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果實

  兩天後，總經理辦公室。佟子龍聽取迎接秦總各項準備工作的匯報。

  聽完匯報他說：「我完全同意你們搞的這個方案，不過我得提醒大家，給下面打個招呼可以，但千萬不可弄虛作假。秦總不吃那一套。你要真的做出了成績，那是誰也否定不了的。當然，你的工作真要有差距，想掩蓋也是掩蓋不住的。俗話說當局者迷，差距在哪兒？咱們也許看不到的。這下好了，秦總他們下來，能指出我們的差距最好，我們好對症下藥，查漏補缺，把工作做得更好。」他掃一眼大家，問，「看，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大家說沒有了，他問王宏昌，「材料準備得怎麼樣了？」王宏昌的目光指向彭大鵬，彭大鵬說稿子是另外一個同志寫的，已經出來了，他還沒有顧上看。佟子龍的目光在王宏昌和彭大鵬的臉上掃過，對他倆說，「那就辛苦一下，再加加班，最好明天趕出來送我這裡。」

  「好的。」王和彭不約而同道。匯報會很快就結束了。

  給彭大鵬的時間只有一個晚上，晚飯後，彭大鵬回到辦公室，稿子就靜靜地躺在他的寫字檯上。他粗略地瀏覽了一遍，感覺總體框架還不錯，但需要修改的地方也不少。他給自己泡杯濃茶，整理了一下思緒，抖擻起精神，動手修改。

  當他劃下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已到深夜。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家。一回到家裡，脫去外套，倒頭便睡。章子然給他蓋上被子，嘆息道：「這樣成夜成夜地搞下去，還要不要命了？」彭大鵬咕噥了句什麼，閉了眼微笑了一下，接著便發出輕鬆愜意的鼾聲。章子然搖搖頭，輕輕地躺到他身邊，深情地望著他，既心疼又感覺特別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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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總說來就來了，他輕車簡從，帶著有關部室的負責人，乘坐一輛中巴車，進入永金市的地界。

  省公司經理辦的電話通知很簡單，只說人已經從蘭州出發，不要準備午飯，其他行蹤隻字未提。佟子龍接到通知後，指示王宏昌組織相關部室負責人按計劃分頭行動。一部分人按各自的分工到確定的點上去，與此相關的其他同志候在賓館裡，準備接受檢查。

  中午時分，中巴車停在了金河鎮一處市場門口。秦總一行下了車，中巴車在保安的指揮下，停在了大門一側的停車位上。

  秦總一行進了市場，見一家餐館門口豎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地方風味，特色小吃，秦總徵詢了一下大家的意見，就走了進去。老闆娘見進來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臉上一片燦爛。她把客人讓到一個包間坐下，拿著菜單準備點菜。陸秘書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秦總，秦總說：「不要光看我，你問問大家，誰想吃什麼就點什麼。」接著他問老闆娘，「你的地方風味，特色小吃都是些啥呀？」老闆娘說有刀削麵、肘子餳面、黃米麵條、乾拌麵和家常小炒等等。秦總說，「大家聽清楚了？那就各取所需吧，不過不要浪費，夠吃就行。」

  大家點菜的當兒，秦總站起身走出餐館，陸秘書趕忙跟了出去。他們到蔬菜區看了看各類蔬菜的品種，問了問蔬菜的供應情況以及菜價什麼的。之後到各功能區看了看，就轉到餐館裡。就著小菜，吃了一碗熱騰騰的刀削麵。他對大家說：「你看，大家市場也『逛』了，吃著也舒服，多好。何必到大酒店裡，讓人家陪著，觥籌交錯，還沒怎麼吃，都喝得迷三倒四的了。你們說是不是呀！」大家附和著，很隨便很愜意地吃完飯，離開這裡，信步在金河街頭。因為這是原來的機修廠的所在地，他們中有人多次來過這個小鎮，與記憶中的那個灰頭土臉的小鎮相比，如今高樓林立，一座現代化小城鎮初具規模。不禁對這魔幻般的發展變化發出由衷地讚嘆。

