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解禁

2024-10-04 21:52:37 作者: 山山來遲

  冷楓出征前一天,趙策出乎意料的下令解了未央宮的禁,還特許她翌日一早同去城門口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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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她才確定,趙策的確是轉了性——

  由蛇蠍成了變態!

  變得令人捉摸不透!

  她頂嘴,他居然不罰了,還覥著臉要禮物,還突發善心,提前解了她的禁足,讓她一同來城樓相送。

  冷楓出征這天,六月十五。

  艷陽高照,群臣夾道歡送。

  能送哥哥出征,冷菱心裡頭是高興的,暫時壓下了對趙策的各種胡思亂想。

  看著哥哥冷楓以及他身後士兵,身著銀色鎧甲,金戈鐵馬步履整齊浩浩湯湯遠去的背影,她不知不覺想起了五年前,趙碩出征的場景。

  大雪漫天紛飛,將士們俱是一臉不畏生死的從容,步履雖艱卻也是整齊劃一。

  那時她和冷楓就站在人群當中,心裡無不為那場氣勢震撼不已,任由風雪在臉上肆虐,都未曾喊一聲冷,未曾縮一下脖。

  如今輪到他哥哥從這裡出發了。

  冷菱怔怔然看著,心裡沒有一丁點的震撼自豪,只有無盡的複雜糾結。

  既希望他能保家衛國實現自己夙願,也希望他能平安歸來不要再受上一世那麼重的傷。

  心裡有一個想他回來的聲音,愈發強烈。

  但冷菱緊閉著唇,自始至終沒讓這聲音跳出心口。

  直到看不見冷楓大軍的身影,站在冷菱身旁的趙策才忽然開口:

  「五年了,大寧與越國的戰事該結束了。」

  冷菱抿唇,剛才的一番心裡戰讓她有些疲憊,她垂眉斂目低低道,「是該結束了。」

  定州在上京城西北部,此去整整八百里,冷楓帶著這兩萬士兵,不出差錯的話,約莫四五日便會到達。

  同趙碩會合之後,一場與越國的終極之戰便會開始。

  若沒有意外,今年年底他們大勝的捷報就會傳來,與之而來的,還有越國和親的請求。

  想起琳琅的結局,她不由得替琳琅捏了一把汗。

  她想了想,轉身朝趙策行了個禮,「陛下,臣妾想為琳琅公主求個恩典。」

  趙策轉眸凝視她,似有些意外,這會兒冷楓出征,正是冷家榮耀之時,不趁著這機會為自己求些好處,倒為一個只有幾天交情的公主求?

  他斂眉問道,「你要為公主求什麼?」

  「我想為琳琅求一個去國子監的機會。」

  國子監?這倒更令他意外了。

  「能說說什麼理由嗎?」

  冷菱忍不住嘰嘲,「理由嘛,她和驪歌一樣都是你妹妹,驪歌學得?琳琅為何學不得?」

  「多一個博學的妹妹不好嗎?」

  這是在痛斥他偏心,趙策突然被嗆,又不能在群臣面前發怒,只得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朕允了,明日你就讓琳琅入國子監讀書吧。」

  這話說完,便拂袖而去。

  見他不高興,冷菱莫名覺得暢快,當下也不忘做足禮儀,她對著他的背影躬身行了個禮,笑意盈盈,「臣妾替琳琅謝過陛下。」

  回應她的是趙策變得更快的步伐。

  等人都走遠了,香草才出聲提醒,「娘娘,我們也該回去了。」

  冷菱點頭,一面走,一面說,「香草,我們去庫房給琳琅挑個上好的文房四寶。」

  「好,」香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上前一步跟上說道,「娘娘,本來您一直被禁著足,驪歌公主的生辰就由太后和淑妃娘娘操持著,她們得了您昨兒被解禁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太后宮裡就來了人,同奴婢說要把這事交給您來做,您看?」

  冷菱勾唇,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慈安宮這位馮太后,只是派人詢問了香草,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她想自個兒操持驪歌的及笄禮。

