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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理想在冰山雪嶺升華

2024-10-08 18:03:58 作者: 羅鳴

  在喜馬拉雅山南麓冰峰雪嶺之巔,駐守著亞東邊防某部則里拉哨所,這裡海拔4700米,它是該部駐守海拔最高、自然環境最差的哨所之一。防區內道路崎嶇、怪石嶙峋、冰天雪地、狂風肆虐、環境惡劣、消息閉塞,素有生命「禁區」之稱。

  則里拉哨所

  駐紮在則里拉哨所的官兵們,肩負著人民的重託,在這人跡罕至的世界屋脊紮下了根。戍邊衛國、建功立業,讓理想在哨卡燃燒出青春的光華。

  從亞東溝去則里拉,坐在車上從車窗向外眺望,看見路邊山澗水溪從亂石間蜿蜒流淌,原始森林鬱鬱蔥蔥。隨著海拔升高,挺拔的原始樹林漸漸隱退,取而代之的則是滿山遍野的杜鵑花之類的低矮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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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歡樂開放的杜鵑花,從山中一株株樹叢上開放出五彩繽紛的花朵,它們像一個個頭上盤花的藏族姑娘,綻放笑臉歡迎遊客。

  大約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行駛,越過幾十道山路彎彎,挺立在雪山之巔的則里拉哨所依稀可見。到了則里拉山腰,這裡屬於軍事禁區。因為之前哨所接到通知,我們到了這裡經過檢驗之後,被下山迎接的一位哨兵接上了則里拉哨所。

  雖說是五月,我一走出車外,一股逼人的寒氣襲來,不禁打了幾個戰慄。當D軍官熱情地同我握手寒暄之後,我心像被爐膛的火烘烤溫暖。

  「你們這裡太苦了?」我感慨地對他說。

  「誰叫我們是邊關軍人,既然穿上這身綠軍裝,來到這裡守邊關,就要不怕吃苦。」D軍官堅毅回答。

  關於這裡的自然環境,D軍官說則里拉有「五大與三難」。

  一是風大。一年四季,這裡吹七八級的風是常事,最大時已超過12級以上。整天像有數不清的猛獸,在哨所周圍狂吼亂叫。剛來哨所時連覺都睡不著,有時單獨一個人都不敢出門,要幾個人一起互相牽拉才敢出去走路。

  飛沙走石是小事,怕的是狂風把人吹走。一年9月,02號陣地的伙房,被狂風連根拔掉,扔到幾百米以下的冰崖之下,名副其實地「出國了」。

  二是雨大。每年有3個月的雨季,暴雨如注,白天夜晚連著下,從房頂、窗戶灌進屋裡,屋內積水最多時達2尺多深,人就窩在床上,蹲在桌子上,像水鳥似的。

  衣服總是潮乎乎的、濕漉漉的一股霉味。

  三是霧大。每年有近半年時間,來自印度洋的強大暖濕氣流和北來的高原寒流在這裡匯合,輪番攪和扭殺,搞得漫天漫地全是霧,能見度只有四五米。有時觀察哨看不到什麼情況,只能憑聲音和經驗判斷情況。

  人們說重慶是霧都。可同這裡相比,那就只能是「小霧見大霧」不算是霧了。

  重慶的霧輕飄飄的,這裡的霧粘在身上又厚又重;重慶的霧是氣體,能動會散。這裡的霧是固體,人走過去都不會讓路。

  四是雪大。雪山雪山,有雪才叫雪山。但這裡的雪太大了,常常一下就是好幾天,遮天蓋地,山頭上積雪幾公尺,山溝都填平了。一次,01號陣地被雪淹埋了,哨所組織20多人用了3個多小時才鏟通一個洞,裡面的人才免於窒息。這樣的事情常有發生。

  五是紫外線「大」(強)。沒有紫外線人不行,但太大太多了就難受。這裡海拔高、紫外線本來就強,再經雪地反射就更厲害了。如果去陣地轉一圈,回來保證臉上要脫掉一層皮,而且幾天之內都有一種燒灼感。

  有一次,組織到某山口巡邏,往返兩天,回來後參加巡邏的人都變了形。戰士小張睡到半夜痛哭起來。別人問他突然哭什麼?他莫名其妙爬起來,往臉上一抹,全是濕的。那不是淚,而是皮膚潰爛後滲出來的水。

  則里拉哨所,這是個與乃堆拉齊名的重要山口。所謂齊名,除了說它具有可與乃拉媲美的榮譽,相同的軍事重要性外,從某種程度上講,則里拉還要艱苦些,因為它比乃堆拉還站得高200多米。

  則里拉除了承受惡劣的「五大」環境以外,還要承受「三難」。

  用水難。「夏吃雨水,冬吃雪水,沒有雨雪喝冰水。」這就是哨卡的飲水詠嘆調。

  我們看見哨卡屋頂上的鐵皮,在邊沿卷了一道形似水槽的溝,雨水雪水就從溝中,流到用汽油桶改制而成的「水缸」里。「水缸」底層有厚厚一層淤土,尤其令人不解的是幾塊偌大的石頭,還大模大樣地蹲坐其中。

