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宮2

2024-10-04 21:52:43 作者: 山山來遲

  晨光熹微,霞光乍起,山頂上的霧靄漸漸消散。

  整個靈鷲山灑滿了柔和的金光,遠處看不清的風景,此時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這個時節的靈鷲山,層巒疊翠,奼紫嫣紅,徐徐的清風吹來,令所有人心神蕩漾。

  蘇棠負起手,遙望了天梯一眼,對琳琅道,「還有半個時辰,辰時的梆子就要敲響了,新生第一次入學,遲到可不是什麼美事,隨我一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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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琅微微頷首。

  接著轉頭對冷菱和季婉蓉道,「下學了,我就回宮找你們。」然後帶著侍女香紜踏上了天梯。

  冷菱和季婉蓉目送了片刻,就回到了馬車上。各自的侍女香草和傾葵也和來時一樣,坐在車頭,傾葵駕馬。

  準備起程時,香草說,「娘娘,驪歌公主的車駕來了。」

  冷菱簾也未掀,語氣半分感情都沒有,「不用理她,咱們直接走就是。」

  聽罷,傾葵勒馬掉頭,兩輛車駕交錯而過。

  待車駕停好,驪歌氣沖衝下了車,盯著漸漸遠去的車駕,一張小臉氣得發紫。

  她咬著後槽牙道,「明明我才是她的親小姑子,哼,寧願搭理琳琅那樣一個沒娘的賤種,也不願搭理我,看下學後,我怎麼跟皇兄和母后告狀!」

  一旁的侍女孟玲焦急提醒,「公主殿下,咱們得快一點了,就快要遲到了。」

  驪歌旋風一樣轉過身來,指著車夫和侍女兩人憤然道,「遲到還不是你們的錯,駕個馬車慢騰騰的像只蝸牛,落後皇嫂那麼遠!什麼爛車技!明天你還是不要當車夫了,回馬廄去餵馬吧!」

  車夫是個十八歲的內侍,名叫張晏,原本就是在皇家御馬苑裡的馬廄里餵馬,因為長了一張眉清目秀的臉,被驪歌一眼相中,帶回了自己宮裡做著車夫。

  每日出宮遊玩,或是上下學,必帶著這個車夫。

  一年多了,張晏兢兢業業,從沒讓馬車出過一次事故。

  車夫是乾淨輕鬆的活,可伺候人卻是非常心累,尤其是伺候這樣陰晴不定脾氣又壞的主子,他早就想回去做老本行了。

  寧願伺候馬,也不願再伺候人。

  當下佯作委屈狀跪下,「奴才遵命。」

  驪歌又哼哼氣了半晌,才拉著侍女孟玲登上了高聳入雲的天梯。

  車上,季婉蓉笑盈盈地看得冷菱發毛。

  冷菱忍不住問,「你笑什麼?」

  「你和驪歌絕對有事!快說說,到底她做了什麼,令你這麼討厭?」

  冷菱翻了個白眼,這一世還沒發生的事,是能說的嗎?

  但看季婉蓉問不到什麼不罷休的模樣,想了想說道,「她啊,就是個被寵壞了孩子,我看不慣她所有的一切。」

  季婉蓉聽了一臉嫌棄,「嘁,你這說的,等於什麼都沒說啊!」

  冷菱立時轉移了話題道,「你送琳琅那麼富有定州特色的衣裳,其實是有一層想保護她的意思吧?」

  「是想告訴國子監的學生,琳琅是你的人,欺負的時候該掂量掂量,是不是?」

  季婉蓉的確是有這麼個意思,但這意思自己說出來和別人領悟了說出來,感覺是不一樣的。

  「這麼明顯嗎?」季婉蓉黑曜石般的眼睛亮得透出光來,捂臉道,「我沒想到琳琅今日就穿了呢。」

  「琳琅是個聰明人,定是猜到了你的意思。」冷菱道。

  季婉蓉笑,「哎,你也別光說我,你親自來送,故意叫那些師生看見,不也存了護著琳琅的意思嗎?」

  冷菱微微頷首,默認了季婉蓉說的話。

  她就是想要蘇棠看在她的面子上,對琳琅照拂一二。

  能來國子監讀書的世家貴族子,幾乎都是存了致仕夙願,是要在以後的官場裡爭奪一席之地的。

  所以大家雖是同窗,但也是競爭者。

  世家貴族不乏攀附權貴歧視弱小的無能之輩,這些人或許有點真才實學,但賤猾喜走捷徑的本性使得自己心甘情願成為某些權貴的走狗。

  冷菱記得,這裡頭一半的男子都存了當驪歌夫婿的心思,本朝也沒有當了駙馬便不能做官之說,反倒還會因為駙馬的身份獲得較好的官職,是以這些人成天像個花孔雀似的圍在驪歌身邊,唯命是從。

  驪歌但凡看誰不順眼,誰就會招致這些暗慕者暗裡的欺負侮辱。

  冷菱有擔心過琳琅會被這些人欺負。

  但沒有辦法不送她去,這一世她雖然重生也知曉事情的先機,但好像改變不了既定事情的走向。

  假如琳琅仍然要被送去和親呢?

