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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阿塔依

2024-10-05 14:58:43 作者: 巒

  方為其說「看來還真的是睡了」這句話語氣並不好,那感覺就像是他辛辛苦苦養的寵物狗被偷了,她……她可不是什麼寵物狗。

  

  等等!長得像書呆子模樣的方為其還真狡猾。

  「方為其,不要岔開話題。」拉下臉,手指向他,許戈惡狠狠說著:「即使我現在手沒有槍,可我照樣能踹你的屁股。」

  也許是和她變熟悉了,她的威脅一點也起不到作用,抱著胳膊的人一副「那就踹吧」的表情。

  惱怒的從脖子上拿出項鍊,那項鍊許戈連洗澡時都捨不得拿下,項鍊吊墜是她和厲列儂的訂婚戒指。

  拿著項鍊的手高高舉起,穿在項鍊上的戒指垂落在方為其的眼前,五分甜蜜三分驕傲一分虛榮一分愧疚:他給我的。

  一切不言而喻:書呆子,你沒有機會了。

  許戈心裡已經想好了不少安慰方為其的話,從「我知道自己可愛,可可愛的姑娘這個世界多的是。」「別灰心,錯過了我這朵玫瑰花園裡還有很多的玫瑰。」「方為其,你很不錯,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等等類似於這些說辭到最終變成粗聲粗氣的:

  「方為其,你知道那些被我修理的女人在背後怎麼稱呼我的嗎?」學著那些女人害怕又厭惡嫌棄的語氣:「女魔頭。」

  是的,那些女人們在許戈背後叫她女魔頭,開始聽到這個綽號時許戈都氣炸了。

  方為其再往著許戈靠近一點,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出「女魔頭」的屬性。

  「人不可貌相!」再次粗聲粗氣的。

  方為其微微斂起眉頭:「我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麼要把戒指拿出來,又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話。」

  「方為其!」許戈無比惱怒:「你剛剛不是說這裡還有一個阿曼達嗎?」

  她又不是笨蛋。

  她的話讓方為其扶住額頭,隨著那個動作方為其大部分的臉被他掩在手掌上,手掌裡頭傳來了他忍俊不禁的笑聲。

  不需要許戈猜,她自作多情的毛病又犯了,剛剛她的自作多情讓這個書呆子笑得肩膀都開始抖動了起來。

  混蛋!順手拿起一邊的一次性可可杯,可可杯就往著方為其的頭上砸去,頭也不回,走到廚房門口時背後略帶嘆息說出的那句話使得許戈停下了腳步。

  回頭,許戈問方為其:「方為其,你再說一次。」

  方為其已經收住笑:「什麼?」

  「就是你剛剛說的話。」許戈歪著頭,有一些的心不在焉。

  「還真的是很會自作多情。」方為其重複著剛剛說的話。

  微微斂起眉頭,許戈總覺得方為其剛剛說的話有點不對,可具體不對之處在哪裡許戈又拿捏不准。

  方為其剛剛說的好像是「還真的和小時候一樣很會自作多情。」

  「怎麼了?」方為其問她。

  回過神來,許戈搖頭,剛剛或許是她聽錯了也不一定。

  厲列儂比預期的時間還早回來一天,他讓金沅帶領著1942的掮客團隊留在土耳其善後,然後拒絕任何人跟隨獨自一人從伊斯坦堡搭乘航班回到布拉格。

  不僅這樣,厲列儂一回來一反常態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根據到機場接他的司機描述:回程的路上厲先生一言不發,有數次還讓他停車。

  「厲先生說需要下車透氣。」司機說。

  聽完司機說的話許戈更為擔心了,黃昏時間第四次敲開厲列儂的房間門。

  在來找厲列儂的路上許戈還遇到1942前任領導人,他剛剛在厲列儂那裡吃到了閉門羹,厲列儂給如是回應「明天就會沒事了。」

  到底敘利亞之行厲列儂遇到什麼許戈打電話給金沅時,金沅也不知道所以然,他就強調厲先生這一路上的狀態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第四次敲門無果,許戈開口喊了幾聲阿特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個混蛋,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屬於彼此一模一樣的戒指是假的嗎?用來擺設的嗎?!