  D軍官大概看出我的疑惑神色,笑著解釋說:「這是我們哨所的一大發明,可惜沒有找到申報專利的部門。」

  原來,哨所的幹部戰士飲用的雨水雪水,由於未沾「地氣」,缺乏礦物質。長期飲用後,造成微量元素缺乏,引起內臟器官病變、體表浮腫、拉痢疾甚至拉血。所以就用泥土、石頭浸泡水中予以彌補。

  最初的發明者已無可考證了,但這種有效的方法已沿用多年,並被推廣到其他分隊。至於這樣的做法,是否具有科學依據,尚待專家們去闡述論證。

  海拔4700多米的01號哨所,空氣稀薄水也稀罕。雖然四季飄雪。但人總不能天天靠吃冰雪水過日子。長年累月吃冰雪水,會導致腸胃損壞,拉痢、脫水,浮腫、耳鳴、昏迷……

  人的第一生存需要水。哨所成立了幾十年,夏天接雨水,冬天化雪水,沒有雨雪水,只得到哨所下面的冰溝背水。

  要問哨兵的生活用水來自哪裡?去3公里以外的山坡下那條冰溝汲取。而且是用鋼釺二錘砸開冰凍層,砸不動就用炸藥爆破。一百來斤重的冰塊裝在麻袋裡,用背包繩捆在身上背。背冰沒哭過鼻子的不算老兵。

  上級曾專門為哨卡配備了兩匹騾子來馱水。但,騾子也承受不了缺氧,沒過多久,它們就「咚——」倒在了拉水的路上。戰士們含淚在哨所的陣地上,給它們修了一座「烈士墓」,豎了一塊豐碑。

  一個戰士背著用麻袋裝的冰塊,弓著腰、大張口,氣喘如拉車的牛。在強烈的紫外線照射下,一步一步地在陡峭的則里拉山的雪坡上,匍匐著艱澀地向上爬行。

  冰塊從背上的熱氣中融化浸出了水,打濕了背冰戰士的衣服。水和泥沙裹緊了他們的身子,更加重了他們爬坡的難度。他們吃力地弓腰向哨所慢慢爬去。他們的姿勢不像那「吭唷——吭唷——」在長江上拉縴的縴夫;也有別於那些在拉薩八角街的石板上,起伏不斷地磕長頭的虔誠信徒。

  很難想像有這樣的軍人!

  但確實存在這樣的軍人!

  燒柴難。「人類如果不發明火,哨所也許會輕鬆得多,正是為了延續這種文明進步,哨所才用近乎原始工具,從事了近似原始人的生產活動。」一個哨兵用詞造句頗具文學家的氣質,但又洋溢著軍人的豪放。

  哨兵講哨卡沒有煤,更用不起電,也沒有其他燃料,煮飯、燒水、冬天烤火等都靠用柴,就只能到指定的地點,去採伐那些枯死的樹幹樹枝,搬運回哨所做燃料。

  在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缺氧引起的高原反應,已經就夠人招架不住了,還要掄斧拉鋸出大力!伐柴現場灌木叢生,亂石遍地。居住的帳篷就搭在陰暗潮濕的樹林間隙里。戰士就睡在地下,被子下面鋪一層雨布或塑料膜,被褥總是濕漉漉的。

  有時太累,睡著了不知道帳篷進水,第二天早晨醒過來時,才發現半邊身子泡在水裡。還有那種森林特有的腐爛氣息,整天擁在鼻子周圍,令人窒息。有時正幹著活,突然來了陣雨或者一場雪,全身衣服就被打濕透徹。為了不耽誤時間,只能穿著濕衣物繼續干,收工後再回帳篷烤乾。

  對了,有個戰士半夜起來「放水」,迷迷糊糊掀開帳篷帘子,一拉開就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堆黑乎乎的影子,開始他沒在意,後來黑影子呀呼哧呼哧走過來了。他突然明白了,大叫一聲「媽呀」,把大家驚醒了。

