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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9:10:15
作者: 許開禎
童小牛是在馬其鳴眼皮底下行兇的。
當時馬其鳴正帶著幾份悠閒和讚嘆在新天地自由市場轉悠。車子駛向解放路後,秘書小田指著面前的新天地自由市場說:「馬書記,這就是三河市通過招商引資改造的舊市場,目前已是全省第二大批發市場。」馬其鳴哦了一聲,忽然就有了下去轉轉的衝動。他跟秘書小田說:「你先坐車回去,我想一個人走走。」小田是位性格內向善守本分的秘書,對新來的馬書記,他還吃得不是太准,也就有幾分敬畏在裡邊。一聽馬其鳴讓他回去,沒敢多問就跟司機走了。
馬其鳴走上步行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覺心情出奇的好。好久沒這麼轉過街了,開發區那陣他是很想獨自轉轉的,可哪有時間?整天被各種各樣的事務糾纏,睡覺的時間都很少,哪還有空閒溜達。人是需要單獨走走的,鬧市也好,鄉村也好,獨自走的感覺就是不同,這也算是人生一大樂趣吧。走動中觀察,觀察中思考,思考中享受。或者就什麼也不想,把腳步交給人流,不帶任何目的地走,你會發現,腳下的世界跟你想像中的世界完全是兩樣,就連太陽也有一種真實的味道。
馬其鳴這麼走著,忽然感覺自己像個哲人。像哲人一樣思考,這是馬其鳴經常要求自己做的一門功課。可對於一個官員來說,思考總是帶有別的色彩。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就跟農人希望的太陽總跟莊稼有關一樣,不是說每一天的太陽農人都喜歡。馬其鳴也覺得自己成了農人,不過他經營的不是莊稼,而是權力賦予他的責任。在開發區時他想的是每天都晴空萬里,好讓工程提前竣工;當縣委書記時卻總是詛咒天氣,該下雨時不下,該曬糧時它又陰著。現在,馬其鳴只想讓五月的陽光就這麼照著,照著一街的人,照著熱鬧的市場,也照著他這個陌生的來客。
忽然,馬其鳴聽見一片吵,就來自不遠處,聲音很兇。身邊的腳步忽一下亂起來,都朝那跑。馬其鳴被人流裹著,不由自主也到了那邊。等他停下腳步,昂起脖子,就見人群中間有人在鬧事。幾個打扮時髦樣子兇惡的年輕人正在無所顧忌地砸一家店。
店主是位五十多歲的男人,他一定是嚇壞了,傻傻地望住砸他店的年輕人,嘴哆嗦著不敢說話。馬其鳴看了一眼,忽地就來了血氣,忍不住就要往上沖。身邊一中年婦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動機,一把拽住他,悄聲說:「千萬別惹事,想看就看,不想看趕緊走。」馬其鳴不解,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下他:「你是外地來的吧,知道中間那小伙子是誰?童小牛。」中年婦女吸了口氣,很駭人地跟馬其鳴說:「就是把整個市場砸了你也不敢說話呀,看你是個好人,還是趕緊走吧。」
一聽童小牛這個名字,馬其鳴忽然就想起路上跪著的蘇紫。他定下心來,默立在中年婦女身邊,伸直了脖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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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小牛一米七八,高大而壯實,加上他那身裝扮,看上去跟黑社會老大沒啥兩樣。他指揮著幾個很賣力的小伙子:「砸,她要是不出來,老子一把火將這破店燒了!」
一聽燒,中年男人突然就給跪下了,跪著爬向童小牛:「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做小本生意,經不住這麼砸呀。」
