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爬不上去，就只能讓人騎到頭上來

  天光快亮時，天空里飄起了毛毛細雨。河原細美醒了過來，發現顧得滿的太累摩托正停靠在河原家莊園的拐角處，顧得滿還是挺直身子坐在摩托上，好讓細美靠在他背上睡覺。

  細美沒有動，裝出還在沉睡的樣子，繼續感受著那隨呼吸緩緩起伏的溫暖身體。

  這一覺睡得再舒服不過，每個細胞好像都恢復了過來，透出新鮮的活力。

  這事情無法解釋，和一個被認作天敵的傢伙，奔走在死亡的邊緣，竟讓她生出了無比安心的感覺。好像如果能這樣死去，也是很好的選擇。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就此消失，細美終於可以讓自己放肆地睡去。

  然而，現在畢竟她醒了，野心總是伴隨著力量而生。

  牆下的草叢裡，一隻褐色的蚱蜢蹦到了她赤裸的腳踝上，河原細美忍不住甩了甩腳。

  顧得滿的背也隨著細美的動作，猛地繃緊。

  

  顧得滿又成了顧得滿，而河原細美也又成了河原細美。

  細美從車座上輕盈地跳下，將手上的頭盔重新掛回到那個屬於她的老位子上。

  「好了，該去睡一覺了。」河原細美故作輕鬆地撣了撣有些發皺的裙子，「下午還要替我們的老闆去市政廳看場子呢。」

  「也是。」顧得滿的臉上也浮起一絲作為保護色的微笑，「下午見。」

  說完，他一踩油門，決絕到沒有一絲留戀。

  河原細美也毫不猶豫地回過頭，帶著用力的微笑，腳步儘可能輕快，向自家大門走去。

  進了莊園，細美本想回房間洗漱一番的，但斜挎包里沉睡著的小白狐忽然醒了，支起耳朵「吱吱吱」叫著，從包里蹦了出來，如往常一樣跑在了前面，給河原細美帶起路來。

  河原細美本以為小白狐是要帶自己往莊園外跑，卻不想它是在往後花園跑，一溜煙地跑進了位於花園的藏櫻閣。

  雖然心裡滿是狐疑，河原細美還是跟了上去。

  藏櫻閣里，凋落在地的櫻花不知怎麼搞的，重新飛舞了起來，黑色的樹間，一個穿著紅色和服打著油紙傘的女子正背對著河原細美，仰頭觀望那漫天花雨。

  細美認得女子身上的紅色和服，那是她媽媽用來壓箱底的行頭，只有在去見河原義雄的後台老板板田榮一時，媽媽才會穿上這身和服。

  心裡有些驚訝，但河原細美還是畢恭畢敬地停下腳步，輕聲說道：「老闆，找我什麼事？」

  老闆優雅地轉過身，臉上照例是皮膚一樣的狐狸面具，說話的聲音卻像足了她媽媽：「這衣服穿在我身上，是不是很好看？」

  「穿在您身上，讓我想起了媽媽十年前的樣子。對人類的肉身來說，美麗終究抗不過時間。」河原細美黯然道，腦子裡想起媽媽以前苗條的身影。

  「所以，聰明的女人都知道什麼才是靠得住的，你和你媽媽都很聰明。」

  老闆悠然道。

  「多謝。」河原細美淡淡一笑。

  「知道嗎？昨天你和顧得滿在街上飆車時，我一直在保安部的監控系統裡面看著你們。事情都演變到了這個地步，你們竟然還能找到契機，讓彼此貼得這麼近。不知道李河方看到這情景會做何感想？」老闆笑吟吟地看著河原細美。

  「這本就是老爺子的意思，他很清楚，我和顧得滿就算走得再近，也不會背叛李家。」河原細美坦然道。

  「李适之呢？」老闆又問。

  「我永遠不會讓李适之看見這樣的情景。」河原細美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我一定會做一個最好的妻子。不過……」細美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老闆，「如果是你們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景，我會照辦。你知道，那天在亞洲購物中心，我確實啟動了你給我的那件武器，但我沒有想到，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讓我救下顧得滿。」

