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君臣對話

  此刻皇宮外面發生的一舉一動，不單單牽引著在場眾人的心，同時高坐在尚書房裡面的朱元璋和徐達也時刻關注著。

  當結束了方才那一番並不算特別愉快的對話之後，兩個人從棋盤上離開轉而各自做到了他們應屬的位置之上。

  隨後這一段時間裡邊兩個人互相之間沒有再說話，朱元璋隨手拿起桌子上的奏本，就開始批閱了起來而徐達見皇帝短時間內不想搭理自己，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坐在椅子上開始小憩。

  這算是君臣二人之間長久以來所養成的一種默契，雖說稍有僭越之嫌，但也算是朱元璋默許之下給自己老夥計的一種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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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默契最終被宮門外傳來的消息給打破了。

  「這件事你怎麼看？」

  從一名小宦官手上接過一紙文書之後，朱元璋順手攤開一看，隨即就將這張柏樹直接撇給了徐達。

  「如此選擇，並不是十分穩妥。」

  徐達顯然是對文書上反過來的消息並不滿意，不過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態度卻並不是十分的焦急，反倒那先前一直皺著的眉頭此刻偏偏還舒展了幾分。

  「若是依你之見，允恭這次主動出來解決這個問題，到底是弊多一點還是利多一點。」

  見徐達這個時候擺出了一副水潑不進的模樣來，朱元璋反手就又把一個問題拋給了他。

  很顯然從朱元璋說這句話的語氣上可以判斷的出來，門外那些學生到底逼到了什麼一種程度，對於他這個皇帝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甚至於整個朝堂上的風波對於現在手裡已經捏著足夠籌碼的朱元璋而言，也算不得什麼。

  他現在就是海邊的漁夫，眼瞅著一群蝦兵蟹將在眼前這個不大的池子裡邊來回翻騰，他除了看猴戲之外，別無其他更多的擔憂。

  「終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有利又如何，有弊又如何，此時傷不得我大明的筋骨，同樣對於允恭來說，也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份經歷罷了。

  只是希望陛下在這件事情之後，能夠讓允恭多一些出去歷練的機會，暫時還是不要讓他在朝廷的這場風浪當中來回折騰。」

  徐達這個時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恭敬的對著皇帝行了一禮。

  不過他的這份尊敬也並沒有特別突出，整個過程都顯得慢條斯理，甚至有些漫不經心。

  「還是那句老話，你終究是把自己的兒子看的太淺了。」

  朱元璋這個時候也慢慢的將自己手上的奏摺合了起來，最後也不招不忙的將這封奏本放到了應該放的位置上。

  隨後這位大明的至尊皇帝，先是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潤了潤嗓子，隨後做完這一切他才站起身來，繞過書桌來到了徐達的面前。

  「咱早就跟你說過，千萬不要小瞧了這些年輕的娃娃。

  想當年咱們一起鬧事兒的時候，不過就是一群斗大的字不識幾個的放牛娃娃罷了。

  那個時候別說什麼文韜武略、治國理政、排兵布陣。

  就你徐達偷聽私塾老師講課學會寫會自己名字，就已經堪稱是咱們那群人裡面最聰明的傢伙了。」

  朱元璋說著腳步也慢慢的在朝旭達靠近，等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徐達面前三步的位置上。

  這是他成為吳王之後便一直時保存到現在的習慣。

  上位者總需要用一種特別的方式來跟其他人保持距離，朱元璋雖然出身不高，但這一路爬上來的歷程也讓他意識到，無論面前站的是何人，他想要維持住這種一言九鼎的身份，就不可能真正跟其他人做到平起平坐。

  「你就說咱們這麼一群啥都不會的人，都能通過自己人生的歷練達成現在這種成就。放到徐允恭這樣從小就受我最優等教育的孩子身上，你又何愁他將來成不了大才呢？」

  朱元璋說完，眼光也不似方才那般凌厲，看徐達的時候也多了幾分溫情。

  「陛下所言雖有道理，然則翻遍歷朝史書，大亂之後，功臣子弟能強於父輩者寥寥無幾，偶有一二人也是因為時勢造化絕非是其天賦超人。

  更有隋朝楊玄感，年少之時，便有賢才之稱，有類其父。

  結果最終卻被他那一身才華所拖累，成了被人唾棄的謀逆之臣。」

  很顯然徐達對於朱元璋這一套理論並不感冒，言語之間除了反駁之外，甚至還有這幾份輕慢。

  「你徐達不必在我面前擺這種瞎話，一個人的才能如何，實力何許，又豈是憑藉他放在史書當中的功績可以看得出來的。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能立下不世功勳，說明他攤上了一個好的時候。

  馬上得來的天下終究還是得下馬來治，治世之臣雖功績沒有開國之臣來的那般絢爛，但其實力之雄思慮之廣，以咱所看，比之打江山的那些元老，要更為聰明才是。

  咱們兄弟一同打下的這個大明江山，終究還是要傳給孩子們的。

  現在趁著咱們尚有餘力，就抓緊時間，給他們布置一些咱們還可以控制得了的磨礪。

  若一直這樣放任他們在書院裡面過著安靜的日子，等到有朝一日真的需要他們出來挑大樑的時候，未免太過難為他們。」

  朱元璋說著轉身朝著身後的椅子走了過去，最後一臉憂愁的坐了下來，並且還伸手朝徐達示意，讓他也別站著了，陪自己再坐坐。

  「今天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如此地步，那咱也不妨跟你徐天德說句交心的話。

  我其實並不在乎這些功臣子弟路到底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前程，有著你們這些開國功臣給留下的家業，只要不是過分混蛋的玩意兒，都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裡面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

  咱現在作為大明的君王，心裡裝著的是九州萬方的百姓。

  既然已經註定了，咱現在打下的江山要有這些孩子們去繼承，那麼他們將來所做的事情就會直接影響到大明百姓的福祉。

  現在苦一苦他們，將來我大明的百姓就能少吃一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