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色象徵純潔、死亡和重生

  空調開得很足，房間裡的溫度已經快到十攝氏度了，河原細美卻還是覺得很熱。

  為了準備今天和李适之的婚禮，媽媽直子為河原細美準備了三套日本傳統的花嫁和服，分別是白無垢、色打掛和大振袖。

  根據計劃，今天婚禮的第一個步驟是去香港路一〇〇號的教堂舉行儀式。

  地點雖是教堂，但典禮的規矩卻又依足了日本的神道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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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隱會的人看來，所有奉天為主的宗教都是同一個，其背後的意味都是在向這個宇宙中最古老的統治勢力帝釋會表示效忠。

  按照神道教的規矩，在神前宣誓結婚時，新娘要穿白無垢，因為白色象徵純潔，同時也象徵著死亡和重生，意味著新娘嫁入夫家便是再世為人。

  所以，白無垢的意義「重」如泰山。所以，現在穿在細美身上的這套白無垢，足足有六點八公斤重。當然，重的另一個意思，就是熱，河原細美覺得此刻穿在身上的好像不是和服，而是一床棉被。

  雖然身體燥熱，河原細美的神情還是清新而婉約，她沒有接受媽媽的指令，給自己化一個傳統的濃妝，而是保持了一貫的風格——「不經意的十分美麗」。

  這場婚禮本該在兩個月前就舉行了，但誰也沒想到，革命最後會演變成這樣一個局面。

  那天，在顧得滿發布起義的消息後不久，來自市政禮堂的轉播畫面就忽然中斷了，禮堂方向傳來了爆炸聲。在香港路一〇〇號的伏秋小築里，李河方、板田榮一和張澤恩看著冒出雪花的空白畫面，都在猜測市政禮堂里發生了什麼事，而河原細美借著仿生機器人雅雅的眼睛，看見了事情的全過程。

  禮堂里的大屠殺在三分鐘不到的時間裡就結束了。當小施帶著守在外面的起義軍衝進會場時，切斯迪和財神的五個分身已經離開。禮堂里只剩下了顧得滿、雅雅和一大堆肢體殘缺的屍首。

  因為這場神秘的大屠殺，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便隨之發生。

  河原細美和李适之的婚禮也從兩個月前推遲到了今天。

  此刻，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河原細美既無歡喜，也無悲傷。

  從革命前她決定離開地獄號，回到伏秋小築的那一刻起，她已經為她的人生做了最終的決斷。眼前的一切，對她而言，順理成章，並無波瀾。

  身為伴娘的雅雅正在用白絹往細美掛滿綴飾的髮髻上，小心翼翼地圍上一圈配合白無垢的「角隱」頭巾。

  毫無疑問，雅雅可謂是細美的另一個自我，因為是她在用腦波控制儀，控制著眼前的這個仿生機器人。這樣說起來，此刻幫她梳妝打扮的，正是她自己，為她做伴娘的，也同樣是她自己。

  那天，河原細美偷偷從地獄號離開時，也許是心裡存了某個念想，特意把雅雅留在了顧得滿身邊。

  但革命後的第二天，雅雅就被顧得滿送了回來。將雅雅從身邊送走時，顧得滿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我也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既然你已經做了選擇，留一個溫情脈脈的尾巴不適合我們這樣的人。」

  這話雖是對雅雅說的，在聽的卻是河原細美。顧得滿和河原細美都很清楚這一點。

  既然決心已下，河原細美就欣然接受了這個被顧得滿遣返的仿生機器人，她對外宣稱，雅雅是她的遠房表妹，然後讓雅雅成了她的私人秘書。整個新唐城，除了少數幾個人，並沒有人知道雅雅的真實身份。

  耳垂上做成紅寶石耳釘模樣的腦控儀忽然振動了起來，河原細美的耳邊響起了要求通過雅雅跟她建立腦內連接的請求。發出請求的正是財神的矩陣決策系統。構成這個決策系統的是財神為自己設定的六百六十六個算法，每個算法都有特定的名字和形象。雅雅原先也是其中的一個，只是後來被波夜空用黑客手段，將她置換成了細美的意識。

  兩個月前，因為雅雅在市政廳起義現場的表現，財神的決策系統終於發現，雅雅被調包了。不過，矩陣系統無法通過雅雅，來逆向控制河原細美的意識，只好將雅雅從系統里踢了出來。