  有電筒的晃電筒,抓到臉盆的敲臉盆,鼓足勁扯起嗓子吼,才把黑影子嚇走。那個黑影子原來是頭熊。

  當採伐完柴火出山時,他們又黑又瘦,頭髮鬍子長長的,除了一身髒破的軍裝,同野人沒有什麼兩樣。

  據說,有消息報導:「在亞東發現了野人……」其實,那是有人站在山下眼花繚亂,把伐柴的兵看成了野人。

  住房難。「離家來當兵,住在雲霧中。冬居水晶宮,夏住水簾洞。我樂在其中。」這首小詩曾發表在成都軍區《戰旗報》上。我有幸在哨卡見到了它的原版。

  那天,我們沿著坑道進入一個保留下來的哨所,這是一間大約20多平方米低矮簡陋、像是一座地堡型的屋子,豎立著一個木牌,上面就寫著這首打油詩。

  D軍官介紹說:「這是一個退伍戰士,離開哨卡時寫在這裡的。」

  我們彎腰曲背鑽進屋裡,發現這並不是真正的房子,只不過是一座半地下式的洞穴。所謂牆壁就是山體岩層和土崖,上端橫鋪一層木板,木板上面就壓著一層土,足有一二尺厚。

  天花板上參差錯落的掛滿了罐頭盒,塑膠袋等,室內地下結了一層冰,「牆壁」上滲著水,有的地方掛著白森森的冰花。

  原來,每逢雨季或下雪期間,雨雪水就往下不斷浸潤滲漏,豈止「床頭屋漏無干處」,而是「雨腳如麻不斷絕」。大家只得掛些罐頭盒、塑膠袋接水。

  過去這間哨卡,僅罐頭盒最多時就掛了97個,如今還有文字記載吶!儘管如此,也不可能接住所有的漏點,不過使大家有一種精神上的安慰罷了。

  當然,經過多年的邊防建設,現在的住房條件得到了大大改善。但作為歷史,我們應該記住。這座屋子正像一座紀念碑或博物館,向後來者昭示著一種可貴的精神!可惜他們當時不知道申報吉尼斯紀錄。

  而今這個哨所的哨兵住上了賓館式房子,樓頂蓋上了藍色彩鋼瓦,不僅不漏雨,而且還在屋檐上做成水槽,冬天屋頂上的積雪化成水後,從水槽流進水缸,還能解決冬天用水的難題。

  在哨所的牆壁內夾了一層保暖材料。這樣一來,當白天太陽照射在牆體上,保暖材料能夠較好地吸收熱量,晚上就會暖和一些。上級還為哨兵專門定做了防雷保暖床,添置了一體壁櫥,安上了電燈、陶瓷地板、電腦桌……

  近些年來,西藏各級部隊經過持續不斷的投資建設,邊防哨所除了高寒缺氧、冰天雪地的惡劣自然環境,很難從根本上改變之外,現在的工作生活條件,都得到了充分改善,逐年新修營房、建設哨所、更換設施,讓取暖、用電、吃水等基本生活設施日趨完備。

  部隊還專門給01哨所提供安裝了一套淨水系統,每次做飯前,需要一個人手搖上10分鐘,淨水器就能淨化出一立方水來,可以滿足哨所做飯的需要。同時,還為哨所冬囤了純淨水100箱,以應對寒冷的冬天。

  則里拉哨所還配發安裝了無線小靈通、太陽能洗澡設備,修建了小澡堂,用上了浴霸。

  上級還給01號哨所配發了發電機,由於發電較弱,除了確保幾盞電燈照明外,幾乎不能使用別的電器了。但官兵每天可在黑夜裡享受到有電的歡樂。

  西藏邊防很苦,各級都盡最大努力改善邊防的工作生活環境,讓官兵安心戍邊衛國。而身在則里拉的官兵,他們不等不靠,主動在艱苦環境中改善環境,讓哨所的業餘文化體育活動,開展得有聲有色,在雪山哨卡響起了歡樂的爽朗笑聲。

  理想就在邊陲哨卡閃光。則里拉針對駐地環境艱苦的實際,在士兵中廣泛開展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紀律,讓理想在邊陲哨卡閃光的教育活動。

  過去,有極少數戰士不安心邊防哨卡工作,認為長年累月守在這不毛之地是浪費青春,是入錯了「門」「吃了虧」。

  哨所開展了「紮根則里拉,青春獻哨卡,虧我了一個,幸福千萬家」的教育活動後,使那個別有情緒的士兵,在思想上發生了根本變化,戰士們紛紛要求到最艱苦的哨位工作。

  徐某就是主動申請來到03號陣地的,駐陣地快一年了。他發現陣地跟哨所相比,工作性質單一,難以干出讓人矚目的成績,擔心年底用「優秀士兵」的榮譽,向家人報喜的承諾會落空。去年底評優爭先時,徐某評上了「優秀士兵」。對此他說:「艱苦的環境,是鍛鍊和造就人才的地方,不是沒有奔頭,而是大有前途。」

  漫步在則里拉哨所,我們欣喜地看到他們用罐頭盒,在山坡上堆起了像中國地圖圖案——《祖國在我心中》,並塗上五顏六色的塗料,遠遠望去十分耀眼;在哨所周圍的岩石上,還雕刻上「理想是人的精神支柱」、「紮根則里拉幸福千萬家」等勵志標語,抒發哨兵的壯志情懷。

  理想就在求知中升華。則里拉為了改變哨卡文化生活差,單調貧乏的狀況,他們把上級下發和自己購買的各種書籍,輪流送到山口各個陣地,讓戰士輪流換閱,開展了「陣地讀書」活動。戰士們通過讀書活動,受到了極大的教益和啟迪,樹立了熱愛邊疆,熱愛哨卡,獻身邊防的思想。

  他們還開展讀書評書、影評視評活動,每看一本書,一部電影電視,要求寫一篇心得體會或日記,以班排、陣地為單位,時常舉行了「小型賽詩會」,讀書演講會,讓戰士抒發守點建卡的情懷,激勵了鬥志。

