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有虎，虎山行

  沈嘉懿嘴角微微勾起，慵懶的躺倒了一旁的軟榻之上。

  「怕什麼，她就算再生氣，又能奈我何？」

  忍冬臉上也露出個笑來，點頭說道，「也是，咱們郡主可有長公主撐腰呢。」

  張嬤嬤剛將茶水端走，聽了這話又忍不住接嘴說道。

  「就算有長公主撐腰，那也是一時的。郡主，恕老奴多嘴，您和姑爺的感情才是最要緊的。若是有姑爺給您撐腰，您在這府中的日子才算好呢。」

  此話一出，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忍冬撅著嘴不說話，半夏則是有些緊張的看了沈嘉懿一眼。

  

  沈嘉懿臉上的笑也逐漸褪去，微微有些下垂的眼眸遮住了她此刻的思緒，可是那下意識緊繃起的背脊卻彰顯了她此刻並不美妙的心情。

  「嬤嬤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數。」

  「哎，郡主有分寸就好。」

  張嬤嬤說著，便快步走了下去。

  在她走後，半夏靠近了沈嘉懿，為她捏著肩膀，細聲說道，「郡主莫要心煩，張嬤嬤年紀大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些。不過，也都是為郡主著想呢。」

  沈嘉懿喟嘆一聲，似是無奈的說道，「我知道嬤嬤是對我好的，只不過溫家的情景你們也都看到了，溫恆行那人更不是什麼好的……」

  沈嘉懿話說到一半，喉嚨便下意識一梗，整個人都像是失聲一般說不出話來。

  她本想說：溫恆行那人不是什麼好的，與他圓房成為夫妻，自己萬分不願。

  可話及此處，沈嘉懿這才意識到，世間從未有過男子有何處不好，女子就可以不與他圓房的。大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算夫君吃喝嫖賭一樣不落，女子也得老老實實待在後院當個賢妻良母。

  更別說溫恆行現如今只是寵愛妾室，還沒將前世那些惡毒心思放在明面上。

  也就是說，這房中人除了自己，其他怕是都想著讓自己與溫恆行圓房，成為真正的夫妻呢。

  沈嘉懿心中一陣惡寒，酸澀卻又不知何解，窒息的絕望再度漫上心頭，

  她默聲一言不發盯著手中的帳本看了許久，直到天色更暗，屋內再添了幾盞燈。

  忍冬剛從內院回來，臉上笑容洋溢的嚷道。

  「郡主，夏夫人去找王夫人鬧過後，聞香閣那位多出來的炭火又被收回去了。只不過，王夫人在自己屋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呢。」

  「那何玉娘呢，她可有什麼反應？」

  「奴婢猜想是有的。方才見了她屋裡伺候的人，個個臉色都不好看，像是剛挨了罵。」

  半夏應聲說道，「這何姨娘也真是的，自己受了欺負，卻拿旁人撒氣。在正經主子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算什麼本事。」

  沈嘉懿手中把玩著串珠，似是無意的說道。

  「恐怕過段時間，她的本事就要大了。」

  ……

  一語成讖，沈嘉懿終於迎來了自重生以來就一直掛念著的那一天。

  今日依舊是狂風呼嘯的，昨日剛下了雪，如今還未消融，反倒被風吹的結了幾層冰。

  沈嘉懿內里穿了件小襖，外面還穿著一身橘紅色長褂。腳蹬沙棠屐，手抱暖手爐，這才感到自己堪堪擋過了冬日的寒氣，身上也不那麼僵了些。

  方才有一丫鬟來報，說是溫恆行約她去花園賞梅。

  因此，屋內熱鬧的很，丫鬟們都爭著要給沈嘉懿梳妝打扮，

  沈嘉懿坐在鏡前，黑亮的如同瀑布般的長髮散落在身後、垂落在她永遠挺得筆直的腰間。

  平日裡端莊的儀態讓人忽略了她那張美艷的臉龐。實際上，沈嘉懿絕對是個皎若秋月的標誌美人。

  薄粉敷面，卻只是為那乾淨而又一塵不染的肌膚上了層霧，平生一絲朦朧。

  脂粉污顏色，再嬌嫩的胭脂，也比不過她原本的容光。

  「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更別提那一汪如同秋水般清澈的雙眸，在燭光的照映中散發出熠熠光輝。

  抿了抿半夏遞來的口脂，又選了幾樣髮釵簪到剛挽好的髮髻上。此番才算大功告成。

  「郡主可真美……」

  山梔在一旁看著，不由得痴迷低喃。

  就連忍冬和半夏這兩個與沈嘉懿一同長大的，也覺得眼前人與平日裡的郡主大不一樣，明媚的讓人挪不開眼。

  「郡主還是該多打扮打扮。要論這相貌，何玉娘哪能比得過您吶。」

  半夏嘀咕著，卻馬上被忍冬嗆嘴說道。

  「你拿郡主與那個不要臉的東西比，真是侮辱了我們郡主。」

  「這倒也是。不比那人，我們郡主的容貌就算是放在整個京城裡，那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沈嘉懿笑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下意識撫了撫婦人髻上簪子的珍珠簪子。

  回憶湧現，自己前世被邀去賞梅時，也是穿了這樣一身打扮。不僅用了十成十的功法，心裡也是滿懷憧憬與期待的。

  畢竟那時候的自己，還在妄想著能與夫君修補關係，藉此成功圓房，懷上孩子呢。

  只是可惜了，到最後也沒能等到那溫恆行的蹤跡，反倒讓自己被害進了寒池之中。

  寒池透過點點棉絮沁入身體，冰的人骨頭都如同針扎一般裂開。

  她記得自己沒一會就被凍暈過去，再醒來時就得知自己傷了身子，從此無法再有孕的噩耗。

  那一瞬間，她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微闔雙目，沈嘉懿最終還是收斂了心神。

  看向屋內一雙雙面帶喜色的面龐，玩笑說道。

  「瞧你們一個個話多的樣子，整日裡就會說這些話哄我開心。」

  「奴婢說的話可都是真心的。」

  沈嘉懿置若罔聞，站起身來披上了狐裘大衣。

  「此次還是霜降同我一起出去吧。」

  幾人都沒什麼異議，也都已經習慣了。

  自從下雪後，沈嘉懿便格外喜歡讓霜降陪她出門，就連平日裡最得寵的忍冬都避之不及。

  雖不能與沈嘉懿一同出門，可忍冬嘴仍不閒著，一直提醒說讓兩人注意著些路上地滑。

  「忍冬姐姐放心吧，奴婢就算讓自己摔個人仰馬翻，也不會讓郡主有半分差錯。」

  霜降滿臉都是認真，說著便緊緊貼在了沈嘉懿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