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涌9

2024-10-04 21:54:23 作者: 山山來遲

  未央宮。

  季婉蓉將錢袋裡的錢數了又數,對香草長嘆道,「草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有蘇府新的消息啊?」

  香草癟了癟嘴,「要不,我們開一個新的系列吧?」

  

  「什麼系列?」

  「比如我最近聽來的,關於御史大人兒子賭博的消息?」

  「嗯,你先講,我看看有沒有賣點?」

  香草滋滋啦啦的叨了起來。

  一人講的帶勁,一人聽得帶勁時,冷菱帶著趙策突然就出現在他們身後。

  兩人忙起身行禮。

  冷菱吩咐香草,「去給陛下弄點菊花茶來,降降火!」

  趙策:「????」

  季婉蓉打著哈哈說道,「還是臣妾去吧!」

  冷菱一把拉住她,「香草去就可以了。」

  趙策看向季婉蓉問道:「皇后說,是你在作畫?」

  季婉蓉心跳加速,這冷菱不是說,挨罵挨罰的風險她自個兒擔著嗎?

  這是怎麼回事?

  季婉蓉強裝鎮定,「回陛下,是的。」

  「那給朕看看,可以嗎?」

  冷菱伸出根手指,笑了笑道,「陛下,咱們是有規矩的,無論是誰要看,必須一個人一兩銀子,就是陛下您,也不例外。」

  季婉蓉見冷菱大膽至此,冷不丁咽了咽口水。

  趙策愣住,不是因為她向他要錢,而是他一個帝王,在這皇宮裡,凡事都有人安排妥當,身上根本就不會帶錢。

  他朝桂榮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拿銀子出來。

  桂榮忙從荷包里,拿出一小錠碎銀,剛好一兩,遞了過去。

  冷菱接了過來,放到季婉蓉手裡,季婉蓉只覺得燙手,她提著一顆心,看冷菱將一旁裝訂好的厚厚一坨畫稿,捧給了趙策。

  趙策修長如玉的手指,只翻開一頁,面色便沉了下來,越到後面,面色越沉。

  柳葉刀作為龍羽衛的統領,短短時間,規模就相當成熟,各大家族的隱秘消息,每日都有人送來他看,他如何能看不出,這畫稿上畫的就是驪歌和蘇棠?

  他終於搞明白,他母后為什麼被氣得吐血了,他覺得自己都快要被氣吐血了!

  一陣風過,樹上的鳥兒似乎也感受到了陣陣寒氣,只聽得鳴叫一聲,四散飛去。

  季婉蓉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在打顫。

  趙策不笑的時候,自有一股威壓,這會兒面寒如冰,她能感覺到山上有無數滾石要朝她壓下來。

  冷菱的一張臉上,始終掛著笑。

  趙策翻完最後一頁,抬眸間就要發怒,卻對上她面帶笑意的臉,怒氣被深深憋了回去,換上一副猶帶探究的眼神,「這,你要怎麼解釋?」

  冷菱將季婉蓉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子解下,倒在他面前,含笑說道:「這三日,我們憑著這畫稿,總共賺了一百兩銀,這已是一個五品大臣一年的俸祿。」

  冷菱將銀子分了分,忍痛割愛道,「這五十兩銀,臣妾就獻給陛下,獻給國庫,臣妾知道現在國庫空虛,陛下著惱的很。」

  趙策蹙眉看著她將銀子以烏龜般的速度放入自己手中,心下覺得好笑。

  「這才只是三日的收入,若是陛下允許臣妾將這件事繼續做下去,臣妾有信心,賺千兩萬兩都不在話下,雖然於國庫只是杯水車薪,但有總比沒有好。」

  冷菱胸有成竹地看著他。

  她算過日子,不出半個月,江南就會發生水災,緊接著就會有旱災。

  其實也不是一丁點預兆都沒有的,冬至到現在,江南的天氣就冷得極不尋常,凍死人,畜,以及農作物無數。

  史書上曾對江南此類情況有過兩次記載,一次是一百年前,一次是五十年前。極寒天氣持續三月,緊接著雨水又綿延三月,水患旱災接踵而至。

  史書上對兩次水患是這樣描述:霪雨為災,晝夜不歇,千里之內,俱成陸海。

  現在這些雖然還沒到來,但凍死的大量的人,畜,農作物,也是災,朝廷必須要拿出錢來安置救助。

  可壞就壞在,朝廷很窮,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這段時間趙策聯合心腹大臣,商量著如何讓世家大族募捐一點錢來救急。

  可計劃實施之困難,超乎想像!