  近些年來,他們共寫出詩歌、散文、通訊報導、讀書筆記近千篇,其中有的篇文章被報刊、電台採用。

  他們鼓勵和支持哨兵報考各類函大電大、自考文憑,取得單科結業證和畢業證的,上級機關給予報銷學費。則里拉先後有不少戰士考上了各類軍隊院校。

  為了幫助01號陣地的聶某報考軍校,哨所在一次大雪封山時,組織士兵打開一條雪道,專為小聶送去最新複習資料。後來小聶接到參加日喀則軍分區文化補習班的通知,由於連降大雪下不了陣地,他心裡十分著急。部隊就專門安排推土機上山鏟雪,冒著危險把小聶接下了山,送去參加了文化補習班。

  聶某在分區參加複習時,向哨所領導打來電話說:「如果他能考上軍校,今後畢業了,也要申請回到則里拉。」

  老兵朱某,通過照相技術培訓後,掌握了照相技術。他拍攝的照片還在媒體上發表。他說:「以前業餘時間裡,我找不到事干,閒得無聊發慌,恨時間過得太慢。自從參加了哨所組織的各種學習活動,覺得時間不夠用了,精神充實了。」理想在文體活動中陶冶。

  則里拉哨所以前是「白天兵看兵,晚上數星星」單調枯燥的業餘生活。儘管各級領導十分關心哨所衛兵的文化生活,但是由於哨所一年大半時間大雪封山,加之經常遭遇雷擊,常常損壞這裡的電視、影碟機和音響設備。

  後來部隊組織軍地聯合,從離哨所10多公里遠的地方,接通了高壓線和網線。

  現在則里拉哨所不僅能全天看上電視、聽音樂,而且用上了電熱毯、電腦。在封閉的哨所,也能同外面的世界聯通。

  他們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創業的精神,自己動手修建了籃球場,排球場,羽毛球場和桌球檯,經常在哨卡開展球類、棋類、拔河等體育活動。哨所就地取材,用石頭做成啞鈴、槓鈴等健身器材,更是實用獨特。組織哨兵開展豐富多彩的文化活動,始終保持著昂揚的青春狀態。

  「頭頂邊關月,心繫天下安;當兵則里拉,為國守邊卡……」一個哨兵懷抱吉他,自彈自唱。問他是在老家學會彈吉他的嗎?他答不是。他講原來根本不懂樂器,不知是誰離開這裡,把這把吉他傳承下來。為了打發寂寞,他就好奇地學習起來,沒想到一學就學會了。

  則里拉哨所經常組織自編自演文藝節目,教唱各種歌曲。如今哨所在休閒時間裡,出現了「處處有歌聲,人人搞體育,假日有晚會」的歡樂場面,陶冶了幹部戰士的情操,豐富了哨所的業餘文化生活,使沉寂的雪山邊關煥發出了健康快樂的氣氛。

  瞧——他們組織的「八·一」晚會。一位戰士登台,深情並茂盛地演唱——

  說句心裡話我也想家

  家中的老媽媽已是滿頭白髮

  說句實在話我也有愛

  常思念那個夢中的她

  來來來來既然來當兵

  來來來來就是責任大……

  叭叭叭叭——激烈的掌聲響起。

  兩個戰友又走上的舞台,表演《兵哥哥》,這是一個雙簧節目。講述了一個邊關軍人與遠方的女友,演繹了富有傳奇浪漫的愛情故事……

  掌聲震醒了沉寂的雪山,歡笑快樂了哨所的生活。

  理想在雪山上綻放開花。則里拉為了改善駐地自然環境,他們積極發動士兵,利用業餘時間大搞栽花養草、綠化營區,美化哨卡活動。

  多數花木是他們從山下10多公里以外的山坡上一朵朵、一枝枝、一株株地找上山的,泥土也是從山下一點點、一包包、一袋袋地運上來的;有的還利用休假、出差之機專門從家鄉帶來樹苗、花卉,用心血和辛勞裝點了哨所,美化了生活。

  今天的則里拉房前屋後,窗台門邊、路旁哨所都栽上了杜鵑花、吊金鐘、苕菊、松柏、野草等,在雪山哨卡上培植出一個獨具一格的花園。讓花卉異草,陪伴戰士為祖國戍邊,為人民守卡。

  身在雪域邊關的戰士,總能找到創作靈感。他們在外出執行任務時,將大自然中一些有形的石頭、樹根帶回哨所,精心加工後便成了獨具特色的盆景、根雕等藝術品,有的如猛獸搏殺相爭,有的如飛鳥展翅翱翔。

  看著如今的則里拉哨所,營區營房漂亮,工作環境得到改善,打造出美化生活,哨兵精神充實,令我這個曾經的雪山軍人,由衷讚嘆、震撼心靈。

  雲中哨所——詹娘舍

  你站在我們的面前

  從高寒缺氧中走來

  從點燃的紫外線烈焰中走來

  大頭鞋、水銀鏡是你的裝飾打扮

  從狂暴的風沙走來

  從大霧茫茫冰崩雪塌中走來

  發稀落、臉黝黑是你的顏質打扮……

  詹娘舍之名,藏語意為「鷹飛不過去的地方」。它位於海拔4600多米的雪山尖尖上。山尖如刺,直插雲霄,連藍天都被穿破;會跑步的白雲,一路向山峰磕頭朝拜;

