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一起那麼難
2024-10-05 17:19:01
作者: 錦竹
一生有很多天沒見到她師兄了。後來聽趙吉祥說最近醫院實施醫療隊下鄉,主治醫生作為第一批下鄉隊開拓去了。一生表示了悟,其實當主治醫生很累,不僅常常面對大型手術,還要鑽研醫療研究,有時一天睡不上幾個小時。她師兄雖然還年輕,卻不得不承受作為主治醫生的壓力。
七夕節的那天早晨七點,她收到了言珩發來的簡訊,上面簡單寫著:小師妹,牛郎盼著的七夕來了,你也要快樂。字裡行間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感,卻帶著一份特殊的心意。一生回了一句:師兄,織女表示她很快樂。發完這條簡訊,她本想起床收拾去上班,驀然發現今天好像是星期天,正好休假。得知是休假,她立即又倒在床上睡去,一睡就是下午四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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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撓了撓頭髮,走到廚房想熱杯牛奶喝,牛奶剛放進微波爐里,手機響了。她顛顛地跑去接電話,居然是應該在七夕最忙的趙吉祥?
「餵?」一生奇怪地接聽。
「啊……」頓時那頭傳來趙吉祥發狂的聲音。一生嚇了一跳:「你神經抽了?」
「一生,」趙吉祥號啕悲憫,好似一生死了一樣,「我家小桌子今天回學校寫報告,不陪我過七夕。」
一生嘴角抽了一抽,她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居然是此等小事?她沒好氣地說:「那你一個人過唄。」
「多孤獨,多寂寞。」趙吉祥極其委屈地道,「明明有男人,卻要享受單身的待遇。」
「那你想做什麼?」一生對天花板翻了個白眼,這種微不足道的事,也要這麼痛苦,實在是大驚小怪。趙吉祥卻不這麼想,她本來所有的計劃都想好了,看電影,去酒吧,打KISS,要是彪悍點,勇敢點,就直接獻身。她所有的算盤都打好了,結果潑了一盆冷水,沒有男主角,她還唱什麼戲?
趙吉祥捏著手上兩張排了幾個小時隊才買到的電影票,極其不甘:「一生,我請你看電影。」
「啊?兩女的在七夕節一起看電影?」怎麼覺得那麼詭異?
「嗯,我在人民廣場的那家電影院等你。」
「呃。」
……
一生始終覺得彆扭。好好的七夕情人節,倆女的出去看電影?當她與趙吉祥會合的時候,表示很驚訝。趙吉祥今天很細心地打扮了一番,打粉底,畫眼影,打口紅,穿著紅色的性感連衣裙,相較之下,一生顯得太過樸素,白色棉質T恤衫,發白的七分牛仔褲。
趙吉祥親昵地挽著一生,甜甜地道:「走,一起去看電影。」
一生古怪地看著趙吉祥:「你看起來很開心。」
「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何不天天開心呢?」說著她就把一生拽進電影院了。
顯然,她們這天看電影,確實是個大大的錯誤。眼見幾乎全是情侶雙雙入場,兩位同性顯得分外格格不入。當兩人坐好位置以後,趙吉祥又不開心了,眼巴巴地望著其他位子上親昵的情侶,極其嫉妒地說:「實在是太過分了。」
正在吃爆米花,等著電影開幕的一生被趙吉祥突然地暴躁嚇了一跳,手裡的爆米花哆嗦掉地,她側頭望向嘟著嘴的趙吉祥。
「明年我要把B市所有的電影院的單數座位票買回來,讓他們不能坐雙!」趙吉祥說著抓起一生捧在手裡的爆米花塞到嘴裡嚼。
瞧,吃不到葡萄的不說葡萄酸,直接毀滅掉葡萄籽,讓人再也吃不上葡萄。
電影才剛剛上映,趙吉祥的手機居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趙吉祥沒好氣地接聽:「找我什麼事?你不是很忙嗎?」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趙吉祥的臉色緩和了點:「我跟一生在人民廣場的電影院裡。」
趙吉祥又道:「沒人陪,就叫上一生了啊。」她頓了一頓,等電話那頭說完,再道:「好吧,是你說的,我這就去你們學校。」
趙吉祥掛掉電話,拉著一生:「走,去A醫大。」
「啊?」一生被踉蹌地拉了幾步,使了一把力讓趙吉祥停下,問道:「為什麼去A醫大?」
「小桌子說讓我們在A醫大鵲橋相會,他的論文快寫完了。」
「你們鵲橋相會,關我什麼事啊?我可不想當電燈泡。」她當即想白她一眼,不想趙吉祥說:「你的親親竹馬也在A醫大哦,特意囑咐我,帶你過去。」
自從那晚「報告」事件,一生也未見過宋安辰,心裡的疑惑也解不開,她一直以為是宋安辰心想她知道這件事不敢面對,故意躲著她,卻不想原來宋安辰回學校寫論文去了。
她突然感覺自己怎麼那麼愛胡思亂想了呢?
