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錯覺
2024-10-05 14:58:47
作者: 巒
這個晚上許戈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她如願以償的住在厲列儂的房間裡穿上了厲列儂的襯衫,那件襯衫可真大,大得都到了她的膝蓋,襯衫是在她洗澡的時他從浴室門縫匆匆忙忙塞進來給她的。
厲列儂住在1942安保最為嚴謹的區域,和密密麻麻的、層層疊疊的雷達以及反雷達跟蹤系統比起來他的住處則簡陋多了,半新不舊的房子看起來更像是單人員工公寓宿舍。
這裡甚至於比他媽媽在布拉格留給他的房子少了一個房間,布拉格那裡好歹有兩個房間,這裡就只有一個房間。
一個房間一張床,洗完澡穿著那件大襯衫,許戈站在厲列儂的房間門口看著那張床臉紅耳赤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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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聲響使得許戈差點跳了起來,回頭,厲列儂抱著一疊資料站在她身後。
剛剛的聲響是其中一份資料夾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現在讓抱著大疊資料的人彎腰去撿的話效果應該更加的糟糕。
不自然摸了摸發燙的臉頰,許戈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資料夾,把資料擱回厲列儂懷裡時,發現他的眉頭是微微斂著的。
在厲列儂斂起的眉頭中許戈心裡有大事不妙的感覺,該不會……
「你該不會還想告訴我門在哪裡吧?」聲音帶著些許的懊惱:「我可是因為你才弄成這樣子的。」
可不是,在離開廚房時,他們都好像刻意避開去打開廚房照明的開關,她走在厲列儂的身後,走在前面的厲列儂因為要避開地上的玻璃碎片而身體失去了平衡,在她去拉他一把時放在冰箱上面的葡萄蜜一下子往著她身上倒。
他的目光朝著她裸露在襯衫外的雙腿淡淡飄過:「你穿這樣不冷嗎?」
這男人可真不解風情,這可是電影裡的可愛女人們在做完那種事之後最喜歡的打扮,據說也是最受男人歡迎的打扮,現在許戈知道了這一撥男人中一定不會有一個叫做厲列儂的。
厲列儂的話讓許戈板起了臉,頓了頓,他聲音溫和了些許:「你先休息,我去做事。」
很多很多次許戈透過層層疊疊的夜幕,關掉自己房的燈,透過窗戶目光一眨也不眨一下的看著厲列儂房間的燈光。
他房間燈光每天晚上都會在十二點半這個時間點熄滅,現在距離十二點半還有一段時間呢。
乖乖的點頭。
躺在床上豎立著耳朵去傾聽那聲打開房間門的聲響,那聲聲響終於響起了,很輕的腳步聲來到床前,站停在床前,所有聲響靜止了。
小會時間過去,聲響再次響起,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那樣翻了一個身,手看似很自然的去觸那隻想拿走枕頭的手,眼睛沒有睜開,用鼻音哼出「阿特」
如許戈所想要的那樣,想要去書房睡的人變成了在她身邊躺下,緊緊挨著他,在那道很討她歡喜的氣息中沉沉睡去。
若干的聲響又再次把她從睡夢中驚醒,那聲響來自於厲列儂,他的雙手落於他自己的頸部處,似乎是有無形的手在遏制他的呼吸,那雙手在做著掙扎,嘴裡喃喃似乎在說著什麼,耳朵往著他的唇瓣處貼近,然後許戈聽到來自於厲列儂的喃喃囈語「女士,我很抱歉。」「女士,我不是故意的。」
在壁燈微弱光線中,他額頭上有著薄薄的汗漬,手剛觸及他額頭手腕就被拽住,那力道大得驚人,在她因吃疼呼出的那聲「阿特」中他睜開眼睛,看清楚她之後迅速垂下眼帘,以此來掩飾那種與生俱來的防禦神色,現在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敵人,是他的未婚妻。
「要不要喝水?」她低聲問著,「不用。」他鬆開她的手,手指從他頸部處時指尖觸到薄薄一層的濕意。
這個世界上,絕對大多數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出他們發泄壓力的渠道:吶喊、旅行、抽菸喝酒、找自己的好友傾述、甚至於找人干一架。