  吐出一口氣,第五次敲門,依然無果。

  抱著胳膊,在厲列儂房間門外來來回回走著。

  夜幕降臨時,許戈第六次伸手,在手即將磕到門板上時硬生生停下,想進厲列儂的房間她有的是法子。

  許戈曾經通過靠近厲列儂房間窗戶的那棵樹、還有一個車輪胎偷偷潛入他的房間。

  用一根繩子連接著車輪胎和樹,腳踩在車輪胎上就像盪鞦韆一樣,幾次之後相准窗框,手抓住,和往常一樣潛入到厲列儂的房間裡,只是這次因為天氣昏暗,許戈的頭數次撞到牆了。

  厲列儂的廚房窗戶是最容易打開的地方,打開廚房窗戶腳踩在流理台上,透過琉理台腳用墊式的踩在地板上,回過頭去輕輕的關上窗戶,一系列動作完成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呼出一口氣,許戈轉過身去——

  第一時間手找到擱在流理台上的刀,第二時間鬆開刀柄,不需要開燈許戈就知道站在冰箱旁邊的人是誰了。

  微光中她就只知道有一團黑影靠在冰箱旁邊,透過黑影熟悉的氣息許戈知道站在那裡的是厲列儂。

  只是,她無法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無法看清楚表情就無法知道他的心情,無法知道他的心情就無法給予他安慰和幫助。

  手即將觸到開關時。

  「別開燈。」制止她開燈的人聲音里有淡淡的疲憊,她也在他釋放出來的聲音氣息中嗅到了淡淡酒精的味道。

  他偶爾會抽菸許戈是知道的,但他極少喝酒,厲列儂幾乎是滴酒不沾。

  朝著他走去,停在他面前,在微光中許戈看到厲列儂手裡的酒杯,想必剛剛他在這裡喝酒時目睹了她偷偷溜進來的全過程。

  手去觸他沒有拿酒的手,低低叫了一聲阿特。

  即使現在無法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許戈還是感覺出來了,她的那聲阿特讓他有了小小的不耐煩。

  心裡嘆了一口氣,大約也只有在這黑暗中他才會放任他的情緒,可現在不是她抱怨的時候。

  「怎麼了?」輕聲問著。

  「明天再談。」厲列儂聲音又冷又僵。

  「告訴我,怎麼了?」固執的說著,並且企圖拿走他的酒杯。

  手腕一晃,厲列儂避開她的手:「不需要我告知你門在哪裡吧?」

  「我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還是你繼續想從窗戶離開?」厲列儂的聲音不容駁斥。

  「告訴我。」許戈加重語氣:「厲列儂,我是你的未婚妻。」

  隨著她的這一句,廚房響起不大不小的響聲,那是杯子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的聲音。

  還沒有等許戈把那身阿特叫全,在忽如其來的重力下她的背部被動的貼在了冰箱上,厲列儂給出乾脆利索的評價:許戈,你有點煩。

  這個許戈知道,別開臉去:阿特,只要你想知道的,我統統都會告訴你。

  「所以呢?想要從我這裡得到對等的條約來滿足特屬於你們女人的好奇心還有自以為是?」

  沉默片刻,許戈垂下眼帘:「你不好過,我也會跟著你不好過。」

  嗤笑聲響起,緊緊貼上來的那具身體讓許戈想從胸腔里擠出來的呼吸都困難,企圖用手去推開他,伸出去雙手被他單手拽住,手背舉到頭上,那忽然溜進她衣服里的手讓許戈措手不及,在措手不及間他的手掌已經找到了,從左邊迅速移到右邊,力道大得讓許戈深深吸出一口氣,想伸腿去踢他,腿剛剛一移動他單腿就穿進她的兩腿之間,這下,許戈動也不能動了,屬於他手的力道更盛,灼灼的氣息朝著她耳畔逼近,近到可以嗅到它們一縷一縷的鑽進她的耳膜「上次不是淚汪汪的哭著疼嗎?你老是賴在這裡不走是不是想再來一次?嗯?」回過神來許戈才知道厲列儂話里在表達的是什麼。「走?還是留下來?」

