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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9:18:47
作者: 許開禎
玉茹現在打工的地方叫廣發公司,老闆耿廣發是個沒念過幾天書的包工頭,過去酒廠的大部分工程都由他建,玉茹跟他稱得上老相識。
酒廠清算時耿廣發為一筆工程款找過玉茹,請她幫忙,玉茹在一大堆帳里翻了幾天,總算給找了出來。這筆款子耿廣發整整要了一年,最終所以能要到關鍵還是靠了玉茹。錢到手後耿廣發慷慨地說,玉茹你放心,酒廠前腳關門我後腳請你做總會計。酒廠清算結束後耿廣發果然不食其言,開車來接玉茹。
玉茹一開始也表現出雄心勃勃的樣子,她想既來之則安之,在哪兒都是幫人打理企業,只要心裡充實就成。很快她便發現,事情的本質並非她想的那樣,耿廣發與其說是還她一個人情倒不如說是使用最廉價的勞動力。
玉茹在公司負責財務,說是負責,其實主要任務是清收外欠。現在討款,賠了笑臉賠眼淚,就差連自己也搭上了,耿廣發並不滿意,隔三差五就要訓一頓。這倒也罷了,反正耿廣發就是一個粗野的人,一小時不罵人他就堵得慌,他曾當著玉茹面把一新來的女孩罵得大哭,髒話可謂罵出了經典,羞得女孩雙手捂了耳朵不敢聽,事後玉茹聽說那女孩兒竟是耿廣發的侄女。這樣的人你跟他計較什麼。
玉茹剛來時並沒跟耿廣發講工資,她想大家都是幹過點大事的人,該怎麼發耿廣發心裡應該有數,犯不著在這事上太過認真。兩個月後開工資,她拿到手的竟是一千元,一翻工資表,才知耿廣發給她開的標準是每月六百,還要扣一百元押金。想想沒日沒夜給他賣命,一月才拿他五百塊錢,玉茹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粗略一算,兩個月她替耿廣發討來的呆死爛帳有一百二十萬,這就是放在當年的酒廠,也不是個小數目,況且這些原本就要不回來的債,玉茹所以能討得來,是債務單位大都是酒廠當年的合作夥伴,人們多少還給她這個總會計師面子,這便是說耿廣發很聰明地利用了她的無形資產。
工資低倒也罷了,沒找到更好的去處前她還得靠這幾個錢養家,誰知耿廣發變本加厲,竟打起她的主意。那日耿廣發喝了酒,喚玉茹商量工作,一進門他竟抱住了玉茹,噴著滿嘴酒氣說我早就看上你了,一直想睡你,你讓我睡吧,睡了我養活你娘倆。玉茹抵抗著,卻不敢叫,怕一叫連這份工作也沒了。耿廣發仗著酒意,越發大膽,伸手就要撕玉茹的衣衫,玉茹這才用力推翻他,跑了出來。
我問玉茹,既然這樣,為啥不離開?玉茹說她背著耿廣發拿了公司的錢,一時還不上。我說又是為了趙大?玉茹點頭。我一時氣憤,就將趙大跟小騷貨的事說了。沒想玉茹很平靜,說他一直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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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天下竟有玉茹這樣的女人!
玉茹看我不理她,知道我生她的氣,半天才說,你沒結婚,不知道男人能給女人留下什麼。
肏,就一個趙大,能留下什麼。見玉茹很認真的樣,我琢磨了她這番話,可笑,男人多了也是害,想來想去,我竟想不出男人給我留了什麼。
玉茹照舊在廣發公司打工,大約因了那番談話,我突然對玉茹有了另一種感慨,一個女人能如此負重,看來趙大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傷害。
趙大這畜生,不知是魔鬼還是天使。
這天我再次跑到網吧,我上網是為了找一個人,就是這個人害得我身無分文,不得不潛回老家找馬克討帳。
我說過我曾在南方打拼,我在那兒從事不正當的職業。你不要笑我,其實我剛去不是這樣,我做過許多工作,包括馬克說的GG。但沒辦法,靠那些職業根本實現不了我的夢想,我不像玉茹,只知道讀書考試,仿佛鑽進書堆就能把一切痛苦忘掉。我是一個與時俱進的人,我知道現代社會最能體現個人價值的是什麼,那就是錢。我的目標是在三十歲前奮鬥一百萬,然後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我做這行是受了同室女友眉兒的影響,我跟她一起租房,起初我一直不明白同樣打工她為什麼能穿得那麼漂亮,逮著衣服就買,好像花的是手紙。後來漸漸發現她不對勁,半夜三更出去,天亮了回來,然後倒頭就睡,也不去上班。很快我便查明她所做的勾當,於是求她帶我一起做。眉兒是我見過的最仗義的女人,她二話沒說,就帶我上了崗。我們去的當然是有檔次的地兒,星級賓館、豪華別墅區等。在南方,做這種生意的女孩很多,越有檔次的地兒來錢越快,當然你得有本錢。女人的本錢無非是青春姿色,而這點恰恰是我不缺的。
沒多久,我就賺了很多錢,這讓我有點兒飄乎的感覺,眉兒提醒我小心點,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要是遇上一個更刺兒的主,這輩子就全完了。
