個家庭。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但她內心深處還是想有個家。弟弟對她的熱情,讓她很溫暖,但卻不能烘乾她已經潮濕的心。
如媽媽所說,如果她是個合格的姐姐,不應該和仇人在一起。從小的環境,讓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人,來去自由。因為愛了,想在一起了。考慮過弟弟的感受,但拗不過自私的情慾。弟弟的原諒,讓她的枷鎖徹底消失,對傅羽修的愛意就像泉涌一般,怎麼也停不下來。
無論誰反對,就算最後愛得頭破血流了,她也要去愛他。
這是她的個性。
「媽,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你個白眼狼!你繼父怎麼養育你的?你就這麼報答他?」
「要不是你們叫我回來,我會去求傅羽修?不去求傅羽修,我會愛?是你們種的因。」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打在秦所依的臉上。
秦所依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流著淚,衝出家門。無論身後的阿木和小白怎麼叫喊,她就是直接沖了出去。待到她停止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穿得很少,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回去?太丟臉。不回去?凍死!
第三條路?有,跑步去傅羽修那兒。
於是,她選擇了第三條。
在她跑了二十分鐘的時候,一輛車直接急速地橫在她的面前,傅羽修從車裡出來。秦所依一見傅羽修,剛才還堅強的她立馬覺得萬分委屈,狠狠地哭了出來。傅羽修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抱住她。
秦所依邊哭邊發泄,撒嬌地打著傅羽修的背:「你怎麼來了?」
「你弟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和你媽吵架跑了出來。我擔心你,找了你一路。」
秦所依繼續打著傅羽修的背:「還不是因為你。我跟我媽說,想和你結婚,我媽就打我了。嗚嗚。」
傅羽修的身子頓時僵硬。他顫抖地重複:「想和我結婚?」
秦所依自己也愣了一下。這算不算她求婚?她這麼一個女神居然淪落到求婚?太挫了。她覺得害羞,直接把頭埋在傅羽修的懷裡,摟著傅羽修的腰,敷衍又迅速地「嗯」了一下,也不管聲音太小,傅羽修可能聽不見。
可是傅羽修聽見了。秦所依感覺到了傅羽修狂跳的心。她突然緊張起來,等待傅羽修的回答。
「你媽不同意,和我結婚,真的好嗎?」傅羽修摸了摸秦所依的後腦,親吻著秦所依的頭頂。
秦所依不說話。她內心深處,自然是希望得到媽媽的同意,希望被祝福。
「依依,我其實騙了你一件事情。」傅羽修猶豫地說道。
秦所依一愣,鬆開傅羽修的身子,皺眉看他:「你別告訴我,你接受我,是因為報復我。如果是這樣,我……我……」秦所依急了。
傅羽修覺得秦所依看小說看太多了,不禁黑著臉順著她的話問:「你就怎麼樣?」
「我就……」秦所依努力想,很努力地想,最後說道,「我就先懷孕,然後再虐待你的娃。」
傅羽修撇了撇嘴角,伸出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一副拿她沒轍的樣子。傅羽修說:「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突然就喜歡上我了?畢竟以前那麼多年,你都……」傅羽修的眼神藏著深深的落寞。
他愛了那麼多年,可是她不愛他。
「我想到車裡說,外面好冷。」秦所依這麼回答。
傅羽修一愣,哭笑不得地裹著秦所依,送上車。
傅羽修又把車開到僻靜的護城江邊上。兩人一人端著一杯暖暖的奶茶坐在車上。秦所依捧著杯子看著江邊,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哪裡有想過再回國,哪裡又想到身邊的男人會是傅羽修?