去A醫大也好,那個地方,是她一直夢想著的地方呢。
A醫大屬B市的大學城內中最大的專業性大學。當一生走進這所她從小夢寐以求的大學時,心裡突然沉甸甸的。路途臨水的江畔,楊柳依依的樹下,林林總總走來一對對情侶,或坐在椅上相靠著,或親昵行走在樹下散步,在夕陽的餘暉下,有種慢慢變老的浪漫。
很多人說,A醫大的環境很適合戀愛,來了A醫大,不談一次戀愛,枉來一場。如今看來確實不假,很浪漫。
趙吉祥見一生放慢腳步看A醫大有名的約會地點,不禁笑道:「當年我和小桌子戀愛的時候常常來這,此情此景,忍不住幹壞事呢,人家的初吻就在這裡獻出去了。」
「噗,我還以為是初夜呢。」一生捂著嘴偷樂。趙吉祥睨了她一眼:「那種事,必須天時地利人和,我們談了一年就分手了,來不及。」
照她的話說,還真打算干?一生小驚一場。趙吉祥帶她去了圖書館。A醫大的圖書館有六層,圈形分布。兩人上了南門,到了四樓才找到正在做筆札的他們。
那是四人桌,桌上布滿了書籍。宋安辰帶著一副學生用的黑框眼鏡,架在他英挺的鼻樑上,襯在他白皙的皮膚下,宛如清秀又懵懂的少年,他和小桌子一人一邊,顯得很認真,就連她們的到來,也不知。趙吉祥一屁股坐在小桌子身邊,放低了平時的大嗓門,挽著他的手臂道:「心肝,還要多久?」
她的突然而至,使得原本全神貫注的兩個男人嚇了一跳,小桌子渾身一抖,宋安辰停下筆看向對面。小桌子道:「我沒安辰效率高,他完成了,我沒有,他現在幫我找資料。」
一生望了望宋安辰,只見他正含笑望著她,平平淡淡的笑容,卻讓一生很不自在。一想到報告單,她就分外不舒服。
「一生,別站著,坐啊。」趙吉祥看一生傻站著,連忙招呼她坐自己對面,宋安辰的旁邊,也就是一桌子上唯一的位置。
一生遲疑一下,還是坐在他旁邊。
離宋安辰近了點,她反而不自在,隨手拿一本書翻了幾頁,她隨手翻到了女性生理構造這一章。她還只是簡單掃了一眼,宋安辰卻在旁邊輕聲道:「你這個不懂,可以問我。」
她立即停下翻頁,朝他掃了一眼,他卻一副知識淵博的樣子:「生理學,我可是滿分。」
小桌子幫腔:「你婦產科學貌似也是滿分。」
「貌似宋安辰每年都拿國家獎學金的吧,科科都是第一。」趙吉祥懵懵懂懂地也來一句。
一生望著宋安辰嘴角掛著天經地義,無傷大雅的笑容之時,她不禁哆嗦起來,這個非人類,了解女人構造那麼清楚幹什麼?她側臉問小桌子:「你學這個肯定也很厲害吧。」
「沒安辰厲害,嘿嘿。」小桌子一談到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趙吉祥杵了他一下:「你怎麼能跟人家宋安辰比,他可是周教授的關門弟子。」
「呀,安辰,教授不是叫你七點之前去他辦公室一趟嗎?」
宋安辰站起來,摘下眼鏡,把一份資料遞給趙吉祥:「你幫阿源抄一下,我先走了。」
「好。」趙吉祥傻了一下。
一生也茫然,不想宋安辰直接把她拽走了。她跟在後面問:「你拉我幹什麼啊?」
「人家二人世界,你當什麼燈泡。」
「那倒也是。」一生點頭:「可是,你有事,我怎麼辦?」
「很簡單,跟我一同去見見我的恩師。」
「啊?」一生傻眼了。她不認識那個周教授,她去見他幹什麼?以什麼身份?兩人走出圖書館,一生越想越矛盾,想把手抽離宋安辰的手掌中,卻不想他握得很緊,她抽不出來。
「那個,我去不大好,要不我在一個地方等你?」
「以你的好奇心,會丟了。」宋安辰頓了腳步,轉身看著她。
「我保證乖乖地站在原地。」
「嗯?」他眉毛一挑,顯然他太了解她了,她的保證往往是放屁。
「好吧,你不嫌丟臉就儘管帶我去,你恩師看見你有我這樣的朋友,肯定覺得你沒品位。」她此時穿得實在太寒酸了,與宋安辰的檔次差得太多。
宋安辰反而摟著她:「我願意。」一生抬眼看著他眉梢的舒展,一陣恍惚。
走到A醫大的校園裡,她仿佛成了焦點,回頭率很高,一生就納悶了,他們兩個很特別嗎?不就是一男一女走在校園中嗎?直到她聽見……
「那不是高材生宋安辰嗎?旁邊那女的是誰?還摟在一起?」
「啊,就是上上屆校花羅洛施追了N年也沒追到的冷情王子宋安辰嗎?他當年不是說不談戀愛的嗎?」
一生愣了一愣。原來羅洛施就是追宋安辰追到畢業的校花。她咬咬牙,他丫的其實早就跟羅校花暗度陳倉了。她甩甩胳膊,抖掉宋安辰的手:「被羅洛施看到不好,畢竟你跟她……」
「我跟她有孩子了?」宋安辰幫她接了她難以說出口的話。一生臉色泛白,默認了。
「你想多了。」宋安辰抱胸望著她,輕聲覆在她的耳邊對她說:「我挑食。」
晚霞抹在寶藍的天空上,每一寸揮灑出淡淡的粉,襯出夕陽的無限好。A醫大校園陸續開始歸宿,道路上,人漸漸多了起來。
在道上,有一道很獨特的風景,被八卦之人堪稱「七七事變」。為何被如此八卦呢?因為一度被懷疑是GAY的冷情王子,此時身邊多了一名神秘女子,兩人親昵握手,還甚至摟著。
現在卻正在大庭廣眾之下,耳鬢廝磨?
