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2024-10-05 14:52:33 作者: 巒

  姐姐有很多很多的錢,姐姐還認識很多很多又本事的醫生,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但是,姐姐沒有扭轉命運的本事。

  後來,梵歌覺得當天的話也許應該這麼說。

  也許,那天梵歌的話說得太像模像樣了,洛長安那個傻姑娘竟然也相信了,當晚,偷偷的溜到她的房間來,悄悄的問,梵歌,你真的不會讓我有事嗎?

  「那是當然。」梵歌無比的自信,二十出頭的年紀里對於死亡的慨念極具的模糊。

  接下來,梵歌帶著洛長安見了很多很多有本事的醫生,那些醫生望著洛長安的目光有的淡然,有的憐憫,都說著不約而同的話,小姑娘心態很好,要保持這樣額心態,說不定會有奇蹟。

  於是,醫生們開始給她們講,講關於醫學界的那些的奇蹟。

  梵歌不信邪,開始著手準備帶著洛長安出國的事情,這段日子她就像被裝了發條,無頭蒼蠅般的亂轉,誰的話她都聽不下去,誰的勸她都不聽。

  最後,梵歌昏倒在寒冷的冬夜,開車開著開著就沒有了意識,車子撞到一邊的護欄上,醒來時,溫言臻壓低著嗓音惡狠狠的指責洛長安,你來這裡是不是為了這樣的目的,想讓她陪你一起赴黃泉路。

  經過初次見面的不愉快,一直和溫言臻不對盤的洛長安,那次沒有頂嘴,只是,說著,對不起,我不知道她身體不好,對不起,我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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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洛長安沒有了往日的伶牙俐齒,好像就只知道哭,不敢哭出聲音,臉上爬滿了淚水,躺在病床上的梵歌模糊的想,她的妹妹哭起來挺好看的。

  好像,溫言臻罵累了,丟了一疊紙巾給洛長安,粗著嗓音,把臉搽乾淨,我不想梵歌醒來看到你這副鬼樣子。

  都已經看到了,梵歌想笑來著,好吧,好吧,就裝作沒有看到洛長安的那副鬼樣子吧?閉上眼睛,梵歌再次的沉沉入睡。

  醒來時,洛長安握住梵歌的手,用最明媚的聲音告訴她。

  「梵歌,夠了,你為我這樣做我已經很滿足了,以後什麼都不要去做,說不定,如他們說的那樣,會有奇蹟在等著我。」

  洛長安的臉明明那麼的清澈,生機勃勃,讓人怎麼也無法和類似夭折這樣的字樣聯繫在一起,人們把過早離開人世間的生命稱之為夭折,據說,那是上天對於過早夭折的生命的寵愛,想早早的讓它回到他身邊。

  說不定,說不定只是命運弄錯了,也許,在某個特定的時刻里,命運會把一切糾正過來,於是,奇蹟就這樣發生了也說不定。

  在洛長安充滿期待的目光下,梵歌重重的點頭。

  梵歌二十二歲這年的冬天,第一次和自己真正的親人過聖誕節,溫家舉行了盛大的聖誕派對,派對上梵歌和溫言臻跳了第一支舞。

  彼時,歲末,處於歲末的人們總喜歡懷舊,舞會是懷舊舞會,來參加舞會的男女開著古董車,穿著遠離這個時代的服裝。

  那晚,溫言臻穿著淺灰色過膝收腰的俄國軍裝,長筒軍靴,帶著梵歌,配合著悠揚的音樂,舞步時而曼妙時而激昂,用他的詮釋把梵歌帶進了大雪紛飛的聖彼得堡,她是那個披著拖到地上的長披肩去見從戰場榮歸的戀人的女孩。

  這一晚,小溫公子吸走了所有來參加舞會女孩們的目光,梵歌的每一次旋轉都會看到女孩子們落在他身上灼灼的目光。

  一曲劇終,梵歌回到女孩子們的專區,那位和她交情很好中文系的才女嗟嘆,梵歌,溫言臻帥到我都想不起用什麼話來形容他了。

  這嗟嘆聽在梵歌的心裡是無限的歡喜,她的愛人讓出口成章的才女也詞窮,梵歌無比驕傲,當他還沒有變成現在這般的好看之前她就已經相中他。

  帶著那麼一點點的虛榮心,來到洛長安面前,怎樣?那個人當你姐夫不虧吧?

  彼時間,溫家人已經默許她和溫言臻的關係,雖然對待他們的關係淡淡的,但梵歌知道,只要溫言臻說一聲,婚禮是隨時隨地就可以舉行的。

  洛長安並沒有馬上回答梵歌的話,只是站在那裡,目光落在舞會中央巨大的聖誕樹下,聖誕樹下,溫言臻和他穿著復古禮服的朋友們正立在聖誕樹下,聖誕樹最上方的燈出了一點小故障,溫言臻很快的找出問題,手一挑,最上方的桔紅色燈光就亮了起來,橘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臉龐上,沒有了往日的疏離高傲,溫暖如斯,有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力量。

  像聖鬥士!

