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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故事後續

2024-10-05 15:00:15 作者: 巒

  停車場裡靜悄悄的,整個世界宛如被濃縮到了這個角落裡,這個車廂里,這個懷抱里。

  即使明明知道此時此刻抱著她的人真的是厲列儂,連翹還是不敢相信,連呼吸也不敢大聲,就怕一不小心夢就醒了,身體更是不敢動,就這樣保持著。

  低低的聲線打破她所刻意保持的沉默:不是說要禮物嗎?

  禮物?

  「之前你在電話提到。」抱住她的人淡淡提醒。

  這時連翹才想起來,就在數個鐘頭前她在電話里和他說「我要見你。」那時她就試著說說而已,她壓根也不敢去想他會把那話放在心上,而且就這樣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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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蠕動嘴唇,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心裡甜滋滋的,偷偷抬眼瞅了他一眼,可又怕被他窺見內心的世界,迅速別開目光,可是呢,目光在車窗外兜了一個圈再次悄悄回到他臉上。

  車廂若干光影給他的五官鍍上別樣的色彩,看在她眼裡哪兒哪兒都好,痴痴看著傻傻看著,這一次一點也不怕被發現。

  「我剛好在附近,剛好我有點時間。」他說。

  是這樣啊。

  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上:「什麼時候來的。」

  他沒有應答。

  「晚上回家嗎?」小心翼翼問著。

  「我現在不能在一個地方呆的時間過長。」黑暗中,他的聲線帶有微微的疲憊感。

  協助美墨兩國引渡墨西哥毒販把1942領導人推到風口浪尖上,想到上個月在墨西哥機場的爆炸案,擱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緊,就恨不得自己可以隻手遮天,為他擋住所有風雨荊棘。

  「不需要擔心。」聲音近在耳邊。

  點頭,也唯有點頭了,唯有看著他了。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他低聲問她。

  這一次,搖頭。

  搖頭,目光一動也不動的膠在他臉上,心裡迷迷糊糊想著,她可真不害臊。

  也許,她的目光讓他產生了錯覺,於是呢,抱著「我臉上一定有什麼奇怪的動作,她只是想在暗地裡看我出糗的」的心態,厲列儂手不著痕跡往著他自己臉上抹了抹,他的行為讓她傻傻笑開。

  於是他問她為什麼一直看我。

  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當然是因為好看才看的。

  自然,她是不會把這個訊息透露給他。

  「不知道。」這是她給他的答案。

  於是,他回看她,以一種比較嚴肅的眼神,企圖以這樣的眼神把她落在他臉上的目光趕跑,再怎麼說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一直盯著看總是會有些奇怪的。

  但是,她就是沒被1942領導人的目光嚇跑,反而看得更歡,她聽到他的嘆息聲,再嘆息聲中車子往著陰影更為厚重的所在滑行。

  數分鐘後,車子停在更為幽暗的所在,車廂里的光線幾乎可以媲美黑夜了。

  黑暗中,目光貪婪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即使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他別開臉去。

  很安靜很安靜。

  也不知道過去了過久,連翹垂下眼帘,在過去的盯著他看的幾分鐘時間裡,她似乎感覺到其實在看著他的是另外一個靈魂,一個陌生而熟悉的靈魂。

  垂下眼帘,心間忽然泛起了陣陣荒涼。

  車廂厲里的氣氛沉默中帶有淡淡的壓抑。

  他打破沉默:「我想再聽一次海螺姑娘的故事,在電話里聽得不是很清楚。」

  呃……

  「那個故事有點無聊。」低聲說道。

  其實,連翹怎麼也想不起那個故事到底來自於誰,怎麼也想不起是誰把這個故事說給她聽。

  說故事的人是誰不記得了,倒是記住了故事。

  「一點也不無聊。」

  於是,她就開始說了,斷斷續續的說開,想把海螺姑娘的故事說詳細點,但也許是年代久遠的原因,她說得有些吃力。

  說完故事,才發現她的身體從之前側身坐在他腿上,變成背對他坐在他腿上,而他下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肩膀上,臉頰正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她的鬢髮。