秦所依透過車玻璃看前方碎銀閃爍的江面,深吸一口氣地說:「是你先回答我,還是我先回答你?」
傅羽修說:「你先說吧。」
秦所依聳肩,無所謂地道:「為什麼突然喜歡你?我覺得應該是為什麼突然發覺喜歡上你。」秦所依笑了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總是欺負我,我覺得你討厭我。我自尊心很強的,我才不會那麼犯賤喜歡上討厭我的人。在潛意識裡,我很排斥你。可是在最深處,我覺得自己很依賴你也習慣你了。遇見陳牧,我第一反應是,啊,這個男生好像傅羽修。按道理,他那麼像你,我肯定也會排斥他。可是,我是那麼地想親近他,想和他好好相處。」
傅羽修認真地聽著。
「當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立即就答應了。他明明那麼像你,我那麼討厭你,怎麼會在那一刻那麼高興?我是真的喜歡他嗎?還是……我內心深處,真的很喜歡你?那個時候我沒想那麼多,高高興興和他戀愛了。因為弟弟的事情,他選擇和我分手。很奇怪,不是特別難受,只是覺得委屈,我最難受的是我去做了證人,把你推進監獄。真的特別難過,每天眼睛都是濕濕的,哭不出來,卻比哭還難過。」
傅羽修看著她微笑,鼓勵她繼續。
「阿木生日那天,我在你房間找到一盒錄像帶,我看了,知道你其實一直喜歡我。那種心情說不上來,喜極而泣?追悔莫及?我想最大的感觸是,嘿,秦所依,原來你也那麼喜歡傅羽修啊,一直一直喜歡的是他。」秦所依看著江面,把自己想說的說了,她側著腦袋看傅羽修的時候,傅羽修已在看她,目光灼灼,如一團火焰,危險而又迷人。
秦所依覺得自己的臉被傅羽修的目光燒著了,火辣火辣的。秦所依捂著臉嬌嗔道:「我回答完畢了,該你了。你騙了我什麼啊?」
傅羽修伸手摸了摸她額前的碎發,輕笑道:「回答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秦所依愣了愣,隨即皺眉道:「不准太難。」
「當初為什麼相信陳牧而不相信我?」
「……」秦所依沒料到傅羽修對過去還耿耿於懷,可是既然他誠心誠意地發問了,她也該誠心誠意地回答。秦所依說道:「那時候沒有相信與不相信之說,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說出來而已。沒有故意偏袒,真的。」
秦所依誠懇地看著傅羽修。
傅羽修沒再說話,嘴角輕扯,似皮笑肉不笑,又似苦笑。秦所依著急了,拉著傅羽修的手,攥得極緊:「你打我吧。別怨我了,好不好?」說話間,眉宇間透著嬌氣與委屈。
秦所依是個極會撒嬌的女人。傅羽修拿她沒轍,失聲笑了笑:「哪裡捨得打你。我只是為自己難過。我一直以為你偏袒陳牧,不分黑白對錯,昧著良心撒謊!這麼多年錯怪你了,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秦所依聽傻了。
傅羽修捏捏發愣的秦所依的臉頰,歪著嘴笑了又笑:「幸好沒一直誤會下去。」
秦所依拍開傅羽修的手,皺著眉頭說:「你以前一直這麼認為的?」
「是啊。恨你好多年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又是以什麼心態和我交往的啊?居然願意接受這樣的女孩子做女朋友?你腦子怎麼想的?不會真打算報復我,然後拋棄我什麼的吧?」秦所依當真是震驚了。傅羽修這些年這麼誤會她,是人都恨死對方了,即使曾經喜歡,也絕對不會放下那麼深刻的怨恨再去愛一次。
傅羽修想了想:「人的一輩子都會那麼厚著臉皮沒有自尊沒有顧慮奮不顧身去愛一次吧。我的這一次好像用之不竭似的。我挺苦惱的。」說著,傅羽修撇著眉,無奈地笑了笑。
「笨蛋!傻瓜!」秦所依哭笑不得,罵完想哭又想笑,只能用手捶他的胸膛發泄。她的手被傅羽修一把抓住,傅羽修說:「輕點,很疼的。」
