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變數4
2024-10-04 21:56:24
作者: 山山來遲
還是正午,陽光就隱沒於雲層之中,天空暗淡下來。
風吹落了未央宮院子裡許多蘭花。
馮詩雅並沒有將這名貴蘭花搬到避風處的意思。
據說,這蘭花是從前慘死的梁美人的最愛,先皇后心善,捨不得這花無人照料便托人搬來了這未央宮親自伺候。
可惜啊,沒過多久,她自己也慘死。
所以說,卑賤之人養過的花啊,就是不詳。
她想叫宮人挪這些花的心思已經很久很久了,奈何這趙策就是不許她動這未央宮的一分一毫。
還說,要是不喜歡這裡的一切,那就自己另外找宮殿搬出去。
可一國皇后,不住在未央宮,還叫皇后嗎?
風越來越大,天空越來越暗沉。
有宮女前來提醒,「娘娘,看這天氣,會有一場暴風雨,這些蘭花奴婢把它們移居到暖閣中吧?」
「移什麼移!世人皆道它是花中君子,品性高潔堅韌,既如此,這區區暴風雨它又有何承受不了?」
她本就生得明艷,又愛烈焰濃妝,那濃眉紅唇,一身華麗宮裝只靜靜站在那裡,淡淡開口,便讓人頗覺威壓。
宮女不敢拂逆,退了下去。
室內傳出三皇子的哭聲來,馮詩雅心煩,抬手揉了揉眉心。
自三皇子過繼到自己這邊後,這些日子,父親一直在和他的政黨們同趙策進諫,希望立這個三皇子為太子,避免以後會有爭權奪嫡的流血之爭。
因為明德帝就是遲遲不立太子,導致成年後的三位皇子的心思全用在了爭奪太子之位上,暗地裡拉幫結派,斗得水深火熱。
是以,如今的朝堂上,分出三派來,明面上看和諧效忠皇帝,暗地裡常有擠兌陷害。
馮晟之流,正好光明正大地藉此了此事,勸告今上能汲取教訓,早立太子,早正國統,早安民心。
可趙策次次都以皇子還小,搪塞了過去。
馮詩雅煩到極點,兀自罵道,「一個賤婢生的種,一點都不討聖上歡心,就知道日日哭,日日哭!」
貼身侍女紅苕知道她脾氣暴躁,柔聲安慰道,「剛出生的小孩子都是這般愛哭,等三皇子再大一些,就好了。」
馮詩雅咬著唇,她很不甘心撫養別人的孩子,她多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多希望是自己親生的孩子被立為太子。
可馮詩嬌一碗下了絕子藥的湯,讓她這個心愿永遠成了奢望,她真是恨吶!
拿那兩位皇子來陷害她,居然也能被她躲過去,把罪名安在一個素無交集的人身上。
馮太后啊,也到底是偏心姐姐得很,人證物證都能替她找全。
當年寧願選樣貌才華處處不如她的姐姐,也不肯選她,現在好了,姐姐不能生育,才想到了自己。
結果呢,姐姐害得自己這麼慘,卻依舊要保她安然無恙。
不知不覺,嘴唇咬破,血珠冒了出來。
本就紅艷的嘴唇,透出一絲妖冶之氣。
紅苕拿出絹帕遞上去提醒道,「娘娘,您的嘴角流血了。」
馮詩雅擦乾血跡,眼裡瀰漫出一絲陰狠來,「我們去冷宮看看姐姐吧。」
不知怎的,紅苕感覺後背涼絲絲的。
推開冷宮的門,看到本該冷清的宮裡依然錦緞絲被,梨香繚繞時,她怒火中燒。
本在抄寫佛經的馮詩嬌被突然打擾,抬起頭來看她,語氣不悅,「你來做什麼?」
馮詩雅咬牙,「你為什麼害了本宮,害了皇子們,能依舊這麼怡然自得?還這麼多的綾羅綢緞,錦衣華服往你這裡送?」
馮詩嬌一臉譏嘲,「妹妹,你這不是沒事嗎?」
馮詩雅終於忍不住,一腳踢在她身上,坐著的馮詩嬌便向後跌了下去,瞪著她吼道,「你幹什麼!潑婦!」
馮詩雅尤不解氣,掐住她下巴,居高臨下咬牙切齒道,「你自己生不出來孩子,為什麼要在湯里下藥,讓我也生不出來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是馮家最後的希望,我生不出來孩子,馮家就再也沒有希望了!爹爹和哥哥,他們都恨不得你去死呢!」
馮詩嬌納悶了,這人在說什麼,她什麼時候給她下生不出孩子的藥了?
