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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35:53 作者: 柳建偉

  龐秋雁心情壞到了極點,厲聲說:「你往回倒呀,你往回倒呀。」司機早急出了汗,委屈道:「我早倒過了。」龐秋雁看這麼長時間,後面車裡坐的十來個人竟沒有一個人來問一聲,心裡又多了一層恨,「這肯定是蓄謀已久的陰謀,讓老娘出這種丑。過了今天,咱們走著瞧。」她哪裡知道,後面的人是怕無端挨她的罵才不敢上前的。龐秋雁看見李金堂徒步從對面走了過來,頓時感到無地自容。

  李金堂陰沉著臉,看看圍觀的人群,蹲下來脫鞋了。朱新泉拉了連錦一把,壓著嗓音罵道:「你找死!錄什麼錄,給我洗掉!」李金堂赤腳踩進溪水裡,朝圍觀的男人喊著,「看夠了沒有!看夠了下水幫我把龐副縣長的車抬過來。」對面,江主任、汪局長、嚴副局長和七八個隨行人員早紛紛跳進水裡了。龐秋雁正想拉開車門跳下車,忽然看見李金堂溫和的臉堵住了車門,「水太涼,不用下了,這麼多人,抬得動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龐秋雁報以微笑,按住那個雪青鈕子,車窗全開了。李金堂喊著:「都抓緊了,一二三,起!」林肯車像一片輕輕的白羽毛,躺在幾十隻男人有力的臂腕里,向著小溪的對岸飄去。連錦終於在最後的一刻意識到了今天的過失,把攝像機交給白虹,連鞋都沒脫,撲入溪水,擠進一隻手。

  龐秋雁哪裡是等閒之輩!車一放穩,她忙拉了車門跳下車,理理頭髮,朝小溪走幾步,看著正在洗腳穿鞋的李金堂說:「李副書記,你真不夠意思,我來龍泉半年了,你也不帶我到老遠邊鄉走走。」李金堂覺著這個插曲演奏得非常及時,心境和這初春的天空同樣晴朗,說道:「該打杏花山鄉長、書記的屁股,去年我就讓他們在這裡修個便橋,他們竟沒辦。你是不知道,我是督促不力,所以為你抬回轎,補補過。」幾個主任、局長跟著笑了。龐秋雁笑罵道:「你們這些大參謀,大師爺,都該挨板子!事先沒一個人提醒,車陷進去十幾分鐘,竟沒一個人想出辦法,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這一頓嬉笑怒罵,竟把這場本來於她十分不利的小事故,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笑劇。李金堂神色肅穆起來,仰望一會晴朗的藍空,說道:「快上車走,孩子們怕都等急了。嚴副局長,多給他們一萬吧。」

  整個視察過程,聽取匯報過程,龐秋雁恰到好處地扮著第一配角的角色,處處把李金堂推到前台。畢竟,今天是李金堂為她解了圍。畢竟,李金堂今天親自為她抬了車。朱新泉一直沒有判斷出李金堂的意圖,第三隻眼一直睜著。若是李金堂為了給龐秋雁一個下馬威,他就不會返回小溪幫龐秋雁解圍。若是誠心誠意解圍,李金堂為什麼喊完了號子就閃開了呢?李金堂並沒親自動手。這個細節表明李金堂並不想用這件事和龐秋雁搞什麼同盟。那麼,這兩方的鬥爭仍在繼續。

