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黑暗森林

2024-10-04 19:49:39 作者: 黃衣觸手怪

  整合著傳入腦海的記憶,江步再次將目光放在滿屋的藤壺上。

  人皮書給出的辦法很簡單。

  只需要刮下藤壺上的螢光物質灑在眼中,就能暫時看透濃霧與黑暗。

  代價則是有可能會失明。

  按照接收的記憶判斷,使用這種辦法超過2個小時後就會造成不可逆的視力損傷。

  儘管江步這具身軀特殊,不需要進食也不會感覺疲憊,仍逃不過這條定則。

  江步不是個糾結的人,也並不牴觸這場交易。

  挑選了一些相對乾淨的藤壺,收集好刮下的熒綠粉末,沿著眼角抿入左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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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猶如在海水中猛然睜眼的酸澀蟄痛感刺激著眼球,但比江步想像中好多了。

  活動幾下眼球緩解些後,他才睜開眼睛。

  視野里一片模糊,像是戴上了啤酒瓶底厚的眼鏡,只能大致分辨出四周輪廓。

  小木屋內沒有鏡子,江步也無從對照。自然沒發現他的眼睛此刻像是一隻貓瞳,在昏暗的角落中閃爍著妖異的幽光。

  除此之外沒什麼好準備的,江步稍作思考後還是決定帶上人皮書。

  必要時刻還能丟出去吸引仇恨。

  「嘎吱——」

  推開破舊門板時略有些風阻。

  江步沒去在意,而是細細打量著門扉上出現的劃痕。

  在『寄詭藤壺粉末』的作用下,他輕易的發現了一些往常注意不到的細節。

  比如新出現的一道劃痕中,鑲嵌著一截斷裂發黃的指甲。

  而最早的劃痕里,殘留的是肉屑與乾涸的血漬。

  這個順序證明了一件事:兩次抓撓門板的不是一個人!

  確切來說,不是同一雙手。

  聯想起幾次遭遇,江步心底有了推論,於是他翻開人皮書,猜測道:「『惡鄰婆』入侵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替換肢體。」

  下一刻,書頁上果然如江步料想的那般浮現出了文字。

  【你發現了一條『惡鄰婆(畸變)』的規則+100信息點】

  【『惡鄰婆』會標記具有合適肢體的目標,用於自身替換】

  【共計『500信息點』】

  ......

  花出去的開銷這就收了回來,順便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並開發『金手指』的新用處。

  但江步並不覺得高興。

  標記,這意味著就算他嘗試逃離也是無用。

  「但願招納鎮民入住,激活小鎮後能把那個鬼東西驅趕出去。」

  江步側身看了眼小屋,補充道:「以及那團霉斑!」

  「在出發前,還有個地方要去。」

  眸中幽光一閃,江步的目光透過濃霧,望向遠處。

  ......

  在小木屋正西方,約百米處有一處枯井。

  其上用一塊貼滿符印的巨石封死,纏繞著井口與巨石的手腕粗的鎖鏈像是活物,從地下鑽出,時不時晃動著,發出『嘩啦嘩啦』的清脆聲響。

  只是走到跟前,心頭就有種沉甸甸的壓抑感,胸腔沉重到難以起伏。

  好似那巨石不止封死井口,還壓在來者的心頭。

  江步第一天探索周遭,就發現了這口井。

  很難不在意,這座廢棄的小鎮除了木屋還算完整外,只剩下這口井。其餘淨是些腐爛的朽木,輕輕捏下就碎一手。

  井沿刻著些未知的文字,就連人皮書上也不曾記載。

  江步摸索半晌無果,翻開書頁問道:「我要交換這口井上文字和符印的信息。」

  【你暫時無法獲取高位格的信息】

  【有關符印作用的知識價值300信息點,是否交換】

  「當然。」

  江步『不經意間』又掃了幾眼刻在井沿的文字,牢牢記在腦海里。

  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人皮書這次沒有浮現血手印,而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呈現著。