  在耳垂上的腦控儀振動了三分鐘後，河原細美才接受了來自財神的邀請。

  她不是在猶豫，而是在試探，想看看對方想見她的願望有多強烈。現在她終於有了結論：對方顯然有求於她。

  於是，兩個月後，河原細美終於又一次進入了由比特信息構成的財神矩陣決策系統。

  矩陣系統的虛擬圖形界面採用的是特蕾莎的水晶宮模式。當河原細美的意識躍遷到這個虛擬空間時，眼前出現了一個冰雕一般的巨型建築。此刻建築顯得空蕩，四周和樓上的席位都被撤走了，只剩下宮殿中央那個可以坐下上百人的水晶長條桌。在長條桌的遠端，坐著三個財神的算法，分別是精靈、特蕾莎和小白狐。其中特蕾莎是以狐仙算法的身份參與這次會面的，所以她臉上戴了一張狐狸面具，只是眼睛、鼻子和嘴依舊是特蕾莎的。自從狐仙被井下光、卓深影和波夜空他們幹掉後，至今還沒有完成重建。負責監控切斯迪的特蕾莎因為在算法上比較接近狐仙，便暫時接管了狐仙的角色。狐仙和小白狐這兩個算法，一個是河原細美以前給財神當殺手時的老闆，一個是以前負責監控河原細美的特殊算法，所以兩個人自然是要出面作陪的。而精靈則是這六百六十六個算法的總代理，他一個人就可以代表財神所有的算法。

  河原細美朝眼前的三個人點了點頭，在長條桌的這一端坐了下來。因為沒有必要再把自己偽裝成雅雅，細美索性使用了自己的真面目，她的穿著打扮跟此刻坐在閨房裡，穿著白無垢的自己並無兩樣。

  看到河原細美在長條桌前落座後，小白狐直接跳到了桌上，朝她飛奔而來，撲進她懷裡。河原細美憐愛地撫摸著小白狐的腦袋，小白狐則歡喜地舔著她的手。好像之前她們之間那些相互背叛和辜負的戲碼都從未發生過似的，好像她還是小白狐的主人，而小白狐也依舊是她的寵物。

  膩味了足足五分鐘，精靈咳嗽了一聲，小白狐識趣地停下動作，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說正事吧。」呈現為狐仙模樣的特蕾莎表情顯得很嚴肅。

  「稍等，」河原細美微微一笑，「說正事前，有幾件事我很好奇。」

  「你說。」精靈頷首。

  「那天在市政禮堂發生的那場大屠殺，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還是臨時做出的調整？」河原細美輕聲問道。隨著她意識的閃回，水晶宮的玻璃幕牆變成了屏幕，開始播放革命那天在市政禮堂發生的一系列血腥場面。

  「這是我們臨時做出的調整。」精靈道。

  「也就是說，之前你們並沒有發現雅雅被調包了，也沒有覺察到顧得滿的起義計劃？」河原細美問道。

  「不得不說，你和顧得滿確實都很優秀。當初我們選你們做我們的代理人，也確實沒有選錯。」精靈沉聲說道。

  「明白了。」河原細美點了點頭，「只是從你們把我……哦，不對，應該是你們把雅雅踢出系統，一直到禮堂發生殺戮，這中間只有十五分鐘時間，按你們的習慣，如果沒有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討論清楚，並得到矩陣內大多數算法的同意，你們是不會輕易行動的。」

  「你自己也在矩陣里待過，矩陣里的時間和現實里的時間，不是一個概念。我們做過一個測量，現實中的一微秒，大約相當於矩陣里的一小時，十五分鐘對我們來說，意味著可以有六年時間來策劃這場大戲。好像你們地球人有個說法，叫作『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對矩陣系統來說，情況可能正相反。」精靈臉上的笑意含而不露，「在這所謂的十五分鐘裡，我們推演出了很多變化，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年摩西沙羅會說，顧得滿將是開啟這次三千年慶典的關鍵。」

  「這十五分鐘裡，我們不僅策劃了禮堂里的殺戮，還布置好了後續的事情，過去的兩個月里蓬萊洲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們在那時候做出的應變措施。」特蕾莎補充道，頎長的手指在空中跳舞似的揮了揮，手上憑空出現了一支細長的香菸，然後她心曠神怡地吸了一口。

  「我只是奇怪，第二天顧得滿在起義軍的新聞發布會上，講了當天在禮堂發生的事情，既然你們設下了這個局，為什麼不讓切斯迪出面否認一下？」河原細美的神情依舊平靜。

  「為什麼要否認？」特蕾莎露出無辜的表情。

  「事實你也看到了，」精靈緩聲補充，「即使顧得滿做出了解釋，他的話也沒有人相信，那麼，我們有什麼必要出面否認呢？反正我們也不在乎蓬萊洲的人會不會把我們當兇手，我們想要的只是一場無可挽回的亂局。我們已經達到了目的。」