「季小菲呢,她小婊子要是不出來,老子今天沒完!」童小牛一腳踹開想抱他的中年男人,目光張狂地盯住圍觀的人群。中年男人發出一聲叫,很快爬起來又說:「她沒在呀,真的沒在,求你放過她吧。」
人群發出一陣陣騷動,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制止。
馬其鳴極力按捺住自己,看下去,千萬別衝動,只管看下去。他這麼命令著自己。
砸店聲又響起來,店裡的兒童玩具四下亂飛,塑料玩具粉碎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痛。就在中年店主再次想抱住童小牛的當兒,一個女孩從人堆里擠進來,撲向店主。馬其鳴聽見一聲「爸」,接著,他看見女孩朝童小牛撲去。沒等馬其鳴看清,那個叫季小菲的女孩已倒在地上,幾乎是在眨眼間,那幾個打手的動作快得驚人。季小菲來不及尖叫,她的臉已被踩在了童小牛腳下。黑亮的皮鞋下是一張潔淨而美麗的素臉。馬其鳴感到心響了幾響,就有尖銳的東西流出來,不是血,但比血腥。
「還敢管閒事不?」童小牛踩著季小菲,一邊很享受地掏出香菸,等著打手給他點菸,一邊腳下狠狠地用勁兒。季小菲痛得發不出聲。
中年男人磕頭如搗蒜。
馬其鳴實在看不下去了,他離開人群,撥打110。這時候他看見市場的保安集聚在不遠處一塊GG牌下,樣子張皇地朝這邊巴望。電話很快通了,馬其鳴說市場有人行兇,對方問了聲地址,馬其鳴抬頭看了看,說出一家店名。那邊掛了,馬其鳴剛要往外走,有人堵住他,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摔了:「想找死是不?敢報警,老子廢了你!」
馬其鳴不知道奪他手機的人是哪兒冒出來的,剛要張口,就見五六個形跡可疑的人朝他走來。剛才在他身邊的中年婦女看見這陣勢,慌忙跑過來,一把拉起他,火道:「跟你說多少遍了,這兒沒你買的東西,看看,又白跑了不是?」
說著,她沖那個摔掉他手機的男人笑笑:「三子呀,他是我外地來的親戚,我這就帶他走。」
中年婦女拉出他好遠,才說:「叫你甭管閒事你還不聽,幸虧我看見了,要不然……」中年婦女沒再多說,叫他快走。馬其鳴忽然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中年婦女朝那邊望了望,一把推開他:「叫你走你就走,他們要是看見,不會饒過你的。」這時候馬其鳴也有點怕,要是真被他們修理一頓,怕又成了大新聞。他離開中年婦女,裝做往外走,轉了兩個圈,又回到離童小牛不遠的地兒,他想看看110怎麼收拾這場面。
令馬其鳴失望的是,110並沒有趕到現場。警車倒是在市場外響了幾聲,跳下來的警察一聽是童小牛打人,轉身跳上車又走了。
馬其鳴真是狼狽透頂,怎麼回到住所的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一路上腦子裡不停地冒著童小牛童小牛,回到賓館的一瞬他才清醒過來。看見焦急地等在門口的小田,馬其鳴才想起自己的手機沒了。
秘書小田說,季小菲原是省城法制報駐三河記者站聘請的記者,三個月前季小菲寫過一篇稿子,是替死去的陶實鳴冤,稿子沒發出來,不知怎麼卻落在了童小牛手上。這下季小菲的日子糟了,她很快失去了工作,就連工都打不上,只能窩在店裡幫父親賣玩具。誰知童小牛不肯罷休,非要季小菲給他賠情認錯才肯饒過。
「怎麼賠?」馬其嗚忍不住問。
「還能怎麼賠,」秘書小田吭哧了好長一陣,才憤憤地說,「童小牛硬要季小菲陪他上床,說只有上了床才表明季小菲是真心悔過。」
啪!馬其鳴手裡的筆斷了。他咬住牙齒,問:「這個童小牛到底是什麼人?」
「童百山的兒子。」
童百山?
馬其鳴的腦子裡騰地冒出一個人,四方臉,高個頭,十足的企業家派頭。那天工商聯給馬其鳴接風,坐陪的就有副會長童百山。聽工商聯徐會長講,童百山是三河市民營企業的傑出代表,企業資產已達兩個億,每年上交稅金三干多萬,是三河市的利稅大戶。他的百山集團已成為三河市龍頭骨幹企業,行業跨及房地產、造紙、釀酒、包裝、酒店服務等十多個領域,三河市最大的五星級酒樓三河大飯店就是他旗下的產業。
