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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7:15
作者: 李振平
一棟樸素的單層別墅前,黑色紅旗轎車右後門打開,丁香從車上攙下母親丁苦菊。
進了家門,丁香找出乾衣服,讓母親換下身上的濕衣,又給她裹上一條毛毯。丁香在外面找了一整夜,好容易才找到母親,將她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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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繃緊著臉,無言地服侍著母親。
冒著風雪,丁苦菊不停不歇,連夜走了幾十里路,不吃不覺餓,不喝不覺渴。她就想問清一件事,在農家小院裡吳董事長對女兒說了些什麼,以致女兒見到她像是見了仇人?母女倆半天不說話。
她們不曾留意,餐廳的門虛掩著,沒關上。門後站著穿黑色連帽外套的吳義。
吳義半小時前鑽窗而入,他背靠牆,神情憔悴,嘴唇乾裂,看樣子發著高燒。因不能喝水,疾患發作,他的身體不時像一陣波浪似的顫抖。他克制著身體的強烈反應,偷聽著母女間的談話。
「昨兒晚上,你見了吳伯伯……」
「我沒見過什麼吳伯伯。」
「你……你見了吳……董事長,他跟你說了些什麼,讓你這麼生媽的氣?」
「您不知道他要跟我說什麼?」
「媽不知道。」
「您真的不知道?不是你們商量好的嗎?」
丁苦菊從未見過女兒對待她的態度如此疏遠、陌生,甚至帶有深深的怨恨。丁苦菊抓住女兒的手說:「媽真的不知道。你別讓媽著急,吳董事長跟你說了些什麼,你的臉一下子就變了,見了媽像見了仇人。」
丁香縮回手問:「您跟吳董事長訂過婚?」
「喝過訂婚酒,沒成親。媽都跟你說過,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提它幹嗎。媽問的是昨兒晚上吳董事長跟你……」
「你們真的沒成親?」
「沒有。」
「後來您進城打工,供了吳董事長四年的學費、生活費,直到他畢業。再後來,吳董事長拋棄了您,娶了富家小姐劉淼。」
「不說了,一提起這些事媽心裡就難過。」
「那些年,您跟吳董事長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裡,你們沒有住在一起?」
丁苦菊肯定地搖搖頭。
「真的沒有?」
丁香又問一遍,在她的眼裡,丁苦菊顯得有些心虛。她接下去問:「我真的是您從路邊撿來的?」
丁苦菊說:「媽清楚記得,那夜特別冷。媽從一戶人家做完小時工出來,走在路上,聽見哭聲,過去一看,一輛汽車的前機器蓋上放著一個藍布包,包里是個生下來沒幾天的娃娃,哭得聲音都啞了,小臉憋得紫紅。媽趕緊抱起來,那個娃娃就是你。」
「我不是您親生的?」
「媽一輩子沒嫁過男人,孤孤單單一個人,生不出你,你是撿來的。」
「您騙我。」
「騙你?」
「騙了我二十九年。」
「媽騙你什麼了?」
丁香火山爆發般地說:「我是您跟吳董事長的私生女兒!」
「這……這是誰在胡說八道?」
「昨天晚上,吳董事長親口對我說的。他說,從他上大學時起,你們每個周末都睡在一起,二十九年前有了我。他要我看在親生父女的分兒上,給他一筆錢,他把吳氏集團留給我,他帶著您回老家安度晚年。」
丁苦菊大張著嘴,說不出一個字。
餐廳里,吳義忍不住要動手了。
昨夜,吳義在農家小院老屋窗下偷聽,那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說:「香兒,我是你的爸爸,我真是你的爸爸……」
吳義做事謹慎周密,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又找了兩個學生用無人機拍照核實。當他看到視頻中吳董事長那張醜惡的臉時,立即決定先下手除掉丁香,再去對付吳董事長,為吳智掃除一切障礙。他收緊十指,抬起半合的眼皮,赤紅的雙目中殺氣騰騰。
這時,吳義聽到一個又羞又怒的聲音,愣了一下。就聽丁苦菊啞著嗓子喊:「他滿嘴噴糞!」
丁香憤怒地說:「有這樣一個生父,我終身為恥!」
丁苦菊懇求說:「媽要怎麼做才能使你相信,媽是清清白白的人?」
丁香被怒火燒昏了頭,不管不顧地說:「我恨你們,為什麼生下我,使我身上沾滿從胎裡帶來的、永遠洗刷不掉的骯髒污穢。」
丁香一想到吳董事長曾經威逼自己做他的情婦,無邊的羞恥感便淹沒了她全身。他這種行為禽獸不如,不可饒恕!
丁苦菊一臉悽苦地說:「媽可以去死,表明清白。」
丁香斷然說:「不必。我會給吳董事長一筆錢,這是我開好的現金支票,多少錢你們去填。你們拿上它,走吧,今生今世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丁苦菊接過支票撕得粉碎,眼睛赤紅地說:「我可以到醫院去做檢查。我一輩子沒碰過男人,我還是姑娘的身子!」
瞬間,客廳里沒有了聲音。
久久地,丁香問:「您真的沒有……」
「沒有!」丁苦菊的眼淚是紅色的。
丁香從這「血淚」中看到了母親真誠的苦心。她坐到母親身邊,握住她的手。丁苦菊含淚說:「我要去找他,我要當面問他,為什麼往我身上潑這種髒水。就為了跟你要錢,臉都不要了嗎?」丁香恨恨地說:「我見過不少壞人,沒見過這麼壞的。」
丁苦菊拉著女兒說:「咱們走,我要……我要向他的臉上啐唾沫。」
吳義從餐廳門後走出來,丁家母女嚇了一跳。丁香連忙將母親護在身後,她像一頭雌虎,擺出一副兇狠的格鬥架勢。
吳義真誠地說:「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
「昨天夜裡,我開著大貨車差一點撞上你,對不住了。」
「我調查過你們吳家每一個人,你也是吳董事長的死對頭,不應當幫他做事。」
「你說得對,我跟你一樣憎惡吳禮,我們可以算是半個朋友。」
「除掉共同的敵人,再算你我之間的帳?」
吳義豪邁地大笑:「好!如果我還有命。」
丁香問:「你病了?給你沏杯熱茶。」
她用即熱式淨水器沖茶。聽到水聲,吳義身體起了明顯變化,抖得像寒風中的一片枯葉。他忍受不了,倒退著衝出客廳,跳到窗外。
丁香說:「他病得不輕。」
丁苦菊好奇地問:「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