  陳遠冰的出現,引起了朱新泉的注意。那份電話記錄和連夜製作出來的錄像帶擺在清掃完的飯桌上,朱新泉心中又生出對李金堂的敬畏和嘆服。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又一次出乎他的預料了。李金堂對龐秋雁說:「太不湊巧了,這個會你我只能去一個人參加,咱們不能對那些望眼欲穿的孩子們失信。你我分個工,你去地區開會,為咱縣要回個百八十萬,我繼續帶隊現場辦公,儘快把這三十萬撥下去。」龐秋雁心中竊喜,都說你多難對付,我看未必!這種機會都不知道抓,可見你的遲鈍!如果能爭取到這筆資金,龍泉教育界今後還不把我奉為救苦救難的活觀音?嘴上卻說:「李副書記,分兵兩路我同意。不過,還是你去地區的好。我來龍泉,下面沒怎麼跑過,正好趁這次現場辦公熟悉熟悉情況。」李金堂笑道:「到地區要錢可不是個美差,西三縣、南三縣,書記也好,縣長也好,都是難相與的刁蠻貨,多年來我可領教過了。抓教育的,全區連上你,有五個女副縣長,我去了也白搭。伏牛鄉,四龍鄉,對付上面都有一套,你去了,他們敢搶了這筆錢。現場辦公不能停,在會上還能作為一顆重磅炸彈,你就說這筆錢是縣裡從辦公費中擠出的。地委、行署領導看咱們務實,不挖空心思去爭這兩個名額,心就會偏向龍泉了。再說呢,你在柳城多年,和地委、行署主要領導和各個部門領導人熟,這是個事實,不用迴避,你去了把握更大。還有呢,你剛剛為龍泉要回四百萬,實力在那兒擺著。不是我謙虛,我去廣州,恐難要回這筆錢。我看就這麼定了吧。今天報到,從這裡去柳城也很近,你還能回家看看孩子。」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龐秋雁心中暗暗佩服,想到和清松在龍泉的大局,不再推讓,說道:「你是常委,我聽你的。中午你也別休息了,幫我理個思路。」陳遠冰插話道:「李書記,龐縣長,電視台上午送來這盒磁帶,說是拍全縣中小學危舊房的。我想著可能有用,就帶來了。」李金堂摸著磁帶說:「難為你粗中有細。噢,這個片子幾天前我看過的,正是看過了,才生出現場辦公的念頭。對了,秋雁,有這個片子,你去柳城就又多個殺手鐧。電視台這回打個提前量,好哇。秋雁,中午咱們再看看片子,邊看邊說好不好?」龐秋雁自然是求之不得。

  過了一會兒,放像機找到了,李金堂和龐秋雁去了電視房看片子。朱新泉越來越糊塗起來。幾個小時前剛剛編完的片子,為什麼要說幾天前都看過了?片子還無影無蹤,已經決定了現場辦公,為什麼要說成看了片子才作出的決定?李金堂作了這麼精細的準備,為什麼要把摘桃子的美差拱手送給對手?朱新泉想不出李金堂究竟想幹什麼,只是感到一股逼人的殺氣。片子早上剛剛看過,朱新泉看了兩眼,出來和幾個工作人員閒聊。這個錄像機怎麼找得這樣順手呢?越想越覺得該給劉清松提個醒,喊了一個司機,朱新泉去了兩里外的杏花鎮。到石墨礦的電話線還沒接通,朱新泉只好請四龍鄉鄭秋風鄉長轉達。鄭秋風說:「總該說個什麼事吧?」朱新泉對著話筒叫著,「你親自上山到礦上去,就說我說的,縣上出了大事,叫劉書記火速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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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新泉回到杏花山中學,打開一包順路買來的紅塔山香菸,給在房子外面聊天曬太陽的十幾個男人一人發了一支,望著天上的雲朵說:「冬天過了,一晃就是春天,春天一來,夏天就不遠了。」嚴副局長接道:「搞宣傳的就是不一樣,盡說些真理,春天過了能是冬天?宣傳工作好搞呀!」朱新泉搖搖頭,「別看四季輪迴簡單,有的人就是弄不清,五黃六月穿皮襖。」

  幾個人正在說笑,龐秋雁帶個紅眼圈從屋裡跟著李金堂出來了,看見正在對著院子裡一棵梅花樹發呆的白虹,走過去,親切地拍拍她說:「謝謝你!沒想到龍泉還有普通話說得這麼好的姑娘。汪局長,你有這麼好個人才,為什麼不讓她播新聞呢?天天能看見她,啥也不煩。」汪咸榮連聲說道:「這就調她到新聞組。」龐秋雁拉著白虹的手說:「你跟你哥長得蠻像。你哥呢,太秀氣些,顯得柔弱了點。」白虹紅著臉,一句話也沒說。

