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都是

  女子驚慌地使勁點頭：「那邊...有枯井。」

  老頭的屍體不能草率，周五找了個平坦的坡地，挖了坑，給他立了個墳頭。

  又讓女子和她的孩子喝了頓糊糊粥，趕了牛車，載了她們母子一起離開了村莊。

  那女子很能幹，把那些漢子的衣服都扒了個精光，打包放在了車上。

  周五打算把這對母子帶離此地，放到一個讓她們回不來的地方。

  惋惜地看了看那幾把武器，顯然是不能帶在身邊的。

  

  只能沿途扔掉。

  出了村莊，走在荒蕪的田野小路上，女子帶著孩子溜下車來。

  周五看了她一眼，心裡冷笑，如果想跑那可就別怪老子手狠了。

  誰知道那女子只是領了孩子，跟著牛車走路。

  周五皺眉問道：「怎麼了？」

  女子猶豫著說：「俺倆吃的少，牛吃的多，別讓牛太累，還能省些糧食。」

  他們一路走到天黑，也沒遇到一個村落，只得在野外露營。

  周五生了堆篝火，把粥鍋吊起來，學著聾啞老頭的樣子，開始煮粥。

  女子懷裡攬了孩子，坐在火堆邊，看著跳動的火焰出神。

  周五很無聊，便問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子仰起臉：「狗爪子。」

  「啥？」

  「狗爪子。」

  周五撓了撓頭，這他麼是個人名？

  「你爹呢？」

  「死了。」

  「你們是農戶？」

  這次是女子回答：「那個村子就是俺家，只是沒田種。」

  「這不到處是田地嗎？」

  周五指了指四周。

  「種不了，就算能種，也沒有收成。」

  「為什麼？」

  「莊稼一熟，來收的就不是俺了。」

  周五點頭，確實如此，種了莊稼根本收不到糧食。

  那女子見周五溫和，大膽地問道：「你，要把我俺娘倆弄到哪裡去？」

  「送到一個你們回不來的地方。」

  「你不殺俺們？」

  「要殺還用走這麼遠。」

  女子淒楚地搖頭：「就算你不殺，俺們也活不了多久。」

  「帶著孩子再找個人家過日子吧。」

  「誰會要白吃飯的人？」

  「你可以再給人家生孩子嘛。」

  女子抬起頭，第一次直視著周五。

  「俺可以給你生孩子，只要你給俺們娘倆一口飯吃就行。」

  周五苦笑無語。

  那女子見他不說話，連忙用衣襟擦起臉來。

  「俺長的很好看的，村裡的人都說俺俊呢。」

  周五搖手道：「俺家裡只有二畝水田，根本養不起你倆。」

  女子頓時黯然，嘴裡嘟囔著：「不想要俺，也不用騙俺的。」

  「俺沒騙你，二畝田，收不了幾個莊稼。」

  「你根本不是農戶，種啥田。」

  「俺怎麼不是農戶了？俺有路引呢。」

  周五學著她說話。

  女子搖頭：「牛車是你的吧？」

  「是。」

  「俺就沒見過農戶自己坐牛車的。」

  周五愣住，這個還真沒想過。

  女子繼續道：「你殺人時眼睛都不眨，還對那些衣服看都不看。」

  「呃，俺從小跟俺爹學的武，防身用的，這有什麼不對？」

  周五強自辯解著，心裡卻在苦笑，老子露出了這麼多破綻，連一個農婦都能看出這麼多。

  唉，這個殺手做的真失敗。

  「你不怕鬼，還能打那麼多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周五無法自圓其說了，乾脆閉了嘴，專心熬粥。

  「一般農夫見了單身的俺，哪裡會放過，可你連正眼也不看俺。」

  女子尤自嘟囔著。

  周五也無奈，自己過了生死三關的考核，作為一個正式的刺客，初踏江湖，卻敗的如此徹底。

  這讓老子情何以堪？

  「你一臉黑灰，一身都是骨頭，老子看你做甚？」

  周五氣鼓鼓地說道。

  這是被人揭了底，還是被一個鄉下的農婦看穿了行藏，惱羞成怒了。

  看到周五生氣，農婦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周五氣鼓鼓地喝道：「狗爪子，吃飯！」

  那孩子連忙點頭，伸出兩隻黑瘦的爪子，去抓鍋。

  農婦一把掌打開他的手。

  「燙死了你個狗爪子！」

  三個人喝著黑糊糊粥，周五忽然問道：「你說俺不像農戶，那像個啥？」

  農婦頭也不抬：「像幫派的人。」

  周五沉默下來，琢磨著，老子還真幹不了農戶這活，既然如此，何不找個幫派混進去，才能更好的掩飾自己真實的身份。

  混成了幫派人物，獨孤青萍找不到自己怎麼辦？

  周五抱了腦袋一陣頭疼。

  唉，怎麼這麼難，老子在前世賺不到錢也就那麼著了，可這裡弄不好就丟了性命。

  看看這吃的啥啊，這些連豬都不吃的東西。

  再看看身上，穿的粗麻布的衣服，走路稍微時間一長，就把皮都磨破了。

  腳上那雙破麻鞋，多走兩步腳上就起泡。

  正頭疼的厲害，那女子怯生生地問：「老爺，您留下俺還能出出主意呢。」

  周五抬頭看她。

  這個農婦雖然說自己是個農婦，卻很聰明，能看出自己的這麼多破綻。

  「你是個真農戶嗎？叫什麼名字？」

  「是真的，俺娘家姓梁，叫梁女，本來家裡還有幾畝田的，如今都荒了。」

  「那你裝神弄鬼是跟誰學的？」

  梁女聽到此話，垂下頭去。

  「都是那些人教俺這樣乾的，嚇跑了人，就給俺些糧食吃。」

  「孩子他爹呢？」

  梁女扭頭看了眼喝飽了粥，正酣睡的孩子。

  「被你殺了嘛。」

  周五瞪大了眼睛：「那五個漢子裡面有你丈夫？」

  梁女點點頭。

  「哪個是，也不見你起來拉扯阻攔？」

  梁女茫然地抬頭：「都是，怎麼拉扯？」

  「都是？」

  周五差點跳起來。

  梁女見他反應這麼大，奇怪地問：「怎麼了？」

  周五有些結巴：「那...那五個漢子...都是你...丈夫？」

  梁女又點頭。

  周五再次無語，舔著嘴唇，一時大腦宕機了。

  梁女嘆了口氣：「飯都吃不飽，哪裡能娶婆娘，他們五個能找到俺，已經算神前磕足了頭。」

  周五看了眼她懷裡睡著的孩子。

  「還真是，狗爪子五個爹啊，可惜...」

  「可惜被你一鍋端了。」

  「你們成天幹這勾當，就算我沒端，也會有人端這個鍋的。」

  「餓啊，沒辦法才幹這樣的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