  【『厭勝咒印』,取自某世界工匠們合力創造的《魯工書》。通常以製造的特殊器物為媒介,利用部分詭異的規則

  該符印借用規則為:封印之物陷入沉睡】

  「厭勝!魯工!?」

  江步陡然瞪大雙眼,眸中熒綠閃爍。

  這不怪他過於激動,屬實是這兩個名字過於耳熟。

  一個是古代術法,另一個更是近乎神話的存在。

  「這個世界和我原先世界究竟有何聯繫!」

  江步抓著人皮書的力度不由加大幾分。

  可書頁上的文字緩緩消失後就不再浮現。

  過了片刻江步冷靜下來暗道失態,又恢復了那幅『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表情。

  「死都死了,還惦記這些幹嘛。」

  江步自我調侃幾句後,將注意力轉移到巨石上貼的這些符印。

  這麼多張......少一兩張也沒事吧?

  當然,為了防止出現撕掉後蹦出來個『孫猴子』的狗血劇情,江步還是花了100信息點詢問人皮書後才下的手。

  只是扯的時候有點抖。

  按照人皮書所說的,這口井的封印也快到極限了,說不得哪天就會解封。少幾張符印沒什麼影響。

  「擱這兒給我疊DEBUFF呢?」

  江步看著手中符印不由吐槽。

  小木屋裡的兩個麻煩還沒解決,這前院又多了枚定時炸彈。

  「按照封印規格來說,這多半是枚核彈。」

  回望幾眼枯井後,按著地圖上的方向開始出發。

  他有預感,過不了多久就會對上了。

  ......

  濃霧深處,朦朧的輪廓重疊交錯。悶熱的空氣中,海水特有的腥味愈發濃烈,直往肺腑鑽去。

  江步警惕著四周,神經緊繃。

  就在他剛出小鎮範圍沒多遠,險些撞上一顆奇模怪樣的枯樹後就一直保持這個狀態。

  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他以為有了夜視和看穿濃霧的能力後能稍稍安心,卻不料這不足5米的視線起到的作用著實有限。

  每一顆枯樹都僅有大腿粗,卻高的直插低垂的積雲中。黑色樹身上的紋路在霧氣模糊下,像是一張張哀嚎的人臉。

  江步深入樹林後就有股被俯視的窺視感,隨著怪樹越多,那感覺就越強烈。

  垂下的枝幹無風自擺,透過愈發濃郁的迷霧看去,就像一群身型瘦長、面目猙獰的怪人揮舞著手臂,跳起詭異的舞蹈。

  越是沿著地圖畫的方向移動,這些怪樹便越密集。

  一排排黑色枯樹聚在一起,樹間距交錯形成的窄道,僅能容納一人側身通過。

  儘管江步這具身軀纖細、少年感十足,也只是堪堪通過而已,沒法做多餘動作。

  隨著往深處鑽去,粗糙的樹皮摩擦著衣物。

  江步踮起腳尖貼著『牆壁』緩緩移動,由於胸腔起伏受限,他甚至開始有些缺氧。

  就在他心底產生退意時,一股腥臭伴著冰冷撲面而來。

  那氣味異於濃霧中的海腥味,以至於開始習慣後者的江步瞬間警惕起來。

  前方,多半是地圖上的位置!