  李金堂眼裡閃過一絲狐疑,旋即又溫和地說道:「秋雁,還是我們先送你吧。我們是大兵團,把你先送走,你心裡不覺孤單。」龐秋雁聽了很受用,想起那個歐陽洪梅和這個男人十幾年固若金湯的關係,嘴裡說:「李副書記晚生二十年,恐怕能成一代人的青春偶像,我就想不了這麼細。有這部片子,我自信能為龍泉爭來個名額。」李金堂伸出大手,握住龐秋雁的小手,搖著說:「秋雁,任務艱巨,全縣八十四萬龍泉人祝你再次凱旋。」

  二三十人目送龐秋雁和她的白色林肯駛向東北,駛向柳城。李金堂站在一個高坡上,神色肅穆,像一尊雕像紋絲不動。過了很久,他發出一個中氣和底氣十足的聲音:「去菩提寺。」

  李金堂決定留下吃晚飯,不僅僅因為這頓飯據稱完全是孩子們找的粗糧野味才動的心。把菩提寺初中選成現場辦公的第二站,已經透出了他的藏得很深的期待:很想尋一個合適的方式見見孔先生。很久以來,他已經把活生生的孔先生作為一名世外高人送入神祇的行列中了。文化大革命開始的前一年,孔先生提出辭去縣第一高中校長的職務,兩人為此發生一場爭執。孔先生執意要走,說出這樣一番話:「經過『四清』運動,你在龍泉已無對手了,儘管我不贊成你有的做法,但你總是達到了目的,恐怕也傷過人的性命。」李金堂聽了很不受用,說道:「先生是不是擔心有朝一日我會向你捅刀子?」孔先生搖頭道:「我這個當過師爺、當過軍閥幕僚、當過大資本家半個管家和帳房的人,能作為一個歷史清白的人過幾個關口,還能堂而皇之教書育人,已經證明你的心了。我生性散淡,不喜拘束,留在城裡無益。再說,對你的事業,我已經成個廢物了。」李金堂說:「先生這麼明白,為什麼要走?」孔先生笑道:「如果你也倒了呢?」李金堂說:「既然這樣,先生請自便,金堂不能連累你。」後來的事情,果真讓孔先生言中。「文革」十年中,李金堂兩落兩起,從中又悟出許多道理。這十多年,李金堂偶爾也想到孔先生,想起來就覺氣短,也知孔先生在菩提寺做居士,最終弄成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這幾年年齡大了,更是常常想起孔先生。可是,有了中間的過節,再見面就得有個講究了。李金堂決定在菩提寺中學滯留,顯然期待著這段時間能發生點讓他愉快的事情。二十年過去了,兩起兩落的現實徹底滅了他無休止搏殺的念頭,對人這個東西,也有了更多的領悟,他實在想找個對手談一談,讓孔先生這樣的高人評點一下他這種半退隱式操作的得與失。

  第一道菜竟是滿滿一盆湯。眾官員、隨從有的知道廣東人吃酒前要喝湯,拿了勺子就給李金堂舀。「慢!」李金堂說道:「不是南邊吃法,東西還沒上齊呢。」話音剛落,果然就有一青年男教師托著條盤走進來,取下一隻只細瓷小碗放在每個人面前。碗內有瘦豬肉、豬肚片、羊肉,還有兩種東西,一種是三分寬窄厚薄一寸長的肉條,一種是像火腿腸樣的白肉片,極細。白虹遇到一個在這裡當教師的女同學,推說中午吃得太飽,去找女同學敘舊,沒在桌上。汪局長用筷子夾起一片看看,臉上就有猥褻的怪笑,嘀咕著:「像是什麼東西的那個東西。」嚴副局長接道:「你斯文個!這是狗雞巴。」李金堂嗯了一聲,「小嚴,這是學校,文明些。這道菜叫做雙鞭十全大補湯,能治不少病,暖腎壯陽,益精補髓,溫補氣血。主料是牛鞭和狗腎。」連錦大著膽子插問一句:「十全是哪十全?」李金堂隨口說道:「是十味中藥。黨參、黃芪、肉桂、地黃、白朮、川芎、當歸、茯苓、白芍和甘草。把十味藥用紗布包好,將牛鞭、狗腎等放入,猛火燒半小時,再用文火煨兩小時。」十幾人嘗了,個個讚不絕口。李金堂嘆道:「沒想到能在這裡吃上這種湯。」

