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和親8

2024-10-04 21:53:51 作者: 山山來遲

  宮門口,趙策和群臣剛下了早朝便等在這裡。

  琳琅朝趙策行禮辭別,又朝冷菱行禮辭別,才款步上了馬車。

  雪落得大了,身後像鋪了層白色地毯。

  目送著車駕和一眾使者越行越遠,直至被大雪模糊成漫天的白,冷菱和季婉蓉才轉身進了宮門。

  咧咧冷風裡,趙策和群臣不知什麼時候散了個乾淨。

  獨留下坐著輪椅的趙碩。

  冷菱微微皺眉:「王叔,你怎麼還在?」

  趙碩笑:「你們不也在嗎?」

  季婉蓉悶笑出聲,「看來碩哥......碩王叔,也同我們一樣憐惜琳琅妹妹呢......」

  「本王這不是憐惜,是欣賞。你們放心,有本王在,琳琅在越國會平安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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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碩的嗓音溫潤,如這溫柔的初雪,細細飄進兩人的心裡,兩人相視一笑,有榮親王這個戰神杵著,越國的確不能小看了琳琅。

  琳琅的車駕行過御街轉角處時,有人喊她。

  她聽出來,是蘇棠的聲音。

  她喊了停車,等蘇棠。

  半晌後,蘇棠遞過東西,香紜接住,對她道:「殿下,蘇先生送了一把琴。」

  琳琅輕點了點頭,香紜才收下。

  「此琴,名問心,」蘇棠頓了一下,抿唇道:「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的聲音哽咽嘶啞,明顯哭過很久。

  琳琅搖頭:「蘇先生,不是您的錯,一切都是琳琅自願的。」

  見她越是明理懂事,蘇棠的心就越發的痛,這是他和驪歌欠她的。

  半晌後,他只道:「琳琅,山高水遠,保重。」

  「保重。」

  琳琅說完,馬車重新起程。

  退去琴囊,這是一張刻著雪中紅梅的瑤琴,質感上乘。琳琅撫了撫,弦音清越悠揚,飄出帘子散在蒼茫風雪中。

  好一張問心,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無人聽。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他教她彈琴的一幕幕往事。

  想起他厚著臉皮說,不把她教會,他都不配是個稱職的博士。

  想起他說,每一首音樂都是一種人生,酸甜苦辣咸,諸般滋味。

  想起他日日送來小零嘴,浮誇地對她笑:小姑娘,多吃點甜食,心情也會變好的喲。

  ......

  這段回憶如今想來很美好,琳琅唇邊漸漸溢出笑容,低低呢喃道:蘇棠,從今天開始,我喜歡上了音樂,喜歡上了彈琴,我不會.....不會忘記你教給我的知識......

  青巒山被豎劈成兩段,兩座山峰高聳入雲,山頂隱身於皚皚雪霧中。近處絕壁如刀,寸草不生。

  進入兩座山峰擠出的羊腸細道時,車駕倏然間急停,因為慣性,琳琅被狠狠顛了一下。

  她扶穩坐好後,才厲聲喝問:「發生了什麼事?」

  跟在車旁的香紜越過前面人頭望見羊腸細線般的關道入口處,有一個陌生男子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懷中正正立著一柄劍,嘴裡不知嚼著什麼東西。

  前方幾名侍衛,拔劍出鞘攔在前面,領頭的瞪著這名陌生男子喝道,「來者何人,還不速速讓開!」

  男子的身體紋絲不動,只偏頭吐掉嘴裡的東西,對領頭問,「裡面坐的可是明義公主殿下?」

  領頭的眼神一變,打起十二分的警戒心,「你是何人,攔在此處是要做什麼?」

  男子大喇喇將劍擱在肩頭,對領頭的眨了眨眼,「兄弟,我看著像惡人嗎?我,找明義公主!」

  香紜看了個詳細,對琳琅說道:「殿下,是來找你的,看著不像壞人。」

  「那就讓他過來吧。」

  「是。」

  在領頭的拔劍要打起來時,香紜趕到了,趕忙叫住他,「這位大哥,且慢,咱殿下有請這位公子。」

  香紜對男子點了點頭,溫聲道,「公子,請隨我來。」

  隔著帘子,男子對琳琅道,「請問是明義公主殿下嗎?」

  「我是。」

  琳琅輕吐出兩字,將帘子掀開,看著眼前這個男子長約七尺,骨骼粗獷,眉峰深邃鼻樑高挑身材魁梧,不像是上京人士。

  她只見過季婉蓉和陳瀅這樣高挑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眶,於是猜道:「閣下是定州人士?還是越國人士?」

