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和親3

2024-10-04 21:53:35 作者: 山山來遲

  禮部尚書柳茂行被傳喚來的時候,先是接到了趙衍給的一封寫給他女兒的休書,再就是趙策給他的一份賜婚聖旨,命他在三日內操辦好越國陳瀅公主與襄王的婚禮。

  柳茂行大呼一聲報應後,就暈了過去。

  趙策見狀只是冷冷一笑,他早就想辦他了。

  先前讓暗侍去粵東秘密調查方淞販賣私鹽一事,竟發現他坐上了粵東商會會長一職,這裡頭還有柳茂行的手筆,再往深了查,這兩家祖上竟然還有些表親關係。

  虧他當時極度信任這位柳尚書,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私下裡利用職權同這些人朋比為奸。

  今天他就是存了膈應他的心思,此刻他叫了聲,「請太醫!」

  桂榮連忙應了聲「是」,就去請太醫。

  整個大堂里,柳尚書暈倒在地,趙衍和陳瀅仍舊跪著等起來的旨意,冷菱站在一旁就像是一個看客,來看了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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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太醫是許智,許智先是行了禮,得了趙策的允許,才上前為柳尚書診治。一番探脈診查過後,許智說道,「柳尚書大人,這是氣急攻心引起的暈厥。」

  趙策問,「可否讓他立刻醒來?朕現在有很著急的事情要他辦啊!」

  「微臣試試。」說罷許智拿出銀針,刺入了幾個穴位中。

  等了半晌,這柳茂行還真就慢慢睜了眼,醒了過來。

  他看著眼前盯著他看的趙策,嚇得一個激靈,骨碌碌從地上爬起,復又跪好:「陛下!」

  「柳卿既然無事了,這便著手去辦吧!千萬別丟了兩國的面子,讓越國看咱們的笑話!」

  趙策手一抬,說道「你們都下去去!」

  四人行告退禮,慢慢退出門外轉身離開。

  事情都已經完了,冷菱覺得自己待著也沒意思,遂同樣行禮準備退下。

  趙策嘆息道,「襄王與陳瀅的婚禮完畢後,我們也該送公主去越國和親了。」

  冷菱行禮的動作頓了頓,問道,「陛下想送誰去,可有人選?」

  「朕這麼久不納陳瀅入宮為妃,一是因為你,不想惹你傷心,二是因為驪歌,能拖幾時便拖幾時?」趙策冷笑一聲,又道,「卻不想陳瀅被趙衍這小子覬覦上了!」

  冷菱默默看著他,上一世就是因為捨不得驪歌,匆忙將她許給了蘇棠,這和親公主名額才落到一個剛滿十四歲的琳琅身上,害得琳琅慘死異國,激起了趙璟的報仇之心,攪得天下生靈塗炭。

  冷菱想,其實驪歌去和親,好處很多。

  首先趙策是他的親哥哥,有他兜著,越國的人不敢像輕視琳琅一樣輕視她,再則,有馮家這樣強大的母家做後盾,越國不敢對她不好。

  真能這樣的話,趙璟的反叛之心則無從生起,寧國也不會因為內亂生靈塗炭。

  冷菱認為,趙策雖是負心薄情之人,但作為一國之主,他還是稱職的。

  打鐵還需趁熱,冷菱揚了揚眸道,「陛下不如趁著他們大婚,定下驪歌和親出行的日子?這樣一來,可以讓越國看到我國的誠意,他們選個不受寵的公主來,我們就選個放在陛下心尖尖上的人,也讓周邊小國也看看我們聖上的格局之大,容人之量!如此,我國名聲立起來,也有利於促進周邊小國同我國的外貿邦交,短時間內迅速豐盈我國的國庫。」

  五年戰爭,早使國庫空虛,民不聊生,趙策是個心中有天下有百姓的人,從這方面去說,冷菱相信他一定心動的。

  她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半晌後,趙策仰頭嘆了口氣,道,「皇后高見,是朕目光短淺了,就依皇后所言,朕這就寫聖旨,等襄王完婚,就許驪歌去越國和親吧!」