  這樣「逛」了一條街，陸秘書問秦總走累了吧，秦總反問他，「你們累了？」大家說不累，秦總笑笑說，「實話實說，累了就上車。」陸秘書長向跟在後面不遠處的中巴招招手，車開過來，他們上了車，繼續往前駛去。

  車子穿過一條巷子，駛近原來的機修廠如今的永盛電子機械公司門口。他們下了車，陸秘書到門崗那兒，遞上工作證，說明來意。門崗看看他的工作證，就拔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出來一位年輕人，問陸秘書有什麼事。陸秘書說省公司的秦總想進去看看。那位年輕人看看沒有一個金谷公司或者本地的領導陪著，就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們。秦總見他這樣，便上前對他說：「我是省公司的秦總，沒別的意思，就想進去隨便看看。」

  年輕人看他一眼，怎麼看都不像省公司的秦總，於是便輕蔑地戲謔道：「你咋不說你是秦始皇，還秦總呢！」

  「哎，你怎麼說話呢！」陸秘書不客氣地對他說，「你以為我們是冒充的嗎？」

  「嗨，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年輕人毫不在乎地說，「前一陣子就有一個人冒充中央領導的親戚，公司的領導差一點被他騙了。」

  「你……」

  陸秘書剛要向他發火，秦總制止道：「哎，這是他的職責，你臉上又沒有刻著字，他怎麼相信你就是省公司來的。」接著他對年輕人說，「不讓進就先不進了，過會兒再進。」

  他們這樣說著，金谷公司負責這個點的負責人聞訊趕了過來，他二話沒說，上前握住秦總的手說：「對不起秦總，讓你受委曲了。」說著自報了家門，狠狠地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招呼大家進了廠區，就往辦公樓上帶。

  「隨便走走吧，」秦總說，「你看這裡這麼好的空氣，窩到房間裡，真是可惜了。」那位負責人趕忙湊到那年輕人的耳邊吩咐了幾句，年輕人便趕忙跑向辦公樓。而這個負責人則帶著秦總一行「隨便走走」。

  這裡道路縱橫交錯，新建的廠房和辦公大樓鱗次櫛比。之間的空地里，新栽的樹木和新鋪的草坪一片新綠，散發著清新的氣息。秦總邊看邊向這位負責人詢問公司的運行情況，負責人一一回答著，就像拉家常一樣，有什麼說什麼。

  不知不覺轉了大半個廠區。轉到辦公樓前，秦總徵詢似地問，「既然到這裡了，那就進去看看？」

  「好，好。」

  於是，他們走進了辦公大樓。

  金谷賓館裡，公司的頭頭腦腦都集中在這裡。相關部室中，除了守候在點上的人，這裡只留下王宏昌、彭大鵬和幾位幹事。佟子龍一直在看材料，看上去那麼認真，那麼鎮定自若。王宏昌和彭大鵬守在電話旁，與各點上的守候人員保持著聯絡，點上沒有任何消息。快到中午時分，王宏昌到佟子龍的房間裡，佟子龍還在批閱文件，他抬頭看一眼王宏昌，王宏昌說：「按車程計，他們早就應該到了。」

  佟子龍看看表：「也有可能。」他再一次問道，「省公司明確通知不準備午飯？」

  「是的，很明確。」王宏昌十分肯定地回答。

  「點上沒有什麼問題吧？」

  「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等唄，」佟子龍說，「秦總不是墨守成規的人，即使到了永金，他也不會跟著你的指揮棒轉。這樣也好，他能了解到真實情況。」

  王宏昌笑笑：「也只好這樣了。」接著他說，「午飯時間到了，領導們總得吃飯吧？」

  「飯還是要吃的，」佟子龍吩咐道，「這樣，你安排一下，就在這裡吃個便飯。有午休習慣的，眯一會兒，不要打疲勞戰，養足精神，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好的。」王宏昌出去安排午飯去了。

