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展減租減息「兜米」行動
2024-10-04 18:44:03
作者: 羅鳴
大塔暴動又一次失敗了,但沒有讓宜賓農民革命運動「退潮」,反而激起了更高更大的波浪。
鄭佑之雖然調到省委工作,可他一直分管領導、組織川南農民革命運動他經常以省委委員的名義到川南巡視,指導開展農運工作。一次,他在古柏召開會議,專門作了「二五減租」報告:
「二五減租」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一項減輕佃農地租的土地政策。在舊中國,佃農向地主交納地租一般為全部農副產品總收穫的50%。在大革命時期,廣州國民政府在中國共產黨的推動下,提出從原來的50%的租額中減去25%。
這次會議後,減租運動很快在宜賓農村形成了高潮。大塔農民在農協會的領導下,紛紛向地主提出減租減息要求,並把租谷扣留起來,地主如若不給減租,他們就不交糧。大多數地主已被蓬勃興起的減租減息鬥爭嚇住了,不敢出來向農民催租。
唯有惡霸地主張子安,知道農民開展減租減息鬥爭,立即感到了農民要在自己的身上割肉,當然不干,故意尋釁,有意試試「鋼火」,偏與農協會作對。
張子安親自出面召集當地幾家大地主,在大塔街上召開「七人會」,公開揚言「硬是不減租」。他一面主張請唐進思的國民黨軍來鎮壓農民,一面派出自己的大少爺,領著荷槍實彈的家丁,大搖大擺地去李家灣佃戶家中收租,去奪佃農向吉三的佃,強迫其搬家。
鄭佑之得知這些情況後,立即從江紹輔的大隊裡召回唐大興,指派唐帶領幾十人去攔截張大少,當場打跑了張的家丁,並把張大少押到赤衛軍指揮部關起來。
為此,當地有人就編出一首歌謠——張子安,他家內,開過不止一次會;回回會,都說殺,不殺農民心害怕。
這樣一來,張子安慌了手腳,四處央人說情,專門請江紹輔出面調解。江就對唐大興說為了大局,從長計議,還是先把張大少爺放了。
在江紹輔的調停之下,唐大興就把放張子安兒子的事,向鄭佑之作了匯報。鄭同意江的看法,也就讓赤衛軍放了張大少爺。
張子安的兒子從赤衛軍中放出來了,交由江紹輔帶回張家,並迫使張子安同意「二五減租」。因此,在江的主持下,邀請「雙方代表」到斑竹林舉行談判。農民協會派出曾特生、唐大興和江的手下樊振聲等人到斑竹林,與張子安的人進行談判。
樊振聲告訴對雙方代表說:「江大隊長叫大家不要盲動急躁,應估計自己的力量,如能趕快平息下去尚可挽回,如果造成武裝衝突,雙方都難免出現流血死人的局面。」
「那我們就不給張子安作鬥爭了?」曾特生問。
樊振聲回答說:「按江紹輔的主張,請你們稍緩一步,從長計議。」
曾特生說:「這是廣大群眾的要求,現在我們掌握不住,他們的態度很堅決,非達到目的不可。」
樊振聲問農民協會代表有什麼要求?
曾特生回答:「根據群眾的意見,(1)大家提出減租三成,一粒不少;(2)佃戶不給地主送租,如送租必須付給工錢;(3)地主所有槍械,民團的槍械全部交給農民協會掌握。」
樊振聲聽後說:「第一、二個問題不大,也許調停,可能得到較好解決;第三個問題嗎,恐怕做不到,我要回去同江大隊長商量……」
曾特生、唐大興他們來斑竹林時,後面還湧來了很多群眾,圍在外面聽消息。當他們知道「談判」的結果後,便吼起來:「做不到算了,有啥商量頭!」霎時,呼聲四起:「衝過去!」
談判結果,由於雙方在減租的成數上意見分歧,未談成功,群眾異常氣憤。大塔農民協會組織起200多人,持棍執棒,到大塔街上遊行示威:「搞好減租減息運動!同地主老財作堅決鬥爭!」
張子安面對狀況怕難以收場,不得不當眾宣布減租減息,不奪佃了。其他地主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壓在心頭,生怕因奪佃得罪農民協會,自己遭殃。
在推動「二五減租」的運動中,雖然沒能根本解決土地問題,但在政治上動搖了封建統治,在經濟上削弱了封建剝削,農民不僅得到了經濟實惠,而且增強了自己的政治優勢,大大提高了農業生產積極性。這是在民族戰爭的條件下兼顧農民和地主兩方面利益,把堅持統一戰線和解決農民問題,恰當地結合起來的舉措。
這一年,整個大塔鄉沒有一戶農民被地主奪佃、搬家的,男女老少終於揚眉吐氣,過了一段時日的安穩日子。對此農民唱起了鄭佑之編寫的歌謠——
大塔壩,千人怨,張氏地主要橫蠻。
農協會,對著幹,專為窮人來申冤。
反加租,反奪佃,貧苦農民好喜歡。
四川省委根據當時革命鬥爭形勢的需要,鑑於鄭佑之調到省委機關工作宜賓中心縣委書記周榮芳、縣委委員余宏文等已轉移去外地隱蔽,決定由田玉龍、蔡濤主持工作。