  兩個女教師進來,一人擺三分大的小酒盅,一人在旁邊一張黑漆剝落的條桌上放了六隻玻璃茶杯。范光明堆著一臉笑領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各位領導,這是我校二年級學生金蘭,來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助興,膽子小的可以閉上眼睛不看。」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瞪得溜圓。只見小金蘭把一隻鳥籠放在一把椅子上,掀掉上面的藍布。有人就啊呀叫出聲來,籠子裡面盤臥著兩條蛇,一條白底黑花,一條白底黃線,頭都昂著,吐著紅色的信子,剛剛冬眠醒來,顯得格外猛悍。小金蘭揭開籠頂,挽了衣袖,小手一伸,沒容眾人驚叫出聲,已把金環蛇的七寸處抓在手裡。她左手拿起一隻玻璃杯子,朝蛇頭送去,金環蛇一口咬住杯口,便有一股透明的東西沿著杯壁流下,如許重複三次,那杯底竟有一兩毫升樣的液體。

  「蛇毒是這樣取的呀。」有人感嘆一聲,沒有另外的人附和。小金蘭把蛇換到左手,右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柳葉小刀,一刀割在金環蛇頷下,刀一抽出,有一股殷紅流在第二隻杯子裡,蛇尾巴甩了幾甩,不動了。接著,小金蘭用柳葉刀劃開蛇肚,取了一隻小葡萄大小的蛇膽在第三隻杯子上用刀一划,黑綠的膽汁滴進杯子。小金蘭扔下金環蛇,三兩分鐘,又把眼鏡王蛇如法炮製了,然後一手一條,拎著走出教室。一個扎著馬尾的女教師抱來一個酒罈子,把六隻杯子裝滿了酒,而後,又和另一個梳著兩條黑亮長辮的女教師端著兩大杯紫紅的蛇血酒給每個人都倒滿一杯。

  李金堂看見一桌人都面面相覷,端起來一飲而盡,咂咂嘴道:「好酒!都快喝了吧,越放越腥。」都端起來飲了。把酒杯換過,兩個女教師又把蛇毒酒倒上,幾個年輕的隨從臉上頓時浮出愕然和恐懼。李金堂又端起來飲了,看見連錦額頭竟現一層汗珠,笑道:「蛇毒酒比茅台更有味道,小連,喝了它,今年夏天可省一頂蚊帳。」連錦捏著鼻子把酒吞了,吐著舌頭直喘氣。

  范光明謙恭地點幾下頭,「各位領導,請吃吧,菜不多,天又冷,吃完一個,上一個。」吃完了雙鞭十全大補湯,女教師又把蛇膽酒倒上。這回連錦第一個端起來飲了。第二道菜是一盆黃澄澄的鴿子,范光明報導:「這是蟲草鴿子,請嘗嘗。」

  接著是一道名叫乾坤蒸狗的菜,每人面前又放了一小碟豆瓣。范光明夾了一塊,在豆瓣上一蘸,卻不吃,說道:「季節不對,若是秋天,佐檸檬絲吃更好。」李金堂已起了疑心,三道菜兩道都合自己幾十年的口味,其中定有原因。莫非這事真是孔先生主持的?他這麼做是何用意?難為先生幾十年後還能記起我喜歡吃的東西。菩提寺離此不遠,肯定是孔先生了。轉過臉問道:「范校長要算美食家了,不知今晚的大師傅是何方高人?」范光明不敢和李金堂對視,吞咽一塊狗肉,說道:「不是什麼高人,是我的老舅爺,退了休,在學校給學生們胡亂炒幾個菜吃。」李金堂笑了一下,沒再逼問。孔先生為啥要隱瞞身份?難道他真的不願見我?是啊,二十幾年了,見面後又能說什麼?先生還沒老,想得比我周全呀!

