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紅幡幻境

  虞清嚇得只能拼命向外跑去，漫無目的地在漆黑的夜晚逃避身後的追殺。他仿佛置身於荒蕪的戰場上，四周瀰漫著濃厚的死亡氣息。身後的冤魂們如影隨形，他們的哀嚎聲在耳邊迴蕩，讓人無法呼吸。

  腳步逐漸沉重起來，身體被恐懼和絕望所束縛。走到每一處，都會看到那些死亡的面孔，冤魂索命一般緊追不捨。

  突然，跑著跑著，前面驟然出現了一道門。門裡射出溫暖明亮的光，打破了黑暗。他朝著那道光跑去，身後是冤魂們的咆哮和哀嚎。

  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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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清像一個快要渴死的狗，終於看到了河流，欣喜地奔跑。

  此刻的他，忘記了榮耀、信仰、廉恥、親情，唯有對生的渴望，支配著他的一切。

  「真希望它能將我拉回人間！」

  是的，他回到了人間。

  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跟隨郭任出征的場景。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只是可惜他再前來偷襲的將官而是陷入敵營的牧民。

  大巫和白倉攜手站在廣場的中央，和眾人一起舞蹈，大聲唱著讚歌。大巫手裡拿著一根幡，輕輕揮動，虞清再次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手指粗的麻繩將他死死綁在一根立柱上，並排綁著的還有好幾個年紀相仿的漢族青年。

  白倉打扮成巫師模樣，穿著彩色、華麗的薩滿服，手持一把尖刀，圍著他們邊唱邊跳著向篝火祈福。待他跳到其中一人面前，手起刀落劃破了對方的喉嚨，鮮血噴射出來，淋在他的臉頰上。

  那薩滿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要將尖刀直入虞清的胸膛，將那一顆受到驚嚇而無處安放的心活生生地挖出來。

  虞清心臟極速跳動，身體不住地顫抖。

  紅幡之下的之人陸續醒來，而虞清卻臉色蒼白，身體晃動，心神不寧，似有不妥。凌莫眼中滿是關切，卻不敢上前，只能目視凌泉，請求指示。凌泉微微搖頭，臉上雖有擔憂，卻不甚著急。

  白倉是第一個從幻境中走出的，這卻不值得驕傲，畢竟紅幡幻境他進入過多次，雖然每次都會有所不同，卻也稱得上熟門熟路。

  他阻止了歡呼的毛族人，對台上施禮道：「丞相、各位大人，此紅幡，我比較熟悉，先出來是理所應當的，不能算我方勝了一籌。」

  野利元戎點點頭，看向身旁的夏國官吏道：「白倉頭領說得有理，且在一旁看看其他勇士如何破題。」

  恰在此時，朱元不負眾望，終於從幻境中走了出來。他一睜眼看到正要退場的白倉，先是一愣，隨即瞭然，心中有些不憤，但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必須表現出寵辱不驚。他道：「大巫妙法，果然厲害，小生甘拜下風。」

  說完便拂袖退回座位，此一番與白倉相比倒是少了幾分氣度。

  萬桐搖搖頭說道：「毛族人中也有好男兒，此時我才明白皇爺爺為什麼一定要將毛族收作藩屬。大夏海納百川，應當容得下異族兄弟。」

  萬松冷哼一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堂兄不要太過長他人志氣了。」

  他們正說著話，一股劍意沖天而起，狂風以紅幡為中心肆虐開來。大巫眉頭一皺，搖響了手中的鈴鐺，飛揚的幡旗逐漸安靜下來。

  再看場中，虞句猛地站起身來，接連向後退了兩步，臉色慘白，堪堪穩住身形。

  「好，好，好。」萬旭撫掌大笑道；「虞家兄弟，劍法出眾，今日一見遠勝往昔。」

  一旁的程元皓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虞句確實厲害，能夠在幻境中激發潛能，使出遠超平常水平的劍意。但事實上，他並不是自己走出了幻境，而是被大巫主動驅逐，到底是怕他一時收不住手影響了周圍人破關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就不好說了。

  但大巫不願點破，他也就不便多說。

  虞句看了看身邊渾身顫抖的虞清，有一些擔憂，卻也無計可施，只好退到一旁，靜觀其變。

  幻境中，虞清心臟極速跳動，一把尖刀就快要刺進身體。

  突然，一股涼意突然出現在胸口。

  虞清低頭看時，是一個繡著蘭花草的荷包，那裡面有一件他帶了十年的物件。

  尋找霧龍草時，唐澤蘭曾問他荷包裡面放的是什麼寶貝。他有些警惕，沒有說出來，未曾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場。

  那是離開月輪國時，母親給的一枚印章。那是一枚玉質小印章，由一流的青色和田玉精心雕刻而成，小巧精緻，頂部有一個精美的螭龍紋，龍眼炯炯有神，仿佛在審視著使用它的人。此印章一看就是上品，經過了精心的打磨和雕刻，周身符文暗記來回流轉，線條流暢，細膩入微。印章的底部是刻有篆書的印文：「仙都主人」。

  而此刻，身處幻境的虞清被它傳出的一點涼意喚醒，逐漸恢復了清明。

  這時的虞清，才想起自己身處西狩軍前，被一支幡困在了幻境之中。

  幻境中白倉和大巫，此刻都變成了提線木偶，愣在原地，不再動彈。虞清一聲大吼，身上的繩索自動解開，手中更是幻化出一柄長劍，直刺白倉胸膛。

  白倉未做任何反抗，身體逐漸虛化，慢慢原地消失。

  虞清大喜，如法炮製，刺向大巫。心中想的卻是，如果大巫能出手還擊就好了。

  果然心隨意動，言出法隨，大巫如他所願，接招餵招，一招一式都比虞清更加高明。

  虞清嘿嘿一笑，抬頭大聲道：「你是我幻想出來的，我還能在自己的夢裡被你欺負咯？」

  他仔細探查了體內的靈氣，如今已經如同一條小龍，在丹田裡遨遊。揮一揮手中長劍，他暗自興奮，大巫的手段果然是神鬼莫測，此時在幻境中自己居然能夠使出了那一劍定山河的全部威力了。

  這哪裡是什麼考核，明明是體悟功法的良機！

  虞清隱約聽到有人在已經從紅幡製造的幻境中醒來，而他自己也是隨時可以睜開眼。但他歪著嘴微微一笑，好不容易來了，不多試試劍法豈不可惜？

  「不管那許多，我且再試一遍。」

  他一邊練習一邊想著，如果是時常進入這樣的幻境，豈不是別人都還在練基本功，我已經站到房頂上了嗎？就是不知道練的心得能不能用到現實當中。

  大巫的功法奇特，這會兒卻只能是根據虞清的想像出他所了解的招式，一會兒像白倉以幡為槍，游龍探穴，一會兒像虞句操縱飛劍，神秘靈動，一會兒又像塗月大刀橫劈，氣吞山河，總之狀態滑稽，有點惡趣味。

  就這樣，虞清旁若無人地在幻境中反覆練習，甚至幻化出兩個自己，一人作戰一人觀戰，一心二用有些傷神，卻也算是事倍而功更倍了。

  若是大巫知道，她用來考較眾人的幻境被人用來練功，還是以自己為陪練，肯定要氣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