  「也是。」河原細美釋然地笑了笑，「你們確實夠強，但另一方面來說，也因為地球上的人類確實夠蠢。當時我也沒有想到，連起義的支持者也會為這場屠殺叫好。」

  「很正常，」特蕾莎聳了聳肩，「畢竟，這二十多年來，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像活在地獄裡，那些人受了那麼多苦，都有家人或親朋好友死在眼前，無論是誰，心裡大概都會積壓著很多的怒火。所以，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場屠殺可能只是在為他們伸張正義。」

  「市政禮堂里的這場屠殺只是一個示範，我們真正的目的是想讓大家來模仿。」說到此處，精靈停頓了一下，「果然，就像我們預料的那樣，在看了大屠殺的新聞後，各地也都開始了燒殺搶掠。」

  精靈動了動手指，水晶宮幕牆上的畫面，變成了發生在蓬萊洲各地的暴力事件。

  「事情到了這一步，土豪們自然不肯坐以待斃，他們一定會用武力對抗暴民。」特蕾莎朝空中吐了一個粉紅色的煙圈，「我想這件事情，你自己應該深有體會，神隱會的李河方、板田榮一和張澤恩雖都在起義那天，宣布加入義軍，但畢竟他們屁股上費切拉馬的印記太深。聽說起義第三天，就有暴民組織起來，跑去香港路打土豪，幸虧那三個老傢伙在新唐城經營多年，手底下有四海幫和極道會這種武裝力量護駕，然後被視為起義軍領袖的井下光和顧得滿又出面為三人擔保，才總算穩住了局面。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由於李河方有一個孫媳婦，就是河原小姐您，也是本次起義的領導者。這些因素加在一起，新唐城才沒有像其他地方一樣爆發內戰。」

  「你們必須承認，新唐城的局面能穩下來，老爺子他們也功不可沒，」河原細美不溫不火地補充道，「畢竟逼宮事件發生後，他們馬上向起義軍捐獻了大筆資金和物資。要知道起義後，蓬萊洲的廢料回收生意停滯了下來，各地都在鬧饑荒，唯獨人口最多的新唐城，人均生活水平甚至比起義前更好。」

  「所以說，人類真是太沒有節操了，前幾天還嚷嚷著要吊死那三個老傢伙，吃了點好處，就又當他們是親爹了。前些天你們搞新唐城共和國的時候，選民們竟然還讓他們掌管了財政和貨幣委員會，把城裡的經濟命脈都交到了他們手上。」特蕾莎譏笑道。

  河原細美不動聲色，只淡淡一笑：「你們不覺得，這種趨利避害的能力，正是人類進化的動力所在嗎？」

  「不過，其他地方就沒有新唐城這麼好運氣了，土豪們在反攻，起義軍也內訌不斷，你們計劃中的統一政權不僅沒有建立，在短短兩個月里，蓬萊洲還出現幾百個割據政權。理智對你們人類而言，真可謂是稀有之物。」精靈緩聲說道。

  「出現這樣的局面，主要還是你們的功勞，」河原細美站起身，走到水晶宮的幕牆前，抖了抖衣袖，將自己的意志投射到水晶幕牆上，幕牆上出現了航母戰隊、空戰機群和坦克方陣的畫面，「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每個割據政權成立後不久，戰力都得到了突飛猛進的提升，靠蓬萊洲自己的那點資源，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確切地說，不是我們，是生命進化委員會幾百個會員共同努力的結果。

  這就是我們所謂的『三千年慶典』，那幾百個大小軍閥只是不同的會員給自己選定的代理人。」精靈應道。

  「好一個代理人。」河原細美轉過身看向長條桌盡頭那三個財神算法的化身。

  「總不能讓會員們自己殺來殺去吧？」特蕾莎面帶微笑，拖長音調說道，「所以我們的會長摩西沙羅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通過代理人戰爭，來檢驗會員們在過去三千年裡取得的技術進步，然後重新排定大家在委員會裡的座次。」

  「摩西沙羅說過，我們這個三千年慶典，就好比你們地球上的奧運會，也算是一種和平年代的戰爭，」精靈補充道，「生進會和帝釋會不同，會員們都比較好戰，所以外面有一種說法，說我們是阿修羅會。但事實上，我們只是比較要求上進而已，不過這樣一來，相互之間就比較容易起衝突，所以摩西沙羅就想到了這樣一個平衡策略。對委員會的成員來說，這是一場實驗，也是一場遊戲，是賭博，也是政治。」