  峰頂似水晶砌成,有如七彩雲冠戴帽;四周85度的坡度,構成懸崖峭壁,每年冰雪封山期至少半年,稱為「雪域孤島」。

  詹娘舍哨所,獨兀山巔,在半空中用鋼筋水泥撐起的哨位,雲霧迷繞,雲霧蒙蒙,又被稱為「雲中哨所」。

  駐紮在詹娘舍的哨兵卻別有一番詮釋:詹,是指遠古時代的哨兵站,在居住在岩穴之上遠眺預警;舍,是指居住的房子。這裡離家特別遠,遠得見不到親人的思念,所以哨兵又把她稱是「遙望娘親的屋子」。

  詹娘舍的海拔,並不是西藏部隊駐紮最高的哨所。但這裡四周壁立千仞,高高掛在天岩。即使是氣候最好的季節,天氣變化驚人的異常,像孫猴子的臉說變就變。

  剛剛還風和日麗,轉眼就來狂風暴雪。

  哨所風大霧大、雨大雪大、雲大雷更大。這裡位於北印度洋暖濕氣流與喜馬拉雅山寒流交匯處,是世界聞名的雷區。這裡山石含鐵量高,年雷電期近9個月,雷電擊在山崖上,像風火輪一樣滾動。

  哨所的發電機、電視機也時常被擊壞。最可怕的是3至7月份的驚雷,經常在頭頂轟然炸響。為躲避雷擊,戰士們每見烏雲襲來人,只得老老實實坐在床上,不敢動彈。

  哨所的崗樓、廁所均懸空而建。防止被狂風卷下山崖,戰士們站哨、上廁所往往也要在腰間系上一根繩子。一年四季,衣物都是潮乎乎的,被子蓋在身上拔涼拔涼,風濕性關節炎,最愛往戰士身上鑽。

  詹娘舍哨所是全軍唯一不通公路的哨所,所有物資都需要前往10公里之外的其他陣地上背運。每年10月左右大雪封山,戰士們需要從8月開始冬囤糧食、蔬菜、罐頭、柴火等生活物資。這些生活必需品,一直要持續使用到來年6月冰雪融化之時。

  上哨所最後一段峭壁沒有台階,是兩根鋼索架起的索道,戰士們需要從鋼索上攀爬到哨所。

  在亞東採訪期間,聽說八一電影製片廠,前不久以詹娘舍哨所為題材,拍攝一部電影《雲中哨所》。現在把拍攝哨所兵背蔬菜的鏡頭回放——

  11月,正是大雪封山的季節。部隊幾乎是每半月給詹娘舍哨所送來蔬菜、水果等。一輛汽車普普地喘著粗氣,慢慢騰騰地向詹娘舍山開來。車在盤山急彎的雪路上,一路吐著白色煙氣,好不容易開到了詹娘舍山腳下,公路就到了盡頭,只能通知哨所的兵下山背上哨所。

  三個兵手中各自提著一個麻袋,向山腳的汽車滑行而下。輕裝下山倒是比較易行,他們來到汽車旁,一個體力健壯的兵,像猴子一躍,跳進了車廂里,把物資像平時在哨所搞「擊鼓傳花」那樣,傳遞到其他兩個站在雪地上的戰友手中。

  他們連續不斷,幹了10多分鐘,「鼓」聲落定,貨物下完。他們向運送貨物的司機揮手致謝,汽車在原地倒回,一股雪沫從車輪子上捲起,灑到了他們的身上。

  帶頭的兵是A哨長,他從雪地上提起一個裝得圓圓鼓鼓的新鮮蔬菜麻袋,放在弓著腰的B兵背上;畫面重複剛才的鏡頭,C兵也背起了麻袋。

  「上!」A哨長發出指令,三個兵就背著沉重的麻袋,徐徐向前攀登。起初的雪坡還算不高,加之剛開始背運,體力飽滿,腳步輕快。B兵同C兵還較上了勁,他們開始比試誰爬得快,爭先恐後你追我趕……

  A哨長最後起步,走到一個山崖邊,他把眼睛抬起一望,前面兩個兵已經爬上了石崖的頭頂。他的畫外音:「今天你們表現不錯,上了哨所,我一定親自做好吃的菜,獎賞你們。」

  「你們先在崖頂等著我。」A哨長像個登山的駱駝,張嘴喊話,「等我爬上了崖頂,歇一歇腳再上哨所。」他向B兵C兵打出一個足球賽場上的暫停手勢。

  咚——兩個兵把背上的沉重麻袋扔到身邊,他們的比賽宣告暫停。

  從雪山中傳來畫外音——

  「他們三人背的蔬菜大概有80斤左右,上山攀爬路程,大概需要三四個小時。

  哨兵背菜在通往哨所的路,並不是真正的路,而是他們長年累月走出來的一條小道,一邊是數百米深的懸崖,一邊是陡峭的山石,險峻的路段就有幾十處,甚至很多路段他們只能手腳並用地爬行。」

