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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回到家裡。一進門，她聞到炒菜的香氣，母親丁苦菊在廚房裡忙活，做丁香愛吃的幾樣家常菜。

  每天無論多晚，丁香都要趕回來，母女倆一同吃晚飯。

  飯菜端上餐桌。往日母女倆吃飯時總是有說有笑，今天丁苦菊吃得很少，不聲不響，面有悲戚之色。丁香問：「媽，你怎麼了，不舒服？」

  丁苦菊說：「吳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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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聽說了這件事。她給母親夾菜：「媽，不說他，吃飯吧。」

  「吳鋼小時候我抱過他。為了救兒子，他連命都不要了，可憐天下父母心。」

  「兒子不是他的。」

  「誰的？」

  「吳鋼養父吳董事長的，他是一個禽獸不如的人。」

  「不要背後這麼說人。」丁苦菊不自覺地為吳董事長辯護。

  丁香問：「媽，這幾天你幹什麼呢？」

  丁苦菊所答非所問：「媽聽你的話，沒去做小時工。」

  這幾天，丁苦菊早出晚歸，十分忙碌，她還請人解除了手機上的定位功能，以致丁香搞不清母親在哪兒。丁苦菊的手機響了，她說：「我去端湯，你坐著別動。」她拿著手機，離開餐桌。

  等了幾分鐘，丁苦菊沒回來。

  丁香去廚房不見母親，就在其他房間找了找，發現母親站在陽台上，吹著寒風與人通電話。母親有事瞞著她？丁香輕輕拉開陽台門，聽到丁苦菊說：「我不能再瞞著女兒了。好吧，我帶她見你。」

  丁香說：「媽，外面冷，回屋吧。我堵住耳朵不聽。」

  回到餐桌旁，丁苦菊說：「今晚，你跟媽去見一個人。」

  「見誰？」

  「見面就知道是誰了。」

  去見母親老家來的親戚？丁香心中起疑。二十六號夜，同一小區的城堡式別墅失竊後，母親接到一個電話，隨即外出說是去給老家來的親戚安排住處，整夜未歸。母親不會摻和到不好的事情里去了吧？若真是這樣，如何替母親遮掩？她想到畢隊長那雙明察秋毫的眼睛。

  的確，丁苦菊、丁香母女的行蹤一直在刑警的監控之中。畢隊長在燈下翻閱著她倆近期的行蹤匯總資料，有些還是丁香自己提供的。丁香將自己每天的日程安排事無巨細地列印出來，傳真給畢隊長，還在右上角畫了一個吐舌頭的笑臉。她以這種打趣的方式，證明自己在吳董事長失蹤一案中的清白。

  經刑警走訪核查，丁香提供的信息內容確鑿翔實，找不出疑點。丁香一切如常，丁苦菊這幾天的行為卻出現異常。

  二十六日夜，丁苦菊與一個「老家來的親戚」入住六六大順小旅館總統套房。她的親戚是個老頭兒，身上有一股與城堡式別墅竊賊同樣的臭味兒。更可疑的是，這個老頭兒沒有身份證明。

  二十七日，丁苦菊分別在幾家銀行兌換了一定數額的不同幣種的外幣。

  二十八日，丁苦菊在數家高檔品牌專營店購買了若干套男式服裝、大衣、鞋帽、襯衣、領帶。據店員講，丁苦菊用的現金，出手闊綽，不問價錢。她拿著一張紙，上面記著所買衣物的尺寸、質地、顏色與品牌。這位衣著樸實的鄉下老大媽一擲千金，瘋狂購物，給店員們留下深刻印象。

  她不要精美的外包裝袋，而是展開一塊洗舊的大圍巾，將這些昂貴的商品打成一個包袱。她買的男裝尺碼為4XL。

  二十九日，丁苦菊來到一家文玩市場，打聽一個綽號叫「皇上」的攤主，那是一個明面上賣假古董、暗地裡製作銷售假證件的人。兩人嘀咕了半天，「皇上」收了她一筆錢。「皇上」收攤，帶著她購買了數位照相機、雷射彩色印表機、筆記本電腦以及一些專用紙張。

  傍晚，「皇上」回到市場，抽著最貴的香菸，像是發了一筆小財。

  連續兩晚，丁苦菊把白天買來的東西全部送到本市西山腳下的一個農家小院。

  這個院子位於村外小樹林旁，面積不大，有兩間老房，與其他村民的院落不相鄰。小院的男主人去年死了，女兒嫁到城裡不回來住。丁苦菊租下這個院子，租期為一年，預交了三個月的房租。她里外清掃一下，在一間正房裡生起爐火，從窗戶上伸出的鐵皮煙筒日夜冒著青煙。

  讓人驚詫的是丁苦菊並沒有搬來住，而是每天來一到兩次，放下包袱里的東西，不多做停留，很快就走。她走時提了裝著滿滿東西的大塑膠袋，回城後扔進路邊垃圾箱。刑警打開塑膠袋檢查，裡面是換下來的舊衣服、礦泉水瓶、熟肉及方便麵的外包裝。

  夜裡，老房子不亮燈，小院死一般沉寂。

  各方面跡象顯示，小院裡住著一個不願露面的高個子男人。

  這個人是誰？

  吳董事長失蹤後，畢隊長不因私人感情而放鬆對嫌疑人之一丁香的調查工作。迄今，在丁香身上沒有找到一絲破綻，對她的懷疑停留在推理階段，缺乏實證。刑警們無意中監控到其母丁苦菊的前述異常行為，但這些行為尚不構成犯罪，也看不出與吳董事長失蹤之間存在什麼關聯。

  刑警們還發現，吳義在跟蹤丁苦菊，不知出於什麼目的。

  小袁說：「畢隊，我有個想法。」

  畢隊長說：「洗耳恭聽。」

  「我推測，躲在農家小院裡的正是二十六號夜裡潛入吳董事長書房、盜走大量現金的那個賊。他是丁苦菊老家來的親戚，丁苦菊秘密幫助他偽造身份，避開這陣風頭之後，伺機逃往外地。」

  「言之有理，跟我去一趟小院。」

  「去抓賊？這種小案子交給當地派出所就行了。」

  「出發！我也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我想聽。」

  「我的想法有點怪，先不說，怕嚇著你。」

  畢隊長說完一笑，眼睛裡閃過靈動的光芒。

  警車駛出刑警隊大門。馬路上，小袁一指說：「畢隊，你看。」前面一輛黑色紅旗轎車朝著西山方向開去，根據車牌判定，這是丁香的專車。畢隊長沒言語，小袁好奇地問：「這麼晚了，丁香去哪兒，去農家小院？」

  畢隊長果斷下令：「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