宋安辰的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抱胸在一生耳邊說話。動作在他們二人來說是平常之事,但對於傳言來說,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七七事變在A醫大的演變結果是,冷情王子久覓男同志不遂,終於無奈被掰直了。
人肉搜索神秘女子,發現不是A醫大的學生,於是更加疑惑了,自然這也是以後的事。此時一生聽了宋安辰如此回答,不甚理解地眨巴眼:「這關你挑食什麼事?」
宋安辰道:「一般吃過肉並且上癮的話,對其他肉過敏。」
這話對於懷著少女情節看小說的一生來說,可是聽懂了,她頓時臊紅不已,乾咳幾下,岔開話題:「別耽擱了,去你恩師那吧。」
宋安辰眼睛眯了眯,漆黑的眼眸帶著他特有的氣勢,不攝人心魄卻也夠心驚膽戰。一生別開眼,不去看他那種眼神,理了下自己的額發,看向別處。
「走吧。」宋安辰也不咄咄逼人,他太了解她了,她是一隻兔子,是著急不咬人的裝死絨毛兔,他只有先把她毛順滑溜了,再好下手。
一生望著先行一步的宋安辰,暗地裡吐吐舌頭,翻舊帳,她很怕,想起年少自己把自己的竹馬給強占了,然後逃之夭夭,逍遙法外。現在她最怕的不是宋安辰本人而是他的舊事重提。
周教授在看書,坐在書桌前,戴著一副老花鏡,頭髮花白。年齡不是很大的樣子,可卻有很多顯老的特徵。這是一生見到周教授的第一印象。
宋安辰一進屋,周教授便摘下他那老花眼鏡,惺忪的眼睛眨了眨,略帶疲憊地抬眼望向宋安辰:「安辰,你的學術論文我幫你發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被採納,學校方面最近問我,你願意不願意在學校當個助教?」
「不了,在醫院挺好的。」
周教授表示知道了,目光隨便掃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後的一生,本來眼睛有些微眯,待看清來人,倏然睜大眼,頗為吃驚道:「呀,這個不是安辰的女朋友嗎?」他說完,笑眯眯朝一生走來,上下打量,和藹一笑:「比照片漂亮多了。」
一生頗為訝然,不解地看向宋安辰,只見宋安辰噙著笑容對周教授說:「今天我們都沒上班。」
周教授點點頭,對一生說:「叫葉一生對吧?」周教授依舊笑呵呵地看她,一生有點懵,突然而至的自來熟讓她找不到北,只能遲疑地點了下頭。
「認識你快六年了,一直知道安辰有女朋友,可那小子說你在外地讀書不能來,我看就是捨不得。」他爽朗笑了笑,回頭看宋安辰:「這會兒怎麼捨得帶你寶貝來了?」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然要讓恩師看一看。」宋安辰撒謊從不臉紅,甚至眼皮不跳,眉眼帶笑,帶著毫無傷害的喜氣。
一生嘴角一抽,她還真有點消化不良了。
周教授了悟地點頭,開始和宋安辰討論些學術問題,宋安辰剛坐下,瞟了一眼正站著看她的一生,輕輕一笑:「你到沙發上看會兒報紙,乖。」
那個「乖」字自他嘴裡吐出,輕翹薄唇,語氣酥軟,在外人看來是一波電流,給人輕輕的麻麻的感覺,而這個字對一生而言,是十萬伏特電壓,直接把她燒得外焦內嫩。
「哎呀,安辰,我知道你捨不得女朋友晾著,不耽擱幾分鐘。」周教授假裝吃醋,語氣酸溜溜的。
「沒辦法,習慣了。」宋安辰很自然地笑了笑,那種感覺就好像真的成了一個習慣一樣。一生看不下去了,她從來沒發現宋安辰有這麼不要臉的一面,為了給他一個面子,她決定沉默。她坐在沙發上開始捧起報紙胡亂地看了幾眼,也沒真看進去,心不在焉的。她偷偷抬眼瞄向宋安辰那邊,只見他很認真地在聽老師講課,一絲不苟,那股認真勁又讓一生回憶起宋安辰從小到大的習性,他是那種沒興趣就不會做,一有興趣就會做得最好的人。媽媽曾經總是指責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有毅力,不像宋安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一如既往地做自己所要堅持的事。
一生覺得,他這種精神說好聽點是執著,說難聽點就是一根筋。她才不要像他這樣呢。她鼻子拱得很高,藐視他一眼,卻正好被他偶爾抬起的眼眸碰個正著,他朝她燦爛一笑。
這笑容絕對不是友善的,一生敢保證。
「咳咳。」周教授見兩人「眉目傳情」咳嗽提醒著。一生立即縮回報紙內,嘀咕著宋安辰純屬故意對她那麼燦爛一笑。
她努力瞄了眼自己手裡拿著的報紙,感覺沒有任何興趣,全是一些醫學術語,在大學已經背了很多了,現在看了都倒胃口。她只好托著腮,一臉無聊地看著兩位兢兢業業的學者在討論學術論文。