  A哨長已爬上了崖頂,兩個兵同時伸出手,從他的背上接下麻袋放在地上。

  「今天你們哪來的勁,竟然比我都爬得快?」A哨長坐在白花花的雪地里,從衣兜里摸出一包紅塔山香菸。他一直抽這個牌子的香菸,這是他家鄉生產的。

  「我們打賭,看誰先爬上哨所,誰就贏一包煙。」B兵的回答,讓A哨長心裡頓時釋然。

  A哨長從容地從煙盒中抽出三支,首先放在嘴裡一支。他還沒有來得及打火點菸,BC兩個兵同時喊出:「哨長,拋過來!」隨即,哨長熟練地拋出兩支,分別拋到了他們伸在空中的手裡,瀟灑地接住。

  畫外音:「詹良舍哨所的兵,都學會了抽菸。他們在哨卡苦寂時就要抽菸,往往一支接一支。他們說抽菸能抽掉寂寞,燒掉煩惱。」

  他們坐在雪地上,三支煙囪燃燒的煙霧,吐在蒼茫的雪山之中,立即化為了雲霧。

  「我的腳好冷?」C兵一邊脫軍用大頭鞋,一邊看自己的腳有沒有被凍傷。

  「你抓把雪來搓腳,就不至於凍傷,而且,一會兒就暖和了。」A哨長是10年的雪山兵,遇到這種情況,他的實戰經驗豐富。

  他們有的抓起地上的雪沫搓手。C兵把光腳放在另一隻腿上,用雙手捧起雪花,在腳上擦拭,雪沫飛到他的身上:「狗R的這場雪,下得太久了,害得我們吃了幾天嚼都嚼不爛、拉屎一大串的乾菜。」

  「走吧!」A哨長吹哨,中場休息結束。他們又背起麻袋,向高高的、雲端上的哨所行進。

  隨著海拔的逐漸升高,空氣中的含氧量越來越低,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厚,他們的體力消耗殆盡。

  山口風大,夾著雨雪向他們開過來了。「我們不能停步,必須迅速通過風口,否則,將會受阻。」A哨長顯示出老兵經驗,勇猛頑強。這時他沖在前面做榜樣,引領兩個新兵向他靠攏,帶領他們迅速越過險區。

  天空飄來的厚厚雲層,包圍著他們的身體,用手腳也無法把雲推開。眼前一片陰沉,氣溫掉到了零下20來度,像頭頂上的雪還在往下降。

  「堅持!堅持!必須咬緊牙關堅持,不能有半點的鬆勁,儘快爬上哨卡!」

  三個背著麻袋的兵像三隻猴子,攀越在七八十度陡峭的懸崖上,不亞於那些挑戰珠穆朗瑪峰的勇士。他們以勇士之軀,向哨所的山頭攀越而上。

  哨所其他的戰友立即幫忙,把他們的麻袋接過,攙扶著三位體力耗盡的背菜戰友,把哨所爐膛的火,燒得旺旺的,烘烤溫暖他們凍僵的身體。

  戰友們七手八腳地端來洗腳盆,往熱水中灑放食鹽,讓背菜的兵泡腳暖身……

  詹良舍哨所A哨長講——

  我們這裡環境相當的惡劣,哨兵時刻都面臨著高寒缺氧、暴風狂雪,雲霧的潮濕威脅。在我們哨兵們的身上,人人都有雪高原打擊的印痕——黝黑的高原紅、凹陷開裂的指甲、腫大的風濕關節炎……

  以前的哨所不足20平方米,我們生活的空間非常小,做飯、生活都是在一個小房間裡面。哨所周圍數十公里,人煙罕見,我們這裡的艱難,沒有感同身受的人,是無法知道的。我已經在哨所待了整整10個無春無夏的季節,像這次背運物資的經歷,我已經記不清有個多少回合了。

  後來,上級為改變哨所艱苦的戍邊生活條件,在陡峭的山崖上開山劈坡,擴建道路,不僅拓寬了路道,還在陡峭路段安上了穩固結實的鋼管防護欄。

  後來詹娘舍哨所新建了營房、是集住宿、生活、值勤、娛樂於一體,面積達100餘平方米的綜合性哨所。現在新營房,配有木地板、安有保溫牆,條件設施也比較好,空間比較大。

  哨所的房頂四周安裝避雷設施、環保的風能發電機和太陽能蓄電池,還可利用太陽能發電。

  自從哨所通上電後,上級還陸續給我們配發了「熟食真空冷卻機」、「果蔬保鮮真空預冷機」,冰箱冰櫃等家用電器。有了電,我們雲中哨所,也能享受到現代文明。

  ——《雲中哨所》背菜的鏡頭,在A哨長的畫外音結束時,漸漸淡出蒼蒼茫茫的雪域……

  2017年3月的一天,由於哨所有限通信線路突然中斷,詹娘舍哨所A哨長帶領D士兵、E士兵、F士兵,對通信線路進行巡線。

  有線通信線路,關係到這座雪域孤島哨所,是否能夠及時報告突發情況。因此,通信線路的暢通,不僅關係到哨所的對外聯絡,也是哨所應急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

  保障通信線路的暢通,在雲中哨所關係重大,這是他們的耳目!