  男子見到琳琅面目後,才抱拳行禮,「草民見過明義殿下。」

  琳琅「嗯」了一聲,男子才直起身子回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士,小時候腦袋受了傷,失去了全部記憶,是皇后娘娘將草民領回了家,又得撫遠將軍親授武藝,我只依稀記得名字里有個陳字,皇后娘娘便小陳小陳的喚著,殿下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喚我小陳。」

  小陳怕她不相信,從懷裡摸出一枚雲紋玉佩,遞給她看,「這是皇后娘娘賞給我的貼身玉佩,說明義公主殿下會認得的,她昨兒遞信給我,讓我等在這官道入口,做殿下您的貼身侍衛。」

  哦,原來是冷菱的人。

  她細看了下這玉佩,這的的確確是冷菱日日戴在身上的那枚。

  但這隊伍里已經有了榮親王趙碩親派的高手侍衛,她覺得冷菱應該是不知道,這番好意也不好拂了,於是將玉佩歸還給小陳後,微微笑道,「好,那這一路就辛苦小陳了。」

  小陳搖頭道,「皇后娘娘說了,不只這一路,以後殿下您走的每條路,我都是您的貼身侍衛。」

  每一條路?

  琳琅狠狠吃了一驚,抬眼看著他那雙真誠的眼眸,良久後說道,「好,那你便跟我們一道出發吧。」

  ......

  西北風日日地吹,從四面八方往人的衣袖脖頸里猛灌。漫天的白雪不分晝夜地飄落,外面被覆上了層厚厚的白。

  人在外頭走,雪深得能藏住腳。

  快臨盆的宮妃們,幾乎閉門不出。

  梅園的梅樹開滿了最紅的花,成了宮裡最好看的一方景地。

  這是趙策最喜歡的梅園。

  馮詩嬌穿了件白狐大氅,立在梅樹下賞梅,但目光空洞,可見這心思就不在這紅梅上。

  進宮快一年了,她的肚子還沒動靜。

  眼看著一同進宮的幾個姐妹馬上都要臨盆,心裡不知不覺焦灼起來。

  馮太后上次為她請來已致仕的何院使,但診出的結果是體寒,受孕機會很小。

  她一蹶不振了很久。

  昨日,馮太后告訴她,開春過後的花朝節會再從族裡選一位姑娘進宮來為趙策為馮家開枝散葉,希望她到時好好輔助那位姑娘。

  被遺棄的滋味是真難受啊......

  這時,貼身侍女雲嬋姍姍來到。

  她披了身不屬於宮女的紅色披風,內里是白色小襖襯著綠色的裙子,髮髻里斜插了只梅花簪子,遠看就似朵開得嬌羞的紅梅。

  雲嬋今年十七,比她要大上一歲,長得也算是清麗可人。

  經過這麼一番打扮,不比那一同進宮的姐妹差。

  之所以選中雲嬋,是因為她足夠衷心。

  雲嬋有些害怕,緊著帕子小聲道,「娘娘,這樣不合適吧?奴婢還是想換回自己的衣裳。」

  馮詩嬌眼裡一狠,下了決心般道,「雲嬋,我餘生的榮辱就靠你了,若是成了,我馮詩嬌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報你的恩德。」

  雲嬋還是怕,拼命地搖了搖頭。

  她就是做奴才的命,怎麼能去做主子呢?娘說過,一個人去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會遭大難的。她膽小,也很惜命。

  可這馮詩嬌似鐵了心般,不容她有丁點的拒絕。

  不遠處的梅樹上有雪漱漱落下。

  是趙策來了。

  馮詩嬌握了握她的手,輕輕道,「別怕。」

  說完,便很快離開,躲到不遠處的一座假山旁。

  趙策走得近了,看到有個女人的背影立在一株梅樹下,瞬間好奇起來。

  只有桂榮和華萊陪著他。

  桂榮道,「陛下,要不要奴才去通報一聲?」

  趙策擺了擺手,「你們就站這兒等吧,朕去看看,是何人?」

  「陛下,不可,危險,還是臣陪您去吧。」華萊不放心的說道。

  「唉,又要違抗朕的意思了是吧?你這御前侍衛總管做膩了是吧?要不想做,朕馬上換個人來。」

  華萊低下頭去,囁嚅道:「臣守在這裡。」

  趙策促狹一笑,負著手便往那女子的所在走去。雲嬋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心裡默默數著,直到間隔幾步時,她才一個轉身面向趙策跪了下去,視線落在膝蓋前厚厚的雪上,顫聲道:「奴婢雲嬋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因為過度害怕,她禁不住抖了起來。