越來越無聊,結果她直接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厚實的背上,鼻尖偶爾能聞到一股沐浴露的清新香氣,偶爾留香,若有似無的那種,最讓人陶醉。一生睜開眼,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宋安辰的後腦勺!她抿了抿嘴,不敢動彈,她此時正被宋安辰背著,兩人朝著校門口走去,在乳白色的月光下,寥寥無幾的學生漫步於學校好似只是一些幻影,她突然只覺得這麼偌大的學校里,只有她和他相依偎在一起,一起慢慢走向夜的寂靜里,相濡以沫。
一生復而靠在宋安辰的背上,從心底忽然暖暖的。她真想一直走下去,走進屬於她和他的城堡里,從此公主與王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惜,她不是公主,王子不會屬於她。她不過是輛便宜的桑塔納,雇不起開賓利的司機。
她嘆了口氣,輕輕地,卻被宋安辰聽到了。宋安辰的眼神在被洗過的月色里,顯得分外閃爍,比天上任何一顆星星還要明朗。
他是那樣一種人,決定要得到一樣東西,就會堅持不懈地去得到,不管過程是爭是搶,還是奪,即使是遍體鱗傷,他也從不想去放棄。
只要是他決定的事。
宋安辰把她背到校車棚內,站在他車的旁邊,在空曠的地下車棚內說話顯得特別大:「起來。」
一生裝睡不了了,猛得睜開眼:「我起來了。」
宋安辰把她放下,微微一笑:「睡得可舒服?」
「還行,就是四肢乏力,肚子睡背氣了。」一生伸個懶腰,困意十足的表情。
「經期是不是快來了?」宋安辰掏出車鎖,按了一按,極其隨意地說了一句。一生眨巴眼,愣了幾秒,臉上火速紅了起來,這個大變態,他怎麼會知道?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小屁屁,沒有見紅啊。
宋安辰撲哧一笑:「別忘了,我解剖科學滿分。」
一生嘴角抽了一抽,直接白了他一眼,這個大變態,比女人還了解女人,太可怕了。
宋安辰開車送一生回到小區內,這次他沒找破爛藉口上去小憩一會兒,把一生送到樓下就揚長而去了。一生目送他的離去,突然有些小小的失望。回到家,發現已經將近凌晨,自己肚子竟然餓了起來。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一生只好煮開水泡了包方便麵吃。她端著碗面顛顛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吸麵條。「呲」地一口,「嘶」地又一口,「呲」了幾下,她發現自己下身突然嘩嘩一聲,她訝然了。
宋安辰那張烏鴉嘴,一提此事,她親戚立即就來了。悲催的大姨媽半夜三更上門了。她連忙站起來,跑到衛生間去,更悲催的事情又發生了,她的護舒寶沒有了。她欲哭無淚,只好先拿個護墊墊著,急急忙忙抓了桌上一些零錢就跑出去買生理用品。
她小區的超市不是24小時營業,當她佇立在超市門口的時候,幾乎要尖叫了。她望著已經有些荒蕪的四周,不禁打個冷戰,今晚沒有護舒寶,她該孤枕難眠了。她咬咬牙,床單不能被玷污!
她衝出小區,去隔壁的小區超市買。
凌天小區的超市是24小時營業,不僅如此,超市裝潢得特別明亮又寬敞,很像一間大型綜合超市。一生進去以後,發現她的決定是對的,這是一間很大的綜合性超市,買個護舒寶她直接轉暈了,找了半天才找到女性生理用品區域,可當她看了看那整整一排的「大型創可貼」也不見她的護舒寶,不僅如此,這上面上架的都是價格超過兩位數的。她攤開手裡皺巴巴捏著的十塊錢,欲哭無淚。情何以堪,這裡最便宜的也是十塊八毛錢,她不夠。她的護舒寶最多五塊八,她一直都用那個,早就定型了價格,出門也沒多想。
她開始焦躁了,讓她回去拿錢再回來,簡直要她老命。她來迴轉了一圈又一圈,試圖找個低於十塊錢的,最後她終於放棄了,實在沒有。
正當她要仰天長嘯的時候,她見到了遠處冷凍區的宋安辰!她寒戰一下,在這種時候,遇見他,到底要不要求救?她來回踱步,進行了強烈的思想鬥爭,正想豁出去,卻見宋安辰推著購物車已經站在不遠處,朝她曖昧一笑。
「猶豫牌子?」
一生睨了他一眼,不理他。
他訕訕而笑:「你繼續。」說著,轉車走人。一生一見熟人要走,干著急又不敢跑過去。她糾結萬分之時,宋安辰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她輕聲說:「回去煮點紅糖水喝。」
一生豁出去了,三步上前,把手裡的「大型創可貼」往他購物車一扔,然後望向別處:「啊,這個超市好多東西啊,我陪你買。」
宋安辰盯著購物車裡比較扎眼的物品,眼神中突然多了一絲促狹:「建議你用棉質,網質沒有棉質健康。」
一生張著嘴,僵硬地笑笑:「宋弟弟,不要這麼專業好不好?」
宋安辰不理會她,大大方方走進女性生理物品區,把原來一生丟在購物車裡的放回去,幫她挑了一些扔了進去,然後泰然處之地走出去。這種嫻熟自然的購物姿態讓一生啞口無言。她是女人,買這東西尚且有些不好意思,這丫的一個大男人,居然還這麼好意思?