「百山集團也是三河最大的再就業基地,前後已安排一千多名下崗職工再就業,替政府解了不少憂。」矮胖的徐會長特意強調道。
聯想到這些,馬其鳴忽然就覺自己踩到了一個雷區,他輕輕哦了一聲,像是躲開什麼似地跟小田說:「我累了,想早點休息,你先回去吧。」
小田嘴張了幾張,還是啥也沒說,告辭了。
夜幕沉沉,喧囂了一天的三河市脫下白日的盛裝,掀開它的另一面。靠近三河大飯店的金海岸音樂城裡,童小牛正摟著一個年輕性感的俄羅斯小姐放肆地笑著。小姐是老闆特意從中俄邊界招過來的,一共有三位,個個暴乳猛挺,性感的嘴唇仿佛兩團紅火焰,健壯的雙腿在迷幻的燈光下發出催命的光芒。童小牛一手放在小姐欲遮更露的暴乳上,另一隻手摸著另一位小姐性感的大腿。
阿黑在喝啤酒,這傢伙永遠只愛酒,對酒的興趣遠遠甚過女人。他灌下一大桶鮮啤後,跟童小牛說:「老大,那個叫蘇紫的聽說還在告狀。」
「告他媽個告,她不是想在高速路上堵住馬政法嗎,咋個,馬政法理她了嗎?」童小牛嘿嘿笑出了聲,美美地掐了那小姐大腿一把,小姐誇張地叫了一聲,倒在他懷裡。
「可是,她後面有姓李的啊,我怕……」
「操,姓李的咋了,他老婆快死了,還有閒心去管蘇紫那娘兒們?再說了,想管他只管去管,我就不信他有幾個膽兒。」說著,他的手探向第三位小姐的下面。
「也是,他要再不學乖,老子把朵朵捏死!」阿黑說著又灌下一大杯鮮啤。
包房另一側,幽暗的燈光下,一個男人始終不說話,童小牛跟阿黑說這些的時候,他雙手拖著下頷,目光憂鬱地盯住牆壁。也不喝酒,也不唱歌,對送給他的小姐也不感興趣。
童小牛問阿黑:「獨狼這傢伙又咋了?」
阿黑說:「甭理他,他是個神經病。」
「嘿嘿,神經病。他媽的這世界上哪個不是神經病?」
正說著,老闆匆匆走進來,對著童小牛耳語了些什麼,童小牛剛要打發開小姐,就聽包房門哐當一響,童百山撲進來,指住童小牛鼻子:「把他給我帶走!」
兩個手下老鷹提小雞似的一把提起童小牛,童小牛剛想爭辯,童百山一個嘴巴扇過去,邊上的小姐媽呀一聲嚇得跑開了。
阿黑醉醺醺地站起來,沖童百山說:「老闆,不管童哥的事……」話還沒說完,阿黑也挨了一巴掌,酒立刻醒了,捂著臉滾了出去。
坐在幽暗處的獨狼一動未動,目光穿透包房迷暗的光線,擱在童百山臉上。童百山恨恨地剜他一眼,轉身走了。
童小牛被帶到三河大飯店,在童百山臨時休息的那套豪華套房裡早有人等在裡邊。童小牛一進門,便看見市場路派出所的安所長。他鼻子一哼,不屑地瞪了姓安的一眼。安所長忙起身,沖他點點頭。
「你是不是把老季的店砸了?」童百山惡煞一般問。
童小牛支吾著不答。童百山掄起胳膊,又要扇。安所長忙攔擋說:「童總你別生氣,我們也只是前來問問。」
「問問?」童百山氣得一屁股坐下。片刻,他又站起來,指住童小牛罵:「老季是誰,他跟你老子是一個巷子裡長大的啊,我跟你說了多少遍,那件事兒過去了,你再不要找小菲那丫頭的麻煩。你咋不聽?啊,你還要惹多少事才夠!」
童小牛嘴裡嘟囔著,極不服氣的樣子。他才不管一個巷子不一個巷子的呢,季小菲不主動跟他上床,他不會甘休!
童百山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幾聲:「罷罷罷,跟你說這些沒用,你給我聽好了,最近你就待在這兒,哪兒也不許去!」說完,扔下眾人,憤憤地走了。安所長討了沒趣,干坐了一會兒,訕訕地告辭。
此時,在金海岸音樂城一樓演藝廳里,秘書小田孤獨地坐在一隅,抱著一瓶啤酒欲飲難咽。他的樣子有點傷感,目光暗淡而抑鬱。他剛從老季家出來不久。
當他離開馬其鳴趕到老季家時,季小菲已被幾個朋友送到醫院。小田想趕去醫院,老季攔住他說:「你就甭去了,小菲那個樣子,見了你還不知多傷心呢。」小田想想也是。老季告訴他,小菲傷得不是太重,臉上破了層皮,鼻子也出了血,身上挨了童小牛幾腳。只是皮肉傷,不礙事,老季這麼寬慰他。店裡的東西毀去了一大半,就在小田進門前,童百山派人送去了幾千塊錢,說是很對不起,讓老季先消消氣,抓緊給小菲看傷,店裡的損失童百山會賠的。
老季沒要,他怎麼能要童百山的錢!
