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褻瀆生命

  話盡於此，如果安警官在卸掉責任後依舊存在閃光點，那他或許會有些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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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現在，這個彎下脊樑的男人沒有絲毫特別處。

  江步望向正在穿過濃霧的柳幸，現在與其說她是在走，倒不如說她是在『蠕動』。

  當柳幸走到身前時，眾人才發現她矮了不止一截。

  長風衣袖口與衣領變得濕漉漉的，不停滴落下液體。周遭空氣因為她的到來而多了幾分肉脂的氣味。

  可就算異變的如此嚴重，她依舊穩穩懷抱著偶人。含糊不清的嗓音在溫柔的低哼搖籃曲。

  看得出來，她很受小孩子的喜歡。退化成小嬰兒的偶人乖乖巧巧熟睡著，小手緊緊抓著柳幸的衣服。

  「跟我來。」

  江步轉身後，看到驚慌不知所措的眾人，隨意安撫兩句：「不用那麼緊張，暫時安全。都找地方休息一會。」

  在路過大哥和DD時，他在男人傷口上輕拍兩下，對滿臉擔憂的DD說道：「去聊點開心的。」

  聽了江步的話，DD還以為大哥已經沒救。清澈的眸子一下子蓄滿了淚水，連帶著長長的睫毛上也掛上了水珠。

  TA咬著嘴唇，冷白指尖顫抖地點向墜在泥土中的手掌。一時間，DD分不清是誰在流逝溫度。

  淚珠終究還是不成器地淌下，複雜的情緒與思念一同湧上咽喉：「我們還沒來得及恨你…也沒來得及感謝你…

  你救了我們，卻又留給我們絕望。你不是說會來找我們嗎？你不是說會帶我們離開嗎？

  都是假的。你這個騙子！」

  突然，指尖收縮一瞬。

  DD一時沒緩過神，直到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為TA擦去眼淚，身前人憨厚地笑了起來：「咳咳…我作惡多端，連地獄的魔鬼也不肯接收。我待留這兒贖罪才行。」

  隨著笑聲，右肩的傷口處長出密密麻麻的肉芽。

  或許將產生難以接受的異變，但在此刻，一切值得。

  ……

  五顏六色的衣服攤放在地上，最昂貴柔軟的衣料被鋪襯女人身下，以及覆蓋在她的身上。

  江步邁著小短腿走到跟前，掀開遮蓋面部的衣物。

  屍體腐爛得厲害，算起來不到一個小時。卻已經變得死灰一片。

  「時間上果然仍存在問題。」

  江步喃喃低語，背對柳幸毫無波瀾地說道：「你快死了、」

  「嗯……」

  柳幸語氣平靜，並不看重自己的生死，甚至隱隱帶著些許輕鬆。

  「怎麼？你也同F一樣，覺得死亡就可以贖罪了？」

  江步側過臉時，陰影覆蓋上他的雙眼。看不透他的神情：「還在悔恨自己沒能拯救那個孩子？」

  「你、你會讀心？」

  柳幸聞言一驚，逐漸融化的身軀抖動著，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掛著僵硬微笑的孩童。他看上去既像遊戲人間的神靈，又像蠱惑人心、欺詐靈魂的惡魔。

  江步揉了揉臉頰：「你的心事全放在了臉上。至於讀心，有人告訴過我：秘密是人最大的寶藏，也會是最大的悲愴。

  我答應她不會輕易這麼做。除非遇到滿臉死意的傢伙。」

  他指著地上面色猙獰鐵青的女人說道：「她在死亡前至少遭受了三種痛苦。缺氧、胎動以及貧血。更是在死亡後才生下的孩子。

  很難相信吧，會存在如此離奇的事情。」

  江步望著孕婦的屍體沉默了。

  人性是門高深的學問，也是常讀常新的哲學。

  有人卑劣，有人高尚。

  有的母愛似海，而有的…卻將孩子當做隨手可棄的垃圾。

  …

  他眸中平靜無絲毫波瀾，望著虛空，仿佛在看向未知的遠處，緩緩說道：「你可以選擇死去，也可以選擇承載這具身軀，替她完成遺願。

  哦，對了。別指望我會救那個孩子。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在關鍵時刻放棄你們。」

  江步冷漠無情的語言並未引起柳幸的反感，後者在短暫的反應後，反倒是撲哧一聲笑了。

  她輕緩地將偶人放在柔軟的衣物上，因為怕掙脫小手捏著的衣物會將祂吵醒，便指尖一划，將那件衣料割下。

  柳幸的兩隻手掌好似滴著蜂蜜果醬的華夫餅，虛腫又寬大。她大大方方地拉開衣領，露出那張融化後五官打亂位置的面容。

  然而，就算她如今如此可怕，語調依舊溫柔，俏皮道：「鎮長，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一隻傲嬌的小貓？明明心底很溫柔，卻總因為背負太多而沉著臉。

  笑笑吧，你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廢話真多。」

  江步揮手間抽出薄薄紅霧，動作輕快，瀟灑流暢。但不知是不是柳幸那番話語的緣故，頗有幾分侷促感。

  「聽好了，你是我第一個實驗品，我不保證你會變成什麼。所以，留句遺言。」

  柳幸的雙眼已經徹底融入肉漿中，僅剩半片嘴唇微微彎起。

  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反而在笑。

  「我啊，其實不討厭來這個世界。」

  聲音斷斷續續，越來越微弱，在嘴唇幾乎粘在了一起前，柳幸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獨自在這個世界…一定很可怕吧？那份孤獨…我無法想像…赫～吼～！」

  屬於柳幸的意識消散。

  一條鮮活的生命，淪為污染衍生物。

  江步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他伸手點在死去多時的孕婦額頭上。輕聲開口：「你的肉體歸我所有。作為交易，會有幾個笨蛋替你找回孩子。

  嗯，去吧。」

  猩紅的血霧在聚起的一瞬間籠罩女屍，從她的眼竅、鼻竅、耳竅嘴巴等，鑽入體內。

  沒有突然出現的靈光，也沒發生眨眼間的轉變。

  骨骼『咔咔』的摩擦聲與筋路繃直時的細微聲，在小小的空間內迴蕩。

  這方薄霧覆蓋的空間，似乎與外界隔絕。

  其中也包括死亡。

  江步睜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變化中的女屍。在他的視線中，血管、肌肉、脈絡等等，都需要親自把控。

  這次嘗試，不像製造偶人與血屍那樣心神一念便可以創造。

  而是一次對生命徹徹底底的摸索。

  是對生命的褻瀆。

  更是對上帝與神明職權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