變態!一生在他背後唾棄一把。
「呆著幹什麼?不是陪我買東西嗎?」宋安辰轉身,一副帝王姿態。
一生「嗷」了一聲,跟了上去。不得不承認,宋安辰有居家男人的潛質,不買速凍食物,蔬菜、肉類知道怎麼挑新鮮的,生活用品也知道什麼最實用。此次購物,幾乎都是生活上所需,不像一生,每次去超市,總會買些雜七雜八的零食或者冷凍食物。
宋安辰果然有自己的養生之道啊。
待結帳之時,宋安辰對收銀員說:「這些都獨立裝一下。」他所指的,就是一生的「大型創可貼」。收銀員輕飄飄往一生和宋安辰瞟了一眼,人家沒表露什麼意思,一生就不好意思了,紅了一張小臉接過單獨出來的袋子。
待出了超市,宋安辰說:「以後出門還是帶錢包吧。」
原來他知道她的囧態了。她乾笑兩下,聲音弱了幾分:「我以為這東西不會那麼貴。」
「這超市專給凌天小區的居民開設,裡面的東西有點貴。」宋安辰掃了眼一生身上的連衣裙,和她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禁蹙眉:「你是不是沒帶鑰匙?」
「嗯?」一生眨巴眼,思索一下,立即睜大眼,哭喪地悲鳴:「完了,鑰匙放在包包里,忘記拿出來。」她今天晚上要流浪街頭了?她望著黑幕的街道,感覺自己眼前一黑,很想暈過去卻暈不過去,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宋安辰。
宋安辰沉吟一會兒:「去我家住一晚。」
「啊?」一生退後一步,吃驚地望著他。
「你貼個大型創可貼,你認為我會對你做什麼嗎?」宋安辰突然面帶微笑,望著一生。
貌似,是的。一生遲疑一下,望著身邊的宋安辰。怕什麼!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而且今天她大姨媽,就更不用怕了。
她挺起胸,大義凜然的樣子:「好。」
宋安辰微微一笑,丹鳳眼眯起,如一隻狐狸。
凌天小區分兩種樓,A-C棟屬於複式樓層,D-E屬於平層,F則是高層。一般年輕的富二代都會選擇時尚的複式樓層,而宋安辰住的便是A幢區。
一生第一次來宋安辰的新居。裡面色調簡單,多以乳白和森林綠為主。一進屋便是寬敞的大廳。米色沙發上還放著十字繡抱枕!一生眼皮跳了一跳,一個大男人搞這玩意兒?
宋安辰看出她的抽搐,漫不經心地道:「朋友送的。」
一定是女孩子吧。一生睨了一眼,手裡提著她的女性用品,輕聲咳嗽一下:「我想去下洗手間。」
宋安辰側臉朝著黑桃木門的方向:「那裡。」
一生點頭,跑了進去。她立即反身關上門,呼出一口氣。她望了望這間洗手間,白瓷砌成,頭頂吊著一抬金花燈,橙黃的燈下,照耀在鏡子裡的臉有些泛紅。
哎呀,肯定是在流血,血液特別活躍造成的。雖然她如此解釋,但她清楚明白平時的這個時候她臉上是毫無血色,跟個病人一樣,哪像現在紅光滿面?
她磨磨唧唧干好事情以後,出了洗手間,就見宋安辰端來一杯紅糖水遞給她:「喝了。」
一生接過,說了聲:「謝謝。」
宋安辰微微眯起眼:「喝完去洗澡,別泡澡,去淋浴。」
他還真專業,還真把女性經期當一回事,一生都自愧不如了,雖然她知道這些忌諱,但是她總是懶得搭理。
「那我睡哪?」一生四下望去,這房子很大,但她實在不了解,不知哪裡是客房。
「看你表現。」宋安辰抱胸睥睨著她,眼眸閃爍如晶瑩剔透的玻璃,要是往深處探究,則會瞬間碎裂,砸得她七葷八素的。一生不敢多看,也不去深究他話的意思,直接奔到洗手間。
她調了調水溫,覺得適宜,便脫下衣服想沐浴一下,洗個乾淨。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她吃了一驚,條件反射地捂住胸口,夾著雙腿,驚慌地問:「誰?」
「除了我還有誰?」門外傳來宋安辰的聲音。
「幹什麼?」
「給你送睡衣。」外頭的男人表示很無奈。
「我……我已經脫光光了。」一生急於表達自己的緊張,卻不知這句話帶著某種意義上的誘惑。門外好一陣沉默,半天才道:「我把睡衣放在門外。」
這下又沒動靜了。一生盤算著還會有什麼事,結果等了半天也沒有聲音,她才稍微放鬆,從新開始沐浴。當她洗完澡,擦洗乾淨後用浴巾包裹身子,躡手躡腳地打開一個小門縫,往外伸出胳膊,去摸索放在門外的衣服。當觸及到軟綿綿的布料以後,她一抓,把衣服抓了進去。當她攤開衣服一看,不禁傻眼了。這是一件相當性感的睡衣,摸起來手感極佳。她忍不住瞄了下這款比較個性的睡衣品牌,手不禁哆嗦一下。
LaPerla!這個品牌對於愛看時尚雜誌的一生來說並不陌生,令人噴血的睡衣,使人血壓增高的價格,義大利拉佩拉牌內衣也許是世界上最美麗也是最昂貴的內衣品牌了。宋安辰家裡怎麼會有女人的內衣,還是高檔品牌?這顯然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一生腦子又胡思亂想起來,難不成宋安辰金屋藏嬌?