我接受教訓,開始學眉兒,找一個相對穩定的,出了事也好找他幫忙。這時就有一個叫蔡的男人進了我的視野,戴副眼鏡,很文靜,老在咖啡屋幫我埋單,還送我花,像是迷上的意思。我試探了幾次,覺得這人不錯,靠得住。蔡是一家公司的駐外代表,一起吃了幾頓飯他都沒提非分要求,一下就把我的警戒線全給撤了。公開示愛的那天,他送我一枚鑽戒,很值錢,我不能把持了,答應跟他去。在他的住處,我們喝啤酒,聽音樂,真有點戀愛的感覺。後來他吻我,我也吻他,就那樣拉開序幕,可進入實戰時我才發現他不行,不是一般的不行,是壓根就沒功能。我有點不好意思,比他還難為情,想想他付出的心血,想想那枚鑽戒,就有了真心為他做點什麼的心軟。
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心軟,這話絕對比真理還真理。
接下來的事實才讓我明白,一切都是一種掩護,一切都是精心策劃下的演戲,只等你入戲,入了戲便是入了套,想逃都沒法逃。跟蔡就是這樣。
蔡原來是個變態的傢伙,不,是惡魔。自此我才明白,越是文靜的男人越是具有惡魔的天分。他綁了我,用我的絲祙。他說他迷戀絲祙,裡面有原始的性慾,他說話的聲音好軟,像南方的風,濕漉漉的,還裹著海鮮的腥味,那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人陶醉,一點怕的感覺都沒有。
等我明白時已遲了,我不能動,只能看著他對我的虐待。起先還能忍受,後來,後來疼痛便襲擊我,我想叫,可嘴捂著,我想抵抗,鞭子在抽我。我覺得我要死了,死在一個文靜男人的手裡,死在自己的心軟里。直到他拿起啤酒瓶,淫笑著走向我,我才知道我必須反抗,給他致命的打擊,否則我會死在南方的淫雨里。
我忍住巨痛,奮力一掙,掙開了捆綁,抽出啤酒瓶,用力朝他的頭砸去。他大約也沒想到,我會如此玩命。看到血,看到他倒下去,我有片刻的怕,這傢伙小頭不管用,大頭也這麼經不住打,一個啤酒瓶就報銷了,原來我還想再拿一個的。
我奪門而逃,當然沒忘拿上他值錢的家當。我想在南方是待不成了,我必須逃到很遠的地方。
我以比警方快十倍的速度,取錢,買假身份證,還花一百元錢從一打工妹身上脫下她的衣服,然後迅速撤離南方。
我當然不能直接回這裡,警察裡面絕對有比我聰明的,我撤到了一個中間地帶,想一邊打探消息,一邊再作打算。我在一個叫溏灣的小城停下來,租了間小屋,房主是一對年輕夫婦,都下了崗,女的在街邊賣燒烤,男的蹬三輪。我想這兒安全,一看他們就是老實人,不會對我起疑心,更不會向警察出賣我。我住下來,為安全起見,我隱瞞了身份,說我是作家,需要安靜地寫作,還花錢買了台破電腦,像模像樣地搞起了創作,其實我一天到晚只是打遊戲,玩困了就到網吧去查看消息,主要看有沒有通緝令之類的玩意兒。還好,過了一月相安無事,也不見有警察在附近走動,我便想蔡一定命大,沒死在我的啤酒瓶下。
又等了一月,我確信沒事了,試著跟眉兒聯繫,眉兒在那邊罵我死哪去了,害得她到處找我,還當我讓人輪姦死了。我問她沒啥死人的消息吧,她說天天有那麼多人死,你問的哪個。從眉兒的話里我便斷定,蔡沒死,要不眉兒還能喚我回去?
一時高興,我便走進網吧,打算好好逍遙一下,無意中進了一個網站,就和一個網友聊了起來,這傢伙一看就知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傢伙,老娘啥沒經見過,還怕你不成,便想耍耍他。故做少女狀,不諳人世得很。那傢伙果然中套,揚言不但教會我,還讓我終身忘不了。我心說忘你媽個頭,老娘隨便兩個動作,就能嚇死你。可語言上還是很文明,做得滴水不漏。那傢伙越聊越有勁,心想終於逮著個處,可以好好享用一番了。
幾個回合下來,才發現遇上了對手。想不到世上還有比我更諳此道的,連我這樣的他也能聊出趣來,不簡單。許是兩個月沒開戒,或是頭次在網上的緣故,還真是刺激。慢慢,我便不能自持,身體有明顯反應,本能地迎合著,直到徹底釋放,我才長舒了口氣,覺得渾身那麼的通暢。
從網吧出來,看天是那麼的藍,雲是那麼的美,世界真他媽可愛死了。真想好好找個地兒,泡個熱水澡,然後大睡一場。
來到住處,見門大敞著,心想怪了,房東一家進出都很小心的,從來沒忘帶門。疑神疑鬼進去,頓覺不妙,院裡一片狼藉,跑進屋一看,媽呀,完了,全完了。
我的小屋洗劫一空,連雙祙子都沒留下。
裝滿現鈔的兩隻靴子不翼而飛瞬間讓我崩潰。我瘋叫著撲出去,跟每一個過路的人問,房東呢,房東哪兒去了?人們不解地問我,什麼房東,這哪兒有房東?
原來這是一個出租區,房子都是經了幾手的。天呀,我辛辛苦苦賣肉賣來的錢就這樣不見了!
我大哭一場,想想我多聰明的人,居然栽到一個小販手裡,真是死都閉不上眼睛。
就這樣我瞬間淪為一無所有的人。而這一切,竟是為了網上一個虛無的遊戲。我發誓把仇恨記在那個和我聊天的傢伙頭上,要讓他死在網上。
很可惜,找了一下午,也沒能找到,說不定他壓根就是那小販的同謀,在網上拖住我,好讓小販夫婦得手。
算了,還是等馬克的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