可身邊的這個男人並沒有那麼的幸運,屬於那些普通人身上的小毛病,小習慣早已經被束之高閣。這暗夜裡,一切都來得那麼的自然,她橫跨在他腰間,雙腿膝蓋貼在床單上,在他的目光下一顆顆解開那件襯衫紐扣,紐扣是全部解開了可襯衫還掛在她身上,顫抖的手去拉襯衫的衣領,質地很薄很軟的襯衫從肩膀上滑落,堆積在她的臂彎處,一切如數對著他展開,垂下頭等待著。
落在她眼皮上的光線十分刺眼,從光線的強度就可以判斷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十五歲之後除了幾次受傷住院外,許戈在梅姨的敦促下起床時間都不會超過六點半,很顯然現在已經超過六點半了,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起來的,思想是想起來可身體不願意,身體說頭太累了。
太累了啊,那就再睡一會兒,這個念頭剛剛形成,乍然的一聲「許戈,快起床,遲到一分鐘起床的話五千米就變成六千米。」
那乍然的一聲讓許戈迅速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觸及的是深灰色的牆,這不是她的房間,眼睛環顧四周。
重新閉上眼睛,嘴角微微揚起,這是阿特的房間,她現在睡的是阿特的床,她一點也不想離開這裡,一點也不想起床,不起床是有理由的,阿特昨晚要了她三次,一次在廚房,兩次在這張床上,他太粗魯了現在她的身體就像被坦克碾過一樣,況且,梅姨現在又不在。
退休後的梅姨在希臘買了一個小房子,離開前梅姨和她說「許戈,你會是我唯一的,我信任的學生。」因為這句話,許戈從來就沒有偷懶過,在沒有任務時她都是按照梅姨之前訓練她的步驟去履行。
但偶爾偷懶也沒有關係吧?梅姨有時候比自己還不正經,她會明白的,許戈如是和自己說,梅姨還如是說「小戈聰明又漂亮,阿特遲早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可是,梅姨,等那一刻她已經等得有些累了。
身邊的床位空空如也,掛在牆上的鐘顯示著現在已經來到上午十一點的時間,這一覺還真的睡得夠久了了,繼續閉上眼睛,她困極了。
數聲「許戈」輕輕的響起,細細聽還可以聽出一絲絲的尷尬,極力掀開眼帘,但不怎麼成功,從半敞開的眼帘里許戈看到站在床前的厲列儂。
1942領導人想必是不習慣在自己的床上見到女人,可她是他的未婚妻,「幹什麼?」聲音懶懶的。
「不回你房間嗎?」從聲音乃至語氣,再到說話內容完全沒有一個男人在和一個女人做了三次之後的那種狀態。不需要睜開眼睛許戈就知道,此時此刻厲列儂的表情和他聲音差不多,帶著一些些的尷尬可卻又想極力的掩飾,昨天晚上,在他要她第三次時他可是一點沒有尷尬,沒錯,第二次是許戈自己主動的,可第三次他摸她時她可是有點不樂意,她又累又困的,他似乎也察覺到她不樂意了,在耳邊低低哼著「你貼我貼得太緊了。」艹,都把責任推給她呢,可他的說話的狀態聲聽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在他進入之前時她求他,阿特,你能不能…後面的話她不好意思說下去,還好他似乎聽明白了,他低聲承諾「我會輕一點。」要聽到他這樣的話談何容易,她因為他的這句話滿懷歡喜,可事實呢?事實上是他讓她吃盡了苦頭,比起前兩次他更是毫無節制,她不是嬌滴滴的人也不是怕累的人,可他把她變成了嬌滴滴的人,這種特徵就表現在她今天破天荒的想盡一切辦法賴在床上。
她今天早上的懶惰都是因為厲列儂,現在他居然用這種語氣這種表情,火氣一上來想也不想抬腳,循著他的氣息腳板精準的找到他的臉,就差那麼一下下,她就可以踹他臉一腳了。
沒踹上是因為他牢牢的握住她腳腕了,掙扎著,可無果,惱怒的睜開眼睛,想用眼神表達不滿。
睜開眼睛,眼前的畫面讓許戈的臉頰開始微微發燙了起來,現在怎麼看都像是極限畫面,剛剛過於生氣,許戈並沒有去顧忌那麼多,等她睜開眼睛時才發現她身上不著半縷,較為慶幸的是被單把該遮擋的都遮擋住了,但伸出去的腿可是白花花的暴露在他面前,而他的目光正停留在她腳腕上。
一秒、兩秒、三秒……
燥著一張臉,低聲的「還……還不快放開我,冷……」
隨著她的這一句話,他放開手,只是動作有點急,就好像是急於要擺脫忽然間莫名其妙的落在他手上的燙手山芋一樣。
腳一擺脫束縛,許戈就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只讓自己露出一張臉,露在外面的那張臉臉頰此時此刻已經火辣辣的,心裡有小鹿亂撞。
一雙眼睛繼承著心裡的心思,想去看他又不敢去看他。
