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分功

  晏城府尹叫陸棟，聽說之前是個京官，後來犯了一點小錯誤，得罪了上司，就被外調了。

  不過也是送了很多東西，活動了好久，才總算只是調到晏城，而不是什麼太過偏遠的地方。

  晏城離進城，快馬加鞭也就三天路程，他們人多，雖然也加快了腳程，但是也就花了五天時間就到了這裡。

  不算很遠，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結局了。

  在這裡再待個三五年，找人搞點政績送到京都，再活動活動，就能再次回京去了。

  所以晏城的百姓在他眼中又算是什麼東西呢？

  那只是他往上爬的墊腳石而已，幾塊石頭又怎麼值得他上心？

  知道太子和煜北王夫婦要來，他當然是要早早地把城裡「有礙觀瞻的百姓」趕出城去，這樣等著京都的隊伍進城來，就能看到一片太平景象。

  而確實，顧亦寧他們進城的時候，看到的晏城雖然寒冷，但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街道整潔，店鋪熱鬧。

  要不是現在下雨了，街上還有衣著乾淨華貴的百姓。

  

  呵呵呵，看上去可真是太平盛世啊。

  在城門迎接他們的時候，陸棟就已經奉承過一番了：「今上勵精圖治，勤政愛民，所以四海昇平，九州歸心，下官守著一方小城，也是兢兢業業，不敢掉以輕心，又蒙聖上一點恩澤，才有了如今的景象。」

  看看人家這話說的。

  先奉承一番當今皇上，又吹噓一番自己的功績，接著承認自己的功績的同時又指出他如今能做出這樣的功績，主要是皇上好，皇上給他度了口仙氣，所以他才能跟著雞犬升天。

  要知道，東離帝這個人最愛做的就是表面文章，要是能親耳聽到這樣的吹噓，不知道會有多開心呢。

  當然了，他無法親耳聽到也沒事，相信陸棟這種官員，肯定會把這一番話全部寫進奏摺裡面呈到京都去。

  要是不知道真實情況，顧亦寧覺得，她若是坐在東離帝那個位置上，大概也會被捧得飄飄然的！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真相，她就出離憤怒了！

  前世作為隱蔽戰線的特工，她心中最崇高的信仰就是家國。

  而百姓，就是家國的基本。

  就算是封建王朝，很多英明的統治者，也知道民貴君輕的道理，怎麼就有有這麼蠢的官員，覺得大冬天下著雨把百姓趕出城外就算功績了呢？

  就不怕官逼民反嗎？

  歷史上那麼多農民起義，都是被逼到一定份上，一衝動一拍桌子就直接反了！

  這是仗著晏城離京都不太遠，貧困的百姓不是很多，估計也就四五百人，就算是真的造反，怕是也打不過晏城府兵。

  晏城不算太大，但衙役府兵也有兩百多人，而且其中兵器刀斧和殺威棍沒有兩百也有一百五，對付城門口那些手無寸鐵又營養不良的百姓，不在話下。

  對於陸棟這些人來說，那三五百百姓殺了也就殺了，還省得他們在城裡乞討做苦工賣可憐。

  畢竟晏城不缺人，不管是碼頭還是倉庫，搬運的苦工大有人做，一直都是人滿為患。

  特別是今年，外地來尋活計的百姓也很多，畢竟這裡離京都也近了，在這裡找份工，做幾日也許還能進京找個更賺錢的活計。

  但僧多粥少，晏城又不算很大，哪裡用得了那麼多苦工？

  可是他們實在走不動了，於是只能乞討度日。

  當然了，還有城外村裡的那些佃戶和莊戶。

  今年收成確實不好……不，不是不好，是很差。

  而因為南樾戰事，朝廷今年加了兩次賦稅，秋天收下來的糧食都不夠交稅的，他們卻還要度過寒冬。

  太子和煜北王出京根本就不是賑災的名號，所以陸棟根本沒把災民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想著給兩位皇子多看看他所謂的「政績」。

  「打算怎麼處置這位晏城府尹？」顧亦寧咬牙切齒地問蕭煜軒。

  他現在跟下江南的時候不一樣了，那時候他只是一個殘疾且沒有職位的閒散王爺。

  而現在，他跟太子帶著尚方寶劍，代天巡狩，是可以直接處置地方官員的。

  可是……

  他跟太子目前平級。

  陸棟在京都活動的時候，那些銀子都送給了誰，其實不難查。

  顧亦寧知道蕭煜軒肯定查到了什麼，才會如此躊躇。

  「陸棟是太子的人嗎？」她問。

  蕭煜軒搖頭：「倒也談不上，一個府尹，太子可能還看不上眼。」

  可看不上眼是一回事，就算是蝦兵蟹將，下面的人轉了好幾次手，太子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扔了。

  蒼蠅再小也是肉嘛，更何況，這次是煜北王想要處置的人，他不得多設置一點障礙嗎？

  反正凡是煜北王支持的，太子都要反對，凡是煜北王反對的，太子都要支持。

  何況陸棟此人的利益連結上線，應該不少都是太子的人。

  影月殿那麼多高手，不都得重金養著嗎？

  私自挪用國庫的錢，好歹還有戶部盯著，也不好做得太明目張胆。

  但受賄就不一樣了，那是他自己的錢，暗戳戳地收了，再用於暗處。

  只要最上面那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幾個府尹縣令，幾個城鎮的混亂或平庸治理，能讓他們換來大筆的財富，然後鞏固他們手上的勢力，他們覺得十分值得。

  「證據確鑿公開，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包庇吧？」顧亦寧想明白了這一層，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證據送回京都，在朝堂上公開進諫，陳述罪狀——最重要的，要把這個功勞分給太子！

  唉，實在有點不想分給他。

  但是只有分給了太子，皇上才會真的下手去懲治。

  「其實找曹家的人進諫，把功勞都算你頭上也是個辦法。」顧亦寧其實還是有些不甘心，「皇上不會反對的。」

  對於風頭正盛的曹家，加上多年積累，真的要是強烈要求懲處，東離帝也是要給面子的。

  「後面還有不少官員。」蕭煜軒搖搖頭。

  第一個遇到的官員就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後面的就更加不好處理了，到時候東離帝會有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