秦所依噘著嘴,抱怨地看他,然後道:「笨蛋,傻瓜,愛你,愛你,愛你!」
傅羽修笑了,伸手扶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帶到自己的面前,側著腦袋,溫柔地吻上她的唇,輾轉而又纏綿。結束之後,兩人都面頰緋紅,氣息不穩。秦所依死死地抓著傅羽修胸口的衣服,糯糯地小聲說道:「晚上我想去你那兒。」
傅羽修挑了挑眉:「確定?」
秦所依吐吐舌頭,緩解尷尬:「盡情享用吧。不過要溫柔點。」
傅羽修抱住秦所依,熱切地吻了起來。
情人之間,做著愛做的事情,不問是緣還是劫。
第二天一大早,阿木的電話打來時,傅羽修和秦所依還躲在被窩裡貪睡。昨晚被傅羽修折騰了很久,秦所依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推了推睡在一旁的傅羽修,含糊地嘟囔:「起床接電話。」
傅羽修揉著眼睛,赤著上身起床去拿手機。阿木告訴傅羽修,因為下雪,飛機延遲到晚上十點,他想做黑松露蛋糕給小白吃,讓傅羽修帶秦所依早點過來。傅羽修答應了,便掛了電話。一回身,就見秦所依面帶笑容,貪婪地打量他的身子。傅羽修眯了眯眼:「看夠了?」
「修修身材真好。過來,讓我親親。」秦所依張開手臂,噘著嘴。
傅羽修面帶笑意地湊上去,然後順勢把她壓在身下……
下午兩點,傅羽修帶著秦所依來到秦所依家。當然,家裡只有阿木和秦所白,有別人的話,傅羽修估計會被打出去。兩人進屋的時候,阿木和小白已經把蛋糕做好了。秦所依牽著傅羽修的手走過來,膩膩歪歪地抱著傅羽修的手臂指揮兩人做事。
被秦所依黏得無奈的傅羽修終於開口了:「我們也做點事情吧?別干站在這裡。」
「阿木說要親手做給小白吃,我們該尊重他。」她才不會明目張胆地承認自己想偷懶呢。了解秦所依的傅羽修怎會看不出秦所依的內心想法?他看阿木很認真地在做,似乎真的想自己親手做個黑松露蛋糕給小白作為餞別禮。
於是,偷懶二人組正式成立。
經過偷懶二人組的業餘指導,小白的添亂,阿木有生以來第一份黑松露蛋糕出爐了。當阿木捧著外觀還算入目的黑松露蛋糕之時,他的眼睛特別明亮,仿佛捧的不是蛋糕,而是他虔誠的希望。這就是阿木。生活給了他殘缺,他回報生活的是憧憬。
幾人都很興奮,可一試吃,味道太苦,入口難咽。秦所依鼓勵阿木再做一個,阿木沮喪地點頭,重新開始。傅羽修這下不能偷懶了,手把手地教阿木。小白也不添亂了,乖乖地打下手。秦所依見分工明確,自己杵在原地也不好,便說:「我去扔失敗品。」
然後,秦所依提著失敗品出門。
秦所依幾乎沒有倒過垃圾,一是在這個家住得極少,二是這都是鐘點工幹的事情。出門的時候她看了看周圍,看有沒有垃圾桶。發現在她的視線里沒有垃圾桶,她只好提著失敗品到處尋了。
沒走到一分鐘,秦所依便見一位拾荒者在翻一處垃圾桶。秦所依為找到垃圾桶而高興,雀躍地走過去,瀟灑地準備把蛋糕扔掉。拾荒者瞧見秦所依扔掉的紙盒,當即從垃圾桶里拿了出來,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個完好的蛋糕。拾荒者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準備離開的秦所依說:「你們家總是扔蛋糕做什麼?多好的蛋糕啊,好浪費。」
秦所依聽得莫名其妙:「有嗎?你怎麼知道是我家經常扔蛋糕。」
「你看!這蛋糕的奶油繞成三個環,好幾年前,我也在這個垃圾桶里撿到過一模一樣的。那蛋糕真好吃,終生難忘啊!好幾次做夢都夢見自己再撿一次呢,沒想到美夢成真了。」拾荒者抱著蛋糕,分外地珍惜與喜愛。
秦所依的心卻在那一刻狠狠地抽了一下。蛋糕奶油三個環,是她和傅羽修獨創的,寓意她和他還有阿木,像相扣的環一樣,友誼天長地久!難道當年,傅羽修真的來過她的家給她送蛋糕?