  片刻沉默,低低叫了一聲厲列儂。

  「嗯。」

  「故事講完了。」

  「故事還沒完,不是還有後續嗎?」說這話時他的聲腔慵懶,宛如午後在山頂剛剛喝完茶,坐在陽台上曬著日光。

  仿佛被他懶懶的氣息所傳染,昂起頸部,閉上眼睛,懶懶問著:什麼後續?

  說話間他擱在她腰側的手緩緩往前移動,輕輕環住,聲線從她鬢角的發底下滲透了出來「是不是像現在的這樣?嗯?」

  「什麼?」現在她懶得去想。

  「醒來後,空蕩蕩的,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具體少了什麼你也不大清楚?」

  仔細想了一想,好像是,點頭。

  溫熱的氣息來到她耳畔:「少了的是不是這個?」

  環住她腰的手一寸一寸收緊,就這樣因為那收緊的力道她更深的陷入他懷抱里,就這樣,午夜夢回,那老是覺得缺少什麼的感覺被填滿,宛如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腳找到了陸地。

  從鼻腔里輕輕哼出,那聲「嗯」之後隱隱約約的似乎帶出另外一個發音,呢喃著「阿特」的女聲細且碎,落於她耳畔的氣息又近了,近到如此輕而易舉的穿進她的毛孔,帶著兒時的那種純真恬淡,耳邊傳來低低的,置若罔聞的那聲「許戈。」「嗯。」手臂揚起,往後拐,觸到他柔軟的髮絲,細細碎碎的聲線開始呢喃開來「阿特。」隨著她的這個發音,身體斜斜往後,那貼在她後背上的手輕輕把她平放在柔軟的所在,那所在就像沙灘一樣,掉落在沙灘上的還有她的鞋子。長長的頭髮鋪散開著,讓膝蓋往著天空處彎曲的動作,腳後跟順著著所觸之處、沿著脊梁骨凹陷進去的那個完美弧度往下,那感覺就像是孩童時期坐的滑梯,到了到了,很快就要到了盡頭。

  一切就像她腦海里想像的那樣,心滿意足的揚起嘴角,沒等她笑開,唇瓣處就迎來那股重壓,撅起嘴唇,心甘情願的被他整個吞噬。迷亂間,那緊貼著她的身體驟然停止了下來,車廂迷離的氣氛也因為他的這個舉動驟然遠去,緊貼著的從她身體拉離,睜開眼睛,依稀間可以看到他半撐著身體,臉朝著車窗那邊,手去觸他的手,聲音還含著濃濃的情潮:怎麼了?

  扯來擱在一邊的外套,外套罩在她身上,從她身上起身,唇輕輕觸及她的額頭,低聲:好好呆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

  打開車門的聲音極低,離開的人魅一般的。

  外套捂在胸前,身體往著光線較亮的所在,臉貼上車窗,微光里,連翹看到兩抹高挑的身影迅速散開,一抹往著往出口處,一抹往著她這個方位跑,往著出口處方位的和身影項長的匯合,兩個身影往著更深的黑暗處。

  項長的身影是厲列儂,連翹還想再看清楚時,車窗外被一個身影遮擋得嚴嚴實實,那是陳丹妮。

  半靠在車椅上,屏住呼吸心驚肉跳的等待著。

  小會時間過去,車門再次被打開,循著那熟悉的氣息不管不顧的去抱住,他任憑著她,那在梳理她頭髮的手有些笨拙,但也出奇的認真。

  「我得走了。」他輕聲說著。

  戀戀不捨鬆開,他的手指在她臉上摸索著,觸了觸她臉頰,和為她整理頭髮時的笨拙截然相反的是,為她扣衣扣的動作十分熟練,就仿佛這個動作他已經做了很多次一樣,扣完衣扣又把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黑暗中,她是如此清晰的感覺到那道凝望她的目光,迎著那道目光,低聲叮囑:小心一點。

