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城市開展武裝鬥爭遭到排擠
2024-10-04 18:44:37
作者: 羅鳴
江巴中心縣委成立之後,為重慶地下黨開展革命鬥爭,儘管做了大量的工作。但由於當時受「左傾」錯誤路線的影響,讓黨的工作舉步維艱,多次遭到敵特的沉重打擊。特別是磁器口聯絡站遭到毀滅性的破壞,讓鄭佑之開始更加深刻地反思。
1931年10月底,叛徒帶領21軍「特委會」便衣,日夜出沒大街小巷,監視公眾場所,先後逮捕了「省行委」、江巴縣縣委、「兵委」機關和「軍支的地下共產黨員若干。
鄭佑之面臨重慶當局黑暗陰險的態勢,逐漸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在重慶的黨組織有被敵人完全吞掉的危險。他開始思索保存實力,到廣闊的農村開創革命根據地,等機會成熟時再進行武裝鬥爭。
就在這時,李坤傑從成都到重慶執行任務後,她與鄭佑之相見。鄭向她講:「這段時間我一直很困惑,我黨力量與國民黨的力量相差懸殊太大,而上級卻不顧我們自身的實際情況,為何硬要堅持在城市搞武裝鬥爭?拿江巴中心縣委的工作來說吧,如今已到了岌岌可危、危在旦夕的境地。可有的領導人還不清醒,一意孤行,還想在重慶市組織發動革命武裝,這種以卵擊石的做法我真的想不明白,更不贊同。」
鄭佑之一口氣向李坤傑倒出了心中的苦楚。李聽後說:「我也有同感,在成都的局勢也很艱難,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黨員,只能執行黨組織的指示。
「坤傑,特別是我們中心縣委設在磁器口的聯絡站,上月被特務破壞了,當場就被抓捕了4人,對我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你知道嗎,哪個站的負責人是你帶來重慶的,她叫閔一涵?」
「這個不清楚,只是從省委有關文件中看到,重慶的黨組織和黨員遭到非常大的打擊。你知道她們被關押在什麼地方嗎?」
「磁器口聯絡站被徹底搗毀了,之後我就沒有得到他們的任何消息,只打聽到他們4人被特務抓捕了,之後就音訊杳無。我們中心縣委的工作艱難是一個方面,關鍵是個別領導不顧特殊環境、客觀條件的實際,一味地執行『左傾』冒險主義,我個人的意見他們又不接受。因此,我真不想在重慶工作了,請你回省委後把我的想法向組織匯報,調我回宜賓工作。」
「你的這個想法我支持,回成都後設法把你的請求給領導匯報。」李坤傑同鄭佑之在一起工作這些年來,她還沒有見到過他心情如此地低沉,面對困難就想離開的時候。
「我離開宜賓已經兩年了,一直關注宜賓方面的情況,但知之甚少。坤傑你知道宜賓方面的情況嗎?」鄭佑之突然話題一轉,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
「到成都後我去過一次宜賓,知道一些情況,正要向你講的。」
「請講來聽聽,我太想知道宜賓的消息了。」於是,李坤傑就向鄭佑之講述了她了解的情況——
大塔暴動失敗之後,宜賓縣委機關作了轉移,革命武裝隨即轉入地下,重新秘密建立黨組織,繼續發動農民武裝鬥爭,還處決了在大塔暴動關鍵時刻叛變淪為土匪的江六山。
那次我去宜賓時,聽說宜賓已經恢復和建立了不少黨的基層組織,特別是大塔黨支部已經建立起來了,樊振聲任支部書記,秘密發行、傳閱革命刊物,已在大塔成立了蘇維埃政權,繼續組織黨員和農民協會骨幹堅持鬥爭。
宜賓的黨組織正在觀音、隆興、泥溪、古羅等地,組織領導農民協會和武裝力量,開展新的游擊戰爭。聽說在金家村、全意村、祥灣村的赤衛軍,集結於三村交界處,與徵收「中秋過節費」的唐進思連發生激戰,把唐的部隊打跑了。講到這裡時,李坤傑停了下來,鄭佑之用急切的眼光望著她問還有沒有其他消息?