  她不成長,真嫁去了越國,結局只能和上一世一樣,死得悽慘。

  她只能儘自己所能改變事情的結局。

  車駕行到岔路口時,冷菱掀開帘子提醒傾葵,「傾葵,不回宮,我們去郊外的莊子,香草識得路,讓她給你指路。」

  兩人齊齊回應:「是,娘娘。」

  季婉蓉聽到這話,頓時像活過來了似的,坐直了對冷菱興匆匆道,「去郊外莊子做什麼?」

  「騎馬。」冷菱微微一笑,吐出兩字。

  「你跟聖上報備了嗎?要是沒報備,咱們就這麼去了,回宮會不會挨罰啊?」季婉蓉興奮之餘,不忘擔憂這件事。

  「你要是實在害怕,我讓傾葵送你回去,我自個兒去莊子。」

  季婉容立時抓住冷菱的衣袖,癟嘴撒嬌道,「皇后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此處是山道,郊野空曠,路上人煙稀少,不到半個時辰,郊外的莊子到了。

  冷家大娘子薛睿芬聽到動靜,便抱著孩子冷淵出來迎接。

  薛睿芬是昨日亥時收到冷菱第二天要到莊子的消息,一開始她並不相信冷菱能這樣隨意出宮,但這會兒看到冷菱是真來了,一顆心便放回了肚裡。

  這莊子其實就是冷家的養馬場。

  冷菱自幼和庶姐冷緋,哥哥冷楓每隔幾日就會來這裡騎馬。

  自從嫁給趙策後,她就再也沒來過了。

  看到嫂子和侄兒,冷菱高興地迎了上去,將冷楓抱在懷裡,對薛睿芬親切地喊了聲:「大嫂。」

  季婉蓉聽到冷菱對她的稱呼,很快意會這是冷家大娘子,也忙喊道,「大娘子好。」

  薛睿芬不認識她,笑了笑,問冷菱,「這位是?」

  冷菱拉過季婉蓉,朝薛睿芬介紹道,「這是聖上的季妃,季婉蓉。」

  聽罷,薛睿芬忙屈膝行禮,「臣婦見過季妃娘娘。」

  季婉蓉抬手攔住,「別,大娘子喚我婉蓉便可,我今天可不是什麼季妃,我是我自己,季婉蓉。」

  「婉蓉妹妹。」薛睿芬含笑改口。

  冷菱忍不住捏了捏冷楓圓嘟嘟的臉,又親了親,見孩子笑了,才說道,「我們進去吧。」

  薛睿芬是個能幹的,知道冷菱要來,早早就將自幼陪伴她的棗紅馬準備好了,只是沒料到多了一個貴人來,現下也不清楚這個貴人要不要騎馬。

  心下便琢磨,等會兒問問冷菱。

  冷菱抱著孩子,一出現在那匹馬的視線里,那匹馬便搖起尾巴,還仰天嘶鳴起來。

  似在激動述說對主人的想念。

  冷菱見狀,一顆心也撲通不停,這是陪伴了她八年的紅綃。

  從紅綃身後走出一名少年,冷菱見狀,心情更加激動了。

  上一世,少年護著冷楓出逃,一人對抗幾百名禁衛,力竭而亡。

  冷菱定定地仰視著少年,不捨得移開眼。

  少年十八歲,跟著冷楓習了八年武,體魄出奇的壯碩,那高挑魁梧的體格和邊關的男子似乎有的一比。

  猶記得八年前剛撿他回來時,只比她高半個頭,如今她卻只到他胸膛。

  這回看得仔細,冷菱發現小陳的鼻子,似乎相比他們來說,更加高聳挺拔,一雙眼睛也更是深邃。

  她歪頭瞥了季婉蓉一眼,季婉蓉也是如此模樣,眼睛深邃,鼻樑高挑,巴掌大的臉很是立體。

  她心裡有了個猜想,這小陳會不會是定州人士,流落在了上京城?