  最近一系發生的事情打破了之前厲列儂一直恰到好處保持著的平衡:一邊和那些黑道人士保持著「有財一起發」,一邊定時給那些政府官員一點甜頭嘗。

  而現在1942領導人在一些人眼裡儼然變成礙手礙腳的人,而那些得到幫助的人未見得會領情。

  站在厚厚的陰影處,目送那輛黑色房車消失在出口處,離開地下停車場,斜斜滲透進大廈窗口的日光還保持著之前她進入停車場時的顏色,抬起手腕,也不過是過去半個鐘頭多的時間。

  電梯只有她和高雲雙、陳丹妮。

  「剛剛發生什麼事情?」連翹忍不住問。

  不出意料,問題等同於空氣。

  回到錄影棚,妮娜的錄影已經來到尾聲,攝影棚里的人好像都沒注意到她的離開。

  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順手拿起一邊的雜誌翻開,她現在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平復自己的情潮,具體雜誌上寫的是什麼連翹壓根沒有看進去,怎麼可能看進去,車廂里發生的一幕至今還在她胸腔里發酵著。

  手不知不覺的貼上臉頰,抬起頭,手上的雜誌差點掉落在地上。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連翹第三次被整個身體百分之九十裹在黑色長袍、面紗的人嚇了一跳。

  顯然忽然出現的人也意識到這一點。

  「又把您……你嚇了一跳。」說這話的人語氣滿滿歉意。

  「沒有。」慌忙說著,她可不想再一次喚起這位的心酸往事。

  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連翹的左手邊位置,放好咖啡,海倫並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說實話,連翹很不喜歡被人盯著的感覺。

  斂起眉頭:「都說了,我沒有被你嚇一跳。」

  「您雜誌拿反了。」海倫手指了指擱在膝蓋上的雜誌。

  您?又變成您了,好吧,連翹也懶得去提醒,反正等這次畫展結束之後,想必她和這位走路老是沒有聲音的穆斯林女孩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即使,這位有著心酸的生活經歷,可連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對她有著莫名、淡淡的排斥。

  如此刻,在和她說雜誌拿反了的人目光不是應該落在雜誌上嗎?為什麼目光落在的是她身上披著的外套上。

  其實連翹也不大肯定海倫的目光是不是落在她外套上,那鏡片太厚,再加上自然反光導致於鏡片背後的那雙眼睛大部分總是模糊不清。

  之所以那般認定有絕大部分原因應該是來自於從鏡片後面穿透出來的那道視線,連翹總覺得那道視線應該是順著臉,在她的唇上逗留若干時間,再往下,最終定額在她身上的男式外套上。

  合上雜誌,臉朝著提醒她把雜誌拿反了的人。

  莞爾:「其實,我更喜歡反著看雜誌。」

  從座位站了起來,身體稍稍往前傾。

  「還有,類似於提醒你的客戶雜誌拿反了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做,它不會顯出你的聰明,反而會讓人覺得那是在多管閒事。」

  是夜。

  「啪」的一聲,臥室燈光大亮,連翹猛的從床上起身,夢裡頭的窒息感仿佛延續到了現實中。

  閉著眼睛,那擱在床頭燈開關的手還在抖著,大口大口呼吸,額頭上的汗水大不斷往下跌落。

  躺在浴缸里,讓她在滿頭大汗中醒來的噩夢現在已經支離破碎,具體夢裡遭遇了什麼?遇到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情連翹已經不記得。

  唯一記得的是那雙緊緊厄住她脖子的手,依稀間還可以感覺到那冰冷的指尖在她頸部上緩緩游離著。

  最初讓她昏昏欲睡,等到她有意識時那雙手已經緊緊扼住她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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