  上午10點,他們4人從哨所出發,中午13時,他們找到了線路斷點,立即進行搶修。在搶修好通信線路之後,他們正準備返回哨所時,雪山常見的大風大雪,浩浩蕩蕩、鋪天蓋地向他們碾過來。

  來勢兇猛的大雪,很快就阻斷了通行的路線。A哨長考慮到在雪海中容易出現「雪迷」,造成人身不安全的後果,決定先奔到一個山岩下,暫時避避風雪。

  一陣一陣的暴風雪,仍然野蠻嘶吼不停。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們就是不見風雪收兵。

  「這風還要吹多久?這雪還要下多大?」A哨長焦急地說,「我們不能這樣被動地等,必須馬上出擊!」

  哨所駐守人員較少,加之始料未及的大雪,發瘋發怒的天氣,讓A哨長對哨所的情況十分擔心:「我們必須儘快回到哨所,不能再耽誤了!」。

  A哨長打頭,三個兵緊跟其身。一路上刺骨的寒風,撲向他們的身體,飛雪冰粒打在他們的防寒面罩上,已全部結冰,遮掩了視線,影響走路。沒有別的法子,揭開面罩,迎風斗雪,義無反顧。

  A哨長憑著豐富的實戰經驗,走在前面帶隊。他們在沒過膝蓋的雪中行進,完全不知道腳下的情況,每走一步都有可能掉入雪坑。

  由於海拔已經接近5000米,加上厚厚的積雪,他們的體力消耗很大,有時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原來這裡是一條比較好走的路,但是大雪把路都給封了。如果他們從其他地方繞道的話,就要多走兩三個小時,正常情況下回到哨所天就黑了。如果出現意外,走夜路更不安全,所以他們只能堅持在這條沒有道的雪山上奔走。

  餓了吃點乾糧,渴了就地抓點雪沫送進嘴裡。他們不僅要與艱苦為伴,甚至還會面對生死的考驗,擦傷、摔傷、凍傷隨時都會發生。

  A哨長叫老兵D走在前面帶頭探路,他負責跟在後面。他們在含氧量不足內地一半的雪線上行走,加上極端惡劣的氣候,使他們的體力幾乎耗盡、腿無勁,仍然咬牙堅持,互幫互助,向著哨所進發。

  他們不敢停步,只能堅持往前走。否則,凍傷凍壞是小事,若遇到雪崩冰塌,也許就會出現被掩埋在雪海里……

  他們在淹沒過膝蓋的大雪中,一步一陷,一步一拖,在通往哨所最後的666級台階上……

  A哨長他們經過6個小時的雪野行軍,終於趕在開黑前抵達了心中的位置——「雲中哨所」。

  A哨長一遇到這樣暴風雪的天氣,他就特別警惕,對沒有執行任務的兵,他就把他們關在哨所里,讓他們打牌甩老K也行,就是不得讓他們外出。

  詹良舍哨所,曾有三個戰友就被暴風雪築成了「冰雕」。「冰雕」立在哨所的山崖下,一直立在A哨長的心中。

  當年A哨長還是一個新兵,剛上詹良舍哨所不久。戰友們叫他——安新兵。

  2007年3月2日,正月十三。那天的雪下得特別猛。吃過午飯後,詹良舍的7位哨兵,一個上崗了,留有一個兵在哨所值班。

  李哨長帶著安新兵等4個戰士,在哨外鏟雪。

  從哨所宿舍通往廁所的路,只有七八十厘米寬,兩邊是幾丈高的懸崖。他們用鏟子鏟這個通道上的積雪。

  Y兵在鏟雪時,鏟把上粘著冰雪,他用手一抹鏟把,誰知用力過猛,身子向下一歪,一腳打滑,人隨著鐵鏟跌落到山崖……

  李哨長大喊一聲:「不好了!Y兵掉落到下面了,快下去把他撈上來。」

  從山下的雪窩裡,傳來了Y兵的呼救聲:「我在這裡,被雪掩埋了,爬不起來了,快下來挖雪。」可是,雪是軟的,他越往上爬,卻越陷越深,雪壓得他發不出聲音。

  李哨長沖在前面,安新兵等4人,跟著哨長滑下雪坡。由於情況突然,他們都忘記帶上掛在宿舍牆上,哨所唯一與外界通信聯絡的工具——小靈通手機。

  李哨長他們邊下山邊大聲呼喚Y兵的名字。

  Y兵又從雪窩裡發出了「嘰嘰咕咕」的聲音。發現了目標,李哨長就帶著4個兵,用手挖雪。他們共同發力,很快就看見了Y兵從雪中伸出的手。

  李哨長一把抓住Y兵的手,其他的兵也同時發力,終於把Y兵從淹沒的雪窩中撈在雪面上。

  「傷到哪兒沒有?」李哨長問。

  Y兵躺在雪被上,伸了幾下手臂,有氣無力地說:「沒有受傷,只是臉被冰石啃了幾口。」

  安新兵看見Y老兵的額頭上,凝固一塊像墨汁的雪團。他就用手去抓,墨汁抓在他的手裡,鮮血卻從Y兵的額頭湧出,瞬間又凝固成血團。

  「新兵蛋子,慌什麼?誰請你幫我抓的,要是老子今後額上留下了疤痕,找不到老婆,就叫你姐姐嫁給我。」Y兵在數落安新兵。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快起來,我們上哨卡,怕上面的雪垮塌下來。」李哨長對Y兵說。