  冷菱一哂,「是陛下愛妹心切,生怕委屈了她,臣妾覺得,陛下應當對越國趁機提一個要求。」

  「哦,什麼要求?」趙策眉一挑,眼裡透出殷切的期待來,冷菱給他太多驚喜了。

  「當然是,讓咱們的驪歌做越國的皇后!」

  「襄王能為陳瀅休妻,給足了誠意,臣妾覺得越國國主也應當拿出誠意來。」

  冷菱這番話,說得趙策心情激動,先前被趙衍膈應的那份不快頓時煙消雲散,沒料到竟能成為為驪歌爭取尊貴地位的好籌碼。

  「皇后此言,甚為有理。」說罷,他刷刷的寫下賜驪歌和親的聖旨,又寫了一份信給予越國國主。

  很快侍衛被傳喚進來,領了這封信出門去送。

  趙策笑:「咱們就等越國國主回信,他若不同意,咱們就不嫁驪歌。常言道,天下子民皆是朕的子民,朕若是從天下子民中挑選一個女子去和親,那越國也不能說朕不守信義!」

  原來他早存了這樣的心思,剛才那一說,若是沒有一處令他心動,怕都不會定下驪歌去和親吧。

  和親就是為了止戈,換得百姓一點休養喘息,若比對方更沒有誠意,這和親就是明面上的羞辱,很難說不引起日後越國瘋狂的報復心,她沒想到他竟然護短至此!

  心底突然間生出些對驪歌的羨慕來!

  這份沒有道理的偏愛,上一世她至死都求而不得,卻是在驪歌和柳絮身上如此輕鬆。

  冷菱心中禁不住自嘲,微屈膝道:「臣妾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趙策這才仔細看道,她面上的確透著疲乏,於是吩咐起桂榮,「桂榮,送皇后娘娘回宮,另外,叫御膳房的人備點燕窩送過去給皇后。」

  ……

  回到宮外別館。

  趙衍沒像從前一樣偷摸著進去,而是大方的跟在她身後一同走了進去。

  如今聖旨已下,沒有什麼可避諱的了,進得內室,四下無人時,趙衍才說道,「委屈你了!」

  陳瀅促狹一笑,指著他血跡斑斑的後背,說道:「王爺也是真能豁得出去!」

  「這個,算不了什麼!」趙衍語調輕鬆,眉頭仍是皺了皺,怎麼能不疼呢!

  扯皮拉肉的痛啊,堪比凌遲!

  他後背的貼身衣服早已粘在傷口處,說一個字動一下都能拉扯到衣服繼而扯動傷口,趙衍強忍著道,「我得回去了。」

  「王爺,您慢著,」房間裡有她從家裡帶來的許多箱子,陳瀅翻箱倒櫃找起東西來。

  趙衍靜默的注視著她忙碌的背影。

  不多時,就見陳瀅翻出藥箱來,清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說道:「王爺,我來幫您上藥吧。」

  趙衍臉上頓時起了紅暈,陳瀅雖然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但遠沒有熟到頃刻間肌膚相親的程度,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拒道:「王府里有郎中會為我上藥,不勞煩姑娘了。」

  「王爺,」陳瀅清清脆脆的叫住他,眼裡透出道光來,「你我雖然是契約結婚,但我想讓王爺知道,您願意娶我為妻,我很歡喜,還在越國時,我便時常聽到王爺您的威名,在路途中又得你們精心護送,我見到你第一面時,心中便有了好感,到了這裡,我以為我的餘生不過是做宮裡的一顆小草,一顆小樹,抑或是一朵野花,是您許了我新生和我想也不敢想的家,所以,我不委屈。」

  「王爺受這傷,雖然是因為您那不得已而為之的圖謀,但小女心中早已當成是王爺為了小女才受的,可否,讓小女為您上藥,好讓心裡這份內疚能減輕點?」

  趙衍靜靜的聽著,靜靜的看著她。

  她不似柳絮柔弱扶風般眼波里總含著無限深情,她的眼睛是乾淨清澈的,表達情意的儀態端端方方,就像山間裡的清泉水,流動的清風,令他不忍心對她起一點污濁的心思。

  陳瀅見他不動也不說話,上前一步拉了他坐在床頭,聲音清清:「王爺,您忍忍。」

  趙衍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由著她弄。

  和傷口粘在一處的衣裳被她用了消毒液體,一遍遍輕柔沾濕再慢慢分離,最後再在傷口處撒上藥粉,動作比那些經驗老道的郎中都嫻熟,他想像中的那些劇痛也沒有。

  他輕聲笑了笑,問道,「你以前經常受傷嗎?還是身邊的人經常受傷?」

  陳瀅一邊替他上藥,一邊道,「我母妃年輕的時候很得父皇寵愛,父皇不在後,太后對我母妃恨極怨極,時不時的就會來冷宮裡毒打我母妃一頓,也不准人醫治我母妃,還是一個看不過眼的小太醫偷偷的拿了藥給我,我才能給母妃治傷保住她的性命,時間久了,次數多了,也就熟練了。」

  她語調平靜,仿佛在說別人家的家事般,但趙衍知道,這是長久的心傷引起的麻木,她最開始肯定是害怕無助的,他這麼想著,同情的說道,「越國國主收到你的書信後,想必不敢怠慢你母妃的,別擔心了。」