要說用皇子來陷害她,是她做的沒錯,可除此之外,她什麼也沒做。
那雲嬋原本就是她的人,她所生的孩子,原本就是要過繼在她名下的,是她馮詩雅要硬生生奪走,她才不得已為之!
要論錯,應該是她馮詩雅的錯,誰叫她從小就喜歡搶她的東西,甚至搶到宮裡來!
她不相信,爹爹和哥哥會要沒錯的她去死!
在馮詩雅捏著一枚毒藥,就要塞到她嘴裡時,她一把將她推開,「你要殺我,你瘋了不成!」
「紅苕,給我按住她。」馮詩雅撿回掉落的那粒毒藥,眸光中射出陰狠的光芒,「姐姐,這藥,是父親給的,要殺你,也是父親的命令,你犯別的錯,我能容你,可你讓我再也生不出孩子,我便無法再容你了!」
馮詩嬌頓時清醒過來,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妹妹,我承認我下毒害兩位皇子陷害你,但下藥害你生不出孩子這事,我絕對沒有做。」
「死到臨頭,還要狡辯!」馮詩雅惱怒地將毒藥丸子塞進了她嘴裡,兀自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怨,便怨父親,父親說這顆噬心丸,會麻痹人的心臟,讓人沒有痛苦地死去,說到底,父親還是心疼你的。你也別恨父親,要恨就恨你自己!」
生命快要流逝殆盡時,馮詩嬌靈光一閃,用盡力氣虛弱的說道,「妹妹,我沒有下藥害你,我們......我們.......一定是被人陷害了,你......好好.......查查.......」
有腳步聲越來越近,紅苕扒開門縫看了一眼便跑了回來,一臉驚慌,「娘娘,不好了,有好多侍衛過來了。」
「什麼!」馮詩雅盯著馮詩嬌看,忽然意識到姐姐剛剛說的話可能是真的,她們姐妹倆陷入了別人的局中。
不可能自己偷偷來一趟冷宮,就驚動了侍衛。
馮詩嬌噴出一口血,「妹妹,馮家......可能要完了.......」
「不可能,你放屁!」馮詩雅驚怒當中又踢了她幾腳,正當她要喊紅苕將馮詩嬌藏起來時,已然來不及了。
內室的門被轟然踢開。
立即有人上前拿住她,她掙扎大喊,「本宮是皇后,不怕本宮砍了你們的頭嗎!」
「大膽罪後,誰給你的膽子,敢殺朕的人!」一個威嚴不可冒犯的聲音在頭頂乍然響起,馮詩雅抬眼看去,見趙策氣勢洶洶地出現在了視線中,隨之一起出現的還有自己的死對頭——貴妃秦嵐。
看秦嵐眼角眉梢俱是笑意,馮詩雅才恍然大悟,她們姐妹倆這是中了她秦嵐的圈套。
是秦嵐害得她不能生育?一定是?
不然她為什麼笑得那麼得意?
馮詩雅咬牙切齒怒視著她道,「是你,是你害的我,對不對?」
見她張牙舞爪,秦嵐立即像只受驚的兔子般,往趙策身上一靠,「陛下,你看姐姐,瘋了一樣,妾身害怕。」
趙策輕輕拍了拍她緊抓自己的小手,「嵐兒,不怕。」
而後不動聲色地吩咐一起前來的許智,「你去看看馮詩嬌是怎麼一回事?」
許智應了聲,上前探查。
片刻後,躬身回稟道,「陛下,馮娘娘這是中了噬心毒,剛剛身亡。」
趙策面無表情,似乎對這一切並不意外,只對門外喊了聲,「宋屏,可以進來將人帶走了。」
刑部尚書宋屏這才帶著兩名手下進得門來,一臉凝重,只對馮詩雅說了句,「娘娘,對不住了。」就吩咐人將她以及紅苕全部帶走。
這些人趕來的時機巧合到這個地步,馮詩雅還能有什麼不清楚呢。
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她輸了就是輸了。
在進入慎刑司牢獄時,馮詩雅碰見了一月不見的季婉蓉,略微驚了驚,她沒想到她還活著。
她以為她早死了。
趙策安慰她時,曾說過他早已秘密處死了季婉蓉。
原來都是在騙她!