「他們這是拿錢堵你的嘴。」小田恨恨說。老季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總之他不想再提童百山。他告訴小田,店是開不成了,再開下去,遲早免不掉一砸。可不開店又能幹什麼呢?老季看上去無助極了,臉上除了愁還是愁。小田一時找不出詞安慰他,真的,他找不出詞。
小田跟季小菲並不是什麼特殊的關係,他們只是初中時候的同學。後來小田隨著父母工作調動,搬到了離三河不遠的銀城。直到大學畢業,他再次回到三河,有一天在街上轉,突然看見一女孩,覺得眼熟,跟了幾步,斷定她就是初中時坐在自己前面的季小菲。小田大著膽子,攆上去一問,果真是季小菲。
季小菲當時也是驚愕,大張著嘴,半天才喊出:「你……你……你是田老實!」小田笑笑,他很感激季小菲還記得他小時的綽號,便也回了一句:「你就是季五塊?」兩個人放聲暢笑起來。
季五塊也是外號。那時季小菲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學習也不錯,就是傲得很,沒有哪個男生能輕易跟她說上一句話。為此男生們偷偷打賭:誰要能跟季小菲說上一句話,賭五塊;要是能讓她笑,兩個五塊。那時候五塊錢對小田他們還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好幾個男生都想掙這錢,結果全被季小菲冷了回來,最後輪到老實巴交的田文理了,誰也沒想到,最不被男生們看好的田文理卻輕鬆拿得這筆賭資。季小菲不但跟他說了話,還說了很多,最後竟當著那麼多男生的面甜甜地沖田文理笑了笑。
這笑一直激動著田文理的初中時光,直到高中、大學他也沒能忘掉。當然,那次以後,惡作劇的男生們便送給清高寡冷的季小菲一個雅號——季五塊。
得知小田已從天津大學畢業,分配到市委當秘書,季小菲驚訝地叫了一聲,而後,目光便暗淡下去。後來小田才得知,當年如公主般高傲的季小菲並沒有考上大學,高二時她母親突然病了,之後便是漫長的求醫問藥。受家庭影響,季小菲高考落榜,可她不甘心,硬是邊照料母親邊參加自學考試,終於讀完法律專業的大專課程,拿到了國家承認的自考學歷。一談就業,季小菲的目光就更暗,說她一連找了好幾家單位都碰了壁,現在名牌大學的學生就業都很難,像她這種自產貨,誰要?
半年後省城法制報在三河建記者站,公開招聘記者,小田利用市委秘書處的便利很快跟記者站負責人建立了關係,在他的力薦下,季小菲通過層層考試,如願以償,當了一名見習記者。誰知……
演藝廳里的曖昧燈光,有種說不清楚的味道。台上,幾個女演員半是色情半是作秀地跳著一種不叫舞的舞蹈,不時地撩一下樹葉一般漂浮在身上的碎片,露出蠢蠢欲動的情慾。台下,時而爆發出一片尖叫,時而又是死亡一般的屏聲靜氣。小田躲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獨自捧著自己的憂傷和無奈,喝一種叫疼痛的酒。
他的力量實在是太小了,小得幾乎保護不了一個柔弱無助的女孩。當初季小菲寫那篇稿子也是在他的慫恿下,很多材料還是他偷偷提供的。原想季小菲可以藉助這篇揭秘大稿,一下子成為焦點人物,去掉她記者前面的見習二字,成為受人關注的記者。哪料到他卻害了季小菲。是他把形勢估計得太樂觀,把社會看得太單純。難怪事後老季怪他:「你還市委秘書哩,胳膊擰不過大腿,這麼簡單的理你都不懂。他童百山是個啥人,我還不清楚?就憑你們兩個,雞蛋都不如,碰死還沒個響。」
現在他算是領教了,想想被迫離去的前任政法書記,想想市委上下對童百山的不同態度,他深深感受到,有種力量是巨大的,這不只是富人的力量,也不單是金錢的力量;當財富跟政治利益抱為一體時,它產生的抗體是巨大的,是能排開一切異己的。難怪位高權重的袁波書記也不得不時常嘆息,難哪!
的確是難。小田已從新來的馬其鳴目光里看到這種難。最初,他天真地想,馬其鳴一來,事情肯定有轉機。這個時候省上派敢做敢為的馬其鳴到三河,不能不說沒有某種動機。興許,三河的事情也只有馬其鳴這樣的人才敢碰,才敢挖,才敢把捂了十幾年的蓋子往開里掀。這也正是他所盼望的。他還暗暗跟季小菲說:「再等等吧,興許馬書記一來,這棵樹就該傷傷根了,到時候,你這把斧子興許還能派上大用場呢。」
但是,今天跟馬其鳴的談話卻讓他灰心,讓他失望。他也在躲,他明明已經觸摸到什麼了卻又一收手,讓田文理心頭呼之欲出的希望嘩一下滅在了肚裡。
田文理真是搞不懂他這個新上司,比之上任書記車光遠,馬其鳴更令他難以琢磨。車書記是那種敢打敢闖的人,就是打不贏也要硬打,儘管最後還是輸了,可他沒輸給自己,他輸給了刀那股力量。田文理覺得值!可馬其鳴呢,他不是號稱馬大炮嗎?他不是最能提著斧子砍嗎?田文理還聽過他在當縣委書記時一夜砍掉十二頂烏紗帽的故事,多痛快呀!
可現在的馬其鳴……
燈光忽地消失,演藝廳陷入一片黑暗。田文理知道,所謂的激情十分鐘開始了,那些拿著大把鈔票的男人們,這時可以衝到台上,跟完全裸露的女人銷魂十分鐘。
他起身,憑著感覺往外走。
黑暗中,他倏地看到一雙眼,一雙狼的眼。兩個男人擦身而過的瞬間,田文理認出他是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