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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彭大鵬蒙冤受命

2024-10-05 15:08:38 作者: 蔣世傑

  第二天一早,彭大鵬剛一上樓,便見經理室門口圍著一幫人,其中有公司保衛處的人,還有幾個警察,在那兒忙忙碌碌,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彭大鵬的心裡就咯噔一下,三步並作兩步,直奔了過去。離門口不運處,王宏昌、程少青、李森銳等人比比劃劃的,嘀咕著什麼。幾名警察則在門口忙碌著,照相的照相,測量現場的測量現場,做記錄的翻著個本本認真地記著什麼。彭大鵬這才看到,佟總辦公室門頭窗子上的一塊玻璃被人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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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取證什麼的弄完,警察就帶著門窗玻璃什麼的走了。臨走時,李林銳拿眼看了他一下,看上去怪怪的,看得意味深長,令彭大鵬不寒而慄。他想問個明白,但人多,不好開口,只好作罷。

  程少青趁大家散去的空兒里,一把拉過彭大鵬,拉到一個牆角里,神色詭異地問他:「你昨晚上哪兒去了?咱們可惹下大禍了。」

  彭大鵬一怔,「咱們?」自己在宿舍里翻了半夜資料,衣服都沒有脫就睡了,哪兒也沒去,能有什麼事牽連到自己?程少青不容他開口,對他說:「我給你說,值班的事主任可是安排給你的,現在出事了,該誰承擔的責任,可要承擔的。男子漢嘛,敢做敢當。」

  彭大鵬歪著頭想想,明白無誤地聽出了程少青的潛台詞。那意思就是說,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出了什麼事,自己都難逃干係。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要他承擔值班失職之責。按理說這有點牽強,明明是程少青主動提出要值班的,這會兒出了事,話怎麼這麼說出來了?難道這裡面有啥蹊蹺?他盯住程少青,程少青一臉的疲倦,疲倦中帶著恐懼、懊惱和幾分辛災樂禍的意味。

  程少青自己清楚,昨夜在值班室呆了一會兒,有人叫他去打牌。他這人有點貪玩,就到一個朋友家打了一夜的牌,導致值班室一夜失守。佟子龍第二天上班後,發現辦公室門頭上方的玻璃被撬,進去一看,好像進過人,就檢查了一下柜子抽屜什麼的,最後發現只有一個筆記本被盜。

  彭大鵬當然不知道這些,但他感覺出,昨晚值班室脫崗,當班人員難辭其咎。如今應該承擔責任的程少青卻要他承擔責任,覺得有失公允。他剛要辯解幾句,轉而一想,這事自己也有責任,畢竟主任是安排給自己值班的,從「理論」上講,他是「法定」值班人。出了事,有他一份責任。既然程少青決意要把這個責任完全推給他,而且他感覺到,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人也幾乎認為當值的是他,因為他是「法定」班人嘛。他想,如果這個時候他說當班的不是他,肯定會給大家造成一個推卸責任的印象,顯得自己小氣。而且就這麼點事,主動承擔責任又能咋的,就算接受一次教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樣一想,就大度地對程少青說:「你放心,該承擔什麼責任,我絕不推卸。」

  程少青如釋重負,他不自然地笑笑,拍著彭大鵬的肩膀說:「還是老弟大量,哪天我請你喝酒。」

  經理室里,只剩下佟子龍和王宏昌兩人。現已查清,室內確有人翻窗而入,其他東西毫髮未動,只拿走了一個筆記本。佟子龍雙手握成拳狀,支撐在下巴之下,眼睛望著王宏昌,問他:「這事你怎麼看?」

  「最明顯不過了,進來的不是一般的小偷,因為不是奔著錢財而來的嘛。」王宏昌說,「目前,公司改制的方案儘管沒有正式公開,但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改制必然涉及到管理層特別是中層管理人員的變動,而人員的變動是個極其敏感的事。所以我認為,有人急火攻心,於是鋌而走險,出此下策。其目的就是想通過您的筆記本探取人事調整的秘密。」

  「嗯,」佟子龍說,「這是顯而易見的。涉及到個人利益問題,做出一些極不理智的事是有可能的。好了,這個就不說了,等公安調查的結論出來再說。」停了一下,他話鋒一轉道,「宏昌啊,這件事曝露出公司機關的管理工作是存在漏洞的。」