季婉蓉看著她被關入自己對面的房間,忍不住笑,「你也有這一天啊!」
「咱們都是要死的,你少得意!」馮詩雅心裡不痛快,嘴上便不饒人。
「是,我們都是要在黃泉路上做一隻鬼,但我啊,平生不做惡,做鬼也應該是很舒服的鬼,至於你嘛,殺了那麼多人,說不定做了鬼要下油鍋啊,要丟進烈火里炙烤啊,還要下十八層地獄受盡十八種折磨.........」
季婉蓉說著便陰惻惻的掰起手指數了起來。
地牢陰暗,她這番嚇唬人的話,將馮詩雅激得汗毛倒數,她本來就怕黑,聽到最後,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
很快,有人進來,直接在她臉上甩了一巴掌,「鬼哭狼嚎做什麼,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讓你見鬼去!」
馮詩雅捂著臉噤了聲,退回一個角落,瑟瑟發起抖來。
等人都走後,她才嚶嚶的啜泣起來,「爹爹,哥哥,你們在哪裡,怎麼還不來救我?」
季婉蓉手指繞弄著耳畔的髮絲,禁不住嗤笑,「他們恐怕自身都難保了,哪裡能騰得出功夫來救你哦?」
黑暗中,馮詩雅眼睛瞪得圓圓,「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明日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季婉蓉彎唇,「知道啊,但是,我就不告訴你!」
天幕黑沉,悶了一下午的天氣,雷聲終於轟隆作響,大雨不要命地落了下來。
在馮詩雅入獄被廢去皇后位時,馮晟和馮世鈺帶著自己的五千私兵趁著雨夜迅速出逃。
可在郊外密林,本該是前來接應的桉國使者,卻變成了榮親王趙碩。
他的身後,有與自己私兵數量等同的侍衛。
見此情形,馮晟馮世鈺父子兩人才知道上了當,退無可退之際,當即對身後五千士兵喊道,「都給我上!」
整個天地似乎都泡在雨水中,刀光劍影也割不斷這密密麻麻的雨簾。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場殘酷的鬥爭才終於結束。
不遠處一架墨色馬車中,看完整場廝殺的趙策,才終於放下車簾,對柳葉刀淡淡道,「回宮。」
柳葉刀點頭,應了聲「是。」駕著馬車離開了密林。
趙碩餘光瞥見馬車離開後,視線才落回到身側被捆縛住的馮晟馮世鈺兩人身上,他拍了拍手,一個桉國服飾打扮的桉國人被人帶了上來,身後還跟著他十數名手下。
馮晟這時才真正的心如死灰。
桉國使者知道他沒了用處後,接下來只有出賣他這一條路了。
翌日天晴,朝會上炸翻了鍋。
桉國使者將多年來同馮晟來往的書信,悉數上交,裡面不乏各種生意往來,還有軍事機密,以及最近還有去桉國為官的意向。
馮晟紅著一雙眼睛,辯無可辯,前兩項是真實的,但桉國使者明顯有誇大的嫌疑。
最後一個去桉國為官的意向,完全就是他們杜撰的。
馮晟跪在庭中,聽著御史言官們的口水唾罵,生無可戀。
末了,趙策面上沉痛,心裡實則洋洋得意,正要宣布馮晟的判決時,趙碩持著笏板出列,上前一步,朝他行了個禮,「陛下,臣有證據,證明這個桉國使者在撒謊。」
趙策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這是要做什麼?
先前配合自己拿下馮家,臨到最後,變卦了?
