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大壽

  蘇仲河見他確實懂茶，欣慰地笑了笑，也輕輕喝了一口說道：「我聽說你是入蜀經過惠山？不知此次是否要入劍閣參加劍閣的開閣大典？」

  「開閣大典？」虞清猛然想起，每年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裡，劍閣都會舉辦一場稱為開閣大典的盛會，邀請天下劍客參加。既為遴選年輕門徒，又為與用劍高手切磋交流，每年無數人都為了入閣一窺劍神遺蹟擠破了腦袋，可謂風頭一時無兩。

  只是，之前都只是聽說，並沒有細想，如今自己入蜀恰逢盛會，只是不知辦完正事之後，有沒有機會遠遠觀摩一番。

  他道：「哦，對。劍閣的大典即將開始了，我倒沒有在意。此次入蜀主要是將家師遺物送歸。並沒有其他打算，況且三月還要赴京城參加封賞，恐怕是沒有時間觀會了。」

  蘇仲河以為他是因為沒有受到邀請，師門關係又有些尷尬，擔心不能以劍閣外門的身份參會才如此說，便道：「原本打算留將軍再多玩幾日，讓犬子與將軍同行參加盛會，如今看來，將軍有要事，只能請將軍務必參加完我父親的大壽了。說來有幸，我蘇家有幸得劍閣青睞，送來份請柬來，屆時蘇木到了蜀中，人情生疏，將軍要是尚未離開，一定要多提攜提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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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言下之意，如果虞清擔心沒有邀請參加不了，可以跟著蘇木混進去。

  虞清怎會不解其意，只是自己確實不是因為這個，以玄月宗的名頭，混個名額還不簡單，但是此時也不便拂他的好意，便道：「前輩放心，只要虞某在，一定好好款待蘇兄。」

  兩人繼續閒聊了幾句，虞清就告辭退了出去。蘇木將他二人安排好後，又走進了書房。此時蘇仲河已經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躺在躺椅上假寐。兩個丫鬟，一個捶腿，一個捏肩，好不自在。

  蘇木輕聲喚道：「父親。」

  蘇仲河聞言悠悠地睜開雙眼，立刻恢復了精神，對兩個丫鬟道：「你們先下去。」

  二人低聲答了句：「是。」又給蘇木施了一禮，才走了出去，並從外面將門帶上了，好留給他們父子，二人對話的空間。

  蘇仲河並沒有起身，而是示意蘇木在一旁坐下，自己則繼續閉上眼睛躺在椅子上說道：「木兒，我看這虞小將軍少年老成，頗有大將風範，未來必成大器，你要多和他交往交往。」

  蘇木道：「爹，我和他交往是佩服他的為人，折服於他的能力，並非有所圖！」

  「這二者並不矛盾！」蘇仲河坐起身子，嚴厲地對他說道：「人情練達，人情練達，你爺爺教你的東西，都忘到哪裡去了！」

  見他拿起父親的威儀，蘇木只好低頭道：「是，父親。」

  蘇仲河重新躺回椅子上問道：「還有，我問你，他身邊那個女侍衛是怎麼回事？」

  蘇木忙道：「那是凌將軍的義女，特地安排來保護他的。」

  蘇仲河見他不明白，索性挑明了說道：「他們之間沒有男女之事吧？」

  蘇木雖然比虞清年長，但至今尚未婚配，聞言紅著臉道：「應該，應該沒有吧！」

  「嗯。」蘇仲河又問道：他對葉兒的印象如何？」

  蘇木吃了一驚，他是知道虞清和唐澤蘭的關係的，這中間恐怕夾不進一個蘇葉。他忙道：「爹，你都想哪裡去了，葉子還小！」

  「胡說，十六了還小？戰場都上過了。」蘇仲河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也為她想想，難道你想看到她跟那些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你看看你那幾個姑母！」

  蘇木聞言良久無語，父親講的都是事實，虞公子確實也是良配，若是像幾個姑母純粹的政治聯姻，看似嫁入高官豪門之家，實質上辛酸苦辣只有她們自己知道。想起她們每次回娘家哭紅的眼眶，蘇木也十分不忍。

  接下來的幾天裡蘇葉陪著虞清和凌莫在惠山逛了逛，沒有起什麼波瀾。只是郭子淵，受了蘇仲平的氣，實在是咽不下去，只停留了一天就不告而別，拒絕參加正日的壽宴，以此表達不滿。蘇紹公知道了，狠狠把蘇仲平教育了一番。自古文人相輕，蘇家文武兼備，到了蘇紹公這裡在文壇上名聲並不好，郭雲孫算是少有能和他泛泛之交的人。如今這最後的一個大家也不願意與他們來往了，不得不說是重大損失。

  蘇葉總覺得自己與這個家有些格格不入，父親平庸守舊沒有什麼見地，在荊州的同輩紈絝子弟裡面是出了名的好糊弄，整天好面子充大哥，身邊混跡著一圈遊手好閒之人，不但騙吃騙喝還要弄點銀子搞點官職。他本人混日子一樣地得了這個縣丞的位置，還一心謀劃著名更上一層樓，殊不知整個荊州都冷眼旁觀，等著他離了蘇紹公的羽翼，跌上一跤。

  虞清見她有些叛逆的樣子，轉移話題道：「你祖父挺厲害啊，這麼多人來給他祝壽，有點桃李滿天下的意思。」

  這不說還好，一說蘇葉更不樂意了。雖然蘇紹公學問極高，幾個孫輩都時常要聆聽他的教誨，確實發人深省，收穫良多，為人處世也是道德楷模，受盡尊重。但有一件事讓蘇葉耿耿於懷，就在去年，快八十歲的白髮老人納妾了。所娶之人居然只有二八年華，比他孫子蘇木還要小上幾歲。在官宦人家本是常事，江湖戲言：「一枝梨花壓海棠！」，也算是文人雅事。

  但這給蘇葉小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原本在心中偉岸的形象瞬間崩塌。原本純粹的文人世界，也都散發著一股噁心的齷齪味道。

  那個姑娘虞清也在蘇家見過，算得上是端莊大方又平平無奇。見了蘇木兄妹也是淺淺地打著招呼，沒有拿什麼長輩的架子。

  凌莫勸慰蘇葉道：「也不能這樣想，你祖父年紀大了，總要人照料。一個年輕的姑娘留在身邊，沒有個名分以後的日子總歸不好過。你祖父不過是給她一個日後安身的名頭罷了。」

  蘇葉才不管這些，滿臉寫著的都是對她的鄙夷和不滿，從來沒有一個好臉色。

  聽著這位被稱作崔姨娘的姑娘大小姐長、大小姐短的、近乎討好地與蘇葉對話，虞清對她莫名產生了一股好奇，很想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女子，能夠婉約大方、知書達理至此，卻偏偏成了一個耄耋老人的妾室？

  她的餘生註定要在貞節牌坊下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