  Y兵剛從雪地一爬起來,腳還沒有落地,哇的一聲叫了起來:「好痛,腳杆遭了,走不得路。」於是,李哨長就背著Y兵走,其他人幫著攙扶,沿著雪山往上慢慢爬坡。

  在陡峭的雪坡上,留下一道道坑坑窪窪,一個個很不規則的印跡。這是他們5個兵攀爬雪山踩出的腳印。

  安新兵抬頭一望:「哨所只有200多米啦,加——」他的「油」字還沒有喊出口,就看見一汪汪雪,像大河決堤一樣向他們奔騰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5個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嘣——的一聲巨響,像炸彈爆炸一樣,冰雪滾下,雪沫沖天。5個兵被翻騰的雪崩,齊刷刷地掀翻到幾百米深的谷底。

  Y兵本來腳杆就受了傷,再被雪崩扔下山崖,當即摔成重傷,昏迷不醒。

  李哨長預感到大事不妙,著急地喊其他4個兵的名字。還好,他們都回答在!

  「你們都過來,現在怎麼辦?」李哨長說,「出哨時,忘了帶小靈通,現在沒辦法發出求救信號了。Y兵受了重傷,必須馬上搶救。」

  「我看只能馬上派人出去,向陣地報告,派人來支援。」D兵說。

  「只能這樣辦!李哨長,我留下來照顧Y兵,你們出去搬救兵。」平時在哨所擔任衛生員的Z兵說,「我懂點急救知識,我守著Y兵,如他發生意外,我還用得著。」

  「不要吵了,時間就是生命。安新兵、D兵,你們兩個出去,我和Z兵留守。」

  哨長發布命令,D兵帶著安新兵,向著茫茫的雪海游去。他們爬上一個雪山坡時,回頭看見李哨長、Z兵用手向外揮著,催促他們快去報告情況。

  D兵用手抹了一把臉。不知他是抹去臉上的雪沫,還是從眼裡滾出的淚:「新兵蛋子,跟著我忘命地跑,快跑——」

  D兵和安新兵,一路奔跑,一路惦記著留在雪地里的李哨長、Z兵、受傷的Y兵。為了救戰友,他們兩人真是在雪地里忘命地跑。在雪地里跑著走著爬著……

  天在雪的覆蓋中,染上了一片添黑,這是要命的黑。在這黑色的夜晚裡,白雪是一張張開魔鬼的大口,它會吞噬躲在雪裡3個戰友的生命。

  不知留在雪窩的3位戰友,他們將怎樣抵擋抗擊雪魔?這在D兵和安新兵的心中,留下了一生的迷……

  向外奔跑的D兵和安新兵不敢多想,只能在黑夜雪地里,忘命地向30公里以外的陣地奔命而去。當他們第二天中午時,經過在雪海里奔跑、走爬、滑梭——終於到了部隊大本營的山腳下,被站崗的哨兵發生了,才把兩個「雪人」,攙扶進軍營。

  戰友立即端來溫熱的水,他們喝乾了杯中水後,才開口報告:李哨長他們的方位……

  3月25日上午,部隊派出的救援分隊,終於在D兵和安新兵報告的地方,發現了三個「冰雕」——李哨長、Z兵、Y兵……

  無情的雪災,將3位正值青春年華的生命吞噬。而他們的生命永存,幻化成綻放在詹良舍山中的杜鵑花,永遠守衛著他們的詹良舍哨聽,永遠陪伴著他們的戰友……

  山為地之極,兵為人之傑。

  我們站在喜馬拉雅山山中,驚奇地觀看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聖景——雪山!雪峰林立,天寒地凍。這山無愧是冰的領空,雪的世界。

  高原的山,一副冷漠嚴肅得近於呆板的面孔。但它並非沒有生命,沒有熱情。它能夠破海而出,拔地而起,不正是巨大激情的體現和釋放麼?

  同樣,駐守在喜馬拉雅山中的邊關衛士,在他們粗糙、嚴肅的面孔後面,也蘊藏著對邊疆、對人民、對祖國的忠誠和火一般的熱烈。

  在喜馬拉雅的雪山腰間,我們看見戍邊衛士,傲然屹立!

  你——穿著綠色的皮大衣,身肩鋼槍英姿矯健,時時刻刻牢記站在金雞板圖尾巴上的重要位置,警惕的眼神發出亮光。

  你——一座頑強的冰雕,屹立在雪野。狂風,吹不歪你的身影;暴雪,沒能遮蓋住你的眼睛。

  你——穿過浩瀚的「大海」,廣袤的山嶽,看見一個沸騰的世界,崛起的高聳大樓,如歌似畫的田野,搖籃中的嬰兒……你的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靨。

  你的天職——保家衛國!

  你的身影——英姿挺拔!

  你的名字——雪山哨兵!

  你的身影——亞東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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