  趙策見她緊張地抖著身子,遂問道,「你冷嗎?」

  雲嬋搖頭道,「奴婢不冷。」

  躲在假山後的馮詩嬌見狀心急如焚,這丫頭衷心是衷心,膽子也太小了。

  就差拔腳便逃的勁。

  正當要失望時,聽到趙策對雲嬋極有耐心地說道,「抬起頭,朕看看。」

  雲嬋慢慢將頭抬起,心裡忐忑不安。

  半晌後,趙策收回落在雲嬋身上的視線,若有所悟的說道:「朕認得你,你是貴妃身邊的丫頭?」

  「正是奴婢。」雲嬋將頭又快速低下。

  趙策問:「是貴妃讓你這麼做的?還是你自己要這麼做的?」

  雲嬋又抬眸望向趙策,她嘴唇翕動了數次,終究是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她不擅長在這龍威之下撒謊,也不擅長出賣自己的主子。

  趙策等了片刻,見她神色糾結什麼也不說,便笑了笑,「是個挺有意思的姑娘。」

  雲嬋沉默。

  「你討厭朕嗎?」

  雲嬋搖頭。

  「那你喜歡朕嗎?」

  雲嬋不說話。

  「那你想做朕的女人嗎?」

  雲嬋想起馮詩嬌祈求的眼神,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趙策彎起唇角囅然一笑,將她一把拉入自己懷中,裹在自己赤黑色羊毛大氅里,揶揄道:「暖和了嗎?可以不用再發抖了吧?」

  雲嬋凍得冰涼的臉頰,一下子升溫發燙,支支吾吾道,「陛下,奴婢......不抖。」

  「哈哈哈......」趙策大笑了幾聲,說道:「從現在開始,可以在朕面前,自稱臣妾。」

  「臣妾?」雲嬋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趙策點頭,「嗯,朕封你為雲美人,如何?」

  「臣......臣妾......謝過陛下。」

  趙策打橫抱起她,垂眸看著嬌俏可人的臉蛋,微微笑道,「有你這麼個可人兒,朕還賞什麼梅呢?」

  看到這裡,馮詩嬌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落寞。

  將自己心愛的男人拱手相送,這滋味堪比生嚼黃連,苦不堪言。

  馮詩嬌不再停駐,沉默著離開了梅園。

  風雪寒冷的有些過分,偌大的皇宮寂靜得可怕。她走著走著,竟不知不覺走到了未央宮門口。

  春綿正要出去,見到她一個人前來,身上落了厚厚一層雪,愣了愣,隨後端正行了個禮,「奴婢見過貴妃娘娘。」

  馮詩嬌扯了扯凍得僵硬的嘴,「皇后在嗎?」

  「在的,您等一等,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這時空氣里飄來食物的香味,馮詩嬌嗅了嗅,「這是什麼味道?」

  「皇后娘娘和季妃娘娘在廚房涮火鍋呢,奴婢正要去御膳房取幾味調料,您等一等,奴婢這就去為您通傳。」

  小廚房裡。

  冷菱夾了一片羊肉送到嘴裡,正大呼著過癮,就見剛出去沒多久的春綿進來了,遂瞪大了眼,「你取個辣椒孜然這麼快!飛的?」

  季婉蓉哈哈大笑,「我說她是有神力,土遁的......」說著還配上了怪動作。

  布菜的香草也忍不住笑起來。

  春綿肅著臉,咳了咳,「是貴妃娘娘來了。」

  空氣里的笑聲戛然而止。

  半晌後,冷菱掀了掀眼皮,問道,「她有事?」

  春綿搖了搖頭,「奴婢不知,但貴妃娘娘是一個人來的,看著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季婉蓉立即小貓護食一樣護上眼前的銅製火鍋,癟著嘴道:「這個可不許分享給她。」

  冷菱白了她一眼,「要不要這么小氣!」說完轉頭又對春綿道,「你把她領進來吧。」

  春綿應了聲「是」,就出去了,可不到一會兒,又進來說道:「娘娘,貴妃娘娘已不在門口等著,已經離開了。」

  季婉蓉大喇喇鬆開護著的火鍋,指著鍋里的食物,一臉大方道,「咱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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