  願意搭下臉來做做樣子,尊重一下她,也屬實難得。

  上一世,她被禁著足,許久不管事的馮太后,親自大操大攬。

  她記得,那場及笄禮,辦得是盛大奢華,整個上京城適齡的貴族公子哥幾乎全來了。

  意為捧場,實為爭當駙馬。

  只可惜驪歌眼光太高,誰也沒瞧上,白負了馮太后一番心思。

  冷菱抿了抿唇道,「你一會去給那人回話,就說本宮身體抱恙,太后娘娘若是覺得操持不來,可全權交給淑妃娘娘來操辦。」

  「可是,娘娘,這是您拿回權利的好時機啊。」

  「拿回來幹嘛?淑妃愛當這個管家婆,就由著她,不好嗎?本宮也樂得清淨。」

  「娘娘,您.....你怎麼這樣?」怎麼這樣不思進取,香草急得跺腳,卻還是不甘心地將未說出的話吞回肚裡。

  冷菱嘆了口氣,用手指了指香草的眉心,「真是個小傻姑!」

  「別忘了,你!不過是本宮身邊的一個二等侍女,春綿才是未央宮的一等管事。她不找人正經通報春綿,而是私下找你傳話詢問,這說明什麼,你還看不出來嗎?」

  春綿搖頭,「奴婢還是不懂,這到底是說明什麼啊?」

  冷菱見她不開竅,無奈的掩嘴嗤笑一聲,「好了,你也別想了,一會照著我說的話去回就好。」

  「記得,找來找你那個人,別找錯人了。」

  其實冷菱是有個小心思的,她心知柳倩茹愛掌權,但也愛作妖害人,但若是這中宮交給她管,她應當會收斂一下害人的心思。

  畢竟,只要宮裡出了事,她就得擔責。

  這次季婉蓉的事,不就是這樣嗎?誰管事,誰負責。

  還有上一世血淚的教訓,讓她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管家婆哪怕乾死了都討不著好。

  所以,這中宮的管家權,誰愛要誰要,她是怎麼都不會再接回來了。

  ......

  此時,趙策正臥榻而眠,有暗侍突然而至,呈上一封信稟報導:「陛下,屬下收到一封匿名信。」

  趙策接過,將信拆開看了看。

  很快,臉上陰雲密布,聲音像淬了冰渣子,「信上說的粵東鹽運方鳴的弟弟方淞走私販賣私鹽一事,可是真的?」

  暗侍拱手,「回稟陛下,這消息是屬下三日前收到的,這三日,屬下派人去粵東查探,的確屬實。只是他們警惕心似乎很重,下官的人還沒來得及收集到佐證,這些佐證就突然消失了。」

  「屬下懷疑,鹽運使方大人也摻和其中。」

  因為憤怒,趙策攥著的拳頭重重錘在桌上,桌上一應筆墨紙硯被震落在地,硯台觸地發出咚的一聲響,碎裂成兩半。

  這方鳴當時科考及第,還是他比較看重的一個人。

  想不到自己竟也有走眼的時候。

  他後槽牙咬的咯吱作響,低吼道,「簡直是放肆!好一個尸位素餐,不思為民為國的蛀蟲!在其位竟監守自盜,知法犯法,實在是罪不可恕!給我好好的查!一個都不要放過!」

  暗侍見他殺意濃烈,也不敢再久留,於是拱手道,「陛下放心,屬下即刻派人再去查,一定查它個水落石出。」

  趙策極不耐煩的「嗯」了聲。

  暗侍想起一事問道,「陛下,那監視皇后娘娘的事,屬下要另外再派人嗎?」

  趙策沉默了一會,擺手道,「以後都不用監視了,所有的人全力去查這個方鳴和方淞。」

  「所有與他們有關聯的官吏,無論大小,都給我細查,朕絕不許有任何蛀蟲躲在暗處破壞我朝根基!」

  暗侍再次抱拳,「是,屬下遵命。

  至於冷菱,一開始監視她,純粹是因為她太鬧了,那會兒他正和趙衍因為太子之位,斗得水深火熱,稍有不慎便會同皇位徹底絕緣。

  尤其是冷菱滿腦子情情愛愛,他回來晚了,她鬧!他身上沾了別的女人的香水,她也鬧!他累得只想一個人睡書房,她也要鬧!

  完全不顧他當時危險至極的處境,和每日焦灼煩悶的心情!

