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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5:44
作者: 李振平
凌晨五點,吳氏集團建築工程公司院牆外,隱現一個黑色人影。他翻牆而入,數分鐘後,原路出來,轉眼不見。
夜班保安睡得正香。
清晨八點,鬧鐘響了又響。雙人被裡陶蜜兒被吵醒了,她踢了踢吳智。
吳智爬出被子,半閉著眼睛,去刷牙洗臉。
吳氏集團大廈旋轉門前,吳智停下電動自行車。四名保安身著新制服立正,一齊向他敬禮。
吳智走進大廳,遇到的員工為他讓路,問候:「董事長早,董事長好。」他懵懵懂懂地回道:「早,好。」
財務部的朱會計沒有向他問好。
專用電梯平穩上升。梯廂里,吳智連打呵欠,他懶散慣了,一般零點不睡,十點不起,今天八點就起了。他睡眠不足,打不起精神。
大內吳董事長大辦公室,吳義在等他。他遲到了七分鐘。吳義沒有出言訓斥,說:「你老老實實待在這兒,不要亂跑,不要亂說話,你只管簽字,懂了嗎?」
「懂了。」吳智回答。
女洗手間裡,朱會計沒脫褲子坐在馬桶蓋上,偷打電話:「趙總,有重要情況向您匯報……」「你說話聲音大一點。」朱會計說:「有人來了,我先掛了。」
醫院病房裡,趙慧拔掉她手臂上的輸液針頭,沖吳仁說:「跟我回去,集團出大事了。」
吳仁問:「什麼事?打個電話不能解決?」
「昨晚,集團召開緊急會議,選舉你弟弟吳智為新任代理董事長。」
「不可能,你聽誰說的,開玩笑吧,多找幾個人問問。」
趙慧用她的手機給集團各部門的經理打電話,沒人接;她用吳仁的手機打,還是沒人接;她借用女護士的手機打,接通後一聽出是她的聲音,那邊立刻掛斷。
打吳義的手機,關機了。
趙慧臉上的黑氣逐漸加重。吳仁說:「不會有什麼事的,上班時間,都忙著呢,顧不上接咱們的電話。」趙慧生氣地怒斥道:「閉嘴,跟我走!」
穿藍條病號服的趙慧、吳仁來到醫院地下停車場,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黑色加長林肯轎車。昨天入院時,她讓吳義把車開來,以便兩人康復出院時使用,吳義答應說馬上辦。她問停車場收費員,得到回答:沒見過這麼一輛車。
坐上計程車,趙慧給朱會計打電話:「誰召集的緊急會議?」
「聽說是吳總。」
「哪個吳總?」
「吳義。」
「胡說!」趙慧的聲音過於尖厲,惹得計程車司機回頭看她。趙慧衝著司機發火:「看我幹嗎,看前面,開你的車,快點開。」
趙慧絕不相信她的「義叔」會幹出這種事。
計程車司機心裡有氣,他猛打方向盤,高速轉彎,狠踩剎車,急停在吳氏集團大廈前。吳仁與趙慧被搖晃得五臟六腑錯了位置,頭暈目眩,噁心欲吐。
兩人跌跌撞撞下車,走向旋轉門,恢復了氣勢洶洶的神態。保安見來了兩個穿病號服的人,大感稀奇,上去問:「你們是……」等他倆走到跟前,這才認出是誰。旋轉門前保安增加為四個,保安隊長親自帶班,這是一條只聽吳義指令的「虎子」。
「趙總,您好!吳……吳……」保安隊長不知如何稱呼吳仁這位前任代理董事長。
「一天不見,你不認識我了?」吳仁奇道。
「你擋住我的路了。」趙慧對保安隊長說。
外面太冷,趙慧與吳仁只穿著病號服,急於走進暖和的大廳。
「擋您的路,我哪兒敢。」
「讓開。」
保安隊長擋住門口,臉上掛笑,說:「兩位領導應當在醫院養病,怎麼跑出來了。」
趙慧撥拉不動人高馬大的保安隊長。
保安隊長說:「奉吳總指示,送兩位領導回醫院,積極治療,爭取早日康復,重返工作崗位。」
這時,市立醫院救護車鳴笛而至。
趙慧與吳仁被擋在旋轉門外。幾天前,趙慧調動保安,阻止吳智與陶蜜兒進入大廈,這是那天的重演,只不過是角色互換了。
冷風吹透了趙慧與吳仁的病號服。