  這也是他將江南作為封地劃給趙衍的原因。

  除卻趙衍對皇位有覬覦之心外,他算得上是一個手段有謀略,並且也心懷天下的人,讓他去治理現在的江南,再合適不過。

  趙策聽完冷菱的話,說不心動是假的。

  現在的他很缺錢。

  半晌,趙策望著手中五十兩銀,幽幽說道,「朕不要跟你五五分,朕要二八分,你們二,我八。」

  冷菱聽罷,只想爆粗口。

  ——太mmmm的黑心了!

  這結局完全偏移了季婉蓉的想像,她甚至想過被罰被打,想過會不會像馮詩嬌一樣被丟掉冷宮去。現在危險解除,她也沒想趙策說的這二分利虧不虧,只捂著狂跳的心臟,小雞啄米似的激動道,「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冷菱聽罷嘴角抽了抽,恨不能捂住她的嘴,將這話塞回她肚裡。

  趙策展顏一笑,「那既然愛妃沒有意見,此事就這樣定了。」

  說罷,視線落在冷菱身上,促狹一笑,「你說過千兩萬兩都不是問題,朕看好你,你若是一月內賺不到萬兩銀,朕就治你的欺君之罪!」

  冷菱心頭警鈴作響,剛才那千兩萬兩是她胡謅的,她只是想著數額說大點,會更打動他而已。

  現在好了,搬起石頭自己的腳!

  冷菱心裡叫苦不迭,但也只能強裝微笑,目送趙策離開。

  人都走了之後,冷菱才掄起小拳拳,一拳一拳錘在季婉蓉身上,「誰叫你答應二八分的!本宮還沒說話呢!」

  季婉蓉邊躲邊抱歉,「我不是一時高興嘛!」

  「啊啊啊啊啊.......」冷菱悲憤的嚎叫聲響徹未央宮,眾仆不可避免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季婉蓉訕訕道,「你不是說你能賺千兩萬兩嗎?我們那二分利,也很多了啊!」

  「那是我胡謅的!」冷菱一頓咆哮。

  季婉蓉剛高興沒多久的心,忽然間像掉入冰窖速凍起來,這次換她低吼道:「你~說~什~麼!!!!」

  她現在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完不成就是欺君之罪啊!

  欺君之罪啊!

  走出未央宮門沒多久的趙策,總感覺背後像地震了,遂問桂榮,「這是什麼聲音?」

  「奴才猜,興許是兩位娘娘又在打鬧吧?」

  想起剛才種種,趙策唇角微勾,覺著今日這一趟來得真值,冷菱總是能給他創造驚喜。

  想了想對桂榮吩咐道,「就快到父皇忌日了,依禮制,朕陪太后去宏臚寺上完香後,她會留下來暫住幾日,近些天來,她常感不適,這次便讓她在那裡多住一段時間吧。」

  桂榮應道,「是,奴才這就去打點安排。」

  蘇府。

  方遠山下學後,就收到了驪歌的請帖,邀他入府一敘。

  他心下忐忑,思慮良久後還是決定來了。

  甫一進府,就見一棵紅得發紫的木棉樹如亭亭華蓋,將她攏在一片樹蔭之下。

  她穿了一身淺藍衣裙,安靜溫柔的端坐在一旁,桌上擺著瓜果小食,望著他的眼如碧波蕩漾。

  方遠山的心跳了跳,耳尖微微泛紅,傳言說她變了許多,今日一見,的確比在國子監時更韻味了。

  「過來啊!」

  驪歌招手,聲音也溫柔。

  方遠山覺得自己像進入了一場夢般,很不真實。

  直到一株火紅的木棉花落下,剛好打在他臉上,他才清醒了過來,他立在離她一丈遠的距離朝她行禮,「草民見過殿下。」

  「坐到這裡來吧。」驪歌指了指自己右邊的座位。

  方遠山忐忑不安地挨著她坐了下來,激動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很快,臉上飛起一層紅霞。

  這可是她第一次單獨見他啊!

