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此間事了

  大盛京城，安樂宮。

  這曾是歷代皇帝寵妃的居所。

  不過當代盛弘帝僅僅定下皇后，之後就算滿朝文武再如何勸說，也對納妃一事不感興趣。

  當然，皇后姓姬。

  但安樂宮最近卻住進了一位少女，據說竟只是個平民，引得無數人嫉妒。

  人們流傳，這位少女美貌至極，乃是仙女下凡。這才有得盛弘帝心愛。

  入夜打更聲剛過，這位被眾人議論紛紛的少女大眼睛一轉，摸黑翻身下床，踮起腳尖來到門前傾聽。

  安全，看來那群煩人的傢伙都放鬆警惕，暫時離開了。

  她特地換了身衣物，除了懷中小心懷抱著一件物什，別的什麼也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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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吱~！」

  哪怕是夏季，夜風也有些微涼。少女裹緊衣服，將懷中的東西收好。小心謹慎專挑陰暗處走。

  在路過一處轉角時，看到夜間巡遊的護衛們。還好少女機敏，及時縮回牆後，拍著胸脯暗道好險。

  然而，那隊本該繼續向前巡視的護衛，卻調整了方向就地折返。

  「好機會！」

  少女眼前一亮，只以為是運氣好，趕緊抓住機會小跑過去。

  卻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被完完全全傳入男人耳中。

  男人身材魁梧一身玄衣，袖口縫著金紋。闔眸靜坐似是雄獅休憩，氣度非凡。

  燭火燃至半截，雖已是深夜，桌子上也擺滿了文書，此刻一名侍衛正單膝下跪匯報消息。

  待探子說完後，趙橫：「繼續跟著，但不要隨便出手。」

  「是！」

  侍衛恭敬著退下後，趙狠微微搖頭：「先生不凡，就連小小侍女也是不凡。」

  說罷，正準備繼續挑燈夜讀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能這般無禮的，只有趙橫親自培養的那群暗衛。

  「進。」

  「陛下！大事大事，姬家滅門了！」

  來人臉色潮紅，喜色溢於言表。

  「嗒~」

  「什麼？！」趙橫失態的站了起來，失聲道：「真的？」

  「千真萬確！小人親眼看到姬府燃起沖天大火，更是沒有一個人逃出來。想必是全都葬身火海了！」

  趙橫在室內來回踱步，表情變了又變。時而振臂，時而唏噓不已。

  嘆的是心腹大患就這麼解決了，心中總覺得有些空蕩蕩的。

  但另一方面，又想到了當初的先生，不由有些失落。

  呢喃道：「先生，橫...拜謝...」

  他朝著姬府的方向，恭敬做了一揖。

  然而，身後卻響起一聲清冷的聲音。

  「各取所需罷了，趙橫，我的承諾已經兌現，現在輪到你了。」

  「先生？！」

  趙橫還未從情緒中走出來，一時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安慰不知所蹤，室內中央出現一張桌子，上面有序擺放著茶具。

  溫潤清冷的公子坐在桌前，面容宛若天人，卻極為陌生。但趙橫卻能從他的氣勢動作中，看出他就是江步。

  趙橫脫口而出：「先生您...還是人嗎？」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唐突，但江步竟認認真真地考慮片刻，最終微微搖頭。

  「已經不算了。」

  「那您是神還是鬼？」

  揮袖撫了撫座椅，又倒了杯熱茶，一如曾經見面那樣江步示意他坐下說話。

  待趙橫平復後，他冷然道：「是什麼重要嗎？

  神與鬼都在人心。是神是鬼還是人，無非一念之間。

  姬家老祖從開國活到了現在。

  在世人看來，他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可對姬家與你我而言，他不過是頭惡鬼。」

  茶水熱氣氤氳而起，勾勒出一幅幅姬家子弟的慘狀，以及姬家老祖最終被關押的場景。

  趙橫在短暫的驚訝後，平復下情緒，堅定道：「橫，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江步端起茶杯，微微一笑：「不急，還未天明。」

  ......

  翌日，並無雞鳴。

  昨夜之事，已導致百里雞犬死絕。

  天暗無日，烏雲密布中有著鬼哭狼嚎的哀鳴。而這一切，都源自已經燒作廢墟的姬府上。

  京城人心惶惶，不知所措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

  「快看，天際好像出現了什麼！」

  眾人抬頭看去，卻見烏雲化作了一隻擎天巨掌，攜翻山倒海之勢，向姬府拍去。

  掌勢帶起的巨風，將靠近的人直接掀翻在地。

  「天罰！天罰！姬家傷天害理，引來天地震怒。」

  流言蜚語總是流傳得極快，更何況是人心愚昧的時代？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顫聲祈求著上天饒恕。

  這件事情越鬧越大，當朝盛弘帝自然不會不管。

  事後，皇后哀泣著懇求皇帝為姬家主持公道，最終卻在姬家地下，翻出上萬具腐屍骸骨。

  於是姬家在一夜間，聲名狼藉到極點。

  往日受人愛戴，現在被人唾棄。

  京城人人都在聲討姬家，甚至連帶著仇視起姬姓族人。

  除了一名剛剛逃出來的少女。

  「當~！」

  精心護送一路的東西掉在地上，銀光連轉，那是把昂貴的短匕。

  「少爺...您，不要翠兒了嗎？那翠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小丫鬟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沖入化作廢墟的姬府中，眼神呆滯空洞，一聲聲念叨著。

  最終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一口井前。

  小丫鬟美眸瞬間睜圓，不敢相信地望向井前的那道人影。

  「少爺！」

  她喜極而泣，飛奔向前撲去：「翠兒...翠兒以後會更聽話的！少爺別不要翠兒...

  您帶我走好不好？翠兒現在吃得很少...真的...」

  可是，空氣中卻有一道無形壁壘，將她阻隔在外，任由她再如何哭鬧，也穿不過去。

  明明僅一步之隔，卻宛若天涯海角。

  那道人影不曾轉身，也不發一言語。留下一團包裹後，躍入井中。

  「少爺！」

  她終於能過去了，趴在邊沿上，卻看到井水已經乾涸，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腳邊，那道人影所留下的是一個呆頭呆腦的胖娃娃。

  稚童懷中揣著一冊竹簡，攤開后里面的字跡怪異，歪歪扭扭。

  右下角，還有人精心刻了一個字，看上去像是對前文的臨摹。

  「咿咿...呀呀...」

  口齒不清的稚童趴在井邊，小眼睛眨了好幾下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爹...爹...

  江盤...想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