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有教無類

  「不只如此。」郭子淵攜著虞清的手對眾人道：「虞師弟是我父親的關門弟子，故而與我是實打實的師兄弟。」

  

  郭子淵此言一出，蘇家兄妹才想起來，當初大儒程元皓不敢收虞清為徒正是因為此。也可見剛剛虞清與蘇仲平施了平輩禮，並不算羞辱他。

  蘇仲平有些吃驚道：「什麼？你是郭雲孫郭老夫子的關門弟子？」

  蘇葉這下找到氣他的點了，譏笑道：「怎麼樣，五叔，不再瞧不起人了吧！就你那兩下子，還好意思稱人家是武夫？」

  蘇仲平嗤之以鼻道：「哼，不知道你怎麼投機取巧入了高門，都說郭夫子有教無類，果然如此。」

  此言一出不但是在貶低虞清，順帶著也批評了郭雲孫選擇弟子不夠慎重。這恰恰觸碰了郭子淵的軟肋，儒門向來最重視禮法門第，而郭雲孫偏偏要打破這種門第觀念，即便是販夫走卒亦能登堂聽課。眾多儒生雖敬佩他的學問，對此仍然頗有微詞。

  此時蘇仲平當著他的面諷刺「有教無類」，真有點當面打臉的意思。

  郭子淵冷笑道：「蘇五爺莫要誇口，論起學問來，別說是你，就算是你家二爺，也不一定是我師弟的對手。」

  他所說的二爺，正是當朝戶部侍郎蘇文開。

  蘇仲平聽出他語氣不善，知道剛剛有些失言，卻還是口頭上不認輸道：「子淵兄也太給這小子臉上貼金了，黃口小兒，敢和正四品的大員比較？」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碼頭上有好幾波人都是為了等虞清，這不，又有一位劍士模樣的人徑直向虞清走來。

  那人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抱拳施禮道：「請問可是虞清虞公子？」

  「正是在下，你是……」虞清盯著那人劍上的配飾看了兩眼，頓時瞭然，「玄月宗？」

  那人笑道：「正是，公子，宗主無暇參加蘇家盛會，雖送來賀禮，仍覺得不夠重視，特地命我在此等候，請您務必代表宗門出席。」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燙金的紅色請帖，遞給了虞清。

  也就姜師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好在她還知道自己身無長物，早早備好了壽禮，不然豈不是尷尬。

  虞清並沒有伸手，而是由一旁的凌莫接了過來。

  他看也沒看問道：「準備的什麼賀禮？」

  那人道：「這無需公子擔心，屆時會有人直接送到府上，公子安心代表宗門出席即可！」

  虞清點點頭道：「好的，知道了。」

  來人也不廢話，和眾人點頭致意後獨自離去。

  蘇仲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如果剛剛郭子淵他還敢爭辯兩句，此時的玄月宗卻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

  作為天下最神秘的宗門，雖然門人不多，一脈單傳，但是傳說中有抵抗仙人的能力，自詡為人間大道的保護者，玄月令一出，別說江湖門派就算是朝堂上的大人物們也不敢輕易違逆，背後的實力可見一斑。

  蘇葉此時無比得意，好像那個被天下第一宗門當作代言人的是自己一樣，炫耀地說道：「五叔，這下虞公子可以參加壽宴了吧？」

  「當然，當然。」蘇仲平黑著臉低聲喃喃。

  就連一直不發一言的凌莫都忍不住譏諷道：「蘇五爺一定奇怪我家公子為什麼能代表玄月宗吧？你放心我家公子不是下一代玄月宗主。只是和姜宗主關係莫逆罷了！」

  一聲馬的嘶鳴打破了現場的尷尬，原本喧鬧的街面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首尾相接的六匹白色駿馬慢悠悠都從街心走過，場面令人震撼。雖說夏國國力越來越強盛，擁有五六匹馬的隊伍現在已經很是常見，但是像這樣的沒有一根雜毛的大白馬，還如此高大英俊的，還是十分少有。

  況且其中任何一匹拿出來都可以稱得上是神駿，若非老太師壽辰，小小的縣城百姓哪裡會有這樣的眼福。

  馬隊後面跟著一輛馬車，通體紅木，經過精心雕刻和打磨，光滑如鏡。車輪的輻條纖細而堅固，宛如琴弦一般，轉動時輕盈而富有節奏感。車廂上雕刻著精美的雲紋，懸掛的玉石，閃爍著迷人的光澤；車窗上蓋著綢緞的窗簾，繡著鳳凰浴火圖。最引人注目的是車轅上懸掛的一對銅鈴，隨著馬車的行進發出悅耳的聲音，叮叮噹噹，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蘇仲平等人也忘記了爭論，不由自主地盯著這輛馬車。就在它從眾人面前通過的時，車中人輕輕撩開窗簾，裡面端坐的居然是一位身穿紅衣、頭戴帷帽的女子。其他人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被這一串華麗所驚艷。虞清卻突然想到了救了自己一命的紅髮女子。她說會在前頭等自己，難道說的就是這裡？

  既然來到了蘇木府上，當然要去拜見他那個在惠山縣任縣丞的父親蘇仲河。

  蘇木介紹道：「父親，這就是在西狩對兒子、女兒照顧有加的虞清虞將軍！」

  蘇仲河也是為了蘇紹公的壽辰忙得焦頭爛額，此時不得不強打著精神會見兒子在軍中的頂頭上司，他站起身來沒有擺長輩的架子，而是拱手道：「虞將軍少年英傑、氣度不凡，若非有足下照拂，我這兩個孩子恐怕撈不著什麼軍功回來，不丟人就算好事了。」

  虞清忙行了一個晚輩禮道：「蘇大人過謙了。惠山軍軍容齊整，蘇兄是難得的將才，指揮若定、調度有方，可見家學淵源；葉子年紀小，雖然浮躁一些，但也頗識大體，作戰驍勇，幾番衝鋒陷陣，殺敵無數。」

  「虞將軍不必誇他們了，兩個頑劣之人罷了。」蘇仲河抬手示意二人坐下，下人立刻沏上茶來。

  蘇仲河繼續道：「這是去年黔茶，天氣寒冷，估計要再過一個多月才有新茶。我聽說空聞大師，精通茶道，虞將軍不妨嘗嘗看。」

  虞清忙道：「家師確實頗愛飲茶，只是晚輩沒從中學到什麼，不過牛飲罷了。」說著端起茶杯，輕輕一吹，熱氣帶著茶香撲鼻而來，他不禁嘆道：「好茶！」

  接著小啜一口，茶水在口中回甘，清香與苦澀交織，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