  驪歌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愛慕自己頭號男同學,如一個小娘子般嬌羞,感到十分的滿意。

  仿佛在蘇棠那裡喪失的所有驕傲自尊,在這一刻找了回來。

  她並不是沒有人喜愛。

  柳絮在前些日子塞給她的紙條上寫著:男人只有求而不得,生出醋意來,才會知道珍惜身邊的人。

  這意思就是想告訴她,女人太過主動,在男人心裡反而會很掉價。

  她苦思幾日,終於想出了能讓蘇棠吃醋的辦法。

  以她的思維來看,女子吃醋,多半是因為喜歡的男人對別的女子好,反過來,她對別的男人好,他肯定會吃醋。

  可她卻不知道,男人吃醋的關鍵,是建立在他愛這個女子的基礎上。

  她現在只滿心歡喜的等著蘇棠闖進來看到這一切,然後怒從中起,再然後,她就哭哭泣泣向他表明心跡,好好哄著他,接下來兩個人誤會解除,就能你儂我儂......

  想著這畫面,她兀自笑出聲來。

  方遠山訥訥問道,「殿下,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

  驪歌止了笑,擺手道,「沒,沒......」

  「對了,你不是喜歡金玉露嗎?」

  方遠山連忙搖頭否定,「草民不喜歡,草民喜歡的是......」殿下您。

  想到醉春樓自薦枕席那日,蘇世子帶著人來找金玉露,一腳將門踹開發現是她與蘇棠,這些人當中便有他,驪歌不禁莞爾一笑,「你們男人啊,就是喜歡口是心非。」

  說罷,便拍掌三下。

  掌聲落下時,兩個人只見打扮妖嬈的金玉露便從頭頂飄下,如仙女下凡一般,木棉花漱漱落下,好似一場紅色的花瓣雨。

  這比在醉春樓要見到的她,還要美麗妖艷得多。

  方遠山看得痴了。

  驪歌笑著抿了口茶,直搖頭,男人果然都是偏愛尤物。

  一旁,樂姬手下的琴聲婉轉作響,配上金玉露在紅色花雨下婀娜飄逸的舞姿,相得益彰。

  驪歌吃了一塊糕點,漫不經心地問道,「好看嗎?」

  方遠山的視線落在金玉露的身上,半分沒移開,聽到她的問話,只機械性的點了點頭,發自肺腑的贊道,「絕,絕,簡直太絕了!」

  當霞光的金色灑滿金玉露全身時,那舞姿便仿佛有了靈氣般,若此時她稍稍勾一勾手,只怕方遠山就會情不自禁地走過去,生死都能交付給她。

  這時,晚霞盡頭終於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來。

  驪歌覺得時機到了。

  她裝作沒看見那人般,給方遠山倒了一杯茶,輕喚道,「遠山。」

  方遠山如遭電擊,轉眸看她,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親昵地叫他的名字,從前在國子監,她連他名字都不屑喊的。

  「殿下。」

  方遠山只覺得喉嚨發乾。

  驪歌如水的眸子,注視著他,問道:「遠山,你說,是孤美,還是金玉露美啊?」

  方遠山接過她遞的茶一口悶了,才顫著聲道,「當然,當然,是殿下美啊!」

  驪歌輕撫上方遠山的臉,嗔道,「說謊話,可是不對的哦。」

  方遠山只覺得被撫摸過的地方,猶如火燒,他往後避了避,「殿下,草民說得是真心話,您知道,草民在國子監就愛慕上您了呢。」

  驪歌瞥了眼遠處那抹逆著光的黑影,心下焦急,自己都做到這份上了,這男人卻還是不肯上前來!

  一股受挫的失敗感在她心裡頭蔓延開。

  這麼久,她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極近小心的伺候,什麼也沒換來,只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的客氣與疏離。

  在偏頭看到那抹身影消失時,忽然間,她明白了金玉露真正想告訴她的話。

  他不愛她,所以根本就不會吃醋,就算她再怎麼挖空心思對他好,也捂不熱這顆根本就沒有她的心。

  她的情緒變化,儘管有所掩飾,但還是太過拙劣,方遠山瞥見蘇棠出現又消失,不過幾息功夫,就明白了一切。

  她今天叫他來,只是為了刺激蘇棠。

  很明顯,刺激失敗了。

  驪歌的一張臉,冷若冰霜,別過他的眼,只淡淡道,「天色已晚,你回去吧。」

  方遠山心疼她,再次說道:「殿下,草民剛才所說,發自肺腑,草民愛慕您,很久很久了。」

  「滾!」驪歌閉了閉眼,極不耐煩地低吼道。

  方遠山離開後,她走到還在跳舞的金玉露跟前,眉目間怒氣未消,「別跳了。」

  柳絮雖跳著舞,可從頭到尾注意力都在驪歌身上。

  她想,這個公主應該看清現實,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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