  沒有等她開口說話,下一秒,唇就被狠狠的堵住,她的整個身體更是被他提了上來,背部緊緊的貼在冰箱上,他一手控制著她的手一手扣住她後腰,這樣一來她的整個身體又往前傾,也只不過是短短的幾個眨眼之間而已,所有防禦的肢體動作開始軟化,唇齒交纏間有什麼熨在她的小腹處,沉迷於唇齒之間製造出來的氣息,本能的對熨在她小腹處的做出回應著,她總覺得那是製造出讓她喉嚨發澀的直接源泉,試探性的去觸及,然後許戈聽到從他喉嚨里發出的那個單調發音,啞啞的黯黯的,那一刻,許戈無比慶幸沒有愚蠢的去提醒厲列儂「槍」。帶著那種無比懊惱的心態許戈發現歷列儂已經把她抱在了流理台哪裡。

  很安靜的很安靜,安靜得只剩下他們彼此一粗一淺的呼吸聲,他的呼吸粗她的呼吸淺,她小心翼翼的壓制著自己的呼吸,就生怕一放任了她的呼吸就會變得就像他一樣,然後…「阿特」嘴裡緊張兮兮的,發出的聲音低得就像蚊子,即使是這樣的小這樣的細還是惹來了他的那聲「噓——」

  坐在流理台上,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最終握成為了拳頭狀縮在胸前做出徒勞的抵抗,微光中凝望著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她坐在流理台上,他挨著流理台站著,他垂下頭手蓋在她手上,然後分開她形成拳頭狀的手,被分開的兩隻手在他的指引下分別反撐在流理台檯面上,之後,之後是腿,他的手隔著一層布料纖維沿著她腿的內側往下,褲管被捲起,當他手去握她腳腕時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但還是乖乖的聽從他,膝蓋曲卷腳板落在琉理台檯面上,做完一切後當他身體朝著她附上來時,她下意識間身體微微往後傾斜,手掌反撐著,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在她以為他會先脫下她的外套時他的手卻…黑暗中兩聲牛仔褲拉鏈一前一後響起,那聲響直接把許戈熏得臉紅耳赤的,想到那撕裂般的疼痛時許戈還是在下意識間用手去阻擋,他聲音沙澀「不是說我難受你也會跟著難受嗎?」這男人真是壞透了,不僅壞而且冷漠自私,如果他說的是「別怕,我儘量小心一點。」那該多好。

  大約,她是一輩子都不會從厲列儂口中聽到類似這樣溫柔的話語了,閉上眼睛,去阻擋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樣一來無疑是默許了他的行為,逮到這個機會他開始不管不顧起來,也對,他從來都不會是那種會體貼女人的男人,可真疼,疼得她的眼淚又開始四處亂竄,疼得她手都握成了拳頭狀,在他要得最凶的時候捶打他的肩膀,可換來的是更為兇狠的回應,漸漸的淚水好像變成了汗水,漸漸的不再需要他的指引,漸漸的她氣息和他的氣息頻率相同,變成了她曾經好奇、又覺得奇怪的聲音。

  幼年時,她和梅姨說「我覺得雅各先生不像大家說的那樣好,而且他很狡猾。」梅姨怎麼看都不相信她的話,於是她開始舉出例子「他是一個常打老婆的惡棍,而且他都挑在晚上打她。」她舉出的例子不僅沒有讓梅姨信服,而且還把梅姨逗樂了,這可把她急壞了「梅姨,我聽過很多次雅各太太哭,都是深夜,哭得可厲害了。」

  現在她想,從她口中溢出的聲音聽在某個鄰居家的孩子耳朵里,一定會變成,房子裡的男主人在打女主人了,隨著他那聲黯啞的聲線她從某個混沌世界扯回,依稀間屬於她和他之間糾纏在一起的氣息聲變成了天花板上一串串的回音,他們維持著極致時的那個姿態,狠狠陷入他肩膀的手指鬆開,緩慢移動著去觸摸他的髮腳,隨著她的這個舉動他把頭輕輕擱在她肩窩上。

