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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純情還是墮落

2024-10-05 15:09:53 作者: 蔣世傑

  誰都沒有想到,她倆住到了佛寺里。

  齊治平去請她倆,她倆說要「夜宿西靈寺」,過一晚超凡脫俗的生活。有誰想到,這一宿,竟然「宿」出一場人生的大戲。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林雪峰返回湖邊,大家興猶未盡。林雪峰便說,老楊已經準備好晚飯,等著大家呢。如果沒有盡興,明日再游也行。於是大家上了車,麵包車便沿著一條馬車和牲畜輦出的車轍,顛簸著駛上綠草茵茵的山掌,朝一頂帳篷奔去。駛近帳篷,帳篷門口站著一位中年男子,見到車,便迎面走了過來。

  

  下了車,林雪峰和那男子握握手,把客人一一介紹給他,然後向客人介紹道:「這是天池鄉的第一個養羊專業戶,現在是聞名遐邇的致富能手,大家叫他老楊好了。」客人跟他握手問好,說了幾句久仰大名之類的客氣話。

  晚飯是手抓羊肉,就安排在帳篷附近的草地上。

  在石頭支起的三叉上,坐著一口大鍋,鍋下面燃燒著的劈柴發出噼噼啪啪的爆響。老楊見這幫城裡人無拘無束的樣子,也就自然了許多。他拿過火皮袋,盤腿坐到三叉旁,像表演似地很藝術地抖一抖,火皮袋裡便充滿了氣,一推,一股氣流便吹進三叉里,火焰就隨著他的一推一抖,沿著鍋幫往上直竄。

  站在一旁的小佳看得出神,她蹲下來,討好似地問老楊:「楊伯伯,讓我來一下行嗎?」

  老楊呵呵一笑說:「行呀,有什麼不行的。」說著站起身,把火皮袋交到小佳手上。小佳接過火皮袋照著老楊的姿勢盤腿一坐,拿出一副架式。老楊彎腰把操作要領交給她,她便按照要領操作起來。那知這東西看著簡單,做起來很難。那火皮袋在老楊手裡開合自如,行雲流水,猶如太極。但在小佳手裡,卻怎麼也不聽使喚,使她出盡了洋相,從三叉里吹出的爐灰弄得她灰頭土臉的,一副狼狽相。她突然扔下火皮袋,站起身,跑過去依偎在彭大鵬的身邊,眼睛裡便汪上兩汪清淚。

  彭大鵬掏出手絹,一邊擦去她臉上的爐灰,一邊安慰道:「這是一門技術,楊伯伯剛開始使用的時候還不如咱們小佳呢!」他沖老楊喊道,「是不是呀?」老楊會意,便一邊附和著,一邊逗她,三兩下子,就把她逗樂了。大家跟著她笑,笑聲飄揚在遼闊的草原上。回巢的鳥兒盤旋在傍晚的天空中,發出快樂的鳴叫,與地上的笑聲合成一曲天然的樂曲,迴蕩在灑滿晚霞絢麗的天邊。

  第二天,龐金玲和李爾嬌從佛寺下來,沿著湖邊花草叢中一條細細的小逕往昨日約定的與大隊人馬匯合的地方前行。初升的太陽斜照在西邊的山坡上,掛著露珠的花草反射看陽光,像顆顆寶石晶瑩閃亮。勤勉的山鳥啾啾啁啁從花草叢中飛起,開始新的一天快樂的生活。

  龐金玲昨夜睡了一夜很久以來少有的囫圇覺,清晨起來,頓覺神清氣爽,仿佛回到從前的自己。她與李爾嬌有說有笑,興致盎然。湖面靜如鏡面,淡淡的薄霧從湖面升起,絲絲縷縷,沁人心脾。

  小佳像一隻歡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奔問離帳篷不運處的一條小溪。蹲在溪邊,伸手掬起一捧水,溪小冰冷剌骨。她皺一皺眉,閒了眼把水灑在臉上呼嚕呼嚕搓幾把,感到透心的涼爽。