  王宏昌點點頭,自責道:「是的,我有責任,至少在安全保衛方面是這樣。」

  佟子龍望著他問「昨晚值班的是誰?」。

  「應該是彭大鵬,我讓程少青安排的,應該沒錯。」王宏昌試探性地問,「你看這事怎麼處理比較妥當?」

  「哦,」佟子龍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慍色。按說,這類小事經理辦完全可以自行處理,沒有必要徵求公司老總的意見。但問題涉及到彭大鵬,而誰都知道彭大鵬是佟總選調來的。佟子龍心裡明白,王宏昌這是在顧忌他的面子才這樣問他。唉,這個彭大鵬,原來認為他是個好苗子,打算好鋼用在刀刃上,還沒有用呢,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如果連值個班這麼點事都不能做到盡職盡責,這個人的責任心就值得懷疑了。難道自己看走了眼,識錯了人?這樣想著,他嚴肅地回答道,「你先把事情搞清楚,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一切按公司的制度辦,不要姑息!」

  「好。」

  「職代會上材料準備到什麼的程度了?」

  「其他材料基本出來了,就等你的報告了。」王宏昌回答道。

  佟子龍從旁邊的資料盒裡抽出一份文件遞給王宏昌,「報告我看過了。我沒記錯的話,這是第三稿了吧?」

  「嗯,」王宏昌實話實說,「第一稿是程少青起草的,到我這裡就給直接給斃了。第二稿是研究室的一位副主任寫的,經材料組審閱,認為還可以,就呈給您了,結果您也給斃了。」他抖一抖剛從佟子龍手中接過的文稿,「這份是公司宣傳部的一位副部長寫的,結果還是……」

  佟子龍笑笑:「我就不轉彎子了,這個恐怕還得重寫」,之後他有點歉意地說,「我是不有點太苛刻了?」

  「沒有,沒有,」王宏昌搖著頭趕忙說,「這個報告是這次會議的重中之重,怎麼要求都不過份。」

  佟子龍回應道:「不是我苛刻,這個報告實在是太重要了。這次職代會能不能成為公司跨躍式發展的一個轉折點,就看這份報告提出的戰略目標有沒有開創性的東西。因此我認為,對這份報告的質量,不能有絲毫的勉強,一定要搞出足夠的份量,你說呢?」

  王宏昌點點頭:「是的,

  「你組織材料組認真研究一下,三個臭皮匠也頂一個諸葛亮嘛,何況這麼多秀才。」

  「好吧,就按佟總的意思辦。」王宏昌說著站起身就要走,佟子龍叫住他,補充了一句:

  「讓彭大鵬也參加一下,不妨聽聽他的意見。」

  「那……脫崗的事……」

  佟子龍斬釘截鐵地說:「這是兩碼事,不要混淆了。」

  「好。」

  程少青陷入深深的懊惱之中,儘管彭大鵬表態願意承擔責任,但其中的是非曲直只有他倆心知肚明。如果處理的輕,彭大鵬也許啞巴吃黃連,自認倒霉。如果處理重了呢,他會心甘情願地代人受過嗎?他有這樣的胸襟嗎?有這樣的境界嗎?如果沒有,是不是就要「供」出自己?這樣想著,程少青皺眉蹙眼,使勁搓著自己的頭,仿佛世界末日到了似的,長噓短嘆。這樣嘆息著,李爾嬌咣里咣啷地進了門,她把包一甩,開門見山地問:

  「程少青,你說,昨晚到底是誰值的班?」

  程少青一驚,慌忙起身道:「吃什麼藥了你,誰值班不值班與你何干!」

  「怎麼,不能問呀?」

  「不關你的事,最好別問。」

  「不關我的事?」李爾嬌憤怒道,「昨晚你撂下飯碗就走了,親口對我說要去值班的,現在怎麼變成是彭大鵬了,你這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藥,我問一下都不成?」

  「與你無關,你問它幹嗎!」

  「幹嗎?」李爾嬌怒目而視道,「如果昨晚值班的是彭大鵬,那麼你那兒去來?說呀,整整一個晚上,你到哪兒去了?」

  「朋友家玩去來,還能哪兒去。」

  「那你為什麼要撒謊?說明你心虛,說明你心懷鬼胎,說明你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哼,我能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程少青軟了下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言不發。