  吃完泥鰍燉豆腐,又端上一盆湯菜,女教師報了菜名說:「八龜鬧海。這是孩子們從三眼潭捉的,很新鮮。這烏龜都是六隻腳,所以這菜還有個俗名叫四十八條腿。」李金堂又看了范光明一眼。

  范光明心裡七上八下,知道再問起廚師無法對答,扯個謊出來,準備問孔先生討個主意。剛拐過山牆,范光明被一個黑影張牙舞爪按住了肩頭。范光明扭頭一看,埋怨起來:「鄉頭,我說去催主食,你又跟出來做啥,剩的全是貴客,弄砸了你負責。」田雨得笑露出一口白牙,「砸不了!下午我看你連工作都不匯報,就知道你受了高人點撥。怎麼樣,咱倆再做個交易,也不算交易。若留十萬,我一分不多問你要,十萬以上對半分。」范光明推了田雨得一把,「你春秋夢做得太大了,快去陪客人。」田雨得陰險地笑笑,「三七開,最少二八開,你不答應,我就在飯桌上露你的底,你什麼時候把舅爺弄到學校做飯了。」范光明只好答應。

  趕到廚房,孔先生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范光明大驚,忙攔住道:「舅爺,你怎麼就走呀!」孔先生兩手一攤,「三靈蘑菇燉山雞已經好了,只等他們把兩條蛇吃完,飯菜都齊了,這裡已沒我的事。」范光明央求著,「舅爺,你一走我就沒了主意,李書記像是已經知道是你了,要是他要見你,我怎麼搪塞。」孔先生低垂著眼皮,捋著山羊鬍子道:「他怎麼說的?」范光明道:「說倒沒說什麼,說我不像個美食家,說這飯菜一定是個高人整的。」「沒多問什麼?」「沒多問。」「沒多問就好,我可以走了。」

  范光明閃出道路,喃喃道:「飯是吃得挺高興的,只是不知有個啥結果。舅爺,他要是硬要見你,我咋說?」孔先生丟下幾句:「堂堂中學校長,龍頭豹肚已做好了,你還續不出個鳳尾?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打動他。」說罷,竟自去了。

  范光明再次走進教室,李金堂正在講三靈菌的采法,「這東西有靈性,分明看見有三隻長成一個等邊三角形,每隻相距一尺多遠,等你挖完一隻,另兩隻都不見了,這東西仁義。」連錦問道:「這麼好吃的東西,山里又有,怎麼沒見街上有人賣?」李金堂冷笑道:「你起了拿它賣錢的心,見都見不著!難為他們采來這麼多。」范光明忘形道:「上午為采這菌子,派了五十多個學生。」李金堂乜斜范光明一眼,「知道用它燉山母雞的人不多!龍泉小縣,我獨服一個孔先生。可惜他如今成了方外之人,不能常見了。范校長,能否把你們學校的大師傅請來一見?」范光明已經聽出李金堂不是非要見孔先生不可,說道:「上午派兩個學生上山捉蛇,一個學生叫毒蛇咬了。我舅爺精通醫術,上山采什麼夜光草給學生治傷,今天恐怕見不成了。」

  李金堂默思良久,說道:「各個鄉初中都缺大筆錢,一回拿三五萬,辦不成事又把錢糟了。龐副縣長馬上就能要來兩百萬,這個矛盾就能解決了。把剩下的二十五萬都給你范光明,要是有一分錢你沒用在學校,就算你貪污二十五萬。其他六所學校,等爭來貧困縣教育基金後,按菩提寺中學數目撥發,回去吧。」范光明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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