秦所依忙摸摸口袋,從裡面摸出一張紅票子塞給拾荒者:「求求你,努力想一想,你是什麼時候撿到的那個蛋糕,幾年前幾月幾日幾時?」雖然秦所依自己都不抱希望,拾荒者能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時候。
「不用想啊,是七年前8月20號下午2點半。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蛋糕,我把那天當作我的生日了,所以特意記了一下時間。我還記得扔蛋糕的人,雖然我離他比較遠,但我視力好,看得出,是個很高的俊俏小伙子,開著一輛藍色的汽車。他前腳把蛋糕扔了,我後腳就去撿。」
「……」秦所依徹底傻掉了。
弟弟出事的時候,傅羽修在她家門口,不可能有作案時間。那一天,傅羽修沒對她撒謊,對她撒謊的是陳牧!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發了瘋似的往家跑。她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為什麼傅羽修會認罪!為什麼忍氣吞聲地承受不該屬於自己的懲罰?為什麼到現在都不告訴她真相?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秦所依衝進自己的家門,只見傅羽修正面帶微笑地手把手教阿木怎麼配料。秦所依深吸一口氣,衝到傅羽修的身邊,一把抓住傅羽修的手:「跟我來,我有事情問你。」
傅羽修被秦所依激動的情緒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沒拒絕,只是叮囑了阿木先不要動,等他回來再搞,先和小白去廳里休息。
秦所依把傅羽修拽到自己的房間,甩開傅羽修的手,關上門,然後怒目瞪他,不說話。
傅羽修見此,皺了皺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問:「怎麼了?」
秦所依把嘴扁得很扁,似委屈,又似難過,更多的是哽咽。她問:「我剛才丟蛋糕的時候,遇見七年前撿到你扔掉蛋糕的那個人。」
如此簡單明了地說出了來龍去脈。
傅羽修怔了好一會兒,大概是沒想到,那件事有一天會這麼突然地真相大白。他一時沒說話。秦所依又開口道:「給個理由,為什麼?為什麼你一直不說?我認識的傅羽修怎麼會忍受這麼大的委屈?你一直藏著真相做什麼?我要知道!」
秦所依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傅羽修看見秦所依眼裡的委屈與難過,他知道這是為了他。現在的秦所依懂得心疼他了。傅羽修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想抱一抱秦所依,卻被秦所依推開了。秦所依用倔強的目光答覆他,今天不說出個理由來,恐怕過不去!