  「嗯,」陳瀅點頭,剛好給最後一個傷口上完藥,她細心的將背部縛上一層薄而透氣的乾淨紗布。

  算是完成了最後一步。

  「可以了。」陳瀅道。

  上完藥後,趙衍的確感覺好多了,他起身將衣服重新穿好,而後告辭離開。

  一出門,想起趙策眼裡那抹懷疑與精明,不放心的對身邊的侍從高盛小聲說道,「今夜起,加派人手看管好陳瀅公主。」

  「是。」高盛回道。

  ……

  圓月掛疏桐,未央宮裡很是熱鬧。

  趙衍的婚禮要在皇宮裡辦,今兒下午宮裡就開始紅燈籠紅綢緞的布置了起來。到時候驪歌從宮裡出嫁去越國和親,這個布置剛好又能派上用場,免去了第二次浪費。

  冷菱覺得柳茂行柳尚書的這番安排很好。

  喜事盈門很難得!

  季婉蓉喜的是,自己討厭的驪歌終於要離宮了,於是興致盎然地將自己新得的小火爐都搬了來,置在院中。一向悶頭苦讀的琳琅也被她熱情的拉了過來。

  紅爐里燒著銀絲碳,屏退了一眾奴僕,只三個人圍坐在一塊。旁邊的小架上有一個盤子裡放了許多木棍串好的新鮮牛羊肉,還有一盤薄薄一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還有洗淨的魚,蝦,蟹等等數十種菜。

  另一邊架子上置了燒刀子,果子酒,瓜果等等。

  在季婉蓉的一番操作下,爐子上的烤肉很快香飄四溢。

  琳琅從沒見過這樣的吃法,眼裡滿是驚嘆,撐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季婉蓉將肉翻面再翻面,撒下好幾種顏色的粉末。

  粉末一撒,這肉更香了。

  琳琅嘆道:「好香呀!」

  季婉蓉問她:「要辣嗎?」

  琳琅點了點頭:「多加點!」

  冷菱忙道:「我的也多加點辣!」

  季婉蓉將辣椒粉撒在肉上,辣香味瞬間刺激到所有的味覺,只覺得這肉更好吃了。

  她道,「姐妹們,這肉可以吃了!」

  冷菱和琳琅拿著吃起來,卻是辣得直咳嗽,季婉蓉哈哈笑,「這是我們定州老家的變態辣,你們得吃一口,再喝點酒,這才是吃烤肉的正確打開方式,我啊,怕你們喝不了太烈的酒,給你們備下了好幾種口味的果子酒,」她指著粉色的那瓶,道:「這是桃花酒,」又指著藍色的那瓶道,「這是梅子酒」。

  「還有桂花酒,葡萄酒!」

  果酒都裝在粗肚細口的白瓷瓶里,被季婉蓉拔掉瓶塞介紹時,果香溢鼻,和著空氣里的烤肉味,整個毛孔里對食物的欲望都被激發了出來。

  冷菱挑了一瓶桃花味的酒,喝了一口,那微甜醇香將辣味深深壓了下去,只覺得渾身舒爽,像到了桃林仙境一般,醉里朦朧。

  琳琅挑的是梅子酒,季婉蓉挑的是性烈的燒刀子。

  眾人就這樣一口酒,一口肉,一邊談天,暢快淋漓。

  喝到微醺處,兩人都開起琳琅的玩笑來,季婉蓉問她:「蘇博士要是知道驪歌被選去和親,明日該回國子監授課了吧?」

  驪歌纏著蘇棠娶她的事情,鬧得外頭宮裡人人皆知。

  而蘇棠避著驪歌,卻是不避著琳琅,只要當日有他的課,下學後必會送琳琅到宮門口再離開。

  這事兒外頭宮裡也人人皆知。

  季婉蓉這樣問,實是在調侃琳琅明日再下學,又能有翩翩公子護送了。

  琳琅的臉紅得像天邊的晚霞,兩人也不知她是醉了,還是羞紅了,聽著她說道:「你們別想歪了,蘇棠博士只當我是個小妹妹好玩而已,他啊,最近喜歡上了醉春樓新來的啞巴舞姬!」

  醉春樓冷菱是知道的,以前隨哥哥,趙策,蘇棠偷偷去過幾次,冷菱「咦」了聲,「醉春樓可是上京城名樓啊,那媽媽居然找了一個啞巴舞姬?奇聞啊!」

  「估摸著很漂亮吧!」季婉蓉笑,又問:「那舞姬叫什麼名啊?」

  「聽說叫金玉露,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金玉露。」琳琅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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