  「明白了。」河原細美點了點頭，「蓬萊洲的地球人對你們來說，就像是實驗室里的小白鼠，對不對？」

  「話不中聽，但情況就是如此，」精靈一臉誠懇地說道，「你們在我們眼裡，跟你們看小白鼠沒什麼兩樣。」

  「不過，跟小白鼠比起來，你們還是有些特別之處的，」特蕾莎臉上露出促狹的笑意，「你們是人類嘛，你們認為自己有自由意志，會以為你們那些被操縱的行為是在爭取自由、獨立和出人頭地的機會，比小白鼠好玩多了，這也是三千年慶典里最有趣的地方。」

  河原細美心裡一陣悲哀，臉上依舊不溫不火，淡淡說道：「好吧，現在我們來說正事。」

  「看來，你們神隱會的人已經把今天的事情都布置好了？」精靈面露笑意。

  「既然帝釋會和生進會達成了這筆交易，我和三位老爺子自然是要竭盡所能的，既是為自己，也是為城裡的一千六百萬蒼生著想。」河原細美重新回到長條桌的另一端，正襟危坐。

  「要是你們搞不定顧得滿他們，協議就會作廢。」說話時，精靈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到時候，帝釋會也沒有理由保你們了。外面的聯軍一旦開始衝鋒，你應該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放心，今天的這場婚禮既是婚禮，也是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名單上的人除了井下光，沒有人還能看見今晚的月光。」河原細美一字一句地說道。

  「包括顧得滿？」特蕾莎問。

  「包括顧得滿。」河原細美用力點了點頭，「你們不是通過帝釋會通知李河方了嗎？按照摩西沙羅失蹤前留下的計算結果，除了大風，只要我和雅雅聯手，也一樣能殺死顧得滿。」

  「但我們不是很明白，你為什麼要求留下井下光？」精靈盯著河原細美的眼睛，問道。

  「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河原細美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僅僅因為她是你的朋友？」特蕾莎笑道，笑容里別有意味，「我還以為，你們覺得她人氣高又不懂政治，只要顧得滿、小柯他們被除掉，她就可以任由你們來操縱了呢。」

  「你這樣理解也沒有錯。反正結果是一樣，我們依然會是朋友。」河原細美不動聲色。

  「那怎麼跟她解釋顧得滿他們的死呢？」精靈問。

  「自然是被你們暗算了，我還會當著井下光的面，親手將兇手正法。這些事情好像並不難。」河原細美的語調依然優雅。

  「不得不說，在這個星球上，你是最優秀的。」精靈點了點頭道。

  「你們忽然找我過來，應該不是為了跟我說這句話吧？」河原細美不為所動，語氣依舊平淡。

  「今天，我們不是代表財神，而是代表生進會，來跟你探討某種可能性的。」說到這裡，精靈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分坐在兩邊的特蕾莎和小白狐，繼續說道，「今天的事情如果真的如你所願，那你和我們或許還有別的合作機會。」

  「什麼合作機會？」河原細美莞爾一笑，「你們不是已經答應了帝釋會，只要今天的政變成功，新唐城被我們控制的話，我們神隱會就能以外卡選手的身份，參加你們的三千年慶典，跟你們的代理人擁有同等權益，還可以接受帝釋會方面提供的軍事援助。此外，這次慶典，最後的勝利者如果是神隱會，你們生進會的人就會選擇退出地球，你們是這樣說的吧？」

  「雖是這樣說的，但話又說回來了，即使新唐城在你們的控制下，真的能成為這次三千年慶典的優勝者，」特蕾莎的嘴角掛著顯而易見的輕蔑，「你們也只是帝釋會在地球上的傀儡，李河方他們怎麼想，我不知道，但這個結果肯定不能滿足你的野心。」

  「我能有什麼野心？」河原細美故作輕鬆地低下頭，好像只是在關心手上的指甲油是否塗均勻了，「作為一個低級別的生命體，我還能有什麼更高的期望？」

  「也許我們能給出比帝釋會更好的條件。」精靈銀色的睫毛在閃動。

  「哦，說來聽聽。」河原細美沒有抬頭。

  「如果你能把新唐城和神隱會都控制在你手裡，或許我們會考慮讓你成為生進會的秘密會員。」精靈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換句話說，你不再是一隻實驗室里的小白鼠，而將升格成為小白鼠背後的操控者。當然這件事情需要瞞著帝釋會。這個計劃要是能夠成功，你們的人又恰巧在慶典上勝出，那麼按照我們生進會的規則，你就是本次慶典的最終勝利者，在未來的三千年裡，你就是我們生進會裡說一不二的會長。」