縱然心裡萬般疑慮,他還是不動聲色道,「哦,不知王叔是有什麼證據?」
趙策拿出幾封信,遞給一旁的御史大夫,面對著趙策說道,「這是微臣派人在這桉國使者身上偷來的幾封信,信呢,是馮將軍寫給桉國國主的,信上的內容,言辭懇切的拒絕了桉國國主許以高官厚祿的要求,他還說自己生是寧國人,死是寧國鬼,絕不會做桉國的官。」
他說話的這會兒,御史大人以及一眾朝臣將信的內容瀏覽了個遍,有熟悉馮晟字跡的幾位大臣當即出列,拱手稟道,「陛下,這的確是馮晟親自書寫,上面他明確拒絕了桉國國主的請求,這名桉國使者在撒謊。」
桉國使者這下慌了,他是帶著目的來的。
國主讓他能把這馮將軍帶回本國,就帶回本國;若是帶不回,也要叫寧國損失他這員大將。
就差一步了,被這個榮親王生生攪亂了。
他不甘,躬身稱道,「就算這事本使撒了慌,但其他的總是真的吧?」
趙碩挑眉,「我寧國歷來就有他國生意往來,若這也能是罪,那恐怕寧國從商之人,人人都有罪了。」
桉國使者見瞧不到什麼熱鬧了,甩袖道,「你們既要本使留在這裡作證,本使作了證,你們又覺得毫無意義,那本使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了,本使這就告退!」
等桉國使者全部離開後,趙碩才言道,「陛下,剛才微臣多有冒犯,還有陛下恕罪,只是如何處置馮大人,是我們寧國的事,微臣不想叫桉國人瞧了笑話去。」
御史大夫立即附和道,「陛下,榮親王所言甚是,還請陛下慎思慎判。」
趙策將目光放在刑部尚書宋屏身上,「宋卿,你來說,這馮將軍,該當何罪?」
宋屏拱手道,「馮將軍雖然未奉詔私自調兵離京,但念在沒有犯下滔天大罪,按我朝律法,可判流刑。」
龍座上的趙策沉默了半晌,問道,「諸位可還有不同的意見?」
殿內眾人都不答話。
趙策這才冷笑道,「那就如宋卿所說,判流刑,即日起,罪臣馮氏一家即刻遷往北地旱州,家中一切錢財全部充公。」
......
風聲呼嘯,道路兩旁的白木棉隨風搖曳,似在低低泣訴。
一身囚服的馮晟攜著一家老小上路時,趙碩來送他。
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理解,「榮親王,這是來看老夫的笑話?」
趙碩朝他鞠了鞠躬,神情肅穆,全身上下透出的是對這位老將的尊重,「馮將軍,本王知道您的罪並不足以判處流刑,您送給桉國的軍事機密,不過都是些障人耳目的假消息,您用這無用的假消息,也只是想換取生意上的便利,多為馮家謀一些賺錢的路子。」
馮晟苦笑一聲,「既如此,那為何榮親王要同聖上一起除掉老夫,又為何最後關頭保下老夫?這叫老夫實在看不透!」
趙碩嘆氣道,「您錯就錯在要把兩個女兒嫁給他,還妄想著您的女兒生下兒子做太子將來繼承大統,好繼續你們馮家的榮耀,可您要知道,當今聖上疑心最重,他最恨的就是外戚專權,哪怕是立過繼的兒子為太子。」
「您觸及了他的底線,所以不怪他對您動了殺心,我已經盡我所能保住將軍您了。」
「旱州是苦寒之地,是流民作亂桉國騷擾極為嚴重的地方,但本王知道,能人是從不抱怨環境的,若將軍有心想重振馮家門楣,旱州不失為一個好的地方,好的機會。」
馮晟目送趙碩離開後,心中難受了好半晌,才拉著兒子馮世鈺對著趙碩的背影跪了下去,「我們得記著榮親王的救命之恩!」
馮世鈺點頭,「是,父親。」
馮晟仿佛一下蒼老了,脊背佝僂,聲音透著沙啞,「古話說廉者昌,貪者亡,老夫用了將近一輩子才領悟啊,先前我還笑話他柳茂行,兩個女兒,一個嫁給襄王,一個嫁給陛下,結局居然都是慘死,自己最後還落得個老死不得出獄的下場。沒想到,自己這境地比他好不到哪裡去!這伴君如伴虎啊,以後,咱們馮家堅決不允許再有女子踏入那宮城,去做什麼皇家媳。」
「是,兒子謹遵父親令。」
......
慎刑司的牢獄門又一次打開。
馮詩雅以為是爹爹和哥哥來救他了,卻不想看見的是獄差端著毒酒一杯,白綾一條,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她眼裡突然升起的光,瞬間暗了下去。
下一刻,她發瘋似的指著季婉蓉,尖聲叫道,「獄差大人,您走錯了,您應該往對面去,往對面去.......」
到最後,她幾近咆哮。
季婉蓉冷哼兩聲,「獄差哥哥,我不怕死,您就將那毒酒,白綾端給我吧。」
獄差隨即含笑對季婉容恭謹道,「皇后娘娘,您說什麼呢?一會兒就會有六抬大轎接您回宮,這些髒污東西,只配賤人用。」
說著,他餘光瞟了瞟馮詩雅。
季婉蓉:「?????」他為什麼要喊自己皇后娘娘?
