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逆轉的空間

  當石塔塔剎那顆大眼球活過來後，腳下傳來強烈的震感。好似地龍翻身。

  內宅為數的不多的樹木傾斜，帶起大量泥土的根莖翻出，大地斷裂下陷，裂出一道道無底深洞。

  江步預感不妙後身體漂浮在半空中，視野開闊後，將所有的變故盡收眼底。

  「叮鈴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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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宅屋檐下掛著的小編鐘亂作一團，散亂無章。

  三層樓高的建築，牆壁爬滿裂紋，再也支撐不住整體結構。木質門窗在擠壓下變形碎裂。高高懸掛的燈籠火燭落到草地上，燃起沖天大火。

  但火光卻並不明亮，而是在被血霧染上了一層顏色後，顯得猩紅詭異。

  除了神廟處毫無變動。

  另外三座建築全部坍塌後，從地基中湧出粘稠的黑色潮水，腐臭刺鼻。

  在潮水中，不時有殘肢斷臂掙扎著伸出。

  那是姬家百年內所有死去的人，他們的身體完全融在一起，只剩下個別的還留著些殘肢。

  黑泥屍潮攜帶著姬家百年的怨恨，呼嘯著向江步打來。濺起的『水花』落在大地上，泥土頃刻間腐敗變質，長出惡臭至極的腐爛肉塊。

  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形剛要轉移，卻發現身體像是陷入了泥潭中，在一點點地深陷進去。越是掙扎，阻力越大。

  視線撇向石塔塔剎後，一切瞭然。

  那組成大眼球的無數眼睛瞳孔正凝視著他。

  當江步嘗試向前邁動一步時，所用眼球一同劇烈震顫，其中幾顆布滿血絲，瞳孔失控轉動，『砰』的一聲炸開。

  但束縛力度並未減輕，很快又新生出幾顆眼球，填補空缺。咕嚕嚕地轉動數圈後，滿懷惡意著盯向江步。

  黑潮與眼球，都是老東西的一部分。

  老東西算不上獨立位格的詭異，只是泥塑神的污染衍生物。

  但他相當特殊，不僅能創造出閹割版的詭異，還能賦予類似『規則』的能力。

  江步有些失望，本以為這次的扭曲之旅，能有機會找到『駕馭與共生詭異』外的第三條途徑。

  但從結果看來，一切都是老東西的手筆。

  不過倒也能借鑑一番。畢竟他創造出來的偶人除了簡單移動思考外，沒有任何能力。

  嗯，不能白來一趟。

  思索的這段時間，黑潮已經涌到了面前，潮水最前列是幾顆半腐的人頭，陷入黑泥中，髮絲脫落擺動，腐臭味能瞬間讓人嗅到後暈厥。

  但江步面色依舊平淡，他伸起右手，拇指食指與中指拈在一起。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導致數百顆眼球炸裂又新生。

  「嗒。」

  一聲清澈的響指聲，卻壓蓋過呼嘯而來的黑潮中的嘶吼聲。

  下一瞬，黑潮竟像是倒放的視頻般沿著原路涌回大地的裂縫中。

  就連濺落出的『水花』，也一同返回，只是已經腐化的土地，並沒有恢復原樣。

  附加在身軀上的束縛在這時鬆弛一瞬，及時抓住機會，江步瞬間消失。

  失去了注視目標後，所有眼球無序地來迴轉動，想要搜索目標。

  視線覆蓋三百六十度所有方向，並未有收穫。

  然而，從大眼球最中央猛地鑽出一條晶瑩如玉的手臂。

  接觸到眼球後，紋路開始蔓延擴散，覆蓋過的部位均化作光羽消散在空中。

  身後，祂通體晶瑩，如披著一層聖潔的光暈。每一處都完美至極，仿佛是造物主精心創造的唯一寵兒。

  鼻樑、眼眸、身體流暢的曲線弧度，乃至每一寸毛髮與呼出的氣息，都只能用『完美』二字形容。

  天籟般的嗓音如同聖樂自天際傳來。

  「不完美的造物...必須抹除...」

  大眼球毫無掙扎的機會，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從世界上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披著光暈的人影站在原地休憩片刻，才顯露出原本的模樣。

  自然是江步。

  他心有餘悸地看向手臂，嘆道：「我的設想還是可行的，使用完整版的『完美之臂』，只要將渴望改進的部位改造，便能很好地駕馭。

  只是這麼看的話，『褻瀆修女』與『完美之臂』的相性非常高，能發揮出後者全部的潛力。

  但是，區區一條手臂居然會篡改我的『思想』，這...以後還是要慎重使用了。」

  好在最終一切順利。

  江步在小鎮的那段時間，研究透徹了從『兔巴斯』那裡搶來的懷表機制。

  原理很簡單，就是閹割版『存檔』。

  懷表分針每轉動三十圈，就會自動記錄一次使用人狀態。當使用人撥動指針時，就會返回到最近一次的記錄狀態。

  而且限制頗多。

  使用人死亡時，無法使用。分針走過的圈數過少時，無法使用。面對高位格的詭異時，同樣無法使用。

  當江步摸清楚原理後，那塊懷表對他便形同雞肋，後來隨手送給了鄭澤兩人。

  『存檔』的能力與兔巴斯幕後主人有關，現在的江步無法做到。

  不過當他擁有『界』後，從中獲取了靈感。

  任何進入『血霧界』的存在，都會被自動標記。只要江步觸發這個標記，就能逆轉他們的狀態。

  只是他現在所能逆轉的狀態只有空間。

  黑潮看似重歸平靜，其實是江步無時無刻在重置它們的空間位置。不撤離『界』，它們就出不來。

  身後的石塔沒避開先前的地震，這會也化作了廢墟。內部牆壁與石柱上的『肉身佛』，統統消失，最頂層有一口碎裂的銅鐘。

  牆壁上的壁畫，也變成了江步最開始來看到的那一幕。

  不過，這是至今困惑江步的一點，他沒搞明白兩個內宅究竟有什麼關係。

  如果說最開始的內宅是老東西故意展示給他看的。

  那第二個內宅，就是真的嗎？

  之前被『血霧界』吞噬掉的姬家人碎肉還在，那個被削成人棍、僅剩頭顱的胖子，仍堅強地哀嚎著。

  這麼看來，老東西似乎是故意將子嗣送給他殺的，

  圖什麼？

  還有江步的一系列連招，輕輕鬆鬆便解決掉大眼球，實在是過於簡單。

  除非...這一切，又是另一個餌！

  糟糕！

  江步操縱著身後凝實的觸手，蓄力以待。

  驀地，從虛空中盪來一聲古老雄渾的鐘聲。

  「當~」

  「當~」

  「嗡~！」

  三聲鐘鳴，江步身軀頃刻間炸成血霧，久久沒能復原。

  『褻瀆修女』的意識，復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