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煙雨迷霧12

  兩人俱是來不及反應。

  瑤光要上前護著，卻被他另一掌打中胸口處，強勁的力道將她震飛了出去。

  就在他的手碰上狐狸面具一角，要扯下來時，不知哪裡的來的小石頭精準的擊中了他的手腕。

  

  他吃痛下，將手縮了回去。

  面向著石子飛來的方向，冷冷道，「閣下是誰！還請報上名來！」

  冷菱惱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大喝道，「我沒計較你上次對我的刺殺，還好心好意幫你立功升職，你就這樣對待你的合作夥伴嗎？」

  柳葉刀目如寒芒，盯著她聲音冰冷，「是嗎？原本我自己就可以查出來柳州官員貪污的事情，用這個來去立功，只可惜，被你那男人搶了先！你做這些，也不過是償還罷了！」

  「你！簡直是無賴！」

  柳葉刀見暗中出手的那個人遲遲不現身，就朝著她靠近了一步。冷菱捂著面具，不停往後退，瞪大了雙眼。

  柳葉刀一臉奸笑著步步緊逼，「你，到底是誰？」

  就在她要跌落進湖裡時，被不知什麼人提了起來，然後又甩進另一個男人的懷裡。

  「啊......」一陣尖叫聲過後，她睜眼看，扶住她的男人正是執夙。

  「執夙，你怎麼來了？」

  執夙朝前面努努嘴。

  冷菱看過去，狂風捲起一地落葉，趙碩正和柳葉刀劍拔弩張地對峙著，雙方都蓄著力量，準備致命一擊。

  理智告訴她，這兩人，哪個都不能出事！

  她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別，別，萬事好商量。」

  柳葉刀的視線一直在面前的男子身上，男子並未面紗遮面，赫然就是趙碩。

  他也不行禮，也不理冷菱的話，只冷哼兩聲，「想必小樹林那一戰打退我們的高手，就是王爺您了吧？還有巷道口救菱掌柜的，也是您吧？怎麼現在敢真面目示人了，就不怕我回去告訴聖上？」

  趙碩的玄色衣袍，在風中翻飛，獵獵作響，他面無表情說道，「本王殘與不殘，聖上不都是叫你殺了本王嗎？既然這樣，又何必再裝？」

  柳葉刀收起內勁，鬆了下來，「看來王爺這一世，是不打算不爭不搶韜光斂跡了？」

  見他挑明了重生這事，趙碩也拐彎抹角了，徑直問道，「柳統領上一世得聖上看重，可謂意氣風發得很吶，不知這一世是要求些什麼？」

  求些什麼？

  找柳家報仇，找柳絮報仇？

  仇已然報完了，卻一絲快樂也沒有。

  他沉吟半晌，才說道，「封官進爵......」讓母親得到誥命，洗刷賤籍的屈辱。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

  趙碩聽到封官進爵四字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哦，原來上一世，你做了那麼多，並沒有位極人臣啊！」

  他在嘲諷他，他卻不能說出是柳絮在他臨門一腳就要官拜丞相時殺了他，這是奇恥大辱。

  他臉色變了變，咬牙道，「王爺您，可並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趙碩話音抖轉，沒了剛才的寂冷，似春風拂面般，「是，本王帶著遺憾而生，這一世，不想再同從前一樣那麼窩囊了。」

  「你柳統領，既然都和我的未婚妻合作了，那不如也同本王合作？怎樣？」

  柳葉刀勾唇，「你同聖上，有什麼不同嗎？不都是將人利用乾淨之後，翻臉就不認了！」

  竟然拿趙碩這正人君子和趙策那種陰險小人比，冷菱不高興了，當即插話道，「柳統領，這話，你還真是說錯了，聖上是這樣的人，榮親王可不是這樣的人，他坦蕩磊落，重情重義，對軍中將士，對身邊之人，對百姓，他從來都是真情交付，沒有一點私心。你看，誰都反對柳州瀅城修建堤壩，可唯獨他，堅持要修建！你既是重生，想必也知道，今年的七八月份，會有一場特大暴雨，會使柳州陷入地獄般的境地，你雖不是柳州人士，可卻是蘇州人士，你們同為江南同胞，難道還不能感受到王爺憂國憂民的一片赤子之心嗎？」

  冷菱越說越激動，心口處急速起伏。

  柳葉刀定定地瞧著她，想要透過這層面具，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心裡以為的那個人。

  他知道宮裡不在了那個人，她也是重生的，她們的眼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連語氣，身形，都是那麼相似。