  「沒幹見不得人的事,那你說呀!你還算不算男人,做都做了,沒有勇氣說,撞到老娘的褲襠里撞死算了。

  程少青傻眼了,他沒有想到,妻子一口咬定自己幹了「見不得人的事」,這可涉嫌作風問題,再隱瞞下去,怕是永無寧日了。於是他想了想,就把昨晚發生的事和盤端出了。

  「原來是這樣,」李爾嬌並沒有因為程少青洗刷了自己的「作風問題」就萬事大吉。「男子漢大丈夫,理應敢作敢當,自己惹下的事,推給別人。程少青,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她厭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口氣稍稍緩和了一些,「你若還是個男人,就把這事一五一十地給領導說清楚,不要冤枉人家彭大鵬。」

  程少青抬頭望一眼李爾嬌,輕輕地搖了搖頭,起身去了臥室。李爾嬌沖他大喊道:「你不去說我去說!」

  這事對彭大鵬能夠造成多大的影響,他沒有多想。既然大家認定是他的錯,既然自己也承認自己是當晚「法定」的值班員,就理應對此事負責,那麼就等待組織處理好了。不論什麼樣的處分,他都認了。人嘛,一生當中,哪有一帆風順的,誰沒有個溝溝坎坎?倒是對這件事之所以發生的前因後果,他多少有點興趣。

  他跟王宏昌的判斷一樣,這不是一般的小偷所為,做這件事的人(或許不止一個)在人事制度改革前夕,自然礎潤張傘、未雨稠繆,不擇手段地急於摸清佟子龍的底牌,好讓自己在人事調整中掌握主動,展開攻勢。而這個(或者幾個)人最大的可能就處在領導層或者部門領導班子中。明眼人一看就看個八九不離十。佟子龍當然不用說了,不知這位精明強幹的「受害人」將如何處理這一拙劣而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件呢!他正這樣瞎琢磨著,電話響了,老葸接起來啊了幾聲,把話筒對著他,說:「找你的。」

  彭大鵬走過去接過話筒,喂了一聲,那邊就說:「彭大將軍呀,找你可真難哪!」

  彭大鵬一下子就聽出是章子然,呵呵一笑,調侃道:「你看我忙昏了頭,調到公司來,也沒向你通報,我這就給你做檢討。」

  「你別虛情假意的了,我也別費電話費,問你個事,最近能不能來趟蘭州?」

  彭大鵬猶豫了一下,有點歉意地說:「過幾天行不?公司要開職代會,經理辦全都忙得一踏糊塗。在這種時候,我怎麼好意思請假呀!你要同意,這個會一開完,我立馬過去,行不?」

  那邊出現了暫短的沉默後問道:「那我到永金去呢,有沒有時間陪我?」

  「這太好了,那我在永金恭候你的大駕了?只是覺得有點委曲你了,真不好意思。」

  那頭打趣道:「你是覺得我賤唄,姑娘大了,嫁不出去,才送貨上門。」

  聽她最後一句,彭大鵬哧地一聲笑了,他笑著說:「好,那你就送過來,到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到車站去接『貨』。」

  「去你的吧,你這壞人,一肚子壞水,沒有一句正經話。」說完就爽朗地笑了起來。

  彭大鵬放下電話,一轉身發現柳曉燕站在旁邊,她笑嘻嘻地問:「是女朋友?」

  「算是吧!」彭大鵬回答道。

  「是就是唄,好像誰搶去了似的。」她望著他,眼睛裡有了異樣的光,接著她追加了一句。「是個大美人吧?」

  「哪裡,哪有你漂亮呀!」

  柳曉燕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她羞赧地笑著,側過身做了一個無地自容的姿態,然後轉過身,說:「你幹嗎拿我來比她,尋開心呀!」

  「我說得是真話,」彭大鵬正色道,「不信你見了就知道了,看她有沒有你漂亮。」

  「去你的,你的女朋友,我幹嗎見她。」柳曉燕搶白道,口氣裡帶著女孩子特有的那種矜持和蠻橫無理,多多少少夾雜著幾份無名的妒意。

  兩人逗了一會兒嘴,有人要打文件,柳曉燕就出去了。臨出門時,她轉身對彭大鵬說:「女朋友來了吭一聲,讓我見識見識大城市來的美女。」

  老葸吭哧地一笑,對彭大鵬說:「柳曉燕對你有點意思了,我看你倆倒挺般配的,而且近水樓台,何必捨近求遠,在蘭州找呢!」

  彭大鵬不知可否地吱唔了兩句,便放下話筒坐回自己的位置,勾勾劃劃地繼續研究佟子龍對職代會提出的指導性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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