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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5:47 作者: 李振平

  吳義打電話叫醫護、保安上來,抬走半死的吳仁與趙慧。他的臉上毫無憐憫之情。

  救護車遠去。吳義對保安隊長說:「增派的保安撤了,那兩個人不會回來了。」

  吳智跑回黑白時光影樓,接著睡大覺。即將進入夢鄉,有人把他的被子掀在地上,他以為是陶蜜兒搗亂。

  他閉著眼睛說:「我困著哪,讓我再睡一會兒。」

  一隻大手粗暴地抓起他,來人是吳義。

  吳智從小怕這位總是鐵著臉的「義叔」,他邊穿衣邊說:「我只想當個攝影師,我不是當董事長的料。」

  吳義從懷裡掏出兩沓錢,給陶蜜兒,說:「交這三個月影樓的房租。」

  吳智被押上老式大眾轎車。

  回到吳氏集團大廈,吳義對保安隊長說:「看住他,不許他邁出大門半步。」保安隊長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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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智像一隻被關進籠子的小麻雀。

  董事長辦公室里沒有外人,「義叔」雙手握住吳智的兩個肩膀,殷切地說:「從今天起,吳氏集團是你的了,好好干,不要辜負我的一片苦心。」吳義的眼睛裡有亮晶晶的東西。

  吳智搞不懂「義叔」為何對他這樣親。

  大廈最高一層只剩吳智一人,他百無聊賴,無所事事。他給陶蜜兒打電話,讓她把相機送來,陶蜜兒說要去一個劇組試鏡,沒空。他決定四處轉轉,找人聊天,不出旋轉門就是了。他雙手插在褲袋裡,在大廈各層閒蕩。

  同樣布置的寫字間,統一制服的員工,缺少變化與生氣,無一處、無一人值得攝入他的鏡頭,拍成別有意境的畫面。沒人認識他,人人都在忙,沒工夫停下來跟他扯淡。在這裡,他是一個局外人,一個不相干的人,一個沒用的閒人。他感到乏味、無趣和陌生。他的天性像風兒一樣自由,很想跑到野外或是回攝影室搞創作,那裡才是他的天地,才是屬於他的生活。

  他在財務部門外,探頭朝里看。朱會計見了忙站起說:「董事長,您好!您請進……您請坐,您喝什麼茶,您有什麼指示,您……」

  吳智止住她的話,客氣地說:「我隨便看看。」

  朱會計說:「您來視察工作?」

  吳智搖搖頭說:「我就是悶得慌,出來走走。」

  「您跟前兩任董事長不一樣,深入基層,您還特有風度,您以前是大學教授吧?」

  「我是搞攝影的,職高畢業,沒上過大學,更別提是什麼大學教授了。」

  「您比教授還教授。」

  「是嗎?你叫什麼?」

  兩人聊到熱乎的時候,朱會計一句話說到半截,閉上嘴,低頭記帳。財務部副總監李健進來,他說:「董事長,請到我的辦公室。」

  吳智談興正濃:「李總監,你坐,一塊聊。這位朱會計的話我愛聽。」

  當著董事長的面,李健不好說什麼。

  吳智滔滔不絕地說:「朱會計去看過我的攝影作品展。朱會計說,這麼好的攝影展如果擴大宣傳,參觀的人多了,賣門票的錢不僅可以收回成本,還能贏利,朱會計的話使我深受啟發。李總監,你去把邵傑、楊飛請到大內,我有個絕妙的創意。朱會計,你想不想一起聽聽?」

  李健說:「朱會計的帳還沒做好,不要耽誤她的工作。」

  朱會計卻說:「不耽誤,帳做好了。」

  李健加重語氣說:「有個數字錯了,沒算對。」

  朱會計重審了帳目說:「沒錯呀,哪兒錯了?」

  李健話裡有話地對她說:「好好檢查一下,想想你錯在哪兒。」

  昔日莊嚴的吳氏集團大內,廟堂般的大辦公室,吳智只待了一個多小時,就把這兒搞得雜亂不堪,烏煙瘴氣。隨處可見一撮撮灰色的菸灰,他偷著把大菸斗帶來了。他請李健、邵傑、楊飛三人坐到大沙發上,腳踩沙發坐墊,坐在沙發靠背上說話。

  吳智問:「我是不是吳氏集團最大的頭兒?」

  李健說:「是。」

  吳智又問:「我的話是不是叫指示?」

  邵傑說:「是。」

  吳智來了勁頭,接著問:「我的指示你們是不是都得聽?」

  楊飛遲疑地說:「是……」

  吳智嚴肅起來,鄭重地問道:「我是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三個人不回答這個問題。

  吳智跳下沙發,揮動大菸斗,長發飛舞,激情澎湃地說:「受朱會計的啟發,我突然產生一個大膽的設想,我想把吳氏集團改造成以發展文化事業為主的企業,集中全部資金,搞影視,搞戲劇,搞舞蹈,也搞點畫廊、攝影展,你們說,我的創意好不好,行不行?」

  三個人認為他的創意無異於痴人說夢。

  吳智說:「我常常睡著覺,夢見一個好創意,不睡了,起來就干。」

  楊飛言不由衷地說:「我以前愛做夢。」

  邵傑看似拍馬屁,實則用拖延戰術說:「董事長的夢可以考慮作為集團未來發展方向之一,爭取用一年時間搞出個初步的探索性方案。」

  李健實打實地說:「我睡眠質量好,從不做夢。這幾張發票請您簽一下字。」

  吳智呵呵笑著說:「我的創意是不是嚇著你們了?先不搞這麼大,有一部言情電視劇,我女朋友在裡面出演一個小角色,集團投一點資,行不行?」

  李健說:「吳總命令財務部清查集團家底,我查出相當大的虧空,如果借不到一筆錢應急,集團就要關門。」

  吳智皺著眉說:「那就退一步,集團贊助一個攝影展,花不了多少錢,行不行?」

  邵傑說:「我個人贊助,自掏腰包買門票去參觀。」

  吳智泄氣地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中午吃什麼,我可以做主吧。我要吃麻辣火鍋,行不行?」

  楊飛說:「這是定好的菜單,主菜清炒蝦仁,中午十二點請您到董事長專用小餐廳用餐。」

  「火鍋,我要吃火鍋!」吳智嚷道,力爭僅剩的一點權利。

  然而,中午飯他吃的還是清炒蝦仁。

  電話里,吳智向陶蜜兒大倒苦水:「在這兒跟坐牢一樣,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陶蜜兒在一個劇組化妝間裡玩著一隻黑棒球帽,笑得花枝亂顫。吳智說:「你還笑,快來救我!」

  人家是「英雄救美」,陶蜜兒打算演一出「美人救情郎」。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來到吳氏集團,對保安隊長說:「我找吳智。」

  保安隊長電話請示後,請陶蜜兒乘專用電梯上樓。

  過了十分鐘,樓梯走下一個戴黑棒球帽、寬邊黑框眼鏡,留著滿臉絡腮鬍的男人,他的黑皮大衣領子豎起,活像是影視劇里的地下特工。這男人從保安隊長面前走過,走出旋轉門。保安隊長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隨後,陶蜜兒也走了。

  李健抱著一堆發票請代理董事長簽字時,發現人不見了。難道這又是一起失蹤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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