  最後的幾步江步一股氣,硬生生的擠了出去,臉頰和胸前蹭掉一層皮,火辣辣的疼。

  但他的注意已經集中在了這片空地上。

  沒有樹木,也不生花草。

  鮮血般的殷紅以空地正中心為起點,蔓延向四周土壤,顏色漸淡。

  江步蹲下捻了一把帶著紅絲的土壤,鼻尖輕嗅。

  一種穀物腐爛的味道。

  他看向正中央的那片紅土,雙眼微微眯起。

  那個被內定好的倒霉鎮民,多半被埋在此處。

  但江步還是向人皮書詢問道:「是這嗎?」

  【已到達目標點,請自行斟酌是否接納為鎮民】

  「說得跟我有選擇似的。」

  撕扯下粗麻衣袖裹在手掌,動手前江步雙手合十,拜了幾拜:「莫怪,等回去後我天天給你上香。」

  隨口給了個不走心的承諾,江步雙手交替開始刨地。

  猩紅的土壤散發著刺鼻的鐵腥味,繼續往下挖,土壤開始濕潤起來。

  江步好奇著捏了捏,握出一行血漬。

  泥土中摻雜些像是毛細血管般的細長血絲,仔細觀察,血絲還在微微搏動。

  這種細紅血絲來得詭異,越是向下就越多,土壤顏色也就越紅。看樣子,正是這種血絲造成的此處異常。

  當他挖出屍體的手掌時,指尖已經裹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

  動作停滯一瞬,輕緩著一點點刨出纏滿血絲的屍體。

  那具屍體不大,差不多1.6米左右。

  雖然纏滿血絲略顯臃腫,但胸脯微微鼓起,勉強能看出是個女性。

  隨著暴露到空氣中後,血絲躁動嘶吼,脫離女屍掉入土壤後消失不見。

  眼見血絲女屍有要復甦的徵召,江步眼疾手快的掏出符印,從頭貼到尾。

  好在符印效果仍在,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正當江步思索著該如何帶回女屍時。

  寂靜的四周一時間躁動了起來。

  當他看到樹身彎折向著他伸出鋒銳的枝幹時。

  江步知道,這座森林醒了。

  聚在一起的黑瘦枯樹不再偽裝,樹身紋路變幻無常,迷霧下,那一張張哀嚎的人臉似悲似喜。樹幹拔出還帶著泥土的根莖,纏繞在江步回歸的必經路上。

  詭譎多變的氣候轉化為刮骨冷風。風聲越來越悽厲,先前還只在濃霧深處,現在卻近在耳邊,透過耳蝸直入腦髓。

  「嗚嗚嗚——」

  淒涼、哀傷、痛苦以及.......對生命的憎恨與貪婪。

  「嘶。」

  江步右眼緊閉,眼皮上突兀出現一道細長劃痕。滲出的血珠很快流入眼窩中,蟄的眼球生疼。

  若非剛剛反應及時,現在怕是已經瞎了。

  江步抱著女屍快速躲避,不敢停下擦眼。

  挖出血絲屍體後,整座森林正在瘋狂異變。

  不!

  或許這才是森林原本的樣貌。

  枯樹,濃霧,泥土乃至颳起的風,無不對他懷揣惡意。

  濃霧中無數的瘦長鬼影從四面八方向這裡靠攏,蔓延來的根莖與枝幹好似毒蛇,惡毒且致命。

  抱著百十斤的女屍,江步躲避得越發吃力。

  他是不需要進食也不會疲勞沒錯,但周期性的會如同斷電般進入沉睡。

  正常情況下只需要沉睡6個小時就能補足體力。

  但在激烈運動後,起碼要沉睡上12小時。

  江步估計著剩餘體力暗道不妙。

  按照現在的節奏,不出兩個小時就會進入沉睡期,其中光是返回的路程就要花費半個小時。

  大腦飛速運轉著,從進入樹林到發現女屍的畫面一遍遍播放著,不漏過任何細節。

  黑暗森林的異變是從挖出女屍後才開始的。

  為什麼只有這個地方寸草不生,不長樹木?

  女屍、血絲、猩紅土壤。

  「這些怪樹是在畏懼女屍?」

  「不!哪怕我抱著女屍也仍會遭受攻擊。不該是畏懼,而是——」

  江步強迫自己保持理智,眸中冷的可怕。

  驀地,大地忽然震顫起來,怪樹拔出根莖捲起泥土向他打來。寒風吹過林間愈發凌冽,如凌遲用的利刃般,刮碎裸露肌膚。

  濃霧不放過任何一個孔洞,從眼竅、鼻孔、耳道,甚至沿著每一處傷口鑽入,在皮膚下、血肉中、內臟里蠕動啃食。

  精神恍惚間,迷霧中一群瘦長的人影在竊竊低語,風將祂們怨毒的詛咒送入耳中。

  眼前這一切,正是一幅令人膽顫的地獄浮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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