這邊的馮詩雅有如電擊般,瞬間炸毛,「狗奴才,你說什麼呢!本宮才是皇后!!」
獄差扭頭朝馮詩雅笑了笑,那笑裡帶著令人汗毛倒豎的猥瑣,馮詩雅驚得連連後退,隨著鑰匙的轉動,門被打開了。
獄差不忘接著打擊她,「賤人,不妨我再告訴您一件事,保管您聽了,高興得不得了,您的母家已經被聖上判了流刑,全家發配到北地旱州,說不定啊,還沒到旱州,就會有人到黃泉路上陪您吶,您可一點都不孤單呢,我勸您,毒酒白綾還是快點選好,好上路吶!」
聽到此消息,馮詩嬌撲上來就對獄差拳打腳踢。
此時,她所熟識的太監總管桂榮領著人,手中拿著明晃晃的聖旨走了過來。
卻不是走到她這邊,而是走到對面季婉蓉那裡。
聽得他扯著嗓子道,「陛下有旨……」
季婉蓉立即跪了下去。
桂榮看著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淑妃季氏婉蓉,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性行溫良,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皇后,欽哉!」
季婉蓉面色變了變,內心裡十分不願意接這個旨,但沒辦法,她不能連累遠在千里的父兄。
她俯首揖拜道,「臣妾謝陛下隆恩!」
馮詩雅當即發瘋般又叫又哭又笑,「本宮才是皇后,本宮才是皇后……」
桂榮將季婉蓉扶起,扭頭對身後獄差呵斥道,「這點差事都辦不好,要不然,你也下去陪她!」
季婉蓉看了眼凌亂不堪的馮詩雅,心裡忽然生起一絲憐憫,對桂榮道,「桂大人,她就要死了,本宮與她之間齟齬不少,有些話不吐不快,勞煩您與這位大人去門口等一下?」
桂榮為難地瞟了眼那毒藥和白綾,「那這個.......」
季婉蓉微微勾唇,「這個,本宮來就好。」
桂榮頷首應了聲「是」,領著獄差便出去了。
昏暗的牢房裡,又剩下了兩人。
季婉蓉慢慢蹲下,將馮詩雅遮住臉龐的凌亂髮絲往後撥了撥,眼看馮詩雅就要來掐自己脖子,季婉蓉冷哼了聲,「你就不想知道是誰在你的湯里下了絕子藥嗎?」
「是你?」馮詩雅一個惡狠狠的猛撲,季婉蓉靈巧閃過,沒讓她碰到半分。
爾後季婉蓉臉上掛著半分譏笑半分憐憫,「不是我哦,我悄悄告訴你,是陛下!」
「我不信!」馮詩雅猛搖頭。
她不信,這個夜夜擁著她入睡,在她不高興時哄著她,在她犯錯時還護著她的君王,會對她做這樣殘忍的事!
她不信!
季婉蓉又蹲了下來,一字一句道,「我親眼所見,是陛下叫柳葉刀在你湯里下的藥,他還讓宮女慌稱是你姐姐親手熬製的羹湯,你想想,你那姐姐會煮湯嗎?」
馮詩雅只覺心口窒息的難受,姐姐的確不會煮湯,她是從來不會下廚房的,那湯的味道之美味,絕不可能出自她的手。
是她對姐姐的嫉妒心,蒙蔽了自己的判斷力。
季婉蓉苦笑,「你知道你姐姐為何不孕吧?其實她的身體沒有問題的,是可以懷孕的,是宮裡的太醫偷偷告訴我,是陛下叫他們偽造病歷欺騙她。」
聽罷,馮詩雅瞳孔地震,她們姐妹倆,就這樣被趙策算計了嗎?
不知不覺,她的拳頭越握越緊。
季婉蓉起身,收起了面上的表情,不再同她多一句話,她對她的憐憫僅限於此,她可忘不了,這馮家姐妹包括仍然穩坐在慈安宮的那位馮太后,嫁禍於她時的那副醜惡嘴臉!
一出宮門,只覺得陽光竟有些刺眼。
她在這黑暗中到底是待得太久了些。
用衣袖擋住了半晌,才勉強能適應外面這光線。
皇后的車駕就停在十步開外。
她稍微整理了下儀容,抬腳便要向車駕走去時,聽到後面那獄差傳來的聲音,「稟總管大人,那罪婦馮氏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