不遠處的警車上,小袁將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保安隊長一聲令下:「恭送兩位領導回醫院。」兩名保安架一個,配合醫護人員,拖著趙慧與吳仁往救護車那兒走。吳仁比較「乖」,趙慧大罵不止,腳踢,牙咬,指甲撓,她用手抓牢後車門,死活不上救護車。
「住手!」小袁聲如脆鈴。
場面靜止,眾人一起看著小袁。
小袁說:「你們在幹什麼,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定你們綁架還是非法拘禁?」
保安隊長大剌剌地問:「你是誰呀?」
小袁出示警官證。趙慧像是見到親人:「袁警官,多虧你來了,謝謝人民警察。你們這幾個保安統統被開除了!」她理順亂發,拽平揉皺的病號服,昂著頭,傲然走進大廳。她問:「那個叫吳智的在哪兒?」
看熱鬧的員工散開。朱會計回答:「他在大內。」
專用電梯上升,趙慧嫌慢。大廈最高一層大辦公室里,吳智躺在大沙發上玩手機。趙慧氣沖沖走進來,對吳智說:「你是什麼東西,代理董事長?你也配?滾滾滾!」
吳智沒叫大哥,也沒叫嫂子,披上外衣,瀟灑地走了。
趙慧與吳仁坐到空出來的大沙發上,環顧四周,不由得心潮起伏、感慨萬千,有種要哭的感覺。
復辟成功了?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
兩人在大廈外面與保安抗爭時出了一身汗,寒風侵體,現在又坐在暖氣充足的辦公室里,冷熱急劇交替,致使病況加重。趙慧強撐著,對吳仁說:「你去把各部門經理一個一個地叫來,我要訓話,我要查清誰是這場陰謀的幕後黑手。」
吳仁有氣無力,哪有精神和心思去做這事。
趙慧不管他的死活,對朱會計說:「你去,先把人力資源部長叫來。」
「哎。」朱會計答應著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她驚慌地一步一步往回退。
吳義一座山似的壓進來。
趙慧與吳仁站起身,三人站成一個三角。三人撕下面具,如同三隻露出獠牙的豺狼,刻骨仇恨取代了往日虛假的親情。
氣氛沉重如鉛,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吳義質問:「你們不在醫院好好養病,跑回來幹什麼?」
趙慧反問:「你還是我和吳仁的那個義叔嗎?」
「論輩分,是。」
「論親情,我們叫您一聲義叔;論親情,您不只是我的義叔。」
趙慧的話意味深長,吳義聽了卻啞然失笑。趙慧問:「這一切真是您做的?」
吳義冷靜地說:「別的人沒有這個能力。」
「為什麼,我想求個明白。」
「糊塗一點好。」
吳仁問:「義叔,您從小疼愛我,支持我當上代理董事長,我對您感激不盡,尊敬有加,視您如親生父親一樣。您為什麼這樣對我?」
吳義說:「因為你爸爸與我當年有個約定,他善待吳智,我不傷害你。但是,你的爸爸言而無信,首先毀約,我也就不必再遵守諾言。他在遺囑中沒給吳智留下一分錢,我只能動手取回應當屬於吳智的那一份遺產。」
趙慧問:「乾爹,從我還是財務部小會計起,您就處處照顧我,我記著您的好處,我把什麼都給了您,您為什麼這樣對我?」
吳義說:「因為需要。」
「您全力幫助我成為吳家的兒媳,也是因為需要?」
「這些年,多虧有你,攪得吳家上下不得安寧。」
「你是為了這個?」趙慧大徹大悟,原來吳義把她當成一根伸進吳董事長家的攪屎棍,攪得吳董事長與吳仁父子倆日日煩心,天天面對一個喪門星。
「這是你最大的用處。」吳義說。
「你恨我,恨吳仁,恨吳家每個人?」
「我也是吳家人。」
「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做了,你是那個……」趙慧體內寒熱交雜,搖搖欲墜。
「我爸爸是不是被你殺了?」吳仁問。
吳義看著這對夫妻,像是看著兩堆沒用的垃圾。
在吳仁與趙慧的眼裡,吳義變得面目全非,形如鬼魅,可憎可怕。兩人驟然受到強大的心理打擊,精神瓦解,本已重病,加上一番折騰,支撐不住,同時倒在大沙發上。
兩人的喘氣一聲比一聲弱。
吳義冷冷地說:「墓地買得好。」