氣氛好像變得奇怪了起來,有點尷尬有點的旖旎又說不清又道不明。
忽然間,咕——的一聲。
「餓了?」他低聲問著。
「嗯。」老老實實的點頭,因為昨天晚上擔心他她沒怎麼吃,今天早上又因為睡得太死早餐也沒吃。
「要不要我給你帶點吃的?」
點頭。
他離開時腳步匆忙,等那扇門關上時,再等腳步聲遠去直到消失不見許戈臉躲進被窩裡,竊竊的歡喜著。
怎麼想阿特的那句「要不要我給你帶點吃的?」都很討她的歡心,細細的回想著,語氣不見得多溫柔,但卻很像是附在戀人耳邊說的小情話。
在厲列儂住的公寓樓距離用餐點有小段路程,這小段路程兩邊放眼望去都是延綿不絕的葡萄園,風吹過宛如綠色的海洋一樣,利用一點時間走在這條路上是他為數不多的輕鬆時刻。
在即將到達用餐點時從葡萄園處傳來了咳嗽聲,和咳嗽聲一起的還有淡淡的尼古丁味。
咳嗽聲有特屬於變聲期的那種公鴨嗓音,現在躲在葡萄園裡的應該是偷偷瞞著父母躲對菸草好奇的少年。
頓了頓,腳步往著咳嗽聲處。
被嗆得滿臉通紅的少年看到他時打火機都掉落了,儼然現在少年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站在那裡,少年吶吶的:厲先生。
微笑:別擔心,我不會告訴你的父親和祖父。
那少年的父親和祖父都是典型的老學究,家規十分嚴格。
他的話讓少年又是鞠躬又是道謝的,在他的示意下少年跑得比兔子還要飛快。
目送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路盡頭,厲列儂很容易的在放在葡萄架上的那件外套找出半包煙。
抽出一根煙,彎腰撿起地上的打火機,點上。
背靠在葡萄架上,在尼古丁的辛辣中緩緩閉上眼睛,隨著眼睛一閉上,眼前出現了秀氣的腳裸,在強烈的採光下雪白的肌膚看著就像會泛光一樣,每一處紋理光滑而細膩,讓握住的人產生出那樣的錯覺,只要稍微一用力的話也許可以掐出水來,再再用力一點的話,也許那細細的腳腕就會輕而易舉的被折斷。
多麼荒唐的想法。
觸了觸額頭,厲列儂沿著記憶去找尋那個叫做許戈的小女孩。
極小的一點,有很多話,有時候又很強悍,安靜時稍微好點,可更多的時候她喜歡張牙舞爪。
比如在她面對著那些喜歡他的女人時,到底有多少女人喜歡他厲列儂並不清楚,那些都是通過許戈的嘴知道的。
「阿特,我和她們說了,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們以後要結婚的,可她們都沒有把我的話放在眼裡。」「阿特,她們的行為和強盜沒什麼兩樣,唯一區別的是強盜們偷的是不屬於他們的財物,而她們把手伸向了有主的男人。」「阿特,你不能怪我,我得讓她們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
「看吧,阿特,她們並沒有那麼愛你,她們只喜歡你的地位和漂亮臉蛋。」「阿特,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我愛你。」許戈會把這些話定時在他耳邊嘮叨一遍,這讓厲列儂煩不勝煩。
總是把「阿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愛你。」掛在嘴上的許戈就像是一款滲透力極強的植物,強悍又有點蠻不講理。
雪白的腳裸,夜裡那具脆弱得就像玻璃娃娃,眼淚汪汪的在他身下一聲聲泣著的身體身體一定「敘利亞之行」所帶來的後遺症,就是那種後遺症產生的錯覺。
比較讓他記憶深刻的是某天他被她說煩了,於是問她「要是有一天出現比你更愛我的人呢?」
她歪著頭裝模作樣思考著,然後用十分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我就把她殺了,然後我就又變成是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女人了。」
這樣的許戈壓根和脆弱扯不上,所有所有的一切只是思想錯亂後產生的泡沫現象。
依稀間,理所當然的語氣之後是悠悠的嘆息,無論從表情乃至語氣都不像出自於她。
「但我知道,也相信這個世界一定不會出現比我更愛你的人,因為你,我連死也捨不得。」
那嘆息輕飄飄仿佛穿越時空而來,手一抖,睜開眼睛,厲列儂才發現點燃的煙觸到他的手指頭。
從葡萄園深處,有小小的聲音。
「是的,厲列儂,那是你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