李坤傑用手打理一下長發說,一次,四川省致中央報告《關於軍事工作》中所說,宜賓在農民群眾中的組織,過去亦有廣大基礎,農民在鬥爭歷史上得到了不少的經驗教訓,宜賓的土豪劣紳不帶上三五士兵在農村不敢行走,農村到處都貼滿了「實行土地革命」和「打倒國民黨,擁護共產黨」的標語。一些土豪劣紳恨農民協會恨入骨髓。因為宜賓農民革命情緒特別高漲,鬥爭日形尖銳化,所以白色恐怖比較嚴厲殘酷。
鄭佑之聽了李坤傑的介紹,心中滿是欣慰。他又問:「坤傑,你在成都見到的人多,有沒有聽說么妹的消息?」
「坤泰去武漢讀軍校,一走就三年多了,她也沒有給我們來過一封信,真不知她的情況,令我也很擔心。」
「是啊,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國民黨新右派對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進行大肆屠殺。聽說武漢黃埔軍校受到衝擊,很多共產黨員被迫離開學校,還聽說有一部分被黨組織送到蘇聯留學……」
「么妹也是,在家時我們對她那麼好,一走連信也不給我們寫一封。」李坤傑有些埋怨地說。
「坤傑你不要埋怨么妹,在革命形勢嚴峻的情況下,而且她也不知我們身在何處,就算她寫信回來我們也收不到啊。」
「你說的也對。但我就是一直牽掛著她。」當李坤傑同鄭佑之談論李坤泰時,也許是親情感應,李坤泰也正在他鄉想念親人。
此時,李坤泰正在上海同好朋友鄭石秀、鄭煥如聊天,鄭家兩姐妹從李坤泰的擺談中才知李的簡要過往。李坤泰到了武漢上學之後,又去蘇聯留學和同學陳達邦結了婚,因肺病和懷孕她離開丈夫回到國內,後去了江西搞地下工作,因遭國民黨敵特追捕,撤離到上海黨中央機關工作……
李坤泰現在已經當媽媽了,孩子寧兒已兩歲了。她還是像從前一樣樂觀健談,但此時顯得老練多了,面容也消瘦了許多。她們相聚,李也迫不及待地向鄭家兩姐妹,打聽大姐夫鄭佑之和二姐李坤傑的情況。
鄭煥如她們就把知道的情況,簡要地向李坤泰說,我們也是聽說的,鄭佑之現在是中共四川省委委員、「省行委」委員。他先後擔任了中共宜賓縣委書記、川南特委委員,聽說還去了合川任縣委書記,在合川組織軍事暴動失敗後,撤離去了重慶,之後就沒有他的消息了。他現在具體做什麼,人在哪裡?我們都不清楚了。
鄭家姐妹又簡要地介紹了李坤傑的情況,說李坤傑為了躲避國民黨反動派的搜捕,全家已搬到自貢居住,後來又被調到團省委工作,現在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了。
李坤泰離開家鄉三年了,終於打聽到大姐夫和二姐的一點消息,特別是知道他們都還安全,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了。但聽了她們的講述,李坤泰感到有點惋惜,如能知道鄭佑之和二姐的具體地址那就太好了,就可以同他們取得聯繫……
鄭佑之同李坤傑這次面談之後,更堅定了他的想法。一次他在參加「中心縣委」的會議上發言說:「在敵強我弱的大城市進行地下鬥爭,使我黨的組織累遭破壞,黨的領導人一個個被捕殺害,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組織,一下子就被敵特破壞了。我極不贊成在大城市同敵人蠻幹較量。我們應該要同敵人鬥智鬥勇的前提下,保存自己有生力量,只有自己的力量強大了,才能消滅敵人。