  「他很不錯吧?」梵歌目光膠在溫言臻的身上,問著洛長安。

  梵歌就想聽到洛長安一聲還不錯,然後,她會拿出姐姐的口氣教訓洛長安,裝模作樣說著:「所以,洛長安,不要和他鬥嘴了,他可是姐姐喜歡的人。」

  洛長安還是沒有回答梵歌,只是把頭靠在梵歌的肩上,說著:「梵歌,在我二十歲之前就在這裡,呆在你身邊,什麼事情也不做,就陪著你,陪著你說話陪著你玩,我給你講我在旅行時經歷過的有趣事情,好不好?」

  好,很好,當然很好啦,梵歌蠻不舍的,她捨不得洛長安走,她喜歡她每次晚上偷偷的跑到她的的房間來,在這樣的冬夜梵歌喜歡洛長安和她擠在同一個被窩,說一些聽了會昏昏欲睡的話。

  於是,洛長安在溫家住了下來,有了她專用的房間,有了她專用的杯子,有了專門接送她的司機,溫家的傭人們見到她會恭恭敬敬的稱她一聲「洛小姐」。

  歲末的時間裡,梵歌並沒有多少的時間去陪洛長安,去聽她說話去陪她逛街,她需要做很多的事情,上學,固定的禮儀課程,若干才藝課,還有溫家就安排好的出席公眾活動,這些那些的把她的生活都排滿。

  偶爾看到洛長安落寞的身影,梵歌會和溫言臻撒嬌,阿臻,對長安好點,有空幫我逗逗她,她可是我妹妹,你得討好她。

  由於香港和俄羅斯的學制不同,溫言臻比梵歌早一年畢業,現在的溫言臻還在溫氏實習的階段,他的時間比梵歌充足一點。

  小溫公子嘴裡應承著好的,好的,事實是溫言臻和洛長安的鬥嘴還在繼續,梵歌怎麼也想不通,平常對誰都溫文爾雅的小溫公子,為什麼單單就看洛長安不順眼,梵歌也想不通像洛梵歌那樣,很討人喜歡的性格就單單的只對溫言臻炸毛。

  也不知道怎麼的,本來只有梵歌和溫言臻的兩人行,不知怎麼的就變成梵歌,溫言臻和洛長安的三人行,而且,每次這兩個人總是會因為某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起來,於是,每次,梵歌都變成了和事老,最後,總是在洛長安不依不饒的那句,溫言臻,我說你一個大男人的老是和我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麼勁?

  往往,這句話之後最先沉默的人是梵歌,通常,她會撇開那兩個人,一個人快步往前走,其實,她很想抓住那兩個人的衣襟,狠狠的宣洩著:很好玩嗎?鬥嘴很好玩嗎?

  走了一陣子,溫言臻總是會先追上來,不住的道歉,不住的和梵歌保證下次不會了,然後,洛長安也會追過來,用和溫言臻一模一樣的口氣保證。

  可是,下一次這樣的事情還會在上演。

  這樣的事件最後一次上演是在莫一個周日的傍晚,那個傍晚梵歌在學校有活動,溫言臻到學校來接她,洛長安也來了,兩個人又為一個藥品名字的英文發音爭吵得不可開交。

  洛長安再次搬出了那句「溫大少爺,我說你一個大男人的老是和我一個快死的人計較什麼勁?」

  那天的天氣糟糕得很,烏雲密布,猙獰的閃電形狀仿佛要把天空劈成兩半,周圍的空氣凝滯壓抑,這樣的天氣讓溫言臻的心情來到了臨界點,洛長安說完了那句話後,溫言臻雙手緊緊掐住她的頸部,用沙啞的聲音說著,洛長安,你他媽的為什麼每次老是說這句,能不能說點新鮮的,每次說這個是不是特別的好玩,嗯?

  「是不是啊?」溫言臻憤怒的問出。

  溫言臻突如其來的怒火使得梵歌呆怔,她還沒有見溫言臻發這樣大的脾氣,剛想說點什麼溫言臻的聲音繼續著。

  「你要死請便,我拜託你要死就自己靜悄悄的去死,不要這麼的大張旗鼓,梵歌沒有義務當你練習死亡練習課的聽眾,她已經做得夠多了。」

  被掐住喉嚨的洛長安一動也不動,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淌落,目光死死的,直勾勾的,倔強的盯著溫言臻。

  溫言臻回以更為兇狠的目光,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膠著,再次來臨的閃電劃破長空,在那道閃電之下整個都城搖搖欲墜。

  那兩個人宛如被拉到另外的一個世界裡,那個世界也許很瘋狂很瘋狂!

  那一刻,站在那兩個人身邊,梵歌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局外人。

  梵歌走了過去,低頭,牙齒印在溫言臻的手腕上。

  溫言臻手鬆開,恢復了他原先的模樣,目光淡淡的落在洛長安的脖子上,那裡留著他的手印,目光撇開,回到了梵歌的身上。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滿滿溺愛的,梵歌咬得一點都不疼,梵歌,我還有點事情就不送你回去了,呆會你們自己回去。

  說完後,看都沒有看洛長安一眼,揚長而去!

  洛長安呆呆的站在那裡,梵歌走了過去抱住她,長安,看到沒有,我咬了他,即使我多麼的愛他,也不會容許他傷害你。

  第一次,洛長安在她梵歌的肩膀上嚎啕大哭,第一次表現得像一位真正的妹妹一樣,抱著她,一聲聲的,姐姐,姐姐,我以後再也不說那樣的話,再也不了。

  當晚,溫言臻截住想回房間的梵歌,嘻皮笑臉的:「梵歌,我偷了你喜歡的酒討你歡喜來了。」

  梵歌很容易被討好,特別討好她的人叫溫言臻。

  他們就在吧檯上喝著酒,一小杯一小杯的喝著,那是來自於法蘭西的美酒,每一個氣泡都帶著特屬於那片土地最最慵懶的暖風,也不知道第幾杯過後,溫言臻說了一句讓梵歌心裡撲通撲通亂跳的話。

  「梵歌,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們的第一次並美好,第一次所留給他們的是刻骨銘心的傷痛,在那般脆弱的年紀里讓他們彷徨無措,他們小心翼翼的迴避著,等待著歲月把那道傷痕磨平。

  「阿臻,你想麼?」梵歌小心翼翼的問著。

  「嗯,我想!」溫言臻的回答也是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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