  飯後，王宏昌匆忙進了佟子龍的房間，他說接到永盛公司電話，秦總這會兒正在永盛公司呢。佟子龍略加思索，看著他倆說：「其他同志到會議室候著，你倆跟我到永盛公司去！」

  三人到永盛公司，秦總他們已經參觀完公司的生產線，集中在公司會議室里，和公司的管理人員進行座談，了解公司的經營情況。那位負責人隔窗見佟子龍趕了過來，乘齊治平發言的空子裡，溜出會議室。見了佟子龍做起了自我批評，說自己失職，沒有及時通報情況。佟子龍笑笑說：「這不怪你，秦總行事風格就這樣，你又不是千里眼順風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作得那門子自我批評！」

  「那我進去通報一聲？」他問佟子龍。

  「最好不要自找沒趣，」佟子龍說，「找個地方乖乖地等著。」說著進了一樓一個房間，坐下來，順手拿起一張《永金日報》看了起來。王宏昌和彭大鵬進進出出，伸長耳朵聽著樓上的動靜。

  兩個小時後，座談會結束了，他們出了會議室，佟子龍迎上去，和檢查組的同志一一握手。秦總玩笑道：「到你的二畝三分地里，也沒有給你打招呼，你不見怪吧！」

  「秦總說哪裡話，」接著他說，「這樣好，這樣我這個做下屬的也輕鬆。」

  「算了吧，你嘴裡說得也不是心裡的話。」秦總說，「你們既然來了，下面就聽你指揮，從現在起你可以發號施令了！」

  佟子龍笑笑：「發號施令就不用了，您鞍馬勞頓，中午也沒有休息，還是到賓館裡休息休息再說吧！」

  「好，聽你安排。」秦總對大家說，「客隨主便，到金谷公司賓館去，上車！」

  第二天，公司的安排是匯報會，準備按部就班的向檢查組匯報情況。秦總問佟子龍：「有材料呢吧？」

  佟子龍點點頭說：「有。」

  「有材料把材料發給大家慢慢看，」秦總徵詢似地問，「咱們還是下去看看，你說呢？」

  「好吧，聽秦總的。」

  第一站自然是採礦。

  佟子龍帶著秦總他們乘坐運送礦工的專用車輛直接進入數百米深的地下采場。秦總不止一次地進去過，這次進去，給他不一樣的感受。現代化的鑿岩台車、先進的爆破技術、一流的運輸設備和一應俱全的礦工生活設施，構成一個集生產生活一體的完整的地下世界。在四通八達的巷道中行進，就像徜徉在寬闊的大街上。秦總向礦工們詢問著這裡的生產工藝、產量、進度和礦工的生活情況，看著這裡的一切和礦工們飽滿的精神狀態，秦總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欣慰的笑容。

  看完主采場，大家和礦工們一起吃過午飯，沿著礦石運輸的通道升到地面，趕往第二站。

  第二站是選礦。

  緊跟著是冶煉。

  礦石經過選礦工藝被加工成礦粉送到這裡，提煉成各種金屬產品。秦總和他的團隊乘車進入嶄新的花園般的廠區，在高大新穎的熔煉中心前駐足，仰望著這個龐然大物，感嘆了一番，乘電梯上去，走進操作中心。這裡窗明几淨，幾名技術工人眼睛盯著牆壁上巨大的電子屏幕，屏幕上分段顯示著本熔煉中心的每一個生產環節以及相應的圖標和數字。工人們就是根據這些圖標和數字操縱工作檯上的按扭和手柄，控制著整個熔煉過程。技術人員指著屏幕向他們講解了熔煉中心的工藝流程和它的優勢，秦總問了一些問題，對佟子龍說：「這麼龐大的生產線，就用這麼幾個人。怪不得你從這裡減下了那麼多的員工！」

  佟子龍笑笑：「所以，我在消化安置這些人員上花的功夫，並不比引進這些設備的少。」

  「嗯，你弄得那個三產辦功不可沒，」秦總說，「去看看你的三產？」

  「好。」佟子龍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