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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會計站在總監辦公室門口請示：「我去銀行辦事。」

  財務部副總監李健面對電腦，查閱集團近期帳目，說：「去吧。你等一下……」

  他叫住朱會計，猜到她是去醫院向趙慧密報「親子鑑定電子郵件」一事。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錢夾，取出一張鈔票，說：「拿上。」

  「幹嗎？」

  「給趙總監買點水果，別空著手去。」

  朱會計有點尷尬。

  李健說：「你轉告趙總監，周末我與財務部的全體同事一起去看她。」

  朱會計提著一袋水果來到市立醫院住院處，遇見兩手空空的律師吳良。吳良剛才去了一趟黑白時光影樓，拜見新任代理董事長吳智，結果熱臉貼冷腚，他吃了閉門羹，陶蜜兒沒讓他進門。吳良憤懣不平，他只拿到一半法律顧問費，另一半找誰去要？他來找趙慧，聽聽她怎麼說。

  雪白的病房裡，吳仁與趙慧躺著輸液。

  上午救護車將兩人從吳氏集團大廈拉回醫院後，吳仁還好一點，趙慧一直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她沒有抬起眼皮看一看誰進了病房。

  

  女護士叮囑：「儘量少與病人說話。」

  朱會計點點頭。輸液瓶上印著吳良不認識的外文，他不該來這兒，吳仁與趙慧病勢沉重，看樣子從這兩人手裡要到剩下的一半法律顧問費是沒指望了。等女護士走出病房，朱會計搬一把椅子，坐到趙慧身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趙慧張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問：「什麼電子郵件？」

  朱會計說：「這是我用手機從您的電腦上拍下來的，您看看。」

  趙慧看完郵件內容，罵道：「野種！果然是野種！」她要摔手機，朱會計急忙奪過來，說：「趙總，手機是我的。」趙慧問：「小良子，你有什麼辦法，不讓吳信這個野種搶走吳氏集團的股份？」

  吳良說：「毫無辦法，《婚姻法》規定，非婚生子女與婚生子女享有同等權利。經醫學鑑定，吳信是吳董事長的非婚生子女，按法定繼承，吳信作為五個繼承人之一，有權繼承百分之十八的股份，加上吳老太太贈與的百分之十，吳信總共持有吳氏集團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成為吳氏集團第一大股東。」

  「艾主任的鑑定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你何必這麼著急？」

  趙慧一時語塞，她找到新的理由：「孟艷寫過承諾書，放棄這些股份，承諾書在我手裡。」

  吳良說：「那份承諾書無效。」

  「無效，為什麼？」

  「作為法定監護人，孟艷的行為不能損害被監護人吳信的合法利益。吳信是未成年人，只有等他年滿十八周歲、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之後，才能自主決定是否放棄吳氏集團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

  「你為什麼不早說？」

  「你沒問過我。」

  「法律顧問費不是白給你的。」

  「你還欠著一半沒給。」

  兩人接近翻臉。趙慧心裡決定，剩下的一半法律顧問費不給了，即便吳良跪下求她。她不相信地說：「吳信，一個上幼兒園的孩子，還能跟吳仁爭董事長的位子？」

  吳良心裡有氣，給她新的一擊：「作為吳信的法定監護人，孟艷可以代行股東權利。」

  趙慧如遭巨槌擊身，問道：「孟艷，她要回來了？」

  朱會計說：「趙總，您別想這些了，安心養病要緊。」

  趙慧掙扎了幾下，四肢無力，坐不起來，她罵朱會計：「你是死人哪，不會扶我一把。我要回去，回我的辦公室，誰也別想從我手裡搶走吳氏集團。」

  朱會計不知該不該扶。吳良袖手旁觀，他之所以敢於當面衝撞趙慧，因為他看出這對夫妻完了。趙慧像要斷氣，朱會計慌神了，她對吳良說：「吳律師，快去叫護士，趙總不行了。」

  「不許叫！」趙慧出言喝止。她轉怒為笑，發出鋸生鐵管似的笑聲。

  這個女人精神失常了？

  「誰說我不行了，我沒病，我好著哪。」趙慧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我過幾天再回去，我等著看一齣好戲，孟艷跟吳義狗咬狗，拼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

  吳良想，這個惡毒的女人說得有幾分道理。

  趙慧注視眼前的空氣，像是對虛無中的一個人說話：「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老東西，玩弄了我整整七年，你不得好死，我等著看。」

  她在罵誰？

  朱會計說：「趙總，您的氣色好多了，您什麼時候出院，我來接您。」

  趙慧強打精神：「醫生說，十天，最多半個月，我就能回家了。」

  「您沒大病。」

  「我沒病！我就是這一段太忙，累著了，加上懷孕，反應大。」

  「是是是，我給您削個蘋果吧。」

  「我不吃。」

  「多吃水果對身體好。」

  「你想毒死我？」

  面對趙慧這種上級，朱會計有苦難言。她賠著笑臉說：「趙總，李副總監讓我轉告您，周末他要帶著財務部全體同事來看您。」

  趙慧冷笑：「來看我？你們急著來向遺體告別吧。」

  「不是這個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李健沒安好心，他是來看我的笑話。他讓我壓制了這麼多年，他巴不得我死，他好取而代之。」

  「趙總，您誤會了，李副總監對您蠻好的，這些水果還是他出錢買的呢。」

  「扔出去！」

  趙慧把水果撥拉到地上，她沒力氣，爬不起來。她欠起半個身子，命令朱會計：「踩爛，統統用腳踩爛！」

  女護士進來問：「你們說什麼了，病人這麼激動？」

  一張張仇人的臉從眼前閃過，個個眉開眼笑。趙慧大聲疾呼：「你們得意得太早了，我死不了，我要看著你們死！」她像個大發作的瘋子，胡亂揮舞雙手，踢開被子，滾到地上，帶倒輸液架，痰憋在嗓子眼，一口氣沒上來，呼吸猝停。

  一群白衣醫護擁進病房，對趙慧進行搶救。

  吳良退出門外，他不會再來看望吳仁與趙慧了，不必為兩個失去利用價值的廢人耽誤工夫。

  他要趕去一個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