傅羽修見狀,嘆一口氣:「其實我有幾次想跟你說。可是我覺得都過去了,一切重新開始不好嗎?」
秦所依依舊死死盯著他。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當初我選擇頂罪,太多原因了。家人的不信任,很絕望。後來我去問陳牧為什麼撒謊?他沒有否認,只是沉默,最後反問了我一句,如果我這樣的生活你過了十八年然後突然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會怎麼選擇?我想了想,大概……我不會再願意回去過那樣的生活吧。人總是有貪念,總想過得好一些,總希望自己能幸福一些。他捨不得到手的幸福,貪求如今所有。當你打電話給我,質問我的時候,我覺得所有的人都希望那個肇事者不是陳牧,而是我。你出庭做證人的時候,我看著你正氣凜然地講述證詞那刻,我好恨你,因為你是陳牧的女朋友,不希望陳牧出事,所以才維護他。」
「才不是……」秦所依忍不住反駁。
傅羽修摸摸秦所依的腦袋:「我那個時候就那麼認為的。就是在那一刻,我覺得,肇事者是我,才是最圓滿的。你不會和陳牧分開,爸爸也不會對陳牧失望。我這個多餘的,發揮最後的價值。就這樣吧。」
「於是你就認罪了。」秦所依捧著傅羽修的臉,眼淚在眼眶打轉,我見猶憐地看他。
「後來我知道,你沒有和陳牧在一起了,陳牧徹底失蹤了。大概是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對陳牧沒有恨了。因為我知道,他良心未泯,過得也不好。最擔心的是你,雖然我不斷提醒自己不去關注你,可我還是通過阿木知道了近況。時光說我沒出息,我也覺得。」
「幸好你沒出息,要不然輪不到我擁有你了。嘿嘿。」秦所依噘著嘴親了一口傅羽修。
傅羽修還了她一口,接著說道:「在我決定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接到了陳牧的電話。他請我說出真相,他沒有勇氣對你說。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這些年一直在內疚贖罪之中度過,好幾次想回來自首,可他太愛你了,怕你恨他。他說,你愛我,他不想因為那次事故斷了你的愛情。他說,他不能給你幸福,他相信我,我可以。他讓我不要恨你,對你的恨全部轉移給他吧,他答應我,一輩子不回來,他姓陳,不再姓傅。」
秦所依沒說話。
傅羽修說:「我想,我恨不了這個這麼愛依依的男人。我也不忍心他被你憎恨了。因為我明白,自己喜歡的人恨自己的那種心情,很絕望很難過,我更懂得,那麼喜歡一個人而又得不到的痛苦。他過得本來就不好,已經得到了懲罰。所以,我選擇了沉默,不想說出真相。因為我的依依向我表白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何必提過去?」
「以前,你有沒有想過報復?」秦所依試探地問道。
「很短暫的時間有過,大概有一個月吧。多虧了時光,他說他以前也不是個好人,如果良心未泯,做壞事總會心神不安。陳牧不壞,那麼他肯定過得不好,這已經是懲罰了。我如果報復,豈不是也要做壞人?我才不要心神不寧患得患失,還不如踏踏實實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氣定神閒來得踏實。」
秦所依拉著傅羽修的手,晃了兩次:「你的選擇是正確的。不過由此看來,你是因為太喜歡我,才願意和我在一起哈。」秦所依擠眉弄眼,頗為得意地笑道:「好想繼父和媽媽都知道真相,這樣你就可以娶我了。」
「誰說我要娶你了?」傅羽修笑了起來。
秦所依大叫:「你都把我吃了,還不娶我?」
「白吃白喝,人生一大樂事!」
「你!」秦所依哭笑不得,最後使出撒手鐧,「也行,你這樣我還可以有很多的選擇。哎呀,會不會選得手軟?」
「估計你要等得手軟腳軟。」
「什麼意思?」
「無人問津的意思。」
「我是美女!」
「沒錯,可惜,誰敢對你動心思,我會讓他傾家蕩產。」
「有錢就是這麼任性!」秦所依被傅羽修氣笑了,抱著傅羽修的脖子,嘟著嘴說:「如果不說出真相的話,即使我們不能結婚,你也要繼續學習你自己,一直愛著我,不離不棄。」
「我的思想很遲鈍,這一生,只夠愛你一人。」
秦所依作勢要親過去,傅羽修也準備微笑接著。誰知,阿木突然大大咧咧闖進來,抱怨道:「等好久了,我晚上的飛機啊!再遲就只能在飛機上做蛋糕了。」
傅羽修本打算推開秦所依,隨阿木出去。誰知,秦所依倔強地親了一口傅羽修,然後頑皮地吐吐舌頭。
傅羽修看了看秦所依。秦所依洋洋得意地仰著頭,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傅羽修突然俯下身子,在秦所依耳邊吹著熱氣,曖昧地說道:「你說,奉子成婚這個主意好不好?」
秦所依的臉頓時大紅。
傅羽修抿嘴一笑,剛要走出房門,秦所依朝他背後甜甜地喊了一句:「晚上我等你,親愛的!」
傅羽修渾身一凜,怎麼有種自掘墳墓的悔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