當她穿著這款「炫耀」系列LaPerla睡衣出來時,宋安辰正依靠在門的對面,抱胸而視著她。那目光中帶著幾許笑意還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滿足。
一生第一次穿浴袍式睡衣,她一面糾結地繫著絲帶,一面走出來抱怨:「這衣服布料太滑了。」
宋安辰走到她身邊,離得她很近,他輕扯著她的手放在一邊,幫她系絲帶。他那靈巧又修長的指骨盤在絲帶,環繞一圈,嫻熟地打了個結。
宋安辰輕輕靠在她的耳邊,微微嗅了嗅,幾許讚賞又誘惑十足地道:「嗯,很香。」
他呼出的熱氣撫在她的耳垂,使得她渾身顫抖,不禁地退了一步,然而整個右耳和臉已經紅得跟煮熟的小蝦一樣。宋安辰細細觀察著她這種微妙的變化,含笑看著她。
一生不敢看他,只覺得他眼中帶著一種獵食的感覺,而自己就好像是已經掉進陷阱的獵物一樣。
「我困了,我想睡覺。」一生道。
宋安辰笑道:「跟我來。」
她怎麼覺得這三個字這麼彆扭?她很心慌卻又有點放心。她不怕來個什麼突然強暴事件。她有大姨媽護體,哪個男人敢動?這麼一想著,她就心安理得地跟了過去。
兩人上了樓,讓一生始料未及的是,複式的整個大閣樓被宋安辰擴成一間開放式臥室還有一間洗手間,超級大的臥室這麼空曠是不是有點浪費?裡面家具全是米色調,床上用品是白色系列,給人的感覺就是乾淨整潔到潔癖!
一個大男人,喜歡這種容易髒的顏色這也就算了,但陳設這麼幹淨整潔實在是說不過去,她一直以為男人是臭襪子滿地堆,桌上亂糟糟的那種邋遢樣。
她遲疑地無法動彈,宋安辰回頭看她:「怎麼了?」
一生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們一起睡?」她這是疑問句,但她的意思是想說,就一間臥室一張床,這明顯是他的臥室,領她來這裡睡,難道是一起睡?她這絕對是疑問句,明眼人都會認可的。可偏偏宋安辰卻把這疑問句當成了反問句。他微微蹙眉,做了一番認真思索,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你敢保證你不撲上來?」
「咳咳。」一生嗆了一口口水,大怒。他這話感覺她是超級大色女了,以前的那次純屬她醉了,她不清醒,而這次她相當的清醒。她完全忽略了她剛才問話的目的,為這句話槓上了:「我才不是那種人,再說我大姨媽來了,我也不能撲倒你。」
「這樣啊,那一起睡吧。」宋安辰笑眯眯,眯起的雙鳳眼看起來極其妖嬈,然而語氣卻十分欠扁。一生當即瞠目結舌,他這話說得好像是她在請求他一起睡?
她立即跳離三尺:「我在地板睡就好了。」
「不行。」宋安辰無害而笑:「你大姨媽來了,會受涼。」
「我去沙發上睡。」
「不行,沙發是水牛皮做的,屬涼性,對身體也不好。」
一生翕動著嘴,一時想不到自己要到哪裡睡,她最後只好抬眼:「那你委屈下,睡下地板或者沙發?」
「既然答應你一起睡,自然不會反悔。」說著,拉著她的手帶她到床邊,按在床上:「你先躺著睡吧,我去洗個澡。」
說著他就走進一旁的洗手間裡去了。一生傻愣愣地坐在床上,急促呼吸幾下。她的心怎麼跳得這麼快?
她極力想去鎮定,耳邊充斥著水聲嘩啦啦的聲音,更讓她焦躁不安。她好像一個長久等待終於得到臨幸的妃子,只是妃子是高興,而她是害怕。
她怕她控制不住!她雖然不是色女,可是心裡總是對宋安辰痒痒的,面對那麼一張禍害臉,清雋不染風塵的臉,還有一雙迷離卻帶著嫵媚的眼神時,她總有一種想收藏的衝動。她有時疑惑,那次「上」了他,到底是出於酒後亂性,還是本能?
越想越害怕,她直接躲進被窩,捂著被子不去想。鼻息之間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與宋安辰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使得她又意亂情迷起來。
她搖晃著腦袋,不斷告誡自己,淡定,淡定,睡覺。
在她一直喃喃自語之時,宋安辰從洗手間走了出來,濕漉漉的髮絲滴著水滴,自他的額角滑過性感的鎖骨下,浸透他的睡衣。他穿著一生一樣同款的浴袍式睡衣,腰間的絲帶松垮垮的,好像隨時散開春光外泄。一生半眯著眼,看著美男出浴的模樣,吐了口口水,繼續碎碎念,淡定,淡定,睡覺。
當宋安辰坐在床上,擦拭著頭髮,輕飄飄瞄了一眼一生,卻正好逮到偷窺的她。一生尷尬笑了笑,有點傻氣。宋安辰好看的嘴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情侶裝睡衣。」
「……」一生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見宋安辰放下毛巾,也進了被窩。
一生挪了挪,保持一大段距離。宋安辰不動,只是突然拄起手,側身半躺著看著縮在被窩裡的一生。
「看我幹什麼?你不困嗎?明天還要上班呢。」一生忍不住又挪離一點。
「設計LaPerla這款炫耀系列的設計師說這款衣服很適合年輕小夫妻。」
一生警惕地看著一臉莫測的宋安辰:「為什麼?」