  低沉的嗓音從她肩窩裡滲透出來:「那個男孩的父親曾經是一名火線專家,負責在政府軍後方撤退,在撤離的沿途重要路段上埋下地雷,以此來拖延反政府軍還有極端分子的追擊腳步,在男孩父親履行任務中不幸被逮捕,男孩找到我們,他說可以幫助我們指出最安全的道路,減少車隊誤觸地雷所帶來的人員損失。」

  「男孩沒有說大話,我們車隊安全到達伊斯蘭國陣營,那些人稱在一百支到達他們陣營的車隊也許就只有一支車隊能不損一兵一卒到達,男孩拒絕了金沅給他的酬勞,男孩的父親被反政府軍拘留生死不明,而男孩的妹妹被當成人質扣押在伊斯蘭極端分子的大本營里同樣生死不明,上個禮拜,男孩從另外一名的孩子口中得知自己妹妹依然還在的消息。」

  「告訴男孩那個消息的孩子也曾經是伊斯蘭極端分子手頭上的一名人質,之所以能離開是因為那孩子的爸爸給和伊斯蘭極端分子做生意的商隊老闆開車,商隊老闆在那孩子爸爸的央求下,向伊斯蘭極端分子其中一名負責人提出帶回他們商隊司機的孩子。」

  在黑暗中,厲列儂更緊的抱住許戈,她回以他更深的擁抱,輕聲問著「後來呢?」

  「先生,我求您了,那不是什麼難事,您是他們的貴賓。」黯啞的聲音透露著一絲絲的懊惱:「這是那個男孩對我說的話,可我沒有答應他,之所以沒有答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想節外生枝,另外一部分原因是男孩的態度讓我反感,如果男孩一開始就表明來意,我想我會考慮一下他的話,我討厭那種把籌碼搬到檯面上再表明態度的對壘行為。」

  「在我們抵達伊斯蘭極端分子陣營的當天晚上,男孩和他的妹妹都死了,死在聯軍的轟炸機下,在被我拒絕之後男孩企圖以一己之力救出妹妹。」

  懊惱聲音轉化成了濃濃的壓抑:「他們把五歲到十三歲的孩子編成一個個陣營,這些孩子被勒令住在彈藥庫附近的區域,因為這樣一來聯軍就會顧忌到孩子們從而不敢朝著他們的彈藥庫投下炸彈,但戰場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假如一旦孩子們在轟炸中不幸喪生,他們就會把這樣的消息賣給那些需要這些消息的人,從而引發輿論大戰,當然,賣家們會對他們的行為隻字不提。」

  「記得嗎,我們也兜售過這樣的消息。」

  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唯一能做的是用嘴唇去輕觸他的太陽穴,那是她的阿特,她的阿特不是故意的,她的阿特只是反感那個男孩的行為,她的阿特肯定會在隔天找到那個男孩答應那個男孩的要求,當然,他會讓他手下的人去處理這件事情。

  可戰場上的事情千變萬化,他也不知道最後會變成那樣,她的阿特已經後悔了。

  「回到大馬士革後。」那顆埋在她肩窩上的頭顱微微顫抖了起來:「我去見了那兩個孩子的媽媽,才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媽媽已經沒有多少時日,男孩只是想在自己媽媽離開之前能見到她的女兒,可到最後,她連兒子都失去了。」

  手輕輕觸摸著他的髮腳,一下一下的,安靜的等待著,等他停止了顫抖時,她問他阿特,你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名字嗎?

  「男孩叫赫伊里,女孩叫做阿塔依。」

  「名字取得可真好。」喃喃說著:「阿特,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男孩就叫做赫伊里,女孩就叫做阿塔依。」

  在阿拉伯,叫赫伊里的代表的是仁慈善良,而阿塔依代表是上天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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