  「你看上去好像對我們很不滿的樣子。」老闆臉上的笑意更濃，「不錯，我們確實想看看，到了關鍵時候，你是不是下得了這個手。你應該感謝有這樣一次接受考驗的機會，從現在開始，我們對你的信任，將毫無保留。」

  「謝謝。」河原細美平靜地點了點頭，「但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以後我該怎麼處理和顧得滿的關係。」

  「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我們打算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跟顧得滿死去活來地愛一次。」老闆伸手接了一把飛舞在空中的櫻花瓣，然後將它們輕輕吹落。

  「為什麼？」河原細美皺了皺眉頭。

  「因為接下來，我們給你的任務，就是保護顧得滿。還記得大風嗎？就是上回在亞洲購物中心被你幹掉的那個殺手。相信李河方已經告訴過你，他之所以向地獄修女買下大風，是因為摩西沙羅給顧得滿算過一個命，推測大風正是顧得滿的克星。」

  「大風不是已經死了嗎？」河原細美問。

  「她在亞洲購物中心被你殺死的時候，新的克隆體在上秘院被柿落上人喚醒了。所以，作為連鎖反應的一部分，這個新的大風依然會是顧得滿的克星。

  柿落上人的目的當然是想要殺死顧得滿，而我們卻需要他繼續活著。原因以後我們會告訴你的。」老闆緩聲解釋。

  「如果只是保護他，需要用到感情嗎？」河原細美緊張地看著老闆，都忘記了掩飾。

  「只是保護他，當然不用，但我們想通過你來控制顧得滿。根據我們的觀察，這是我們能控制他的唯一機會。既然你要往上爬，那麼所有人都可以是你的棋子，顧得滿也不例外。」老闆那勾人心魄的美目閃爍不定。

  「我不是你們。對人類來說，感情是最危險的遊戲，最後誰會陷進去都不一定，這遊戲裡女人尤其弱勢。」河原細美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凝重。

  老闆輕輕地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還記得嗎？剛加入財神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你想往上爬的理由。」

  「因為爬不上去，就只能讓人騎到頭上來了。」河原細美的臉上掠過一絲哀傷。

  「其實，這話應該是你父親跟你說的，對吧？」老闆看了看頭頂的櫻花樹，「說這話時，你父親跟你正站在藏櫻閣的外面，你母親當時就在這棵樹下跟她的情人幽會，你們卻不能阻止這一切。那一幕真是讓人刻骨銘心。」

  「你怎麼知道的？」河原細美的眼皮微微垂了一下。

  「那天小白狐也在。」老闆停頓了一下，「所以，心軟的時候，你不妨回想一下那一幕。」

  說著，老闆的目光輕輕地掃過河原細美。細美的皮膚上起了雞皮疙瘩，潤澤的嘴唇變得蒼白，上齒在下嘴唇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齒印。

  本章回顧：

  特蕾莎接見河原細美，要她設法保護顧得滿，不要讓大風有機會殺死顧得滿。同時還要河原細美利用顧得滿對她的感情，控制顧得滿。河源細美不願利用顧得滿的感情，特蕾莎向她提起了一件讓細美刻骨銘心的往事，以激發她的鬥志。

  小貼士：

  河原細美：極道會會長河原義雄的獨女，從小就去了費切馬斯特學校就讀，和顧得滿是同班同學，兩人是青梅竹馬的朋友，在顧得滿介紹下，河原細美也跟波夜空和井下光成了朋友。河原細美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殺手組織財神里最強的殺手少女忍者。細美性格要強，從來不肯認輸，十六歲時就發誓，要嫁入費切拉馬集團的十三董事家族，成為人上人。後來，她如願以償，跟李河方的孫子李适之訂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