宋安辰伸出手,還沒觸碰到她,她又挪遠了點,宋安辰笑道:「再挪遠點。」
她照做挪了點,結果發現她已經在床邊上,一下子重心不穩,搖晃地要掉下床了。宋安辰長手臂一勾,把她撈進懷裡,一臉無奈地笑道:「真聽話。」
一生怒瞪:「你是故意的。」
「嗯,我是故意的。」他輕輕摟著她的腰,俯身擁抱著她。一生被宋安辰突然的親昵怔了一下:「你怎麼了?』
「我想試驗一下設計師所說的話。」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漸漸地滑向她裸露在外的鎖骨。一生不禁顫抖,卻怎麼也動彈不了,只能問:「什麼話?」
「他說,這款衣服只要絲帶一拉,這件衣服就完全可以順著身子脫下。」他的手指一直下滑到她的腰上,她倒吸一口氣,正準備嚴詞拒絕,卻被宋安辰強勢地吻了下去。
他修長的手指,輕捏著絲帶,輕輕一扯,衣服順著肩膀快速地滑落下來。
皎潔的月光透著光亮通透的玻璃打在地面上,砸碎了一地的銀光。借著這樣和諧的光照下,隱隱約約能看見床上抱成一團的兩人。
一生緊緊捂住下滑的睡衣,酥胸已露出乳溝來,微微閉上眼,承接著宋安辰強勢而下的吻。她輕輕唔了一聲,紅潤的小臉泛著羞澀。
宋安辰輕輕撫著她的身子,靈巧的一隻手遊離在她身上,他沒有扯下岌岌可危的睡衣,卻輕彈撥弄著一生身體曲線在外的任一部分,他懂得哪個地方對於女人而言較為敏感,手指輕觸摸的每一處總會惹得一生顫抖。
宋安辰啄了啄一生的小嘴,滿意地鬆開對她的禁錮,甚至還很體貼的抄起一隻手,幫一生穿上已經松垮到不能再低的睡衣。
當衣服終於從新包裹好,一生本想推開他跳起床,遠離這隻揩油的禽獸,不想他反手一撈,又把她禁錮在他的懷裡,並且眯起眼睛,笑得很天真:「不好意思,一下子情不自禁起來。」
一生怒瞪,她是生氣,但不是生宋安辰的氣而是自己的氣,為什麼自己那麼不爭氣,被他一挑撥,她就完全沉陷,毫無招架之力,甚至渴望更多?
宋安辰輕輕摟她入懷,在如此皎潔又清涼的夜裡,他心底忽而產生一種莫名的感嘆,他懷裡抱著的,是他在這幾年裡總是讓他無法夜寢的人。
「一生,我好想你。」宋安辰低喃著埋在她的脖頸之間,碎碎念著他一直很想說的話。
胡思亂想又心不在焉的一生並沒有聽進去,她這才反應過來問:「你剛才說什麼?」
宋安辰苦笑,略帶傷感的眼眸瞬間換成促狹的目光:「沒什麼,就是很想吃了你。」
她臉一紅,推拒著他,然而宋安辰卻固執地抱著她,有絲疲憊:「乖,讓我抱抱,讓我好好睡一晚。」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有種已經疲憊不堪的感覺。一生不再動彈,老實地窩在宋安辰的懷裡,發著呆。
兩人皆不動彈地躺在床上,偌大的屋內頓時安靜得連呼吸都能聽得清楚。一生只是稍微挪動了一下,腰間的手便握緊了幾分,很警惕。她扁扁嘴,她只是想換個姿勢而已,又不是逃跑。
她擺正好姿勢,眼皮閉了閉,可她這一閉就直接睡了過去。一生可是雷打不醒的「覺(jiao)主」!宋安辰聽見自己胸膛傳來微微鼾睡聲,緊繃的身子這才放鬆起來,他微微鬆了松自己禁錮她的手臂,明朗的星眸如浩瀚的銀河,閃著千萬種的光芒,但他所有的光芒只投射在一人的臉上,帶著溫柔,帶著一個男人看著自己女人的痴纏。
一生醒了,被身下突然地一瀉嚇醒了。她坐在床上,睜眼看向寬敞的臥室,身邊已經沒有宋安辰。她愣了愣,看了下床頭柜上的鬧鐘,指針才指到六點。
居然這麼早?一生本想繼續躺著再睡一覺,可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剛才那一瀉,是否太多了?她的臉不禁刷白起來,掀開雪白的被子,朝裡面看了看,最終僵硬,嘴唇泛白。
在如此潔白的床單上,多了一點紅!這中原一點紅實在太突兀了。她立即跳下床,突然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好好的床單就這麼被她毀了。她小跑下了樓,卻見宋安辰半倚靠在灶台旁,眼睛盯著工作的微波爐。當「叮」的一聲後,他倏然站直去取,原來他是在熱牛奶。他端著牛奶見到傻站著一生,不禁笑道:「這麼早就醒了?」
「你也很早。」一生抿了抿唇,一時不好意思開口,她把他雪白的床單染紅之事。宋安辰把牛奶端在餐桌上,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典型的西式早餐,麵包、牛奶、奶酪、煎雞蛋。
「過來吃吧,待會上班。」
「哦。」一生走上前,坐了下來,兩人便開始開動。這頓早餐吃得很安靜,一生幾次想開口,總被宋安辰面無表情的臉龐咽住,開不了口。
當好不容易吃完以後,宋安辰起身收餐具之時,一生不得不鼓足勇氣對宋安辰道:「床單紅了。」
宋安辰頓了一會兒,歪著腦袋看她。她咬咬牙,臉已經通紅:「睡覺不老實,不小心見紅了。」
「沒事。」宋安辰輕描淡寫地回答,轉身去洗碗。
他這種若無其事的樣子,倒是把一生給愣住了。這個男人,好像對於這種尷尬的事情,一點也不介意,難道是學醫早就鍛鍊出來了?