  「條件夠好嗎？」特蕾莎笑道。

  「條件太好了。」河原細美抬起頭，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顏，突然話鋒一轉，「只是不明白，我有何德何能，能值得這麼好的條件。」

  「也許是因為我們真的很喜歡你。」特蕾莎的語氣里滿是嘲諷。

  「難道不是因為新唐城裡藏著某個特別的秘密嗎？」河原細美笑吟吟地反問。

  「你是聰明人，就不跟你繞彎子了，」精靈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神情變得嚴肅，「帝釋會的人之所以費這麼大力氣，要在勢力均衡理事會的常務會議上向我們發難，為神隱會爭取這樣一個外卡參賽的機會，自然也是為了藏在新唐城裡的那件東西。十八年前，我們的會長摩西沙羅之所以會失蹤，應該也和此事有很大的關聯。」

  「所以你們需要有個人來幫你們控制新唐城，查清此事的真相，對嗎？」

  河原細美問。

  「正是如此。」精靈點了點頭。

  「那你們覺得，我是應該答應呢，還是不答應？」河原細美的臉上浮起一層耐人尋味的笑意。她一邊笑，一邊收攝起心神，猛地斷開了雅雅和矩陣決策系統之間的腦內連接。

  於是，河原細美眼前的景象又變成了閨房裡的那面梳妝鏡，雅雅的自動操作程序已妥妥地將「角隱」圍在了她的頭上，端端正正，乾乾淨淨。

  河原細美不由得對著鏡子喃喃自語：「這輩子，我一直都在等你們的決定，這一次也該讓你們等一等我的決定了。今天之後，我有足夠的時間，來想清楚要不要答應你們。」

  本章回顧：

  河原細美在為婚禮換裝時，通過她和仿生機器人雅雅的腦內連接，進入了財神的矩陣決策系統。原來，今天河原細美和李适之的婚禮，還隱藏著一場政變。根據生命進化委員會和帝釋會的協議，只要神隱會在這場政變中取得對新唐城的控制權，神隱會將以外卡選手的身份參加生進會的三千年慶典，新唐城也將躲過今晚的這場浩劫。財神將河原細美召喚到財神的矩陣決策系統里，是想讓她成為生進會在神隱會裡的內應。財神給河原細美開出了很好的條件，河原細美沒有馬上答應。

  小貼士：

  財神：蓬萊洲一個神秘殺手組織的名字，同時財神也是這個殺手組織大老闆的綽號，據說該組織和這位大老闆是費切拉馬集團十三董事背後的操縱者。

  財神的前身是一個將自己的意識上傳到雲端的外星人，擁有六百六十六個仿生機器人，作為自己在人間的分身。每個仿生機器人都是一個獨特的算法，這六百六十六個算法共同組成了財神的決策矩陣，已經被卓深影等剷除的狐仙正是其中的一個算法。除了是殺手組織的幕後老闆，財神也是生命進化委員會的秘書長，在組織里是會長摩西沙羅之下的二號人物。蓬萊洲計劃正是由財神一手策劃的，目的是在蓬萊洲展開一場名為「三千年慶典」的代理人戰爭。

  三千年慶典：生命進化委員會的一項傳統活動。所謂慶典實際上是一場狩獵競賽，每三千年舉行一次，慶典期間，生進會的每個會員都會在參賽地圈養十萬人口，對圈養者進行洗腦、改造和指導，然後用十年時間讓這些代理人展開一場戰爭，會員們會根據代理人的成績來重新排定他們在生進會裡的座次。

  本次三千年慶典選擇在地球上的蓬萊洲舉行，財神是這次慶典的承辦人。因此，蓬萊洲計劃的真正目的就是為參賽者準備可供圈養的代理人。根據計劃，本次慶典倖存下來的代理人，將成為地球上新的優選人種，對地球人進行全面的更新換代。

  生命進化委員會：簡稱「生進會」，宇宙中一個勢力很大的星系聯盟，生進會的人相信只有通過不斷地優勝劣汰，才能促進生命進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挑起戰爭和殺戮，所以在宇宙中他們被人偷偷叫作阿修羅會。生進會的會長叫摩西沙羅，財神和蜜之蜃姬也都是該組織的成員。

  帝釋會：宇宙中一個與生命進化委員會齊名的星際聯盟。該聯盟由與地球人相似的肉身系生命體組成，只是他們的進化程度和科技水平遠高於地球人。

  四天王星是帝釋會的成員國。帝釋會派駐地球的分支機構叫神隱會，李河方、板田榮一和張澤恩是神隱會的三位輪值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