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惠山縣

  逆水行舟亦比陸路安穩，短短十天，已進入了惠山縣地界。

  惠山地處荊州邊緣，緊扼入蜀咽喉，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雖屬於荊州管轄，實際上離蜀州還要更近一些，甚至有觀點認為惠山實際上就屬於蜀山一脈。

  虞清二人便在此處下船。

  大年初十的早晨，碼頭依然繁忙喧鬧，商販們吆喝著推銷貨物，船工們高聲呼喊著指揮著貨物的裝卸。五彩繽紛的絲綢和各式各樣的瓷器從這裡運往各處，空氣中瀰漫著春天的氣息和各種香氣。來往的客商和力夫們在這裡穿梭，構成了繁忙紛亂的場景。

  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顧右盼地尋找蘇家的人。

  凌莫乘等待的時機問道：「公子，花朝執意要留船等我們同行，你為何斷然拒絕？」

  「別胡說，我什麼時候斷然拒絕，明明是婉言謝絕。」虞清笑著說道：「花朝的背景太過神秘，居然能動用官軍的力量，雖然他看起來並無惡意，但是無事獻殷勤，必有所求，還是小心為妙。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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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什麼？」凌莫歪著頭問道。

  虞清抬頭看了看巍峨的山脈，嚮往地說道：「傳說蜀道難，我也想從陸路入蜀，體會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凌莫點點頭道：「我自小和義父在京城生活，攏共跟他回過三四次蜀中，走的都是水路，這一回我也跟著公子體會體會陸路的風景！」

  「虞將軍！凌姐姐！」突然遠遠地傳來一聲聲熟悉的呼喚！

  虞清尋聲望去，原來是蘇葉！

  她穿著一襲淡綠色長裙，搭配青色夾襖，外面披著一件藏青色的大氅。她歡快地跳躍著，臉上洋溢著喜悅，眼睛清澈明亮，散發著活潑的光芒。

  她拼命地朝這邊揮手，生怕他們看不到。

  虞清也朝她揮了揮手，卻終究沒有高聲呼喊。

  終於，三人擠過喧鬧的人群，會合到了一起。蘇葉笑著說道：「終於等到了你，虞公子閣下！」

  虞清無奈地搖搖頭：「這是什麼稱呼，我不就晚到了幾日嗎？怎麼，這就等不來了？」

  「可不是嘛，我哥讓我天天在碼頭等，這春寒料峭，把我都要凍壞了。」她挽著凌莫的胳膊，開心地上下打量著二人。

  凌莫忙道：「小葉子別生氣，我們路上遇到點變故，不得不來晚了。」

  「我可不會為了這點事情生氣，不過我叫你虞公子閣下是有原因的。」蘇葉一邊說著一邊陪著他們往前走，「走這邊，我哥在前面的集市上。」

  虞清環顧了一下蘇葉剛剛站立的地方，微風吹拂著，而那幾個僕人正在拆卸的棚子顯然是為了給蘇葉遮風擋雨的地方。他不禁笑道：「你當然不必生氣，搭著這麼大的棚子等人，簡直和在家裡一樣，怎麼會凍壞了，別告訴我有棚子沒有火爐！」

  「火爐當然是有的。」蘇葉白了他一眼，繼續道，「我還天天聽說書呢，說的都是公子虞清，西狩大戰毛蠻的故事！」

  她說話的時候，刻意將「公子」兩個字咬得很重。

  虞清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叫『公子』虞清？」

  「就是人們怕你的辨識度不高，名字不好記，又起了個外號叫做『公子』！」蘇葉撇了撇嘴說道。

  「什麼意思？」凌莫也有些疑惑：「我一直這樣稱呼公子，當然也只有軍中幾個人知道，如何就傳開來了？」

  蘇葉做了個同樣疑惑的表情說道：「一開始人們只是流傳北境戰場有一個鬼面將軍，時而是殺人魔王，時而又風度翩翩，一劍封神、力敵萬軍，挽狂瀾於既倒。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有人稱呼你為『公子』虞清，一同被賦予稱號的還有『王子』萬松，『劍子』虞句，就連塗月也被冠上了『星子』的名號！」

  「其他我都懂，可是這個『星子』是什麼意思？」虞清一臉無奈，這都是什麼人，一心想要造神，居然這樣的招數也用上了。

  蘇葉解釋道：「據說是因為塗月名字帶個月字，總不能叫他『月子』吧。天天被人生完孩子坐一坐？只好稱作『星子』了。唉，多少還好聽一點。」

  「你嘆什麼氣啊？」虞清發覺她的神色有些不對，好像有什麼話沒有說完，便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有說？」

  「確實是。」蘇葉滿臉不樂意地說道：「我和我哥也共用一個子。被人稱作『雙子』！」

  虞清與凌莫啞然失笑：「這也行？」

  蘇葉狠狠拽了拽凌莫的胳膊，一臉生無可戀地說道：「你們別笑，我們家裡人還把它當作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四處宣揚，說我們兩兄妹能和王世子齊名，真正是光宗耀祖，前途不可限量。」

  虞清也能理解，像蘇家這樣的世家，依靠出仕朝廷才有了如今的家業，當然希望每一代都能夠到京中擔任大員。

  蘇葉的祖父老太師蘇紹公位列三公，如今雖致仕在家，對朝堂仍然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堂叔蘇文開現官居戶部侍郎，未來仍有上升空間，躋身宰輔亦有可能。蘇葉的父親，雖然只是個縣丞，在惠山縣官場位居第二，但也是個實實在在的地頭蛇。夏朝設十三州，每州下轄若干城或縣，一縣主官已算是屬地大員。

  如今作為小輩的蘇木、蘇葉一代已在戰場嶄露頭角，如何不成為家族的一件大事用來宣揚？

  「對了，你們一路上奔波肯定沒有接到聖旨吧？」蘇葉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趕忙說道。

  虞清問道：「什麼聖旨？」

  蘇葉道：「也沒啥，本來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就是時間上有點緊。陛下要我們這些西狩立功的將士在三月底前趕到京城參加受封大典。不用說，你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只是你的旨意肯定是送到昇州城去了。」

  「我能不能當作沒聽到？」虞清無奈地笑道，「我和師妹還想著四處遊玩呢，這點時間干正事都不一定夠！」

  蘇葉癟癟嘴道：「天下各處傳詔，凡功勞簿上有名者皆要入京，你說沒聽到，騙鬼呢？」

  虞清也只能搖搖頭道：「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快，你們看，我哥在那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