宋安辰洗完碗,走到廳里拿起電話撥了號:「喂,是百物乾洗店嗎?請到A幢1單元502來一趟,有衣物。」宋安辰掛完電話,朝一生走來,把她拉到身邊轉了一圈,微微一笑:「還好沒把睡衣染上。」
「這睡衣是誰的?」一生小聲問了問。
「你的。」
「啊?」一生瞠目結舌,有些難以置信。宋安辰不理會她的吃驚,抬手看了看表:「你先去整理一下,我們去上班。」
一生點了點頭,去洗手間整理去了。宋安辰望著一生的背影,嘴角勾著一股耐人尋味的笑容。
一生整理花了一段時間,當她剛一出來,只見宋安辰坐在客廳看書。察覺到一生出來後,站了起來,微笑:「等業務人員來再走?」
「嗯?」什麼業務人員?
宋安辰報以微笑,此時門鈴響起,他去開了門。等了一會兒,一名女子走了進來,見到一生不禁驚訝起來,笑道:「宋先生,請問要乾洗什麼?」
「床單,上面濺了點血跡。」
那女子先是愣了一愣,目光轉向一生,無不曖昧地自她周圍細看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她脖頸間淺淺的吻痕,她了悟了。她撲哧笑了起來:「那我上去拿。」經過一生之時,朝她眨了眨眼。
一生有些莫名其妙,問宋安辰:「你跟她很熟?」
「百物乾洗店的常客。」
那女子下了樓,抱著整套床上用品對宋安辰說:「宋先生,兩天後電話通知你拿。」
「謝謝。」宋安辰微笑回應。
那女子又朝一生看了看,眼底帶著笑意,走了。
在一生看來,那女子的眼神極其不對,帶著如此曖昧的眼神!宋安辰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不禁扶額一笑:「走吧,上班去。」
一生跟在他後面,下了樓梯。忽然,宋安辰停下來,一生跟著也停了下來,不解地看著他的後腦勺。宋安辰低聲地笑了起來,完全沒由來地笑著。一生眼角動了一動:「你笑什麼?」
宋安辰轉臉看她,目光落在他昨晚留下的吻痕上,伸手撫過去,卻被一生躲開了。
「這東西,給人很多臆想。」他朝她淘氣地眨了下眼,繼續下樓。
一生待在原地,撫摸著脖頸處的那道不深也不淺的吻痕,心裡開始慘叫,這明眼人所想的肯定是不純潔的東西。
她要抓狂了。當他們走下樓,宋安辰對一生說:「你在這等著,我去取車。」
一生點點頭,看著他離去。等人很無聊,一生便掏出手機打發時間,她這一看手機不禁愣了一愣,上面赫然出現三個未接電話和四條簡訊。
其中一個是趙吉祥的電話和兩條簡訊。
「一生,你跟宋安辰私奔了?」
「我靠,一生,你成我們學校的名人了。」
一生看了這兩條簡訊莞爾一笑,接下來的兩個電話和簡訊都是她師兄的。
「牛郎想織女了,可否鵲橋相會?」
「小師妹,我回B市了。」
一生看著這兩條簡訊,心裡忽然沉甸甸地,她連忙打電話過去,那頭嘟了好多聲,才有人接聽:「餵。」
「師兄,我是一生。」
「小師妹?你昨天去哪了?」
「那個……」她總不能說她在她竹馬家住了一晚吧?她遲疑地想了想,撒了個謊:「昨天回家很早就睡了,所以手機響動我沒聽見。」
「是嗎?」言珩呵呵一笑:「你現在在哪?我接你上班。」
「啊,不用了,我在家呢,還沒洗漱,你先去吧。」
言珩此時剛從車棚開出車,朝著凌天小區大門開去,他手持電話,眉眼間帶著一絲暖暖笑意:「沒事,我到你家樓下等你,我不怕遲到。」
他車剛開到一個過道,見一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擋住了他的去路,按了下喇叭。一生聞喇叭聲轉頭看去,徹底僵硬。
車上的人與車外的人雙雙舉著手機呆目地看著彼此。
一生緊緊地咬著雙唇,她難得一次撒謊,就這麼悲劇的被識破了。言珩下了車,走到她面前,勉強扯著一絲微笑:「真巧。」
一生臉色蒼白,十分尷尬地笑道:「師兄。」
「你是不是想給我驚喜?所以騙我?」言珩為自己找了這樣的藉口,然而目光掃到一生頸脖上那道吻痕之時,他的背脊忽然發涼,從頭到腳血液凍結。
忽然他們身後響起了喇叭聲,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後一看,只見宋安辰一手杵在車窗上,明亮的眼眸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嘲諷,卻面無表情地對一生說:「上車。」
一生突然產生一種窒息感,她不敢去看她師兄。然而言珩卻笑道:「去吧。」
一生倏然抬起眼瞼看著言珩,只見言珩極力表現出他慣有的紳士溫潤,「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小師妹?」他的語氣很平靜,卻總讓一生不自在。
一生有些歉疚,她不該騙她師兄的。她低著頭點了點頭,走到宋安辰的車旁,鑽進車內。宋安辰冷冷掃了一眼一生,變臉似的朝言珩溫和一笑:「言醫生,醫院見。」
言珩輕笑,目送著宋安辰的車開出凌天小區。他的小師妹,其實一直擁有春天,只是她總是包裹著一層層的衣服讓自己以為很冷。而唯一能有資格脫她衣服的,始終只有她曾經並且現在一直愛著的宋安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