  可是怎麼可能？

  他親眼看到她的靈棺在皇陵下葬了。

  心緒平靜後，他才淡淡道，「王爺，想要怎麼合作？」

  一直看著冷菱出神的趙碩，聽到他的聲音才回過神來，「自然是，你不殺我也不害我這未婚妻，我就保你升官進爵。」

  柳葉刀狐疑道，「就這樣？」

  「嗯，不過，你不能為非作歹，濫殺無辜，我大寧國不需要奸臣！」趙碩的最後一句話，有如重金般擲地有聲。

  柳葉刀的心似乎被狠狠衝擊了一下，朝他一拱手，帶著鼻音說道，「是，謹遵王爺之令。」

  他施展輕功飛走之前，又將冷菱瞥了一眼。

  冷菱被這眼神看得發毛，她哆嗦了下，轉頭問趙碩，「你就這麼相信他？」

  「那你呢？為什麼找他合作？」

  「因為，他是趙策的人，只有他才鎮得住那些貪官蛀蟲唄……」

  夜正涼，吹起她紅色的衣裙，他將她攬在懷裡往回走，渾然忘記了現場還有執夙和瑤光。

  執夙扶著瑤光，看著他們的背影，兩人面面相覷。

  幾人口中的重生，早已讓他們大為驚駭，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不遠不近地默默跟著。

  趙碩看著懷裡的女人，抿唇一笑，解釋道，「他上一世，雖然殺過不少的人，但你想想，殺的人中，有哪些不是該殺的嗎？」

  冷菱一咬牙，「你啊！他明里暗裡殺過你無數回了啊，你活著，那是憑本事，若是運氣不好呢，你早就成他刀下魂了。」

  他屈起兩根手指，在她腦門輕叩了兩下，「你既然知道，還敢私自出來碰面，你就不怕，他抓了你，又用來威脅我啊？」

  冷菱嘟囔道：「我一開始送了他兩份好處，以為他會看在這方面不會對我怎麼樣呢！沒想到，他就是個忘恩負義翻臉無情的小人！」

  趙碩將她的頭摸了摸，收起玩笑，正經回答起她剛才的問題，「首先，他殺我，並不是自願的，是趙策下的命令，其次呢，也不是我本事大運氣好，而是他放水了。」

  「啊？他偷偷放過你？」冷菱搖頭，表示不相信。

  「你想想，他輕功那麼好，在巷道口明明可以直接穿過人堆擒住你，他卻沒有，而是觀戰了很久，聽到我們來的聲音才對你動的手。」

  「是嗎？」冷菱撓撓頭又皺眉，不可置信。

  趙碩忽然間收起全部的表情，嚴肅道，「不過，這人的背後是聖上，而且心機深不可測，該注意的咱們還是得注意。」

  冷菱點頭，「嗯，你放心，我還是知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道理的，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好，更何況我們跟他，是一丁點交情都沒有，這個人身上又有那麼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我，一直很小心著呢！」

  ……

  兩人一路又說了些閒話，很快就到了王府。

  冷菱這才看到身後跟著的瑤光，正捂著胸口，一臉難受的樣子，才想起來，她是被柳葉刀一掌劈傷了，她急忙小跑到瑤光跟前，要扶她進屋休息。

  嘴裡還不停地說著抱歉。

  瑤光哭笑不得，「菱姑娘，我真沒事，我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

  趙碩一把拉住她，「就讓執夙照顧她吧，我找你還有些事。」

  「哦，好。」她應下後，帶著他就進了自己屋裡。

  透過窗欞，月光照在一株紅色的海棠花上，發著晶瑩好看的光，襯得這朵花嬌艷欲滴。

  就一如此刻，紅色衣裙褪下狐狸面具的冷菱。

  趙碩從她背後將她擁住，薄唇貼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

  男子好聞的氣息噴吐在她臉頰上，她從耳尖到整張臉全部紅透，睜開他的懷抱，躲到一邊，仍舊背著他，「我說的什麼話？」

  「說我比趙策好的話。」

  冷菱想起來了，是她在護城河邊替他辯解的那番話。

  室內還沒有來得及點燈，她想著他應該看不清她臉上的羞色，於是大方轉身，清了清嗓子，「你不會就因為我實話實說，又動那啥情了吧？」

  黑暗裡，趙碩聞言輕輕地笑了聲，「這是你第一次替我說話，還將我說得這樣好，我心裡非常感動。」

  哦，只是感動，冷菱緊張的心鬆了松。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

  自己幹嘛要緊張？

  以前她雖然會臉紅，會害羞，卻從來不會緊張兮兮，還能笑著對他調侃一二，但現在這顆心卻莫名奇妙地忐忑起來，連他剛剛靠自己那麼近，也好像不那麼排斥了。

  這麼想著，她心中立刻警鈴大作，忙岔開話題，「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有什麼事趕緊說完，我要歇息了。」

  趙碩卻是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懷裡一帶。

  兩人面對面呼吸相聞。

  冷菱睜大了眼，喉嚨發乾。

  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發抖，又或者在隱隱期待著什麼。

  趙碩低下頭，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卻見她閉上了眼睛，嘴唇抿起。

  他悶笑一聲，「你閉著眼睛，怎麼跟我出去？」

  「啊?出去？」冷菱驚呼了聲，睜開眼，窘迫地低下頭去，吐出長長的一口氣來。

  她還以為他是要親自己呢……

  嗚嗚……太尷尬了……

  趙碩將她一拉，「走吧。」

  「啊......去……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