這年宜賓縣久未下雨,旱情嚴重,夏糧必定減產。而地主豪紳、做米生意的奸商趁機抬高米價,囤積居奇,等待高價出賣,牟取暴利,以致市場上沒有米糧出售。缺糧的農民想方設法湊點錢上街買米充飢,可是根本買不到米。
為了解決農民的饑荒問題,度過時艱苦難日子。鄭佑之就同中共宜賓縣委書記田玉龍、縣委委員蔡濤等人,一起精心策劃,組織當地農民在觀音、大塔一帶開展了減米價和「兜米運動」……
一日,在縣委書記田玉龍領導下,觀音黨組織一方面組織1000餘農民示威遊行,指揮遊行隊伍包圍駐軍,要求地方當局鳴鑼減米價。一方面選派10餘名農民代表,趁趕場天找團總廖登銀和鄉村警衛隊長鄭恆輔,到團防局的禹王宮茶館裡談判。
在談判中,農民代表歷數地主抬高米價,奸商囤積居奇,致使市場米糧無賣,價格暴漲的罪惡,並提出三點要求:(1)制止米價上漲;(2)農民協會派代表監督市場糧價;(3)開倉濟貧。
廖登銀、鄭恆輔欲站起身來解釋申辯,但看見聚集的農民越來越多,心裡發慌,無言對答。鄭恆輔想威脅談判的代表,從懷中摸出手槍說:「鹽米之時價,哪有估倒減的,大家趕快散開,不然我就開槍!」
一個農民談判代表,順勢把鄭恆輔手中的槍奪了過來,在四周圍觀的農民群眾齊聲高喊:「減米價!開倉濟貧!」
這時,從縣裡來觀音的提款委員卞斌臣奔出團防局,站在團防局門口朝天打了兩槍,企圖嚇退農民隊伍。
禹王宮茶館外,圍觀談判的群眾一聽槍聲,他們轉身就跑,頓時秩序大亂。在茶館裡的人爭先恐後地往外跑。茶館門口有幾級石梯,石梯下面有一條露天水溝,這段小路只有一條不足80厘米寬的小道。
跑到這裡的人擁擠不堪、水泄不通,有人就跌倒在水溝里。而後面蜂擁跑過來的人,紛紛倒進了水溝里,你踩我、我壓他、人如泥,釀成踩死14人,踩傷5人的重大事件,以致談判的事就此打住。
與此同時,李場域內大塔鄉鄉長張玉如,夥同張子安、梁保三等豪紳奸商,操縱糧食市場,在李場大田碥、小塔灘等處設倉囤積大米,外運銷售牟取暴利,致使本地市場少米而無米出售,幾天之內1斤糧價由原來1個銅板漲到8個銅板,害得當地窮人饑寒交迫,無糧下鍋。
為使貧苦人渡過難關,縣委委員蔡濤帶著唐大興等人,前往大塔組織「兜米」行動。在這之前蔡濤專門派唐大興去同江紹輔取得聯繫,並達成默契之後,由唐大興組織大塔的黨員、農會骨幹羅相廷、劉德培、劉德厚等人,在叫化坪召開秘密會,決定由唐大興率隊去小塔灘「兜米」。
會後,他們立即發動組織200多人馬,趁天黑抵達大小塔灘。唐大興率先帶領一隊人馬,衝到糧庫控制了糧食保管員,隨即指揮參與「兜米」的數百名貧苦農民,趁機把大小塔灘糧倉打開,把倉庫的大米兜走。
事發後,張玉如即派鄉丁抓走羅相廷等5人,並對他們進行毒打。為營救被抓的農民骨幹,原李場、馬場、大塔等鄉農民協會便集合一批群眾同張玉如展開鬥爭,組織示威遊行,高呼「打倒土豪劣紳張玉如!打倒操縱糧食的罪魁禍首!」等口號。
在群體的眾怒聲中,張子安因有「前車之鑑」,不敢跳出來阻止農民的「兜米」行動。張玉如等米販子也不敢與農民貿然發生對抗,只好跑去找控制當地武裝力量的江紹輔周旋。
江紹輔即出面召集雙方進行調解。江紹輔見農民來勢不小,且農民代表又當作地主的面,要江「放糧救命!」
江紹輔覺得「放糧救命!」自己既無法向上司敷衍,又不好向地方勢力交代,就強裝發脾氣、拍桌子:「你們這些窮人,真是餓瘋了,敢組織人來『兜米』,這種行為今後如再發生,我就絕不輕饒!」然後,江對農民說:「你們兜人家的米,還有王法沒有?趕快回家拿出來還了。」
農民齊聲回答:「我們已吃完了,沒有米還。」
江紹輔就笑著對張玉如等米販子說:「這些窮光蛋飢餓荒了,他們把米全部都吞進了肚子裡,拉出來的只有屎了,已經退不出米來了,你們就發發善心,算是救濟窮人做了一個好事吧。否則,那些窮瘋了的人又弄出個暴動來,你我都吃不了只能兜著走,遭殃的還不是你們這些有錢人。」
張玉如等米販子,聽了江紹輔這麼一說,自己又沒有別的辦法,雖然身如割肉,心在吐血,也就只能自認倒霉。
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宜賓縣黨組織在鄭佑之的領導下,全面發動農民協會,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分糧食、分牲畜和減租減息等運動。
宜賓縣境內的農民協會、赤衛軍、游擊隊的活動遍及20多個鄉鎮,近500個村、打土豪100多戶次,收繳糧谷50多萬公斤以上,衣物6000多件,牲畜1100多頭,現銀100多萬元,並全部分給當地窮苦百姓,或用於武裝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