  齊治平和枊曉燕走過來,與小佳互相問聲好,說些悄皮話,逗小佳取樂開心。

  林雪峰和彭大鵬算完老楊的所有費用,交了錢,收起他們帶來的小帳篷,裝車待發。

  老楊在帳篷旁支起一塊平整的石板,上面擺下奶酪、乳餅、酥油奶茶和鍋盔,撲鼻的香味瀰漫在清新的空氣中,令人胃口大開。

  早飯後他們謝別老場乘車向湖邊進發。

  與龐、李會合後,彭大鵬見龐金玲精神很好,臉色紅潤,前額上泛起亮光,心中竊喜,問候道:「昨夜睡得還好吧?」

  龐金玲雙手合掌,笨拙地念了句阿彌陀佛,之後微笑道:「托佛祖加持,一夜安眠,靜如涅槃。」

  大家見她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心而笑。李雪峰打趣道:「龐主任在佛寺住了才一夜,就頓悟佛性,看來與佛有緣,是個福根深厚的人,這裡向你道喜了!」

  「哪裡哪裡,」龐金玲把手搭在她身旁的李爾嬌肩上,說:「寺里師傅說了,人人皆有佛性,但被『無明』所蒙蔽,所以成不了佛。」

  齊治平插進一句,「但願大家全都成佛,好去普度眾生。」

  這樣說說笑笑上了車,車駛上了返回的路。

  次日,龐金家。

  老鄭見老婆去了一趟永金,萎靡不振、恍恍惚惚的狀態有所改善,更加懷疑她跟彭大鵬關係曖昧。他早已不想維持這一名存實亡的婚姻,但一想她與別的男人有染,他的心裡還是免不了生出絲絲酸味。他明知故問道:「見著他了?」

  龐金玲當然知道這個「他」所指為誰。她也約略明白他的懷疑。實際上,她和「他」沒有他懷疑的那種關係,但她不否認她對「他」的愛慕。她嚮往過「他」的身體,多少次幻想著投進「他」的懷抱,得到「他」的撫慰甚至性愛。她極力克制著這種欲望,她在心裡無數次咒罵自己,罵自己的無恥的和「淫蕩」。但她越是克制,這種欲望越加強烈。

  人是感情動物,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否定這一點。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天地間最簡單然而也是最複雜最難解的方程式。深陷其中的男男女女,仿佛著了魔似的,無一不被煩惱和困惑所纏繞。這種感情跟職業無關,跟年齡無關,跟婚姻無關,甚至更道德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她知道她就深陷這種感情的泥沼不能自拔。

  所以,自己的丈夫(儘管是名義上的)懷疑她的「不貞」,她不想辯解,但「他」是無辜的,「他」不能受這不白之冤。於是她平靜靜地說:「明明知道我是陪小佳去看她的恩人的,還故意這樣問。哎,聽你這口氣,好像我和他有什麼不清不楚的事兒似的?」

  老鄭看她一眼,便望著別處,酸溜溜地說:「有沒有什麼你清楚。」

  「我清楚什麼?」龐金玲說,「我跟你說,你怎麼懷疑我,罵我,打我,我都認了。但你不能猜疑人家小彭。看在這麼多年夫妻的份上,請你相信我,小彭是無辜的,你不能無端懷疑人家。」

  「呵呵呵,」老鄭訕笑著,「好,我就相信你,他是無辜的。」稍停他說,「實際上我們說這些都沒有用。我早就給你自由了,就差一張紙。我要給你這張紙,可你說要等小佳大學畢業再要這張紙。我依你,就這樣熬到小佳成人的那一天。」

  「謝謝,」龐金玲覺得這樣聊下去實在無趣,就站起身向臥室走去,臨進門時她回頭對老鄭說,「你是個好人,你會有好報的。」說罷進了臥室,輕輕地把門關上。

  程少青去枊曉燕宿舍,枊曉燕不在,只有李爾嬌,一個人歪在床上看書。她一看他那架式,多少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就一骨碌翻起身坐在床沿上,不屑地看著他問:「你來幹什麼?」