  可自從他僥倖取得勝利,接著又順利登基,許了她皇后之位後,她的性子不知怎的陡然間來了個大轉彎,雖然變得賢惠懂事多了,但也對自己客氣疏離了。

  他到現在也沒搞清楚這女人的心思。

  當初愛的死去活來作天作地,如今竟對他愛塔不理了。

  趙策無奈嘆了口氣,想起還待在宏臚寺的柳絮,遂問道,「柳絮如何?」

  「回稟陛下,屬下最近悄悄帶太醫去看過診,胎像穩固的很,柳娘娘也很好,不出意外的話,還有三個月,柳娘娘就該生了。」

  「好,朕知道了,你且去辦事吧。」

  冷菱找到琳琅時,見她又在撥弄鐵絲做些小玩意,走近了將手中的文房四寶往她手裡一塞。

  「琳琅,明日我送你去國子監,如何?」

  琳琅看了看文房四寶,不可置信的抬眼,「我能去國子監?」

  冷菱點頭,「我剛向聖上求來的恩典,你皇兄他同意了。」

  能入國子監讀書,可是她和趙璟自小的心愿。

  趙璟直到成婚出宮都沒能實現這個願望,冷菱卻幫她實現了。

  琳琅心中說不出激動,忙跪伏道,「琳琅......謝皇后娘娘恩典。」

  就入國子監讀個書而已,犯得著如此激動嗎?冷菱一時錯愕,將她扶了起來,「琳琅啊,你繡那個金絲甲幫了我大忙,我也只是......」

  ——也只是想報答你能救我哥哥一命,哪怕不知道是否有用,但盡力去做了,至少讓我心裡少了很多遺憾。

  琳琅未等她話說完,便打斷道,「不,皇嫂,他們是我大寧的英雄,琳琅能為他們做點事情,榮幸得很,我心裡還感謝皇嫂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呢。」

  琳琅此刻口齒伶俐得完全不似剛接過來未央宮時那般膽小畏縮。

  冷菱心裡由驚喜變成讚許,將她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後才道,「琳琅,你這樣很好,明天入了國子監,也要保持這樣的狀態。」

  「我,我,我會的。」琳琅忽然被誇,羞怯地低下頭磕巴起來。

  「剛才的氣勢去哪了?」冷菱佯裝呵斥,而後笑著拍了拍她微微躬起來的背脊,「抬頭,挺胸,拿出公主的氣度來。」

  琳琅一番照做。

  此時門外響起了熟悉的笑聲。

  是半月未見的季婉蓉來了。

  季婉蓉和以前相比,眉目之間雖有股淡淡哀愁,可容色卻看著更是艷麗了,完全不像曾經懷過孕又小產的婦人。

  季婉蓉朝冷菱躬身作揖,「臣妾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吉祥。」

  冷菱彎唇笑著,抬了抬手,「季妃妹妹,平身。」

  琳琅忍住笑,朝季婉蓉微微欠了欠身,「見過季娘娘。」

  季婉蓉這才將視線移到琳琅身上,「我半個時辰前聽到消息,琳琅明日就要去國子監了。」

  琳琅點頭,「嗯,都是托皇嫂的福。」

  季婉蓉扭頭對身後的傾葵道,「將衣裳首飾給我吧。」

  傾葵應了,走近將東西輕輕放在季婉蓉攤開的手裡。

  季婉蓉捧了衣裳首飾,越過冷菱徑直走到琳琅面前,「這是我從定州帶來的新衣裳,還未來得及穿的,還有這些釵環也是我娘為我精挑細選的,還望公主莫要嫌棄。」

  這還是冷菱第一回見到定州的服飾。

  紋樣不似上京城多用花鳥,而是繡著飛禽;色彩搭配上也更是鮮艷張揚。

  讓冷菱不由自主去想像起草原上肆意騎馬的季婉蓉是什麼樣子。

  琳琅笑著接過衣衫首飾,微微躬身,抿唇謝道,「季娘娘的禮物如此厚重,琳琅愛之不及,怎會嫌棄!」

  琳琅想到什麼,忙彎腰從放在地上的木盒裡,拿出剛做的小玩意,遞了過去,「季娘娘,這是我剛做的蝴蝶,送您。」

  季婉蓉收下蝴蝶,滿目驚嘆。

  細細的鐵絲編制而成,輕觸便蝶翼微顫,玲瓏可愛,她很是喜歡,「琳琅的手可真巧,這蝴蝶若是能飛該多好。」

  冷菱一哂,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自由。

  想了想對季婉蓉道,「聖上已答應讓我明日送琳琅去國子監,你和我一同去罷?」

  聽到能出宮,季婉蓉唇角的笑瞬間咧到眼角,朝冷菱撲了過去,整個人吊在冷菱身上,在她耳邊肆意大笑了起來,「哈哈......太好了,我終於能出宮了,終於能出宮了,你不知道,我都快憋死了!」

  說不盡興,最後猛然啄了冷菱的臉好幾口。

  冷菱被弄得無法,甩又甩不脫,只能對琳琅求救。

  琳琅見狀,就開始扒季婉蓉。

  不知怎的,三人一同摔倒在地,摟抱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多可憐啊,這次能出這道宮門還是因為琳琅。

  下次呢?出宮的機會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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