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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記本電腦放在畢隊長面前，屏幕上是吳董事長的臉。

  辦公室里的刑警們圍上來，議論紛紛。「吳董事長沒有失蹤。」「他沒死，也沒被綁架。」「這個人藏起來了。」「失蹤是假的」……

  兩個學生用無人機拍下的錄像中顯示，吳董事長行動自由，衣著講究，烏髮一絲不亂，依舊一副大人物的派頭，只是朝天上扔鐵鍬的動作有失風度。他好好地活在世上，卻像一隻躲在牆洞裡的大耗子那樣縮在老屋裡，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

  看來吳董事長蓄意偽造了一個失蹤的現場。

  昨夜打過交道的李村長來了。他一落座，就向畢隊長認錯：「我說了瞎話。」

  

  畢隊長笑道：「你說幾句真話，我聽聽。」

  李村長說：「那個小院的老屋裡住著一個老頭兒，昨夜我親眼得見，千真萬確，這回我說的可是真話。」

  小袁指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吳董事長頭像，問：「是這個人嗎？」

  「是他，我在報紙上見過他的照片，聽說是位有名的大老闆。」

  「你昨夜為什麼對我們說瞎話？」

  李村長辯解：「我是出於好心，這個老頭兒說，他姓吳，正受壞人追殺，不得不隱姓埋名躲起來。他讓我千萬不要說出去，如果消息泄露，想要殺他的人聞訊追來，他就會沒命的。我當時發誓，為他嚴守秘密。」

  「誰在追殺他？」

  「他說，是他的親叔伯兄弟。」

  「你相信他的話了？」

  「昨兒晚上信了。整整一宿，越想越覺得不對，遭人追殺，理應向警方尋求保護呀，為什麼不讓我告訴兩位警官實情？我別因為一時輕信，犯了包庇罪。今兒早上我就趕著來說真話了。」

  李村長不愧為一村之長，還算有幾分見識與覺悟。

  畢隊長問：「老屋炕上有幾條被褥，幾隻枕頭？」

  李村長說：「一套鋪蓋，一隻枕頭，老頭兒一個人睡。」

  畢隊長又問：「你在老屋裡都看見什麼？」

  李村長說：「滿屋子衣服、鞋，還有筆記本電腦、印表機，東西不少，堆得亂糟糟的。」

  「你好好回想一下，有沒有特別的物品？」

  「沒有。對了，我跟姓吳的老頭兒這邊說話，丁苦菊老太太那邊收拾屋子。她碰了一下筆記本電腦，吳老頭兒就跟貓踩了尾巴似的蹦起來，趕緊拿到一邊。筆記本電腦又不是稀罕物件，至於嗎？我看見筆記本電腦上放著一張紙，像是從卦書上撕下來的，紙上有多半個太上老君的畫像，還有一長串數字，吳老頭兒寶貝似的把它收起來了。」

  小袁當即想到城堡式別墅案，賊不僅偷走了大量現金，還從書桌上的卦書中撕走大半頁紙，紙上記有一串數字。

  「賊」是吳董事長本人！

  他不走正門，而是從地下室後門潛入，在他的家裡偷走原本屬於他的錢，他這是想幹什麼？

  畢隊長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吧？憋在肚子裡多難受啊，都說出來就痛快了。」

  李村長手伸進懷裡，掏出一個紅綢包。

  畢隊長說：「姓吳的老頭兒送你的？」

  李村長說：「您是神人，一猜就中，是他送我的。」

  畢隊長問：「什麼好東西？」

  李村長打開一層層紅綢，裡面露出一隻金光燦燦的手鐲，他說：「我跟我媳婦整宿沒睡，就念叨這事兒，我媳婦說，如果姓吳的老頭兒是個在逃的殺人犯，我隱瞞不報，包庇壞人，一準跟著坐牢。我媳婦說，我若是被抓進去，她不等我，立馬帶著孩子改嫁。」

  畢隊長說：「聽了媳婦的話，你就帶著金手鐲到刑警隊來了？」

  李村長說：「我三十大幾才結婚，娶個媳婦不容易，奔四十生個丫頭，想著明年添個小子，好日子剛開始。手鐲交給您，事情說清楚，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我今晚能睡個安穩覺了。村里還有公事等著我辦，不耽誤兩位警官的時間了。」他當了兩年村長，說話講究藝術，這是拐著彎問可以走了嗎。

  畢隊長說：「小袁，送送李村長。」

  出門前，李村長說：「我媳婦拿著這隻金鐲子給她的嫂子看，人家一看就說是假的，姓吳的老頭兒騙我，可惡！」

  小袁明白李村長為什麼來說真話了。

  金手鐲是真的，24K，四個9。

  小袁端來一杯熱薑茶，雙手托腮，痴痴地看著畢隊長稜角分明的側臉，沒有打擾他的沉思。

  畢隊長在想，吳董事長偽造失蹤現場，隱身於農家小院，下一步打算幹什麼？以吳董事長的心智與魄力，絕不會是為了躲避吳義的追殺那麼簡單。吳董事長一定在圖謀一個大的行動。

  畢隊長重又想起那輛兩廂車。

  兩廂車曾是孟艷擔任吳氏集團部門經理時的工作用車，唯一一把車鑰匙在她手上。孟艷換用白色寶馬轎車後，兩廂車長期閒置於吳氏集團大廈前的停車場上，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有意，兩廂車停放地點恰在監控區域之外。

  吳董事長失蹤的二十三號當天，兩廂車被人從停車場上開走。據趙慧舉報，孟艷可能用這輛車實施了綁架、殺害吳董事長的犯罪行為。在刑警隊會客室，接受畢隊長的詢問時，孟艷堅決否認她動過兩廂車。

  根據車上GPS定位，查到兩廂車停在溫泉山莊回城山路出口以北兩公里的一處果園邊，鑰匙留在車上。

  二十六號二十一點至二十二點之間，兩廂車被人從果園邊開走，車上定位也被人為關閉。兩廂車從此去向不明。

  畢隊長查看本市地圖，吳董事長失蹤地點與兩廂車在果園邊停放的地點分別標註紅色、藍色記號，他想起一個被忽略的細節：穿過果園，翻越一道山坡，兩處地點之間有一條斜斜的近路，少有人行。

  綜合本案全部情況，畢隊長思索，猛醒，說：「有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沒跟我們講實話，使得偵查工作繞了很大彎路。」

  小袁說：「丁香？」

  「不是她。」

  「我知道你指的是誰了。」

  畢隊長說：「帶手續，我們去會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