  「不幹什麼,」程少青瞪她一眼,「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跟那姓程的外面鬼混去來。」

  李爾嬌不好氣地說:「是咋的,不是又能怎麼樣?」

  「這麼說你跟他睡一個帳篷里了?」

  李爾嬌鄙夷地盯著他毫不客氣地回敬道:「程少青,說你無恥你還不接受。你成天就想著褲腰帶以下的那點事兒,所以把別人也想成你那樣。簡直就是個無賴,流氓!」

  「哈哈哈,」程少青放浪地嘲笑道,「我流氓?可我沒有跟別的女人去鬼混!」

  「你出去,」李爾嬌噌地站起身,指著程少青的鼻子說,「我不想跟一個無賴說話。」

  「哼哼,」程少青鼻子裡冷啍著,兩手卡在腰裡踱來踱去的。踱了兩圈,突然站在李爾嬌們面前質問道,「我是無賴?呵呵,笑話!」之後他突然提高了嗓門怒吼道,「那你是什麼東西,啊?你就一個不知羞恥的婊子,婊子,婊子!」

  「吼什麼吼,」柳曉燕恰在這時走了進來,她瞟一眼程少青,問他,「你說誰是婊子?」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與你無關,希望你最好別插嘴。」

  「是嗎?」柳曉燕冷冷地說,「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怎麼跑到我家來了?」

  「這得問你,」程少青倒打一耙,「誰讓你把她留在你家的。」

  「我不留她,難道讓她睡到馬路上去。哎,我說你這人,好賴人家也叫著大隊長呢,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呀!」

  「好,好,好,」程少青兩手手掌朝向她做出制止的手勢,「我講理好不好?」他用手指著李爾嬌,偏著頭看著枊曉燕,「她是不是我的老婆?」

  「是不是那得問她,」柳曉燕揶揄道,「我知道過去是,現在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嘛!」

  「嫌胡攪蠻纏你走呀,我又沒有跑到你家去纏你。」

  「好,我走,」程少青面朝李爾嬌,「我最後一次問你,你跟我去還是不去?」

  李爾嬌十分肯定地回答道:「除非你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我跟你去辦手續。」

  「你休想!」程少青說罷,氣咻咻地走了。

  枊曉燕見李爾嬌呆頭呆腦的,就坐在她的身旁安慰了幾句,之後問她:「他是不是接你來了?要不給他個台階下?」

  「他哪是接我來了,是興師問罪來了。」

  「他興什麼師問什麼罪,咱們又沒幹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他一口咬定我和彭大鵬一個帳篷睡了。」

  「什麼?」枊曉燕驚問道,「你沒跟他解釋你是和龐大姐住佛寺里的嗎?」

  李爾嬌搖搖頭:「沒必要跟他磨嘴皮子,任他怎麼想好了。

  「你看這事,只顧跟他鬥嘴,我怎麼也沒有跟他往清楚里說呢!」枊曉燕後悔道,「這下壞了,他以為你默認你跟彭大鵬睡一個帳篷的事了。」

  「那又怎麼樣?」李爾嬌說,「反正不跟他過了,他管我跟誰睡呢。」

  「就他那小心眼,誰知道整出什麼事來,說不上把怨氣往彭大鵬身上撒呢!」

  「管不了那麼多了,」李爾嬌說,「我媽被停職了,成天窩在家裡,心情極為不好。我還是回我媽那兒,多陪陪她,等她的事有個眉目了,我上法庭去離婚。」

  「好吧,」柳曉燕理解道,「床先放我這裡,哪天想住了,隨時過來。」

  「好的。」李爾嬌說著收拾好洗嗽用具和換洗衣物,出了門,向柳曉燕擺擺手,向娘家走去。柳曉燕半舉著手回應李爾嬌的手勢,呆呆地望著她,不知她何時能夠走出不幸的婚姻籠罩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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