對黨在城市現時的工作我個人有看法:如今在城市搞大規模的武裝鬥爭還不是時候,機會還沒有真正到來。反之,敵人在農村的力量比較薄弱。只要我們把農民發動起來,就有和敵人較量的廣闊空間。即使偶遭破壞,比起城市來損失也小得多。因此,我個人認為我們現在的重點工作,應該轉移到農村去,在農村開闢建立根據地,發展農民協會,壯大隊伍,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當鄭佑之的這一發言,立即引起參會人員的不同看法,有認同支持的,也有不同意見的,而個別領導更是對鄭佑之的這種看法不滿,持堅持否定的態度。
鑑於大家的不同意見,鄭佑之又結合曾經在川南搞農民運動的實戰經驗,想繼續說服大家。鄭佑之講:
「我過去在川南一帶領導農民武裝鬥爭,雖然也遭到敵人的圍剿打擊,但我們曾經取得過不少成功的戰例。特別是在農村山地,有很好的群眾基礎,發動農民武裝比較容易,建立農村根據地較容易,而且很多同志願意到農村進行革命鬥爭,我就特別願意去農村戰鬥,那裡的空間地域更加廣闊,更有利於我們的發展壯大。」
可鄭佑之的一番肺腑之言,拳拳之心,不但沒有說服大家,他的正確意見得不到支持,反而給他扣上「保守主義、經驗主義、右傾思想、農民意識、逃跑主義」等帽子。在這種時刻,鄭佑之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受到排擠……
一次在重慶「省行委」召開主席團會議上,討論省軍委書記余乃文從中共中央長江局帶回的對四川工作的指示,表示完全接受長江局對四川工作的批評。長江局認為,四川工作偏重於軍事行動,過分估計了中國革命的高潮,忽視職工運動,組織紅軍的計劃不切實際等等。
會議同時認為,四川黨的工作應「加緊反右傾,同時必須反對左傾,不過右傾危險更大」。會議認為,黨團合組,在事實上取消了團的工作,決定黨團立即自上而下分開,結束「省行委」,恢復黨省委和團省委。李立三「左」傾錯誤開始得到糾正。
會上傳達了中共四川省委發出的《第10號通告》,承認這一時期犯了「左傾」誇大的錯誤,全省先後發動了多次士兵暴動和地方暴動,這些武裝起義由於指導思想錯誤,不顧主客觀條件,均為時很短即告失敗,使積蓄的力量受到很大損失,特別是黨在軍隊中的力量損失尤為嚴重。全省61個縣的特支以上的黨組織,有18個遭到破壞,或停止活動而結束,3800名黨員減少到1500名。
《通告》決定停止實行普遍的暴動,認為在經過一系列暴動失敗後,四川革命暫時處於「靜止狀態」,但仍認為全國處於革命高潮,強調四川黨在反對「左傾」殘餘的同時,要集中火力反對右傾。要在主觀條件比較成熟的地方,立即布置和準備游擊戰爭,建立根據地,並向中心城市發展。
《通告》對加強反帝反軍閥戰爭,發動工人日常鬥爭,準備發動罷工,開展農村武裝鬥爭,發動士兵兵變兵暴運動,加強中心城市區域工作等方面分別提出了要求,作出了規定。
會後,余乃文等赴漢口向中共中央長江局匯報工作,請求迅速解決四川省委組織問題。在漢口,因叛徒告密,余乃文等被捕犧牲。
駐守重慶的軍閥,由於採用了對革命群眾實行殘酷鎮壓,收買中共黨內叛徒的「以紅治紅」手段,給黨造成了嚴重威脅。設在重慶的中共江巴中心縣委成立不到一年,黨的領導人李家駿、楊仁傑、饒耿之等人又相繼犧牲。
此時,鄭佑之又被個別中心縣委領導排擠在外。在這種局面之下,更加堅定了他回宜賓搞農民武裝鬥爭的決心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