  她決定等哥哥回來,幫忙打聽打聽小陳的身世。

  一旁的季婉蓉一眼瞥見少年的長相,略略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上老鄉。

  但很快,她又心存猶疑,這少年的長相似乎更像越國人多點。

  越國與定州,隔著一片蒼茫無際的沙漠,那邊的人身材體魄比起定州來,要更高大魁梧。

  季婉蓉決定按下心思,等會兒找個機會問上一問。

  若這人是越國的奸細,就不好了。

  小陳見了冷菱,眸子裡閃著興奮的光芒,一張臉上只憨憨地笑著。

  冷菱將孩子交還給薛睿芬,小跑到小陳和馬跟前。

  小陳想要跪下行禮,被冷菱伸手攔了,「和從前一樣,喚我冷二姑娘便好,我今天只是冷菱,不是皇后。」

  小陳抱拳,應了聲,「是,小的見過冷二姑娘。」

  冷菱瞅了瞅馬,馬兒被養得很好,比從前更健碩結實些,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馬似乎很享受得她觸摸,親昵地蹭了蹭她,似乎想要載著她跑上幾圈。

  季婉蓉是定州草原上長大的,對馬有種天生的鐘愛,也有一雙識馬的慧眼。

  看到冷菱撫觸馬,也情不自禁上前摸了摸,「你這馬和我的黑杏比,差得有點遠,不過也算匹良馬。」

  冷菱微微一笑,對她道,「我這匹馬性子偏柔,你肯定不愛騎,我帶你去後面馬廄挑馬吧。」

  冷菱對薛睿芬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不要跟來。

  薛睿芬收到信號,便對所有人道,「前院有新的草料飼料到了,大家都隨我一起去將那些東西整理一下吧。」

  冷菱轉眸對帶來的兩個侍女道,「香草,傾葵,你們也都去幫忙吧。」

  二人齊齊頷首,「是。」

  然後跟在了薛睿芬和幾個馬奴身後。

  進得馬廄,遠遠便看到有兩個年輕女子在給馬做清潔。

  馬廄很大,季婉蓉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約有三百匹馬。

  品種還算齊全。

  山地馬,草原馬,沙漠馬都有。

  還有兩匹純正的汗血寶馬。

  這可是價值萬金的好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毛色光亮,是馬中之王。

  季婉容自己的黑杏,已經算是最好的草原馬了,她聽說過汗血寶馬,卻始終沒有機會見識並駕馭過它。

  現在見到它,猶如魚兒見到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很難移開。

  冷菱見狀,拍了拍她的肩,「你想騎那匹汗血寶馬?」

  季婉蓉吞了吞口水,的確想騎,但也知道這馬很難駕馭,又極其貴重,正猶豫著要不要拒絕。

  便聽到冷菱對不遠處兩個少女喊,「冬蝶,碧翠,你們過來。」

  聽到夢魘般的兩個名字,季婉蓉腦中猶如晴天一道霹靂,猛然炸得腦子嗡嗡作響。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越來越近的兩個少女,直到看清她們的正臉,的的確確是在宮裡害她失去孩子的罪魁禍首。

  她心中已經淡下去的憤怒被瞬間燃起,抬手指著冷菱不住顫抖,顫著聲道,「你,你包藏罪魁禍首?她們不是已經在牢獄畏罪自殺了嗎?」

  季婉蓉說著說著低吼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必須得給我一個解釋!」

  冬蝶,碧翠立刻跪了下去,磕頭道,「季妃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冤枉。」

  冷菱料到了她會生氣,卻沒料到她會氣到發抖,想來失去孩子對她造成的傷害很深,超過了她認為的程度。

  她平靜解釋道,「罪魁禍首的確不是她們。」

  「根據可靠消息,馮詩嬌宮裡的人有人發現在當天同一時間,既有人在未央宮宮道口見過冬蝶,也有人在同一時間給待在屋裡的冬蝶送過飯,我查了那天各宮人員當值的記錄,冬蝶確實因為休息,一直待在房內刺繡並不曾出過門。」

  「馮詩嬌懷疑宮裡有個人和冬蝶長得一模一樣,一直在暗中偷偷地查,我的人也同樣在暗中偷偷地查,這麼多天,我們都一無所獲,所以借著今日出宮,便想來問問冬蝶,是不是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妹?」

  冬蝶聽完,搖了搖頭,「娘娘,我家裡並沒有和我長得一樣的姐妹,我只有兩個弟弟。」

  季婉蓉冷靜了許多,但面上怒容不減,冷菱只得繼續道,「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查出真正害你的兇手。」

  「好,我信你,但若你騙了我,你藏匿罪首的事情,我會立刻通知聖上。」季婉蓉氣呼呼地威脅,冷菱並不生氣,指著其中一個汗血寶馬對冬蝶和碧翠道,「你們去將那匹馬洗乾淨放好馬鞍牽過來,季妃娘娘要騎。」

  「是,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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